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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翻脸

    昏暗一片的房间内,李致尽力撑开好似吊着秤砣的眼皮,试图去摸那异常胀痛的脑袋,抬起的手腕却被“咔啦”一声的锁链拽得生紧,这倒是让李致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许多。

    “醒了?”

    待到李致稍微看清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面孔,一脸的茫然逐渐变得狰狞,接着疯狂地撕扯着身后被链住的铁桩,只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还有几只‘老鼠’,都交代一下吧。”马扎站起身来,走过场一般如履薄冰地念着生硬的台词,“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想搞得太难看,之前几次小打小闹,其实老板都知道。但是这次,你做的太过了,巴格木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去你妈的!马扎你有种放老子下来,我不弄死你!”

    李致依旧奋力在拉扯手腕上的锁链,似乎弄出的动静越大,自己就能从中逃脱。

    “你妈的,亏我还当你是兄弟,跟蓝老狗合起伙来骗老子!”

    看着面目狰狞,满口芬芳的李致,马扎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着:“我当初也只是想帮你找个正经的活干,只是没想到你会把自己陷进去。我劝过你,也没有人骗你,只有你自己乐在其中罢了。”

    “局是不是你们做的!那一把我压的大,不会错的!”

    见李致的脑子似乎一时不太能接受现在的情况,马扎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对坐着,也都不看对方,一个发神等待,一个垂头沉默。

    片刻后,蓝云起风尘仆仆地走进门,马扎也适时地找来一张椅子,帮蓝云起收起脱下的西装,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老板,他还是没说。”

    蓝云起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拉过椅子,双手抱胸靠坐在李致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位一小时前还在巴格木里和他谈笑的老板,此时两人再见面却是如此戏剧的场景,李致却不太能像往常一般,咧开他那副经典的笑脸。

    “李致,和谐社会,大家都是以和为贵,以理服人。”

    蓝云起眯眼看着马扎递过来的那叠文件,其中还有几张有他本人入镜的照片,这些可不是什么只得骄傲的东西。

    “我也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看着公文包里的东西落入蓝云起手中,李致如鲠在喉,扭头再看到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马扎,更是直接放弃了挣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瘫在椅子上,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最后再问一次,真没什么想说的了?”

    蓝云起深吸一口气,收起那叠文件,见李致垂头无言,自己也清楚他的性格,并无多想着耗费时间在这种无用的拉扯上,果断给出了最后的通牒。

    此时黑云垂暮,窗外的天空压得很低,燕雀吱呀,触地低飞。但屋内的气氛却并不似外边,冷风拂面。

    “叮——“

    蓝云起正吩咐马扎处理好后手,手机突然传来铃声,是朱国峰的电话。

    “喂,国峰,什么事。”

    “蓝哥,小同学觉得魔术没意思,一直让说想见识见识巴格木的赌场,本来我是想直接拒绝的,但想了想还是打个电话和你说一声。”

    “嗯……小孩子总是对什么都很好奇,你带他进去看看就行,待会小淳来了你再让他们出去其他地方转转,我这里可能会迟些回去。”

    蓝云起也只当是蓝淳和对方提过,没有多想,毕竟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孩子。

    “行。”

    挂了电话,蓝云起抬头看向正拖着李致出门的马扎,想了想还是招手道:

    “马扎,把他留下来,再关两天。”

    ……

    跟着朱国峰转了半天,看到的东西除了一些轮盘就是写好剧本的小节目,蒋述这才明白巴格木的赌局并不是什么表演,不会风光地展示在大众的视野里,而所谓的乱码和隐藏的楼层也不过只是刺激消费的噱头罢了。

    直到朱国峰得到蓝云起的应答后,才带着蒋述走进一处长廊,尽头是一个写有人脸识别和指纹双锁的通道。

    “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蒋述闻言扭头,眨眼看着朱国峰。

    “赌博这种东西,我当你是年纪小、好奇心重些,你也就当是个啰嗦长辈的几句牢骚。”朱国峰站在门前待了片刻,像是在回想些什么,又或者只是在自顾自地碎碎念着,“里面的东西看看就行,最好别碰,就算想要试试……别陷太深吧。”

    蒋述这个年纪,听着这些“大人的说教”自然无感,跟在后头没有多言。

    第一次接触到赌博的概念,还是《赌王》,当时看着大屁股电视机里播放着各式各样的港片,只记得发哥拿钱点烟的样子格外潇洒。后来和儿时的邻居一同学着样子拿纸点烟,再回想起也并无更多的感触,只知道烟难抽,皮带疼。

