第六十一章
“我想你们的朋友是不一样的，是很伟大的对吗？可以拯救世界，然后低调地离开…”他的视线放在红单张脸上，却绕开了对方的双眼。
“我想，他们肯定有更厉害的能力，可能是改变宇宙，跳出时间，以及挑战所有可能存在的权威。但他们可能会被误会，可能偶尔会想要向造成不公的人复仇，他们对着满堂的人大发雷霆，这个时候还是你们制止了他们。你们目睹经过，并做出了理性的判断，你们衡量生活的目的，找到一件事的起因经过，说服了他。在后来，也证明了，你们才是对的，当他们的错误越来越多的时候。当他们的力量越来越虚弱的时候，你们慢慢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但我想，在一些时候，如果他们在你们的身边，就像他在我身边一样，我们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话题。”格维泰的手在虚空中晃动，手里好像缠绕着线条，被他一拉一扯，这些线条的路径逐渐清晰。
“你到底想说什么？”红单张默然地看着他，这一次正面对准了对方的目光，视线碰撞一瞬间，他就有转头的想法，“矫正器”限制了他，使他有一瞬间思考，进而掐住双眼，与湖面对视，静立于湖面中央，他忽然失了欲望。
“想要…我们就说说想要做的事情怎么样？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我不想跟你废话。”
“但交流是避免误会的最好方法。你们可以说说你们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这应该是最简单的事情。”
“我说我想要出去，你能做到吗？你能放了我？”
格维泰立刻反问：“这个目标是一直都有的吗？”
不等对方回答，“是你在进来之后才出现的想法是吗？可如果在进来之前想，你是不是就不用进来了？”
他转而问红单张：“你有想要做的事情吗？”
“没有”
“那从前呢？从前有过吗？”
“没有”
格维泰真的相信了，他为对方感到遗憾，“以后应该会有的，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是的。”红单张面无表情。
“是的。”另一位被捕者冷笑着说。
“我们可以现在想想，现在我们有很多时间。”
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两位囚犯没有说任何话，警官们见无事发生离开了审讯室。格维泰则从自己开始，讲述了他的前半生，或者说大半生。他的生活中有许许多多抽象的数字和图标，他理解它们的过程像在学习一门语言，这与母语放在了并列的位置，他的语言几乎令人入睡，复杂的概念和逻辑式穿插了他的岁月长梭，这柄走得飞快的梭子穿过了数字和算式，黑白的规整之间有一些彩色，那是他从婴儿到现在的全部时光。
两位囚徒都睡着了，等他们醒来，格维泰依然在原位了，他对两人微笑，随后再向他们发出邀请。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话，但慢慢也有了，从无关紧要的小事开始，从敷衍开始，从幻想开始，到生活的不顺。他们真的都有很多时间，更关键的是，他们知道旁边的人都在听着，出于对同事和老者的尊敬，他们不会反驳对方。
第二天军官们发现他们失去了位置，两位囚徒在不对他们说任何事，只有见格维泰引荐至审讯室的士兵，他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是的都是很平常的故事，也不需要添油加醋，但竟然也有许多吸引人的地方，竟然也能让人逐渐习惯表达，乃至添加上表情和动作，让故事变得绘声绘色。
格维泰慢慢变成一个听众，他听他们说生活的不如意，红单张说他是偷渡客，但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了认可，他在街头学到了许多技能，有些小偷小摸和占姑娘的便宜的办法，有些街头杂耍，还有很多的打工经验。他说他看过一本杂志，上面有人分享自己的经历获得了很多认可，他想有机会，也写一本书，他的很多经历都是别人不会有的，有几次他尝试写一个开头，尝试了很多开头，还拿给旁边的人看，止步于没有地方愿意发表他的故事，后来想到在网上传播，但劲头已经消失了，也没有一个理由去做。
另一位说他从小就不学无术。
四人没有谈到两位囚犯为什么要杀人。
但正在逐渐接触这个问题的开关。
红单张在回忆自己的经历时发现自己的生活绕不开灰色地带，他进而产生一种，不必要想起它们的感觉，也就开始提到这些事。在时机成熟时，坦白了一些罪状，他认为主动坦白可以减轻自己的愧疚。但在格维泰面前，他就是个罪行累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面对善良的神父和神像。他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开始提到生活的转机。
