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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打开电脑,他用重新建立起来的程序数据库调换了自己的位置,按照正常的定位手段他现在正在一个地球上不存在的位置。没过多久他的检察官联络员就找了过来,这个速度一般与他设计出来坐标的辨识度有关联,基本上是一条二次函数曲线,因为在面对复杂且真实的坐标时,周黎曼检察官会选择向上级上报,以求下一步行动的指示,这样反而更容易解开谜底。

    “杨普拓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

    “我要求你们把对我新建数据库的浏览记录和内部程序使用记录都保存下来。”

    “不行。”她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

    “你有可能反监视使用数据库的人。”

    “我们可以签合同。”

    “你最擅长的就是绕开网络世界的协议,破坏公平。”

    “如果有人往我的数据库里扔一堆垃圾,我就只能干看着?”

    “对数据库的修改都经过许可,目的是为了方便使用。”

    “方便你们使用,我的数据库为什么要方便你们使用?打个比方,本来我用一个公式输入一个参数的值就能简洁明了地获得答案,但因为检察官手下的一群小学生不便于理解,必须给这个公式加上多个重合的参考系和图模,一个数值还需要经过多重运算才能得到它是无效的这个结论。你不觉得你们像是一群没有文化的流氓吗?”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就算删除了记录,他还是能找出来数据库中非他加入的文件。在陈列的数万个文件中,他随意翻出一个,“看看这是什么,钢琴模拟器,小学生都不会把这种游戏程序混进工作文件夹…”

    周黎曼没有回答,站在一边把等杨普拓的挖苦讽刺结束。

    “看着干什么,把你贴在颅骨上的耳机摘掉,作为你个人来评价一下,你的同事们是不是在耽误我的时间?”

    周黎曼坐在一边,“这不公平,我们的信息不对等,你不能完全否定这些文件的作用,说不定它们能组合成有用的东西。”

    “喔,原来是这样,那你说一下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顺着钢琴模拟器找到的,《红警》什么时候的东西了,呵呵,用钢琴键盘绑定红警操作,不会真的是小学生吧…”

    “可能是为了安抚效应链活体试验品?”她自己也不确定,但她的工作中确实充满荒诞的画面,她不会意外严肃的场合突然出现滑稽的一幕,就比如现在她在避难所里照顾这个能力出色但心理年龄还没有脱离幼稚期的孩子。

    “这个程序有点严肃。”

    他的表情也被周黎曼注意到了,“其实是你自己加进去的是吗?”

    “等等,别说话,干扰到我思考了。”

    她轻轻笑了一下,杨普拓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但他真的在思索某事,眼神呆滞没有焦点。

    “给我找一台钢琴来,电子钢琴也可以了。”

    “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就是最常见的键位正常的钢琴。”

    “稍等”

    二十分钟不到,周黎曼搬着钢琴过来,横排展开的感情与键盘的手感差距很大,他试着按键操控,电子琴发出比键盘大得多的声音给他带来特别新奇的感觉。

    “我拆了它没问题吧?再给弄几块键盘芯片来。”

    “还有什么劳烦你一次说清楚。”

    “嗯,电源适配器,增敏回路板。之后想起来再说。”

    他对电子琴进行了很简单的改造后,让键盘的按键对应上琴键上,红警和钢琴模拟器的搭配让他想起来小时候的一段经历,他的父亲搞来一台废旧钢琴。父亲认为学习钢琴是一件很高雅的事,于是把任务交给了他,他的兴趣显然不在钢琴上,通过一些小手段将电脑连接在钢琴上应对检察,他度过了还算有趣的童年,后期因为他误以为父亲已经知道此时于是掩饰的成分也越来越少,直到被打了一顿他也没有想明白父亲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长大之后就更加不清楚,他挨那顿打是因为小聪明还是在戳破窗户纸后没有父亲一个台阶下。

