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救护车的警笛声从旁窜过，声响刺耳，激发起旁人的一轮议论。李四方继续向着国科院分所走，议论声让他联想到糟糕的可能，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敏感，但没有可去之处的精神飘忽在这些构想中，他以不明就里的理由拒绝让它落定。
从楼隙间飘出的浓云移动缓慢，但它结起了环绕大楼的弧形，在路人的惊疑声中，谢梓琼突然止步，他的联想就此结束。浓云落实成黑烟，“着火了”的猜测一直往外蔓延。
“难道是研究所？”
“研究所的消防系统十分完善，事故的起因有很多疑点，我们暂时不要靠近了。”李四方猜测她已经接收到了组织的消息，他一直不知道，她把耳麦戴在哪里。
“首先抢救监控录像。”
谢梓琼看了李四方一眼，“我把你的请求反馈上去了。”
“谢谢，我也不知道这些想法是怎么产生的，我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奇怪了？”
与此同时赵穹在研究所三楼。他跟十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被关在隔离间。这间屋子就是为了防备突发灾难准备的，整体结构十分牢固，即使大楼塌了，也有中间缓冲层，在三楼的高度，能够最大限度保证内部人员的安全。门外面已经被大火吞噬，外面的摄像头目前还能勉强工作，但浓烟之中几乎看不到有用的东西。有一人在走廊被浓烟致死，摄像画面中尸体依然在燃烧。
“这不像是意外着火，从着火警报发出到火势扩大之间时间很短，但如果是有人蓄意纵火，那也应该被很快抓住。倒像是内部人员作案，因为实验室里不缺少易燃易爆品。存放易燃易爆品的实验室都经过加厚，只能是人为导致它们激发，不然说不过去。”一个戴眼镜的女士开口推测，她的话暂时找不到缺陷，所以令人信服。
手机振动声让赵穹马上低头。对方是消防员，目的是向他询问情况，他把隔离室内的情况说明，并且强调部分区域可能存在易燃易爆品。
对方请求始终保持联系，并且解释消防车已经在大楼外围，局部火势得到控制。同时建筑的结构稳定，除了最初发生爆炸的位置，其他区域应该不会有坍塌的风险。
不久后便听到广播声，内容是希望所有人尽可能躲避到厕所这类建筑框架稳定，并且有水源的位置。
李四方小心地靠近研究所大楼，谢梓琼坚持与大楼保持距离，他们在警戒线前五十米远前停下。警戒线公安武警等公职人员维持秩序，围观旁人仰头观望，大楼中段在三楼和四楼之间有一个缺口，那就是最初爆炸的位置，火焰从各个窗口透露出来，就像是眼眶中的瞳孔。
在火势没有触及的位置，有人在对楼下大喊，云梯消防车靠近去将人接下，在云梯满载后，依然有人在挤占窗口，围观的人群也向那个方向靠近。路人对准大楼的摄像头拍摄到黑烟从窗口溢出，云梯车下降，窗口的人朝底下惨叫。消防员的扩音器不断重复，希望所有人冷静并且立刻捂住口鼻，避免被有害气体伤害。三楼没有挤进隔离室的人也从窗口中涌现，第二辆云梯车也朝这边靠近，云梯向上伸展，在窗口间擦过，有人在它经过的瞬间从窗口跳出，抓紧云梯的梯架，下放立刻响起惊呼声，云梯车的移动也随后暂停。
在站在工作台上的消防员朝下放大喊并且投出一段安全绳，但攀附梯架的人依靠四肢协作就快速下移，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流畅和轻松，从他跃出的窗口中，又出现一道身影，他也效仿此番行径，险之又险吊在一阶圆杆上。但这个姿势下，他已经双手紧绷，根本没有余力继续移动。消防员大声询问只得到救命的呼唤，他不得不亲身从工作台攀附而下。
“有人跳下来了！”李四方听到惊呼声，视线扫过，立即捕捉到一道身影从高空坠下，蓝色电光之后，那道身影被力场反弹，嘶嚎声也在这个时候发出。
“就算摔不死也起码摔断腿啊，要是脑震荡就麻烦了，这个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
“他不跳下来，等着被烧死吗？”
四楼自由落体还在冲击屏蔽场的载荷范围，但惯性冲击依然会对人体产生损伤。此举过后，立刻有人接着从楼上坠下，电光在紧贴着大楼墙面滑下，少数还激发了墙面的屏蔽场，形成一道垂直电光。在人群对接连的电光发出感叹的瞬间，爆炸又发生了，李四方紧盯着爆炸创口，这一次爆炸虽然引起了群众的声浪，并且让警戒线又往后退行25米，但爆炸的伤害面远不如第一次，这也是正常的易燃易爆品被激发后该有的影响范围，“第一次爆炸的是冷核能源区？”