内部所有人都表示他们取得AI指挥官的过程并没有外人预想的繁琐步骤。这款软件除去需要极大的内存空间和必须使用蓝牙或临时WIFI面对面传递以外，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下载后操作步骤也很简单，它会取代手机的语音智能，并且要求一系列权限，现代人对于手机权限的重视已经超过二十一世纪初的那二十年不少，所以也无非在这个步骤有很短暂的犹豫。
红单张的软件来自他一个朋友，那也是一个小混混，对方提起自己搞到一个好东西，并且向他索要了五百美金，这笔钱不多不少，禁不住好奇，他还是选择了交钱上船。
最开始他没有理解指挥官功能，认为他上当受骗了，这只是一个会语音播报情报的搜索引擎。但对方答应他如果一个星期他还觉得这个软件没用立刻把钱退给他。
他将信将疑地在床上琢磨软件用法，软件的界面十分简洁，不像能藏住东西，按住麦克风形象的图标，就能语音输入问题，随后AI计算得出结果。几十年前就有类似功能的东西，语音输入和输出的准确度确实是一个亮点，但他想不清楚这有什么用。
“指挥官，明天的天气怎样？”
“温度区间11~17摄氏度，模糊趋势，从凌晨至日出温度缓慢下降，随后快速增长，至十五时达到最高温，同时日照强度达到最高。分别在十一时、十六时、十七时多云遮挡太阳。如需更详细信息请移步中央气象研究所网站。”
“你到底有什么用？只是看我网站我自己也能做到！”红单张问出这个问题后就想到对方的回答，他几乎立刻想要打断对方，输出语音也确实是可以打断的，这让双方看起来确实像是对话。
“本程序正如产品名，能够通过计算和数据分析为你提供建议。”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赚到十亿美金？”
“正在为你生产方案，正在检验终端数据统计机主综合素质及所属资源总量。本方案预计耗时二十七年，预计可能触犯本地法律，请酌情使用。”
屏幕上真的复现一大段文字，同时语音也在同步诵读。该方案详细的程度超出想象，他耐着性子看了十几分钟，该计划划分出无数小步骤，每一个方案预计收入金额区间、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都有详细的数据。甚至列出了一个基本的生活作息时间表，从首个目标的时间表上看，他每天将只能睡眠四小时三十五分钟。初目标，他首先需要做的事是获取人脉以及拥有三个以上能够为他提供资源的朋友。为此计划表内还有不同类型个体的性格分析，预算了不同人的需求和生活基本走向。
庞大的数据从他面前走过，在他大脑中绕了一圈，然后从海绵一样的孔洞中流走。他打算看看这份计划能有多么宏大，于是关闭了语音并且加速输出，把手机放在一边。半个小时后，手机却响了，是一个他熟悉的铃声，但铃声的触发条件，让他稍带些疑惑，他不记得给手机设计了电量播报铃声，另外，他的手机不久前才充满了电。
他翻身下床走到插座前，手机的提示铃声自动中断，依然是指挥官软件界面，同时计划内容在不断刷新。
他没有理会，躺在床上睡了大概三个小时，在一整焦糊的风中苏醒，随之嗅到焦糊的味道。
他的插座上啪啪的电流声和火光立刻引燃了他的睡意，他被吓了一跳，本能往门口靠近。这个本能还来自于他早起流浪汉的生活。恢复一些理智后他冲到门口断开了电闸。电弧的长线最后一道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正在缓慢消去，他只需要调动记忆就能立刻把光亮补在视线中的对应位置。
“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拍在电灯开关上，但没有得到反应，骂了一声之后，他才靠近插座，插座的表面有被烧融而卷曲的凸起，这导致两孔插头中的一个变大，另一个则被烧焦的塑料填充，他伸手轻触插头，明显感觉到热量传递到手指，他本想迅速拔下插头，却把插座的塑料外壳扯断，它的两个孔连成一个，内部的电线流出烧焦的烟，手机也被数据线拉扯到桌沿。
“垃圾玩意。”
骂了几声，他才到手机前，他小心地伸手触碰手机屏幕，这温度更高，他把屏幕打开，因此也碰到金属的外壳，即使动作很快，手上亦留下来了让他皱眉的余温。
但屏幕点亮了，依然是软件界面。文字输出的速度放缓了一些，同时电量不足的提示又弹了出来，关闭一个提示之后，下一个提示以语音形式发出。
“连接更多的处理器有助于本次任务计算，请你尝试将本终端与其他终端连接。”
他关闭提示框后发现按照计划进行，他将在七个月的时间赚到8万3千美金，同时计划之中还有一个特别标注，提示，在目前阶段，已经触犯三条本地法案，以累加原则最高可判刑五年，通过计划中人脉运作，可以缓刑两年，并减刑三到五年。
他开始相信即使这个软件没有它所说的功能，它也要远比市面上任何一个款搜索引擎强得多。
“停止运算。”
“正在停止，是否保存当前数据？”
