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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三人的合照

    听完蒋述这两天一直在这里兜圈子,以及在巴格木的遭遇,男人并未作声,只是听到蒋述的名字时,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略显青稚的少年。

    他看不到两人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你说,有个叫东方起的人让你到这里来找一个叫陆北川的人?”

    “是的。”

    “他是你的谁?”

    “额……”蒋述听着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算是,老师吧。”

    虽然到现在自己也没能摸到攀登者的门槛,但关于这些事情确实是东方起帮他解答了很多疑惑,也教给了他很多东西,只是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用到罢了。

    “老师……”

    男人听了之后沉默许久,像是在考虑些什么,不时抬头看看正襟危坐的蒋述,试探着开口道:“你叫什么?”

    “我叫蒋述。”

    “蒋述……有点印象,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听到这句话,蒋述欣喜之余顺着对方沉缄的视线望去,看到的是正戴在左手上的那块父亲留给自己的旧表。蒋述以为对方是看上了这块表,想要其做为筹码,却不想自己开口以掉身价。

    “那个,如果陆先生有资金方面的困难,我们可以商量的,只是这块表,恐怕不能作为交换。”

    关于这块表,蒋述明确表示拒绝。

    “呵呵……”陆北川听着这话长叹口气,笑笑说道,“小兄弟误会了,只是这块表看着眼熟,很像鄙人曾经手维修过的一块。有些睹物思人,不必放在心上。”

    “说说吧,有什么麻烦是我能帮你的。”

    陆北川侧目往蒋述背后的夜空望去,那里依旧是空无一片,难找到几颗还在闪亮的星。

    “我想请您帮我找回泾河。”

    蒋述将手表缓缓解下,向对方露出了脉搏附近那好似妖艳一朵的划痕,带着诡异的美感在残薄的烛光下摇曳。

    ……

    “你当真要去找他?”

    “不然我来找你干嘛?”

    挂断电话后,张瑾瑜很快从大门口走出,一眼看见了倚在一旁不停用脚踢着墙角的于心。对方却在看到他的瞬间收脚,又摆出一副大人教育孩子的模样。

    “怎么这么快?”

    “不然呢,以为人人都像你,一个妆能补半小时么。”

    “张瑾瑜,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呵呵……”

    两人没贫几句,很快驱车来到那座城中村,此时已是午夜,虽然大道的车辆不少,但村里却是十分静了。

    蒋述之前向他们询问之时,两人都没太在意,以为对方只是想找个便宜点的地方租个房子,没想到这个地方真有弥端。

    一直被张瑾瑜那双眼睛盯着,于心最终还是没忍住:“看啥,有啥好看的?!”

    “啧啧,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在别人手机里装定位,嘴上又要说着不在意,女人心,海底针呐。”

    尽管被张瑾瑜揶揄,但于心也是蹙着美目瞪了蒋述几眼,然后加快了步伐,最后来到屏幕中那个绿色信标最后消失的地方。

    “长着就是一张乖乖脸……诶,你说这小子不会给人用几包糖给拐跑了吧,。”

    望着两边被爬山虎占满的围墙,站在路灯下的张瑾瑜望着正用手电扫着地砖,想要找到些什么的于心,打着了句哈哈。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于心却没有理他,可是蒋述手机却一直打不通,两人便只能一次又一次绕着这片死胡同转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此反复近一小时,张瑾瑜将路边的一块小石子踢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说不定人家只是去办事了,把手机关机了,又或者,手机没电了?再怎么说他也肯定要回来的不是,行李还在这呢。”

    “姐,你放我回去吧,大晚上的好困的。”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那咋可能呢不是,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张瑾瑜!”

    回头看着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噙泪,正咬牙盯着他的于心,张瑾瑜愣住了。

    “连你也已经不在乎他了吗?”

    看着如此失态的于心,张瑾瑜紧了紧眉。

    “不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么?你我都很清楚,他只是一个投影,你没必要把现实中的情绪带到这里的人身上……”

    “他不是投影!他就是人,活生生的人!就是因为你们都不理解他,他才会……还是说,其实你也和他们一样,都觉得那些事就是他做的!?他是被冤枉的!他怎么可能会……”

    “不聊这个了,我们找,我们慢慢找,好吗?”张瑾瑜也没想到于心对他随心无意的一句话反应会这么大,只得连忙将话题岔开,以免爆发更大的误会,“我们回头再说这个,先找人,找人。”

    于心嘶吼了几句,最后终于还是安静下来,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在这个不算大的村子里寻找着蒋述的踪迹,可惜直到天边泛白,两人也依旧是毫无收获。

