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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危机四伏

    夜市繁华,玉盘般的明月当空高挂,悠扬的凤箫声四处回荡,千灯万火映照在长安城的东市,谯楼城门的左右,各站着一排紧握画戟的兵士,街市内到处可见浓妆艳抹的女子,美人们头上戴着亮丽的饰物,身上飘洒着香气,笑语盈盈地从人群里走过,出来寻欢作乐的游客们纷纷而来,络绎不绝。

    楚慕瑾放完狠话和雷泽约战之后,故作镇定的走到门口,这才心虚的回眼瞧了瞧雷泽的情况,刚才天香楼里蠢蠢欲动的那群人,已经被天香楼的伙计悄摸架了下去,雷泽也特有眼力见的,跟着跑了出来,对着楚慕瑾的背影回敬了一句“行啊,谁不去谁是孙子。”

    两人的口头约战,在天香楼里的吃瓜群众眼里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大家先是静默了数秒,随后一脸遗憾的说了句“切,没劲。”就恢复了刚才听书的节奏,只是大家没有注意到,刚才因着他们闹事的小商贩,早已经不知踪影,而二楼的神秘会客厅,也在观察了好一阵之后,才缓缓的关上了那条留着细缝的窗子。

    雷泽的家丁立在门口,怯怯的说道“少爷,咱们现在是,回去么?”

    雷泽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回去干吗?咱们现在得去楚家,没想到啊,他楚慕瑾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要知道南城门,可是进出长安的主要通道,想在那闹事,他还真是不怕削,我呀,得在楚慕瑾过去之前,先去楚伯父那告个状,到时候,嘿嘿……看谁能笑到最后。”

    家丁连吹带捧的呼应道“还是少爷高明。”

    就在雷泽得意忘形的时候,天香楼的掌柜也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带着一干壮硕的伙计,拦住了他“这,雷二少,您看下,咱这场地,是不是,也损失的太大了,要不?我把账单送到您府上去?”

    雷泽脖子一缩,立马拉着家丁认怂的挡在面前,打算趁乱开溜,没想到天香楼一拥而上的壮汉,把他堵的不留半点缝隙,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在这里和楚慕瑾动手“嘿嘿,掌柜的,这事,这事又不能全赖我啊,刚才不是还有楚慕瑾呢,我顶多,顶多就算一半,你,你把另外一半的账单送到镇远镖局去,我就认了这另一半。”

    “得嘞,那您请吧。”掌柜并没有再多做纠缠,他示意手下给雷泽让出一条道,就扭头回了天香楼,在他看来,这两人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消停过,但所幸的是,双方的爹都还明事理,只要一方允了赔偿,那么另外一方倒也从未赖过账,只要讲清楚了,对于他们天香楼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说起这楚慕瑾和雷泽的渊源,大概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两还真是从小到大的冤家。

    楚慕瑾的爹楚萧何作为长安第一镖局的总镖头,本来只要让楚慕瑾乖乖学武继承家业就行,可楚萧何偏就是不按照套路出牌,反倒是早早的就把楚慕瑾送到了长安书院里,说是让楚慕瑾从小就远离江湖的腥风血雨。

    而雷泽雷二少呢,他爹雷广从商多年,家大业大,但却总是因为蝇营狗苟被文人墨客诟病,为此一赌气,捐了一大笔钱,让雷泽从小就进了长安书院,而楚慕瑾和雷泽的恩恩怨怨,也就从那里开始了。

    两个人相见之初就莫名的不对付,但凡雷泽要捉弄的人,楚慕瑾就必然出来保,但凡楚慕瑾要办的事,雷泽就必然出来阻挠,为此,书院里也没少请两家的家长来叙话。

    可是呢,这楚慕瑾的爹楚萧何和雷二少的爹雷广两人,偏偏是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两人自打因为孩子在书院见过一次面之后,不仅就此相互尊重,彼此理解,颇为投缘,还时不时的当着自家孩子的面,夸奖另外一家的孩子聪慧懂礼,这也让楚慕瑾和雷泽的积怨越发的加深了起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的矛盾是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势如水火的程度,可长安书院毕竟是学习的地方,风气是自成一派,怎能容得他们两家孩子这么胡闹,扰乱规矩,为此,没过多久,楚慕瑾和雷泽就都双双被劝退遣送了回去。

    回去之后本以为两家人从此就消停了下来,可楚萧何却因走了一个雷广的镖,期间发生了诸多事情,于是又莫名的和雷广拜了把子做了兄弟,两家人可谓是更加相互依存,这不,正赶上都被书院遣送回家,两人更是一副为人父母多艰难的样子,到最后教育孩子的方式,都几乎步调一致了,就连家里请的私人教书先生,也相互推荐成同一个人。

    可更令人啼笑皆非的还在后头,这个教书先生的教学方式,又是学究里的奇葩,他主张没有对比就没有进步,于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拿楚慕瑾和雷泽两人的功课事迹,做比较,美其名曰是竞争刺激,到头来这楚慕瑾和雷泽之间的芥蒂,也因着一番不明就里的折腾,被推倒了无法缓解的地步。