“我想，他们肯定有更厉害的能力，可能是改变宇宙，跳出时间，以及挑战所有可能存在的权威。但他们可能会被误会，可能偶尔会想要向造成不公的人复仇，他们对着满堂的人大发雷霆，这个时候还是你们制止了他们。你们目睹经过，并做出了理性的判断，你们衡量生活的目的，找到一件事的起因经过，说服了他。在后来，也证明了，你们才是对的，当他们的错误越来越多的时候。当他们的力量越来越虚弱的时候，你们慢慢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但我想，在一些时候，如果他们在你们的身边，就像他在我身边一样，我们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话题。”格维泰的手在虚空中晃动，手里好像缠绕着线条，被他一拉一扯，这些线条的路径逐渐清晰。
“你到底想说什么？”红单张默然地看着他，这一次正面对准了对方的目光，视线碰撞一瞬间，他就有转头的想法，“矫正器”限制了他，使他有一瞬间思考，进而掐住双眼，与湖面对视，静立于湖面中央，他忽然失了欲望。
“想要…我们就说说想要做的事情怎么样？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我不想跟你废话。”
“但交流是避免误会的最好方法。你们可以说说你们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这应该是最简单的事情。”
“我说我想要出去，你能做到吗？你能放了我？”
格维泰立刻反问：“这个目标是一直都有的吗？”
不等对方回答，“是你在进来之后才出现的想法是吗？可如果在进来之前想，你是不是就不用进来了？”
他转而问红单张：“你有想要做的事情吗？”
“没有”
“那从前呢？从前有过吗？”
“没有”
格维泰真的相信了，他为对方感到遗憾，“以后应该会有的，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是的。”红单张面无表情。
“是的。”另一位被捕者冷笑着说。
“我们可以现在想想，现在我们有很多时间。”
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两位囚犯没有说任何话，警官们见无事发生离开了审讯室。格维泰则从自己开始，讲述了他的前半生，或者说大半生。他的生活中有许许多多抽象的数字和图标，他理解它们的过程像在学习一门语言，这与母语放在了并列的位置，他的语言几乎令人入睡，复杂的概念和逻辑式穿插了他的岁月长梭，这柄走得飞快的梭子穿过了数字和算式，黑白的规整之间有一些彩色，那是他从婴儿到现在的全部时光。
两位囚徒都睡着了，等他们醒来，格维泰依然在原位了，他对两人微笑，随后再向他们发出邀请。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话，但慢慢也有了，从无关紧要的小事开始，从敷衍开始，从幻想开始，到生活的不顺。他们真的都有很多时间，更关键的是，他们知道旁边的人都在听着，出于对同事和老者的尊敬，他们不会反驳对方。
第二天军官们发现他们失去了位置，两位囚徒在不对他们说任何事，只有见格维泰引荐至审讯室的士兵，他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是的都是很平常的故事，也不需要添油加醋，但竟然也有许多吸引人的地方，竟然也能让人逐渐习惯表达，乃至添加上表情和动作，让故事变得绘声绘色。
格维泰慢慢变成一个听众，他听他们说生活的不如意，红单张说他是偷渡客，但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了认可，他在街头学到了许多技能，有些小偷小摸和占姑娘的便宜的办法，有些街头杂耍，还有很多的打工经验。他说他看过一本杂志，上面有人分享自己的经历获得了很多认可，他想有机会，也写一本书，他的很多经历都是别人不会有的，有几次他尝试写一个开头，尝试了很多开头，还拿给旁边的人看，止步于没有地方愿意发表他的故事，后来想到在网上传播，但劲头已经消失了，也没有一个理由去做。
另一位说他从小就不学无术。
四人没有谈到两位囚犯为什么要杀人。
但正在逐渐接触这个问题的开关。
红单张在回忆自己的经历时发现自己的生活绕不开灰色地带，他进而产生一种，不必要想起它们的感觉，也就开始提到这些事。在时机成熟时，坦白了一些罪状，他认为主动坦白可以减轻自己的愧疚。但在格维泰面前，他就是个罪行累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面对善良的神父和神像。他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开始提到生活的转机。