谢梓琼在问题后立刻点头，“那本来是整个研究所最牢固的地方，墙面用到的钛合金比航母甲板还要厚，激发原因没办法确定，但好在冷核燃料储量并不高。”
“近段时间火灾频繁吗？”
“是的，因为位置原因引发的火灾数量比往年这个时间段明显增加。你知道原因吗？”
“我想到了那天在少年宫看到的光球，现在我确定我看到的是一个球体。”
“我会反应上去。”
“你们调查过张满盈这个人吗？”李四方鬼使神差地问道。
“是的。”她又接到了上方的指令，“在得到检察官关注之前，他就自己了解到了效应链，身亡后还被调查过，我们发现他很可能死于自杀。这难道也跟神经病毒有关吗？他在死前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
“如果是死于自杀他为什么要伪造出猝死的假象？”他不是在反问，他自己也是现在才知道张满盈是自杀身亡。
“确实从我们的角度看，一个准备自尽的人没有必要伪造死因。我刚刚收到提示…”她凑到李四方耳边，“神经病毒的初代是人为培养的弱攻击性病毒。你应该在避难所认识了杨普拓，他就是因为这种病毒的变体导致面部神经机制紊乱。”
李四方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依然是人为因素…那光球难道也是人为制造的？避难所的停电磁场难道也是人为制造的？”
谢梓琼摇摇头，李四方不知道她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电波收集器突然发出警示，她立刻反应过来，扶住他，并且将广谱激素投喂到他嘴里。
“我带你去医院，不要想得太复杂，世界是正常运行的。”
李四方的视野收窄，大块的黑幕罩过来，朝重新收拢，他的身体无法接受这种变化，进而引起了大脑幻觉保护机制，视线失去焦点。
“没关系的，你是害怕世界是非自然的吗？但是个人不必要介意这些无法改变的事情，我们依然是有无限可能的，李四方，调整好呼吸…”
声音不太清楚，移动的过程也断断续续的，这个断断续续让他想到了普朗特常量下的不连续世界，进而被黑幕笼罩的世界中出现了事物，那些是不可见光波段的领域，量子在最小的单位下运行碰撞，所有的碰撞都在一个场内，因此才在场内形成了无视距离的纠缠。这个奇怪的视角下，一切都不能用视觉听觉感受，断续间隙的排列组合形成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此角度下，一切都是同质的，他感觉到的自己亦是其中的一个环节，波动中他的存在同时具备变化和不变的特性。被他感受到的实物，那些与他类似的物体拥有他的一部分，如果他放弃自己位置，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感官集中的任何位置上，反过来，他也能够放弃自己的移动，变成整个场中的参考点，所有的波动都与他相关，并且造成了他的静止。这个世界让他自得，纯粹而充满变化，随意地组合出自己的形态，他看到的全部就是他的全部，永远不存在疲倦情绪。
但他无法在这个世界久留，灵魂被肉体拘束，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拖拽他，把他拉回那个宏观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一切都是注定的，被无数复杂力量组合形成的平衡牢不可破。时间也被宏观的极限定义，那是一座会触及边界的牢笼。他抗拒回归，肉体的手掌搅乱了他的无序波动，并且准确地抓到他，他只有一瞬间想，为什么是自己，随即波动就完全停止了，即使肉体的手掌停下，他也处在了绝对空洞的世界，成为了一个独立体。
他被逼迫回归，空洞的双眼在重新适应世界，这个世界宏观而狭窄。但他已经确切获悉自己不会再被微观接受彻底失去了变化的能力。
李四方可能失去了感官，它们都在宏观和微观的维度桥梁上被关卡拦住，所以他暂时像是一个植物人。谢梓琼向上级询问自己之后的任务，得到的回馈是暂时照顾李四方，倾听他刹那即逝的声音。她像是对待一个患病的亲人一样对待他。
赵穹好像对两件事都不奇怪，而且他肯定李四方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他在火灾中生还的当天就收拾好了行李，并且在宿舍中留了一张给宿舍原主人的纸条，大致内容是表明感谢。