    但数据库建立是在三年前,三年前至今的记忆应该不至于太过模糊,钢琴和红警这样鲜明的标志却没有第一时间激活,时间形成的雾霭盖住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可那毕竟是一段有插着大旗重点标记的经历。

    随着钢琴唤起的还有已经生疏的操作,手放在按键上时他是极力想要找回肌肉记忆按下一连串按钮弹出记忆力的音符的,但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好像有东西卡住了喉咙,这种感觉比一点都不记得还痛苦。杂乱的旋律就只是刺耳而已,偏就是记忆也久远了,他都不确定当时的旋律是不是也这般杂乱。

    “慢慢想,回忆这件事应该偏向记忆,现在的思考就只是干扰。”

    “你的表情和说话的内容都像在说,你有类似的经历。”

    周黎曼点头之后停顿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后才说:“我母亲过世后我一直想找回她常常给我做的一道菜的味道,尝试了很多次都觉得不是,因为没有头绪,就给自己找借口说,当时的味道肯定是被时间美化了。之后这件事就自然地忘记了,直到有一天,一直不愿意下厨的父亲做出了类似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完全就是少年时期吃东西的滋味。”

    “人的记忆就是会模糊,类似的片段会掺杂到一起。相信记忆还不如相信骗子。”

    “那就让世界跟着记忆一起变化好了,我之后每一次吃那道菜都更加肯定那就是我小时候吃的。”

    手指在琴键上从头到尾划过一遍,从低音到高音不同的琴声只是这样就有基本的规律,“唯心主义有一万种办法说服自己。”

    “这不是唯心,至少是唯物的唯心,而且记忆本来就是唯心的。神经元里的电信号绘制不了任何画面,更加拼凑不出来嗅觉,但人脑的整体能完整地将一个片段在任何时间段播放。”

    “谁说的?”

    “难道可以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机器人也就能够拥有人类的感官了。”

    杨普拓在这句话后产生爆发式的联想,眼前画面迅速流经,片段之中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记忆碎片,那里面有游戏操作对应的音乐旋律,但他认真捕捉那块碎片,他把握到这是一次特殊的经历,大脑不受控制的运行,带来了许多他潜意识中的联想,富有想象力,而基础于生活中并未关注但被大脑保存的细节。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是如何思考?”

    “如果她有感觉,她就会像人类一样思考吗?”

    “她眼中的世界,她的世界观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她需要的肯定也不是我想的那样,但是…在庞大的数据中,她能够预测我的行为,导向她的利益。”

    “我们之间有利益冲突吗?我应该摧毁她吗?如果要确保未来是多变的,我应该保留她。”

    ……

    他弹奏出一段脱离谱子的旋律,音符的串联并没有能称得上音乐的流畅,类似池塘干涸后流出大小的水洼的感觉。但很奇怪,他可以自然而然地忽略掉这些不流畅,甚至在这段噪音中平静下来。像周黎曼说的,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童年时期的那段回忆,他还可以去确认,游戏的快捷键和基础操作网上肯定有视频,只要找出它们…他没这么做。

    原文件创立时间标注是半个月以前,如果时间还早一些,他肯定会在检察中发现,在重新建立数据库后他一直没来得及检察一遍。这份文件不可能是他建立的,而他已经想到还有一个人或者说意识可能接触到这些信息。

    以半个月为标准,因为之前就以管理员身份筛选过IP,当前标签内的文件都不是他创建的,经过筛选只剩下一些程序运行时自动建立的子文件,再以应用程序为筛选条件,最后就只剩下几个垃圾文件。他感觉奇怪随后打开红警游戏内部文件夹,庞大的数据量经过层层筛选变得简洁明确,但最后他也没有找到明确有含义的内容。

    他的神情严肃,周黎曼轻轻退出房间,但在开门时还是发出声响,杨普拓立刻回头,又盯着周黎曼怔怔失神。

    “需要我的时候再叫我。”她打开门,在门合上前,杨普拓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没有把话说出口。