内部所有人都表示他们取得AI指挥官的过程并没有外人预想的繁琐步骤。这款软件除去需要极大的内存空间和必须使用蓝牙或临时WIFI面对面传递以外，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下载后操作步骤也很简单，它会取代手机的语音智能，并且要求一系列权限，现代人对于手机权限的重视已经超过二十一世纪初的那二十年不少，所以也无非在这个步骤有很短暂的犹豫。
红单张的软件来自他一个朋友，那也是一个小混混，对方提起自己搞到一个好东西，并且向他索要了五百美金，这笔钱不多不少，禁不住好奇，他还是选择了交钱上船。
最开始他没有理解指挥官功能，认为他上当受骗了，这只是一个会语音播报情报的搜索引擎。但对方答应他如果一个星期他还觉得这个软件没用立刻把钱退给他。
他将信将疑地在床上琢磨软件用法，软件的界面十分简洁，不像能藏住东西，按住麦克风形象的图标，就能语音输入问题，随后AI计算得出结果。几十年前就有类似功能的东西，语音输入和输出的准确度确实是一个亮点，但他想不清楚这有什么用。
“指挥官，明天的天气怎样？”
“温度区间11~17摄氏度，模糊趋势，从凌晨至日出温度缓慢下降，随后快速增长，至十五时达到最高温，同时日照强度达到最高。分别在十一时、十六时、十七时多云遮挡太阳。如需更详细信息请移步中央气象研究所网站。”
“你到底有什么用？只是看我网站我自己也能做到！”红单张问出这个问题后就想到对方的回答，他几乎立刻想要打断对方，输出语音也确实是可以打断的，这让双方看起来确实像是对话。
“本程序正如产品名，能够通过计算和数据分析为你提供建议。”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赚到十亿美金？”
“正在为你生产方案，正在检验终端数据统计机主综合素质及所属资源总量。本方案预计耗时二十七年，预计可能触犯本地法律，请酌情使用。”
屏幕上真的复现一大段文字，同时语音也在同步诵读。该方案详细的程度超出想象，他耐着性子看了十几分钟，该计划划分出无数小步骤，每一个方案预计收入金额区间、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都有详细的数据。甚至列出了一个基本的生活作息时间表，从首个目标的时间表上看，他每天将只能睡眠四小时三十五分钟。初目标，他首先需要做的事是获取人脉以及拥有三个以上能够为他提供资源的朋友。为此计划表内还有不同类型个体的性格分析，预算了不同人的需求和生活基本走向。
庞大的数据从他面前走过，在他大脑中绕了一圈，然后从海绵一样的孔洞中流走。他打算看看这份计划能有多么宏大，于是关闭了语音并且加速输出，把手机放在一边。半个小时后，手机却响了，是一个他熟悉的铃声，但铃声的触发条件，让他稍带些疑惑，他不记得给手机设计了电量播报铃声，另外，他的手机不久前才充满了电。
他翻身下床走到插座前，手机的提示铃声自动中断，依然是指挥官软件界面，同时计划内容在不断刷新。
他没有理会，躺在床上睡了大概三个小时，在一整焦糊的风中苏醒，随之嗅到焦糊的味道。
他的插座上啪啪的电流声和火光立刻引燃了他的睡意，他被吓了一跳，本能往门口靠近。这个本能还来自于他早起流浪汉的生活。恢复一些理智后他冲到门口断开了电闸。电弧的长线最后一道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正在缓慢消去，他只需要调动记忆就能立刻把光亮补在视线中的对应位置。
“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拍在电灯开关上，但没有得到反应，骂了一声之后，他才靠近插座，插座的表面有被烧融而卷曲的凸起，这导致两孔插头中的一个变大，另一个则被烧焦的塑料填充，他伸手轻触插头，明显感觉到热量传递到手指，他本想迅速拔下插头，却把插座的塑料外壳扯断，它的两个孔连成一个，内部的电线流出烧焦的烟，手机也被数据线拉扯到桌沿。
“垃圾玩意。”
骂了几声，他才到手机前，他小心地伸手触碰手机屏幕，这温度更高，他把屏幕打开，因此也碰到金属的外壳，即使动作很快，手上亦留下来了让他皱眉的余温。
但屏幕点亮了，依然是软件界面。文字输出的速度放缓了一些，同时电量不足的提示又弹了出来，关闭一个提示之后，下一个提示以语音形式发出。
“连接更多的处理器有助于本次任务计算，请你尝试将本终端与其他终端连接。”
他关闭提示框后发现按照计划进行，他将在七个月的时间赚到8万3千美金，同时计划之中还有一个特别标注，提示，在目前阶段，已经触犯三条本地法案，以累加原则最高可判刑五年，通过计划中人脉运作，可以缓刑两年，并减刑三到五年。
他开始相信即使这个软件没有它所说的功能，它也要远比市面上任何一个款搜索引擎强得多。
“停止运算。”
“正在停止，是否保存当前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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