    后来,但凡是雷泽做的事情,不管在不在理,楚慕瑾就一定先一杆子拍死,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如同刚才面对天香楼的小商贩一样,其实,楚慕瑾只要再稍微缓一缓认真看一眼那小贩,就知道他并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只不过当时一见着雷泽,楚慕瑾就气不打一处来,以先干了架再说的姿态,这才差点惹下了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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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叔,刚才那小贩,是什么来头啊,他会武功吗?”楚慕瑾走出天香楼之后,仍旧对寻思着刚才的事情,要说这天香楼不应该啊,他们有那么多隐形护卫混在人群中,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小贩的问题。

    “他刚才一直看向二楼的那间贵宾厅,想必是在盯什么人,但二楼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动静,应该是已经知道情况,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冷叔忽然停下脚步,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耳朵动了动,像是察觉了什么逼近的危险,楚慕瑾见状也再一次警惕起来。

    “是有人跟着我们?”楚慕瑾凑向冷叔,压低了声音说话。

    “嗯,从天香楼一路到这里。”冷叔点点头回应。

    “天香楼的人?”楚慕瑾能想到的就是刚才那事了,毕竟在这长安城里,他们家的镇远镖局也算是有头有脸,一般人也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到他身上。

    “不,是冲着我来的。”冷叔说罢停下了脚步,借着掌力,把楚慕瑾推到旁边可遮蔽的摊位边缘“小子,你可当心,得先躲一下了。”

    一道刀光劈了过来,被冷叔灵活的身形给躲开了,可刀光并不能自主的收住锋芒,却狠狠的落在了楚慕瑾躲藏的那个小摊子边上,把摊贩的木支架给劈出了几处深深的痕迹,摊贩桌差点没断倒在地上,街上的人见状,顿时嚷嚷着做鸟雀状散开。

    冷叔腾空而起,转身拔剑,与来人在空中对峙了数个回合,刀光剑影之下,路旁的灯笼,柱子,招牌,酒旗统统残败落地,那人一袭黑衣,从半空中落回了地面,将刀收进刀鞘,又从腰侧掏出几枚星月暗镖飞向冷叔,只见冷叔使剑挥舞了须臾,便把这镖挡在了身侧,但其中一枚,还是直勾勾的飞向了楚慕瑾的脑门。

    楚慕瑾本能的把手挡在面前,两眼一闭,心想完了完了,冷叔快来,不然这小命就要没了,说时迟那时快,冷叔反手一挥,剑气瞬间逼至星月暗镖,在即将刺入楚慕瑾脑门的那一刻,甩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双手护前,挡下一招,连退三步,星月暗镖在他坚硬如铁的护腕之下,擦出几道星火,便折在了不远处的灯笼里,并生生的引起了一朵不小的火苗。

    “呵,浪里轻风,冷沧海,果然名不虚传。”黑衣人说罢,转身飞起,在虚空中留下一排话“我还会再来找你。”

    冷叔站在清冷的月光中,看向那黑衣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了一会,随后又驱动了内力把刚才窜起的火苗给盖了些许下去,躲避的路人摊贩这才陆陆续续的从巷子屋后走了出来,纷纷拿起水桶浇去即将引发灾祸的火势,躲过一劫的楚慕瑾,也惊魂未定的从摊贩的桌下站了起来,对着冷叔劈头盖脸的就是一番询问。

    “我去,冷叔,你这,刚才那人说的冷沧海,是你么?你不是叫冷济吗?难不成,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啊?还有,冷叔,你刚才那几招是叫什么呀?浪里轻风?还是啥?挺厉害的,以前也没见你使过,是不是最近新研究出来的招式?

    还有,你这么厉害,这么多年来为啥低调的委身屈居我们镇远镖局呢,是因为我爹抓住了你什么把柄吗?还是你就像说书人说的那样,早已厌倦了江湖纷争,才大隐于咱这小小的镖局避世?要不然,难不成,我爹也是什么隐士高人之类的?他不让我学武,莫不是因为怕我天赋异禀,被他的江湖仇家寻上,成为众矢之的?还有,还有,冷叔……诶,冷叔,你等等我啊。”

    楚慕瑾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绕着冷叔问个不停说话,弄得冷叔是唯恐避之不及。

    冷叔警觉的瞥了瞥四周,在确定没有其他来袭者之后,这才一脸嫌弃的看了眼楚慕瑾“夜深了,别废话了,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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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远镖局位于长安东市的尽头,在穿过几个街巷之后,威严的立在那里,镖局大门口的金子牌匾边上,挂着两盏红红的灯笼,虚掩着的门算是给楚慕瑾他们留了个归家的道,楚慕瑾除了正常课业时间外,几乎每天都会外出到夜里才回,可楚萧何只要有冷叔在的时候,就从来都不过问这儿子去了哪里,这也足以见着其对冷叔的信任。