    从日期里找不到线索,但他依然不觉得她会把信息隐藏在一个可以找出无限多解释的程序里,一个谜题没有固定的解密逻辑,那无论是谁都可以对这个答案有自己的要求。至少会有一些固定范围的提示,而这些很大可能就隐藏在数据库中,红警-钢琴的系统已经表明她很了解他,如果还有提示,就依然有概率从他的经历入手。

    时间不管用就转变为关键词,他把“童年”“游戏”“贪玩”“隐瞒”的关键词在数据库中运行自查,数据库本来就可以定义为一根扎进互联网中的探针,它当然也能内查,且拥有更强的效果,内部的智能联想自建完成后也依然熟悉杨普拓的操作习惯和思考习惯。这也是他对外人使用他的数据库有怨言的原因,在加入其他人的搜索习惯后,数据库AI就需要重新建立人格模拟,避免性格冲突对搜索结果的影响只能在搜索系统内部进行IP区别化,这件事不麻烦,但是检察官恐怕会因此怀疑他把数据库的重要功能封锁到了特定IP下,总之会是一件值得扯皮的事。

    搜索结果出乎意料地有不少结果,他还以为自己不会在数据库里塞下与那几个关键词有联系的文件。

    文件数一百七十六个,无法打开也辅助性文件有不少指向他创建的程序,可以排除掉,随后他一一看过去,却依然无所获。

    再次通过坐标变换把周黎曼喊来,人进来后他装作聚精会神看电脑,直到对方先问她需要什么?

    “这种咖啡我喝不惯。”

    “麻烦告知你喜欢的咖啡品牌。”

    “我不知道,反正我平时都是网上随便买的。”

    “稍等”,她出去后回来,手里是各式速溶咖啡。

    “都泡了吧。”

    她点点头,又去找来不同的咖啡杯。

    他尝过一口后全部递到她手上,“这个我不喜欢,但是不要浪费了。”

    周黎曼看着一桌咖啡杯,“我能在这里办公吗?”

    “随便你。”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杨普拓每一次从屏幕上抬头,都从桌上随意取用一杯咖啡。

    这类检察只能由人来操作,但它其实是机械重复的,他希望由其他人代替他,但很清楚除他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在找什么。

    喝完四杯咖啡,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疲惫的双眼在绘入对方的身影后恢复些精神。“你不用吃饭吗?”

    “稍等,很快就能处理完这些。”

    “这是做什么?需要一个字一个字阅读和检察?现在还用这么低效的方法?”

    “错字和错词使用AI纠正后依然会有纰漏,毕竟它们并不是真的理解这些字词的意思,只是在执行一个指令。”

    “人未必就能做得比它们更好。”

    “这也没错。”

    “一个能够理解文字含义的智能应该具备那些基本条件?”他只是在问自己,周黎曼就在旁边,也听到了问题,她给自己正在阅读的一段打上标记。

    “我觉得人工智能不能当做一个个体。”

    “你又要强调集体?”

    “毕竟我们是人类,我们只能拿自己了解或者理解其中一部分的事物举例子,如果人工智能也就是硅基生物要在人类创造的这个环境中生存,那就不能是独立的个体。在只有一个人出现的虚空里面,他没有精力去了解变化的世界。如果没有同伴,他应该就只能遵照本能行动,那些语言、思考、创造力不是属于个体的。一个人那只是生存就像其他所有动物一样。要有交流才有感情,然后才有思考。要有牵绊然后才有创造力。”

    杨普拓的眼睛在对方的注视下变得混浊,“但是人没办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最初阶段的交流一定充满误解。”

    “我的想法正好相反,最初阶段的交流很可能是完全准确而又简单的交流,比如大叫表达心情的激烈,或者哭表示难过。交流应该从简单到复杂。”

    “复杂的情绪是因为复杂的语言而产生的吗?”

    周黎曼思考片刻,随后接话:“复杂的情绪是语言演变的需求,在出现合适的语言之前,情绪先一步演变为更为细腻的事物,但如果没有团体的话,很多情绪都是无根之源。”

    “人工智能可能跟人类一样吗?”