    问过在一旁住宅内的居民,也都是说这里从来都只是一个死胡同罢了,并没有一所蒋述像他们问起的所谓叫“时刻”的钟表铺。

    于心虽然明白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到底是惹不出什么大麻烦的,但蒋述一晚上没回家还没有一通电话,还是让于心感到有些莫须的烦闷。其实昨晚冷静下来后再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将过多不属于这个孩子的情感,带入到了这里。

    这里终究还是赫界,是不属于她的世界。这里的蒋述,也不过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而不是那个常常会逗她开心、帮她出头的邻家大哥哥。

    他并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甚至到了未来他的身边也不会有她的身影,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个看不见的线,牢牢地框住了所谓的命运吧。

    一晚上没睡的俩人此刻都感到身心俱疲,开着车漫无目的地缓缓绕着行驶道在附近转圈,最后停在一家早餐店的附近,稍稍解决了一下抗议许久的肚子。

    张瑾瑜咬着豆浆盒上插着的吸管,看着门口经过的行人,将最后一口肠粉送入嘴中,抽出纸巾擦了擦,随后打开车门拿出自己放在坐垫上的书包,道了声别后朝着地铁走去。

    尽管人们总是喜欢回忆青春,回忆校园往事,谈起之际也无不表达对时间流逝之快的惋惜,但如果你问他是否愿意回到读书的那几年,那一定是——

    “啧,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回来还是得上学,没劲。”

    张瑾瑜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保安穿着一身经典制服站在门口,走着能听到背后传来快步的跑动声,蓝淳从后面揽过张瑾瑜的肩膀,两人一同进入大门。

    “怎么今天不是你姐送了,不是顺路?”

    “她有点事,我就自己坐地铁过来了。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聚会……”

    ……

    斑驳的树荫下,蒋述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面前的木桌上正摆着一页宽纸,能看到上面涂着三个醒目的大圈——二十六组、IMMORTAL、北斯。

    连接着的是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直到蒋述再写不出什么东西才停下,然后掏出手机看看了时间。

    待会儿去吃个饭,然后再试试东方老师的电话能不能打通……

    等等。

    蒋述点开短信里的未发送,上面是自己昨晚借了线充好电后,因为于心的手机正在通话中所以才选择用这个方式报平安的,后来也就忘了查看回信了,但没想到居然没有发送出去。

    这下完蛋了。

    不知为何对于没能及时向于心报备这件事格外忐忑,蒋述擦了擦手心的汗,咽唾沫的声音清晰得不太悦耳。其实这几天于心对自己的关照,自己是清楚的,在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对你好,你当然需要去思索对方到底图你什么。

    那天早饭时蒋述问起于心,对方只说蒋述是蒋述的朋友,理应多多关照,蒋述也就没有多问。但后来再想,其实蒋述都不一定会让自己住在对方的家里,毕竟两人相识都不到一周,于情于理也还不到这个程度。

    他也有想过关于“攀登者”之类的东西,但每次吃饭时,看着于心真挚的眼眸、听着那些关切的话语,蒋述都无法让自己将对方的形象往利益之徒那里靠。

    接着,想的当然也会越来越多,到最后,蒋述也就想明白了。

    不论对方是个乐善好施的人还是贪图利益的人,只要眼下的这些经历是真的就够了,他对张瑾瑜和于心都是这样的想法。

    上周末,张瑾瑜也有约过蒋述出去玩,只是蒋述那几天为了找到陆北川却无果后,心中只想着时间便能弥补一切,已经有些魔怔到废寝忘食,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等这件事结束吧,蒋述是这样想的。待到这件事尘埃落定后,自己需要正式地向蒋述和于心道谢和告别,因为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支持,都是他们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

    蒋述紧张地先将自己昨晚没发出去的短信截了个图,再接着又开始犹豫自己是先将图片发过去还是先打电话。

    不过这都没关系了,此时于心在家中已经从昨晚的担忧转为了无息于心的火气,手机就放在餐桌上,于心正翘着腿,等着蒋述的解释。

    只是此时于心的火气已经不是蒋述任何解释能够消解,而是得想想怎样他才能接得住了。

    “叮咚——”

    于心抱着双手,瞥了眼屏幕上的消息提醒没有打开,只是咬唇,双手抱在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前,等待蒋述接下来的举动。

    过了大概一分钟,铃声开始响起,但于心依旧没有去接,只是等着。

    铃声响了大概三次后,对方似乎也明白自己在气头上故意不接他的电话,没有再打来,只是来信又响了三四声。

    长吐一口气后,于心终于还是拿过手机,屏幕上是三个未接来电和几则未读信息。

    【图片】

    【心姐我错了】

    【我找到那个地方了,昨天也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我当时打你电话占线来着,就想着先发个消息】