从楼隙间飘出的浓云移动缓慢，但它结起了环绕大楼的弧形，在路人的惊疑声中，谢梓琼突然止步，他的联想就此结束。浓云落实成黑烟，“着火了”的猜测一直往外蔓延。
“难道是研究所？”
“研究所的消防系统十分完善，事故的起因有很多疑点，我们暂时不要靠近了。”李四方猜测她已经接收到了组织的消息，他一直不知道，她把耳麦戴在哪里。
“首先抢救监控录像。”
谢梓琼看了李四方一眼，“我把你的请求反馈上去了。”
“谢谢，我也不知道这些想法是怎么产生的，我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奇怪了？”
与此同时赵穹在研究所三楼。他跟十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被关在隔离间。这间屋子就是为了防备突发灾难准备的，整体结构十分牢固，即使大楼塌了，也有中间缓冲层，在三楼的高度，能够最大限度保证内部人员的安全。门外面已经被大火吞噬，外面的摄像头目前还能勉强工作，但浓烟之中几乎看不到有用的东西。有一人在走廊被浓烟致死，摄像画面中尸体依然在燃烧。
“这不像是意外着火，从着火警报发出到火势扩大之间时间很短，但如果是有人蓄意纵火，那也应该被很快抓住。倒像是内部人员作案，因为实验室里不缺少易燃易爆品。存放易燃易爆品的实验室都经过加厚，只能是人为导致它们激发，不然说不过去。”一个戴眼镜的女士开口推测，她的话暂时找不到缺陷，所以令人信服。
手机振动声让赵穹马上低头。对方是消防员，目的是向他询问情况，他把隔离室内的情况说明，并且强调部分区域可能存在易燃易爆品。
对方请求始终保持联系，并且解释消防车已经在大楼外围，局部火势得到控制。同时建筑的结构稳定，除了最初发生爆炸的位置，其他区域应该不会有坍塌的风险。
不久后便听到广播声，内容是希望所有人尽可能躲避到厕所这类建筑框架稳定，并且有水源的位置。
李四方小心地靠近研究所大楼，谢梓琼坚持与大楼保持距离，他们在警戒线前五十米远前停下。警戒线公安武警等公职人员维持秩序，围观旁人仰头观望，大楼中段在三楼和四楼之间有一个缺口，那就是最初爆炸的位置，火焰从各个窗口透露出来，就像是眼眶中的瞳孔。
在火势没有触及的位置，有人在对楼下大喊，云梯消防车靠近去将人接下，在云梯满载后，依然有人在挤占窗口，围观的人群也向那个方向靠近。路人对准大楼的摄像头拍摄到黑烟从窗口溢出，云梯车下降，窗口的人朝底下惨叫。消防员的扩音器不断重复，希望所有人冷静并且立刻捂住口鼻，避免被有害气体伤害。三楼没有挤进隔离室的人也从窗口中涌现，第二辆云梯车也朝这边靠近，云梯向上伸展，在窗口间擦过，有人在它经过的瞬间从窗口跳出，抓紧云梯的梯架，下放立刻响起惊呼声，云梯车的移动也随后暂停。
在站在工作台上的消防员朝下放大喊并且投出一段安全绳，但攀附梯架的人依靠四肢协作就快速下移，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流畅和轻松，从他跃出的窗口中，又出现一道身影，他也效仿此番行径，险之又险吊在一阶圆杆上。但这个姿势下，他已经双手紧绷，根本没有余力继续移动。消防员大声询问只得到救命的呼唤，他不得不亲身从工作台攀附而下。
“有人跳下来了！”李四方听到惊呼声，视线扫过，立即捕捉到一道身影从高空坠下，蓝色电光之后，那道身影被力场反弹，嘶嚎声也在这个时候发出。
“就算摔不死也起码摔断腿啊，要是脑震荡就麻烦了，这个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
“他不跳下来，等着被烧死吗？”
四楼自由落体还在冲击屏蔽场的载荷范围，但惯性冲击依然会对人体产生损伤。此举过后，立刻有人接着从楼上坠下，电光在紧贴着大楼墙面滑下，少数还激发了墙面的屏蔽场，形成一道垂直电光。在人群对接连的电光发出感叹的瞬间，爆炸又发生了，李四方紧盯着爆炸创口，这一次爆炸虽然引起了群众的声浪，并且让警戒线又往后退行25米，但爆炸的伤害面远不如第一次，这也是正常的易燃易爆品被激发后该有的影响范围，“第一次爆炸的是冷核能源区？”
谢梓琼在问题后立刻点头，“那本来是整个研究所最牢固的地方，墙面用到的钛合金比航母甲板还要厚，激发原因没办法确定，但好在冷核燃料储量并不高。”
“近段时间火灾频繁吗？”