    “如果完全没有参考性的话,我们的交谈就没有意义。”

    杨普拓低头思索,他要把对方也带入人这个角色中,最容易想到的是从时间线出发,练琴的时期…经过思考他觉得是在七八岁时候,为什么选这么遥远的一段时间?因为时间长了,留下来的资料也就更少,这符合她要躲避她口中元母的基本需求。从现在的假设出发,他就可以找出一个时间段,从练琴开始,到他开始在网上实名认证上网的时间段里,这段时间有关他的资料少之又少,现代人与人间的交互多发生在网络上,很容易就会留下个人信息。

    找到了时间段,他开始思考自己那段时间在做什么,这很容易就得到了答案,他像那个年龄段的其他人一样,都在沉迷与电子游戏,因为没有自己的专用电脑,他又跟父亲展开了一场尔虞我诈的谋略争锋。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尝试关键词搜索,“游戏”“密码”“父亲的电脑”,关键词得到了回应,只有三个文件,文件经过压缩加密,就连格式都无从判断。

    压缩密码很特别,输入密码的界面不是简单的输入框,而是有多种输入格式,甚至可以是一个文件。

    顺着之前的思路,他进一步做出假设,密码还是在电子游戏产生的因果里,他想要打开家里的电脑,需要从父亲手里搞到密码,密码的形式也不固定,从最开始是面部解锁,他用照片破解了密码。后续他父亲用声纹解锁,在直接录音的计划被发现后,他把父亲平时说话的声音录下来,从中截取需要的字词,同样达到了解开密码的目的。随后第三回合,父亲干脆使用指纹解锁,当时的杨普拓想过从日用品上收集指纹,但当时收集到的指纹都是残缺的。最后他冒险在父亲睡着后用凝胶提取了父亲的指纹,再用3D软件做纹路的深浅对换还原了指纹。

    斗争只有三个回合,后来他就有了自己的电脑。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打一个电话给父亲,电话接通时,双方都没有开口,声音好像很难从嘴里吐出,思考说什么,花了两人一段时间,杨普拓的目光晃动到周黎曼脸上。

    “帮我开口要到我爸的指纹、面部照片和‘解开密码’的录音来。”他把手机丢给周黎曼,后者蹙眉后小心地对话筒问道:“是杨普拓爸爸吗?”她打开免提。

    那一边的回应很快到达,“是我,我儿子出什么事了吗?”

    “是这样的,我们是一个政府组织,杨普拓先生现在在我们机构工作,我为他带话,希望能够获得你的指纹、声纹和面部识别图像,至于原因他并没有告诉我。”

    “你等等,加一下通讯账号吗?我把文件发给你。”

    “叔叔,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如果我是诈骗分子,您可就上当了。”

    “我没钱,被骗了也无所谓,我很感动,至少我从你嘴里听到了他的名字。”

    “你们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吗?”

    “是有很长时间了,但这不是原因,原因是从来没有女人向我提起他,我要求过他在结婚之前不要回来了。不管你是不是诈骗,我都很感谢你让我觉得他是有希望的。”

    周黎曼认为杨普拓没有达到他回避情绪的目的,现在的局面应该更让他羞愤难当。

    “把刚刚说要的都发给我就可以了。”他抢过手机,声音平稳而低沉。

    “声纹要什么?刚刚说话的那个是你女朋友还是女下属,发展成配偶需要多长时间?”

    杨普拓的声音跟稳了,而且也重新恢复正常交流的说话声,“尽快”,他随后挂断。

    周黎曼躲避开他的目光,“你找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之前提起过,我的数据库中诞生了一个智能,她给我留下了一些线索,我尝试激活它们。”

    “成功了吗?”

    杨普拓立刻解开了第一文件的密码,随后第二个,第三个,文件里面是三个游戏程序,三款他那个时期最喜欢的游戏。游戏,又是意义不明确的开放性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