    【有图为证,真不是故意哑巴的】

    【/滑跪/滑跪/滑跪】

    于心边看着蒋述发过来的消息,边想象着对面那头的神态,不禁弯了弯嘴角,瞬间又收了起来,尽管一旁并无人在看。

    又在消息栏上反复划了两下,于心才起身收拾起桌上已经微凉的饭菜,包好保鲜膜后放进冰箱。不知道为什么,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反馈后却依旧没有什么胃口,可能是习惯了有那家伙一起吃饭的氛围吧。

    而在蒋述这边,完全摸不透对面那个女人的想法,在三个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后,认为自己恐怕已经被于心判了死刑,正思索着傍晚到底回不回去。

    说实话,蒋述上一次产生这种犯错误被家长逮住的忐忑心情,已经记不太清了,或许是那次网吧通宵,又或许是那次月考倒数,算起来也已经隔了两三年了。

    不知怎的,想着想着又往着伤感的方向去了,蒋述只得继续让自己专注在整理昨晚和陆北川的对话中得到的信息。

    “你没有泾河吗?不然你我是如何相见的?”

    陆北川双眼满是疑惑。

    “这个,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莫名看到了这条小路,就跟着进来了。”

    蒋述苦笑着将手腕上的划痕展示给对方。

    “至于泾河,我只知道这个印记好像救了我一命,但也就再没有后来了。”

    “你知道这个印记怎么来的吗?”

    “打我记事起就一直在了,我父母他们也只说是胎记,这块表便是我父亲送给我用来遮挡,不会太过显眼。”

    “是么,可是你既然知道泾河,就应该清楚,这个东西并不存在后天给予的先例。”

    “我……明白,但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答案么。”陆北川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起身,“进来,带你看些东西。”

    听到对方的话,蒋述的双眼开始放光,因为这是在被东方起屡次的否定之后,他第一次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陆北川带着蒋述来到内室,不过蒋述早已看过这些挂在墙上的画像,只是那时赶着找人没有细看,到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被自己遗忘的李致。

    “那个,陆先生今天有见过一个叫李致的男人吗?”

    “不认识,今天我见过的人只有你,还有刚才出去的那个老外。”

    走在前方的陆北川没有回头,带着蒋述来到一处柜台前,半天后翻出一块表。只是表的外壳已经古旧,锈迹平铺,完全看不出还能运转的样子,但滴答的声音还是能隐约听到从表内传出。

    蒋述眉目锁紧,盯着那块表,不敢相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只是款式相同那么简单,陆北川手里的那块表,镜片上连自己小时候不小心摔跤时磕上的划痕都一模一样。

    当陆北川再次翻转表面,蒋述直接楞住了。

    那是儿时调皮的自己为了对称,在背面故意弄出的划痕——方向、长度、深浅、轨迹,无不相同。

    不知为何消失不见的李致,早已被蒋述抛至九霄云外。眼前的这块表不仅和他手中正戴着的那块表一模一样,那块表只是长时间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中,便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烦躁。不知为何,自己心中总是催生出一种想要上前抢过那块表,狠狠砸在地上的画面。

    最后,蒋述只得避开视线,陆北川也适时收起了那块表。

    “你已经算是能够与其对视比较久的,很多人在相见的那一刻,就已经冲过去了。”

    蒋述闻声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陆北川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未出鞘的长剑,而刚才的自己眼中也只剩下对方手中的那块表,全然不知周围发生的一切。

    好似见光的飞蛾,只剩下眼中的那团焚身的业火。

    “那个不会是真的吧,如果我冲过去的话……”

    蒋述说着咽了口唾沫,原以为对方和善好相处,没想到也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主。

    “不用多想,只是刚好取出来罢了。”陆北川将手中的剑放回,随后从一旁挂着的夹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蒋述,“看看这个,里面的人都认识么。”

    “嗯?”蒋述接过照片,看背景应该是在天台的烧烤桌旁,远空的繁星也被照得闪亮,上边是三个人勾肩搭背的身影。

    左边的那位有点眼熟,但蒋述一时却又有些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中间这位不用说,虽然看着样貌年轻了些,但一眼还是能认出东方起那轮廓分明的标准八齿微笑脸;最后是右边的男人。

    蒋述抬起照片,将陆北川和右边的男子对齐。

    岁月催人老,照片上能看出年轻时的陆北川戴着一副墨镜、留着一头古惑仔的长发,样子还是非常不羁的,现在却是这样一副中年大叔的打扮。

    可是既然如此,陆北川又为何要说自己并不认识东方起呢,和这张照片上的内容不是自相矛盾吗?

    没等蒋述开口,陆北川便开口道:“你没看错,那上面是我们三人曾经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