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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我和他的三十天

    人生中总有一些感受让你觉得糟糕极了,但你却无力抗拒。我的呼吸一滞,身体虽然还是好好的坐在椅子上,但是总觉得什么在不断的往下坠,然后又狠狠的反弹上来,把我的腿震的麻麻的。

    晏铭辉?休学?

    我甚至无法将这两个字眼联系在一起。那时才知道,刚刚在饭桌上想的什么和晏铭辉再也不相见,我要离他远远的,这些话是狗屁!就在我听到金金说晏铭辉要休学的那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晏铭辉为什么要休学?他是因为身体不好吗?他是因为学的太好了,不愿意在这个学校里面待了吗?他是已经优秀到有大学,已经把他预录取了,再也不用上学了吗?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特别的害怕,没有来由的恐惧就从我的心口生出来。我狠狠的去稳住自己,我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就算他要休学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我还是突然觉得,世界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的没劲,饭没劲,菜没劲,学习没劲,生活也没劲,看不到晏铭辉的生活,最没劲。

    何韶,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我愤恨的谴责着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没出息?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瞬间,我的脑袋变得特别的乱,好像一个代码错乱的计算机。那时,我想把自己和世界隔离,让我忘记世间所有的事情,忘记那些我做不会的数学题,还有那些我背不出的英语单词,还有那些我看不懂的语文古文,当然还有,马上就要休学的晏铭辉,这样我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如果我真的是一台计算机,我一定要把自己恢复出厂设置,我想。

    “吃吗?”江小姐晃了晃她那装满苹果的塑料袋,她白皙的脸上绽放出惹人喜爱的笑容。袋子里还有挺多苹果的,看那金黄的颜色,应该还是我喜欢吃的脆苹果。

    我被她的声音喊的回了回神:“哦,谢谢!”

    我还没来得及将苹果送进嘴里,江小姐拿出了那一壶我称之为婴儿奶嘴的水杯:“陪我去倒水!”

    好好好,你要怎样都答应。

    “你知道吗?你上课的时候每次嗦这个杯子的时候就特别像婴儿喝奶。”我总是喜欢逗江小姐,我或许是想看到她每次被我逗的时候那个嫌弃的表情。或者是我喜欢看她被我逗的时候,从来不会不耐烦,而是总是接我的话头。那个时候江小姐在我眼里,其实一个嫌弃的表情我都很喜欢了。我的心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特别喜欢她,但是我的脑子只是不承认罢了。她有太多朋友了,我根本不重要,我根本没有必要去付出自己的一颗赤诚的心,而换来一个认为我可有可无的人。我总是这样给自己洗脑,还差点真的信了。

    就在我跟着江小姐马上出门的时候,门口的那一抹身影,却差点把我吓得撞在门框上。

    晏铭辉!

    怎么会是晏铭辉!

    我高中时的校园房屋的内部结构设计的非常新奇,是一个回字型的教学区域,大框和小框中间是走道和教室,而回字中间的那个方框则是绿化带,且是镂空的。而我所处的一班和晏铭辉所处的六班则处在回字的两个转角处,所以一班和六班的距离可以相当于是一个长方形的宽,而一般的门口有两条很长的塑料桌,专门是供同学们中午来自修的,但由于在楼道口,而且临着厕所,基本没有人过来学习。

    而那天,晏铭辉却孤零零的坐在一条长桌边上,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能让我一眼就看出是他。

    他为什么要坐在我们教室门口?他是来找我麻烦的吗?他以前从来没有在我们教室门口出现过,为什么偏偏今天他要离我们教室这么近?天呐,他想干什么?

    我又开始心如乱麻,只想赶紧钻回教室不再出门。

    “不不不江窈,我不渴了我不渴了。”

    “干嘛啦,刚刚答应我的!”

    “不要!我不要去!”

    “你看见谁了不要去?门口不就一个晏铭辉吗?”

    对啊!就是因为门口是晏铭辉,有一个晏铭辉难道还不够吗!

    我一时间有口难言,又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是不是如果我不出门,就证明了我是因为害怕晏铭辉所以才不出去的?那这样,江小姐岂不是就知道我喜欢晏铭辉了?那江小姐知道了我喜欢晏铭辉,那岂不就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的好朋友包括冰冰,金金,杰杰不都知道了吗?金金又是那样一个大嘴巴,那岂不是全班都知道了吗?如果全班都知道了,那如果有一天他们起哄了,那岂不是老师都知道了吗?老师知道了。岂不是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他们一定不会让我靠近晏铭辉的,晏铭辉是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孩子,他们是一定要保护他的。天呐,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我一定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走走走,我刚刚有病!”