“是的，因为位置原因引发的火灾数量比往年这个时间段明显增加。你知道原因吗？”
“我想到了那天在少年宫看到的光球，现在我确定我看到的是一个球体。”
“我会反应上去。”
“你们调查过张满盈这个人吗？”李四方鬼使神差地问道。
“是的。”她又接到了上方的指令，“在得到检察官关注之前，他就自己了解到了效应链，身亡后还被调查过，我们发现他很可能死于自杀。这难道也跟神经病毒有关吗？他在死前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
“如果是死于自杀他为什么要伪造出猝死的假象？”他不是在反问，他自己也是现在才知道张满盈是自杀身亡。
“确实从我们的角度看，一个准备自尽的人没有必要伪造死因。我刚刚收到提示…”她凑到李四方耳边，“神经病毒的初代是人为培养的弱攻击性病毒。你应该在避难所认识了杨普拓，他就是因为这种病毒的变体导致面部神经机制紊乱。”
李四方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依然是人为因素…那光球难道也是人为制造的？避难所的停电磁场难道也是人为制造的？”
谢梓琼摇摇头，李四方不知道她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电波收集器突然发出警示，她立刻反应过来，扶住他，并且将广谱激素投喂到他嘴里。
“我带你去医院，不要想得太复杂，世界是正常运行的。”
李四方的视野收窄，大块的黑幕罩过来，朝重新收拢，他的身体无法接受这种变化，进而引起了大脑幻觉保护机制，视线失去焦点。
“没关系的，你是害怕世界是非自然的吗？但是个人不必要介意这些无法改变的事情，我们依然是有无限可能的，李四方，调整好呼吸…”
声音不太清楚，移动的过程也断断续续的，这个断断续续让他想到了普朗特常量下的不连续世界，进而被黑幕笼罩的世界中出现了事物，那些是不可见光波段的领域，量子在最小的单位下运行碰撞，所有的碰撞都在一个场内，因此才在场内形成了无视距离的纠缠。这个奇怪的视角下，一切都不能用视觉听觉感受，断续间隙的排列组合形成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此角度下，一切都是同质的，他感觉到的自己亦是其中的一个环节，波动中他的存在同时具备变化和不变的特性。被他感受到的实物，那些与他类似的物体拥有他的一部分，如果他放弃自己位置，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感官集中的任何位置上，反过来，他也能够放弃自己的移动，变成整个场中的参考点，所有的波动都与他相关，并且造成了他的静止。这个世界让他自得，纯粹而充满变化，随意地组合出自己的形态，他看到的全部就是他的全部，永远不存在疲倦情绪。
但他无法在这个世界久留，灵魂被肉体拘束，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拖拽他，把他拉回那个宏观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一切都是注定的，被无数复杂力量组合形成的平衡牢不可破。时间也被宏观的极限定义，那是一座会触及边界的牢笼。他抗拒回归，肉体的手掌搅乱了他的无序波动，并且准确地抓到他，他只有一瞬间想，为什么是自己，随即波动就完全停止了，即使肉体的手掌停下，他也处在了绝对空洞的世界，成为了一个独立体。
他被逼迫回归，空洞的双眼在重新适应世界，这个世界宏观而狭窄。但他已经确切获悉自己不会再被微观接受彻底失去了变化的能力。
李四方可能失去了感官，它们都在宏观和微观的维度桥梁上被关卡拦住，所以他暂时像是一个植物人。谢梓琼向上级询问自己之后的任务，得到的回馈是暂时照顾李四方，倾听他刹那即逝的声音。她像是对待一个患病的亲人一样对待他。
赵穹好像对两件事都不奇怪，而且他肯定李四方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他在火灾中生还的当天就收拾好了行李，并且在宿舍中留了一张给宿舍原主人的纸条，大致内容是表明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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