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老爷

    说起爷爷，这也是个传奇。据说，爷爷小时候读的私塾，家里不富裕，好在上面有三个姐姐，生计是不成问题的。十岁那年，家乡闹了灾荒，不得已一家人逃荒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定居下来。几年以后，家里给他买了一个媳妇，就是奶奶。这个媳妇是个能干人，屋里家务，田里农活样样拿手，吵架更是一把好手，如果谁敢惹她的话，在人家门口一站，双手叉腰，骂人的话如滔滔江水，倾泻而出，说连骂三天绝不重复绝非妄言。所以，虽说是个外来户，村上谁也不敢欺负这一家人。更关键的是，还是生儿育女的好手，一共生了十二个孩子，养活了八个。这当中，抚养孩子的责任爷爷没有承担哪怕一点点，也许是运气太好，初始依靠姐姐，然后，依靠媳妇，儿女渐多，日子眼看熬不下去时，大儿子长大了，陈可爸爸作为长子，十五岁就开始养家糊口，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下面一众弟妹。于是，生活的压力仍然与爷爷无关，他每天做的，就是修身养性。每天5点准时起床，在桌子上摊开一堆瓶瓶罐罐，拿出各式药丸先吃一遍，接下来半个小时散步，再准时吃早饭，接下来一整天他就捧着一部大部头的书，也不知道看没看，间隙，他会挑挑别人的刺，说不过了就抬抬杠，反正他是一家之主，他是长辈，说错了也是对的。

    基于以上种种，村里人背后都偷偷叫爷爷大老爷。但这位大老爷也不是一无是处，有点也总是有个那么一两个的，人生也并不缺乏高光时刻。

    首先，因为读过私塾，多少算个文化人，而且写的一首好字，就更是文化人的见证了。乡下本来识字的人就少，这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每年春节前几天，爷爷家会有络绎不绝的访客，目的只有一个：写春联。这是爷爷难得大显身手的时候，他让两个儿子直接拆下门板，铺上红纸，折好裁好，写各式对联，搜肠刮肚，连猪圈上的对联他都能写得出花来，如“天天见长”之类的。当然，一年一年写下来，而且量又大，极易重复，所以到后来，除夕那天贴春联，一家撕下的旧春联上的内容可能就和另一家新春联上的内容是一模一样的。但这没什么关系，春联嘛，图个喜庆，没几个人关注上面的内容，更何况认识字的人也不多。

    其次，爷爷还有一项特殊技能：给人找东西，乡下人俗称画圆。谁家丢了东西找不着，就来找爷爷，爷爷把自己关进小黑屋，具体怎么操作谁也没见过，据说就是再地上画个圆，然后就告诉失主，大致到哪个方位找就能找到。这个貌似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是，不知道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还是乡下地方开阔，藏得住东西的地方不多，还真找到过好几次，于是，名声在外，这个技能倒也一直在使用。真应了那句古话，万物皆有用，存在即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