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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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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云霞隐约现出几丝暮色,青山澹道观所处的山林多打上了几方阴影。

    今天是青山澹道观数年来开山接客的第一天,所来游人众多,沉寂许久的道观终于热闹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更重要的是山那边的梨花,夺去了所有游人的目光,衬着天边云霞,有种别样的艳丽。

    后山小院内。

    杨温情与观主高阳不悔商量好,在此处小住几天,也算在借澹州之地重回中原前,陪陪已走多年的静字一脉,门若溪。

    小院东西两间屋舍,屋舍内皆井井有条,丝毫不像是无人长年居住的样子,就连墙角的灰尘也见不得几分,很是干净。

    屋舍里看来时常有人打扫,而且极为细致,每个角落都很难让人挑出瑕疵。

    他在屋舍里躺下不久,观主高阳不悔一路风尘仆仆,又来到了院子。

    他目光看着躺下的杨温情,并未睡去,取出藏于衣袖的折纸梨花数朵,一本兵解,以及一个早已泛黄的信封。

    他对上杨温情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奇怪吧,这是若溪赴死前用千纸鹤寄给我的信笺,早就该给你的,可是我道观封山,这封信笺便也没有送到你手中。”

    门若溪死的当天,澹州天雷大作,竟飘起雪花,一直持续数旬,才肯作罢。

    青山澹道观也是在信笺到的那天,雪花飘飘的澹州,决议封山。一时间,香火旺盛的道观内冷清许多,只是静静的堆积着一层又一层雪花。

    他转手将信笺放在桌案上,手握天书兵解,又道:“至于这个……”

    “是他留给你的。”

    杨温情瞠目结舌的看向他,似在询问确定吗,天书兵解,可是藏于传说中才有的兵家典藏,更何况是在独尊儒家的青山澹道观里现世。

    观主高阳不悔继续解释道:“这天书兵解是先师远游四海途中,与兵家圣人相识,离别后的赠品罢了。我派独尊儒家,乃是静字修一脉,天书对我派明显毫无作用,留着作甚?”

    他嘴角蠕动,明显是还有话语未曾说尽,但却不再继续说下去。

    那位兵家圣人可真是好计谋,知先师乃是静修成圣,其下的道观也是独尊儒家,这才赠与兵家典藏,让他修也不能,送也不肯,致使其毫无作用,却也是一份贵重礼品。

    现在,倒是让杨温情捡了个大便宜。

    高阳不悔想言及的其实是早已离去的门若溪,不过碍于人已经离开了,最是忌讳,多说无益,就未在纠结于此。

    他见杨温情仍在犹豫,将天书兵解推诿到他手掌上,道:“当年若溪下山的时候,我曾让他携观音玉防身,他不肯,如今回来的也只有几枚折纸梨花。”

    他哽咽的话语充斥出自己的愧疚,道尽了数年来的凄凉,“现在你来了,我总不能让你再出事。”

    说罢,他又取出当年那枚观音玉,随天书一起放在杨温情手心,像极了多年前送别门若溪,下山游历的场面。

    意在之深,杨温情明白,他不敢不收。

    高阳不悔见状,连忙喜笑颜开,“况且,你还是暮兄的弟子。”

    ……

    ——

    第二日。

    杨温情与高阳不悔再次分别已是夜深。

    他微醺的脸庞上酿出几抹醉意,双颊的微红让他感觉有些燥热。

    他起身走出门外,清凉的微风拂过,渗入单薄的衣衫,让他感受到了澹州的凉意。

    好久没有酒后再吹晚风了,也好久没有和故人相见了。如今已回到中原,他倒是开始想念起故人,也或许是门若溪的缘故。

    他面对了该面对的。他不再纠结于门若溪之死。他的心境一片开阔,境界也随之开始稳固。

    他躺在门前木椅上,开始冥想。

    他自出生后到上山修学,修炼方式远不同于常人,时常引来原青山宗长老们异样的眼光。

    同辈在山间溪前打坐吐纳练气时,杨温情困了就睡觉,一睡就是一夜,时常偷懒,修为长进却远超同辈。

    尽管议论纷纷,嫉妒与羡慕相伴常有,杨温情从小孤单惯了,丝毫不在意。

    而后许多日子里,杨温情便不再打坐,只是时常对着云雾发呆,便不知不觉间已踏入心唤境界,引出朝天子山峰上的异象。

    在他身上的光环,太过耀眼。

    从那时到现在起,杨温情的修炼方式都是如此。

    一如既往,也不觉着腻。

    于是,他便没有修行任何吐纳法,就连青山宗破晓峰上的吐纳法——太阴月光吐纳法他也不屑一顾。

    这就是天才的骄傲之处吧。

    比起同辈天才,前辈天才,前代天骄来,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妖孽天才。

    不过一旦睡去,他脑海便处于空灵状态,尽是无尽汪洋的大海,没有波涛起伏,一世界的平静,如何招数也唤不醒他。

    以至于现在,屋檐上落下了一个人影,他也未曾注意,他就那样睡着了。

    ……

    ——

    “太子门下,风子言。”

    杨温情眼眸微睁,睡意还在,若非冥想太累,杨温情真的睡着了,今天他也不可能醒来。

    太子……是谁?

    杨温情缓了片刻。

    “所以庄草木让你来,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杨温情道。

    “太子殿下,让我追随您。”

    风子言漠然道,没有丝毫对待主人的态度。

    杨温情却以为他是被庄草木诳来的,又道:“所以,你是被迫的?”

    “不是。”

    风子言道。

    “是太子命令,也是自愿。”

    “追随我……没什么好处。”

    杨温情内心是拒绝庄草木的做法,那时虽有唐休追随,但自己近年来一人独来独往惯了,如今多一个人跟随倒有些不舒服了。

    “无妨。我不在意好不好处。”

    “那你……在意什么?”

    杨温情问道。

    “您的修为。”

    杨温情忽然听懂了,原来是来向他挑战的,难怪庄草木会突然“放行”一个,让他前来跟随我。

    不差,不差。

    “那你收拾收拾,随我下山。”

    风子言自知他已同意自己跟随,将落兵台上的长枪收回得胜匣,无声走到他身后。

    “你……不需要拿些别的东西?”

    杨温情看着他的动作,道。

    “不需要。”

    也对,修仙者不需要什么,仅仅洗把脸清洗一番便已是足够,可是杨温情说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银两……”

    杨温情又道,风子言愣了一下,取出一张银票,道:“……有。”

    杨温情长舒一口气,走到冢前暗自说了些什么,风子言面无表情听着他说完,听到杨温情道:“走吧。”这才变了些表情。

    天色已不早,已是正午。二人到了前山,杨温情和观主高阳不悔又寒暄几句,就此下山。

    中原,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