    其实,这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号,可不是吹牛的,楚家九代人都是顶级镖师的身份,在这乱世之中就没有接不得的镖。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们镇远镖局的镖师各个身怀绝世武功,而是江湖上无论白道黑道,都和楚家之间有些许联系,有的高人或许是被楚家接济过的,有些隐士或许曾经受过楚家祖辈的恩惠,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为此,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见着他们镇远镖局的旗子,一般也会给礼让三分。

    只不过镇远镖局到了楚慕瑾这一代,可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且不说楚慕瑾的表现简直是长安城内公认的混世魔王,就他天生体质异象,不论是武林高手还是妙手医师都一致断言,这孩子不得习武,否则必将自爆静脉而亡的属性。

    以及楚萧何试过无数方法,甚至连神游方士都寻得一二来破解,愣是最终无果的情况,就已经把镇远镖局的未来,推向了不可预知,所以楚萧何在无奈之下,才会将楚慕瑾送去书院,以求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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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叔加快脚步走进镖局,径直走向站在前院的楚萧何,抱拳算是复命“总镖头。”

    楚萧何冲着冷济回抱了一拳,表示尊重与感激“冷济,辛苦你了。”

    冷济见楚萧何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楚慕瑾铁定挨削,于是,他给了楚慕瑾一个同情的眼神,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向后院走去。

    “爹,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呀?不会是等我吧。”楚慕瑾深知,一般没有什么大事的情况下,他爹是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毕竟他爹这人不仅以天下第一镖局,更以惧内闻名于江湖,若是往日此时此刻的他爹,肯定是在他娘叶瑾言身边端茶递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又怎会在这候着。

    “你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吗?这天香楼的老板都差人来讨要损失赔偿了,你真以为咱家大业大无所顾忌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乱世,护个镖有多不容易,镖局里的所有人都在拿命换钱,可你倒好,坐享其成还不惜福。”楚萧何严厉冲着楚慕瑾训话,今个在天香楼的一幕,他是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这些年来他这个儿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其他地方闹就闹了也罢,但这天香楼的背后,可不是他楚萧何能惹得起的主,得亏楚慕瑾只是和雷泽干架,还不至于侵犯到其他人。

    “我倒是想和你们一样去护镖……可你却从不给我机会,连武功都不肯教给我半分,这会还说上我了,真是,最不讲理的就是你了。”楚慕瑾嘀嘀咕咕的小声说了几句,又很不情愿的大声回应了楚萧何一句“嗯,知道了。”便准备回他自己的屋去。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给我站住。”楚萧何对着楚慕瑾的背影厉声喝了一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从侧边回廊走来一名身着紫色长裙的中年女子,乍一眼看,五官和楚慕瑾有几分相似,黛色的娥眉,明眸皓齿,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浅浅的烙下了几丝沧桑,却仍旧看得出清秀与淡雅“算了算了,阿九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决定不让他学武的是你,现在怪起他不懂事的也是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瑾言,你怎么出来啦,外面天气凉,你这也太单薄了些吧。”楚萧何见着女子之后脸上的愁容舒展,难得的温柔可见。

    “你们父子两啊,总是这样,我啊,就是见不得你们这般僵持,你啊,关心则乱,他的身体从小就异于常人,不学武功对他虽然是好事,但也不见得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吧,那些花拳绣腿的,稍微教给他一些,不习内力,就当强身健体也行啊。”叶瑾言轻轻的咳了两句,楚萧何便一脸心疼的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你儿子的性格你还不懂吗?没教给他功夫都这样了,若是教给他什么的话,那还不是更闹得鸡飞狗跳了去,还是安安生生的让他舞文弄墨的好。”楚萧何也不是不愿意教楚慕瑾武功,只不过他深知这江湖规矩,一旦他的儿子有那么一两点技艺伴生,他们镇远镖局应该归于那个派系,还是自成一派的抉择,就必须上演。

    若不是他早早的就对江湖人士放出风声,说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是个武学废材,而他自己也只想做个安安分分的走镖生意人而已,否则这如今把江湖和朝堂搅乱在一块的幕后黑手,必然要以他全家性命相要挟,来定论他们的忠心。

    “可镖局是你们楚家九代的积累,我身子弱,此生恐怕就只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这镖局没人继承了,要是败了你们家的祖业吗?这让我如何对泉下人交代。”叶瑾言捂着帕子又咳了两句。

    “所以嘛,我才让冷济跟在他身边,再说了继承家业,不一定要会武功啊,镖局里那么多镖师,不差他一个,大不了让他早日成家,为咱多添几个孙子,没准还能从中挑出了武林奇才来呢。”楚萧何安慰道,但他也深知楚慕瑾如今这名声,在长安城内,恐怕是没有什么姑娘家愿意嫁与他。

    “哎,但愿如此吧。你呀,总是这样,一味的宽慰我。”叶瑾言被楚萧何扶着身子走进屋去,朗朗的月光之下,院子里的梅花飘落一地,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屋檐上,还站着一名持着刀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