    “朱总——怎么好久不见你来这里玩了呀,上次咱俩一起喝酒还是在去年吧。”

    听到这股熟悉的腔调,蒋述瞳孔微张,四顾的视线收回,只见那占满目眶的啤酒肚和满面红光的富贵脸。

    倒是没想过会在这里再次遇见。

    “哎哟,这不历总嘛,这一天天的,恁潇洒呀。”朱国峰笑着上前,作亲密状地拍了拍历安行的右肩,但没有接过对方手中微微前递的酒杯,转身介绍起蒋述来,“蒋述,阿淳的朋友,蓝老板这不趁着假期,让我这位无事人带他们小辈到处转转,就先失陪了。”

    扭头看了眼一旁的蒋述,见朱国峰没接自己的酒,历安行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下次再聚,便径自离开。

    望着历安行离开的背影,蒋述强压着胃部的突如其来的抽搐和颅腔内升起的阵痛,没有出声,跟着朱国峰没走几步,两人来到一处吧台坐下。

    蒋述这发现,朱国峰的酒瘾不是一般的大,其实在先前来之时,自己就看着他已经喝了不下六杯,但脸上却只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里的装潢与外边的冷色调不同,头顶的宽大暖灯照得人心痒痒,再饮几杯洋酒,就是个兜里只剩一个钢镚的流浪汉到了这里,也会壮起胆子上去展示一番。

    从侍者的服务到不远处大屏上跳动的一长串数字,无处不在体现着主人家的地位和在场人士的潇洒多金,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消遣方式。

    “峰哥,我上个厕所。”

    蒋述陪着喝过一杯,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

    “挺大的这里,小心别逛丢了。”朱国峰看了眼蒋述没有多言,摆摆手道,转身又招呼着酒保给自己再来上一杯。

    终于偷得片刻闲暇,蒋述挤过人群,绕了半天才找到“Toilet”的标识,径直来到洗手池前,将清水猛地打在自己脸上,这才让脑部的刺痛在恍惚间式微些许。

    怎么在这时候又来了。

    牢笼长时间的罢工让蒋述产生了侥幸,已经很久都没有时刻带着药了,蒋述垂头扭曲着五官,习惯性地往背后伸去,却才想起来自己仅剩的两剂针管还放在于心的家里。

    东方起给自己的肾上腺素+,蒋述此行带的不少,到了深城后再没用过,倒是没想过此时居然会在赫界中再次体会到这股久违的感觉。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门外传来脚步声,片刻后停在台阶前,蒋述暗道不妙。

    “小孩子身体不舒服就要和大人说啊,自己躲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蒋述抬头,凌乱的头发被水打湿后粘在睫毛上,死盯着对方的两只眼球因为到达极点的阵痛,视线开始有些涣散,但依旧能看清眼前的这个家伙。

    历安行。

    或许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的第几次见面,蒋述在看清水池上方所映照出的镜像时,才终于回神,但疯狂跳动的神经没有让身体的机能得到恢复,反而双手愈发无力,顿挫的感觉直下双腿。

    从模型店到巴格木,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感觉只有两个字,不适。

    这种不适感不是此时牢笼带来的刺痛,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感,只要他站在自己的对面,一切就显得那么不切真实。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此时正在和历安行对视的自己,将会在3秒后如镜中的景像般赤色遍脸,躺在那凝冷的地台上。

    “mill——“

    咔啦!历安行还未说出口,手池边的墙面陡然炸开,站在一旁的两人躲闪不及,被轰倒在地,四散残砖碎瓦满溅开来。

    蒋述看着临面的一块玻璃碎片,瞳孔逐渐放大,这一刻似乎脑袋也不再刺痛,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很慢。

    死亡是一件很缓慢却又总让人觉得萦绕其身的事。

    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来,也不知道浪费时间去想着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每天都在患得患失,一个人颓废地呆在房间里,饿到脱力。

    蒋述呆坐在那个房间的椅子上,怔怔望着天花板上翻卷暴露的白漆,不止一次想过到天台上逛一逛,最后总是在身体的虚弱下坐在台阶上,咬牙无声。情绪是很极端的东西,如果一个人走不出来,死后谈起,也只会让人叹一声可怜人罢了。

    砰!

    蒋述突感牙床莫名络地发酸,好在那股无力感已经逐渐褪去,睁眼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不知是谁的一脚给踹出了巴格木,此时正坐在一座眼熟的庭院内。

    ——锃!

    再抬头,眼前已是剑锋逼近,陆北川神色冷凝地望着蒋述,与之前相见的那副处事不惊的大叔模样已是判若两人。

    “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