    “确实。”

    “不需要你附和!”

    “不客气!”

    “滚!”

    其实无数次我都比较过我和晏铭辉之间的距离,虽然他的学习非常优秀,并且还会计算机,但是我也并非一无是处,我的学习虽然无法与晏铭辉相提并论,但依旧处于年级上游,与此同时,我掌握小语种德语,并且会弹奏多种乐器,会美声花腔女高音,在作文大赛和古诗文大赛等比赛中都拿到过奖项,并且我拥有175的身高和相对较好的相貌。综合这些来看,我虽然不能说我有多么的优秀,多么的惹人喜爱,但我绝对不是一个糟糕的人,并且在同学眼里,我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但是每次当我看到在发光的晏铭辉时,我总是不能控制的去自卑,去自我否定,去告诉自己没有办法靠近他。当我想到如果老师会知道这件事,我无法抑制住自己去想象老师会阻止我的情景,特别是对晏铭辉特别欣赏的我的语文老师,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她会不会狠狠地把晏铭辉护的身后指着我的鼻子说:何韶,就你这样的能力,你这样的水平,你配喜欢晏铭辉吗?

    这样的情景如果放在现实生活中,我知道那是多么的荒唐,但是我总是会无法控制地想到这些情景,我总是觉得自己会是被讨厌,被嫌弃的那个。因为我总是将自己的自卑和不自信埋葬在心中,一味的掩饰着我的忧虑和敏感,然后再伪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逐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搞笑怪人。

    当然我这样荒谬的想象,再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许多在我想象中排斥我的人,其实都是很喜欢我的;在我的杜撰中站在我对立面的人,其实一直是我的支持者。以后的以后,他们都会是治愈我心灵的人。

    幸亏我在路过晏铭辉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但在我和江小姐倒完水以后,我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朝我迎面而来。

    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开始细细打量起他来。这都快要五月份了,他还是穿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冬季校裤,上身是秋季的黑白相间的运动棒球服,那件衣服其实设计的比较臃肿,但贴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却显得那样的薄小。今天拿的不是英语考纲单词,好像是今天我们班也刚刚做完的数学考试卷,我好像没有在卷子上找到叉。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机器人一样。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终结者这部电影,当然,晏铭辉的外貌还有体型肯定不能和帅气的施瓦辛格相比。

    因为,我喜欢晏铭辉的多,他们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那小胡子好像又长长了,为他的气质里加了一丝古板,而他的双眼好像没有盯着任何一个地方看,只是自己在沉思着什么。

    路过我的时候,他的头顶才刚刚达到我的肩,但他走的极快,双足生风,一瞬间就路过了我。

    但就在与他迎面相遇,我打量着他,他路过我的那一瞬间,我改变主意了。

    既然听金金说,晏铭辉等级考以后就走了,那我能看到他的时间岂不是只有三十天左右了?那我不要离开他了,那我不要不看他了!

    我做了一个自认为很伟大的决定。

    晏铭辉,这30天里,我要每天都看到你!

    或许这样我就不会为自己留下遗憾了,这一次,我决定跟从自己的心走,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心多么舍不得他。

    我的要求真的很高很高!

    我要每天和他这样一面相遇再路过才行!我每天去饮水机倒水的时候,见到他坐在班级里做功课才行!我要每天看到他的同时,让他不受到我的打扰,让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才行。

    我喜欢的男孩儿,再过三十天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他再也不会认识我,我们的一生就像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沮丧。

    只是这一生冗长,我再难与他逢见,难免哽咽。

    我对我的男孩儿,那股喜欢的劲儿,夹杂着委屈,退下去又不断涨回来。

    反反复复,起起落落。

    那天的英语课,我们的英语老师讲课属实无聊又无用,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坐不住了,如果我不做些什么,我想我的精神熬不到下午的考试。于是我提起笔为我的男孩写了一首诗,就算是纪念我曾经与他的惊鸿一瞥,还有以后我和他那每天都能见面的三十天,还有以后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我一个人要走的路。虽然,我一直是一个人在走路。

    《默笺》(Deu.hy原创)

    昼宇敞车马,望君坐台庭。

    细雨如丝抚,羡君无所思。

    室喧过鱼龙,诧君笑不掩。

    光阴如梭走,怨君不所语。

    早起灌盏盈,夕去倾雨然。

    恐君因所扰,戏言赞女郎。

    群友乐嘲哳,搡蹿奔相告。

    吾心似匪石,与君共华年。

    晏铭辉,你听到了吗?

    我心匪石不可转,我心非席不可卷,惟愿与君共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