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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江南行

    这一年的冬天就要过去的时候,金国元帅完颜宗翰来到大定府,听说要办什么大案,大定府人心惶惶。一天,他的手下来到赵楷住处,说是大帅召见,就将赵楷带到城外四野之中的完颜宗翰大帐,那大帐的顶部和四壁都挂满了狐皮貂皮等皮草,从远处乍看下去,毛茸茸的像一头巨兽。

    进得帐中,赵楷直呼大帅,行礼。

    完颜宗翰威严地打量着两年未见的赵楷,一只遒劲的大手在案几上有节奏的敲打。

    见他不说话,赵楷主动说道,“大帅所为何来?这苦寒之地如何值得大帅亲来?”

    “把东西带上来。”完颜宗翰吩咐手下。

    手下人端着东西走了上来,完颜宗翰一个眼神,手下人转向赵楷,然后一手揭去锦布,赵楷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两颗有着宋人发髻的人头,血污已经冷固。

    完颜宗翰提醒道,“怎么,认不出来了吗?沂王赵愕,驸马都尉刘文彦!”

    是他俩!赵楷胃里一阵恶心,一张脸皱成一团,“天地有好生之德,我等已如丧家之犬,对大金再无半点威胁,大帅为何还要再起杀戮?”

    完颜宗翰微微一笑,“你误会了,我杀他们,不是要害你们,而是为了保护你们。”

    赵楷一愣,“恕我愚昧,不懂大帅深意。”

    “这两个人,一个是你父亲的儿子,一个是女婿,儿子怨恨以前不受父亲待见,女婿怨恨被牵连,跟着在这受苦,于是串通起来,向大金皇帝密告你父亲谋反,大金皇帝震惊之下,派本帅前来查个究竟,结果发现只是诬告,他们不过是想以你父亲的人头来换回自己失去的富贵。”

    “原来是这样,”赵楷连连苦笑。

    “你们父子以前过惯了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喝尽了天下人的血,如今你们成为野狗一样的草民,要喝血,就只能互相撕咬,今天是他们两个,明天后天,我想,还会有你更多的兄弟,会变成疯狗!”完颜宗翰离开座椅,绕着赵楷活动活动筋骨。

    “你是他们之中最有能力的,你应该帮帮他们,靠他们自己,他们只会离死路越来越近。”

    “如何帮?”

    “为我效命。”

    “那是我的荣光。”赵楷再次在地上跪拜,机灵劲他是有的,“我一定为大帅效犬马之力,如果大帅不嫌弃,就是做个芝麻小吏,我也会尽心尽责,不敢有丝毫懈怠。”

    “起来吧。”完颜宗翰坐回椅子,继续说道,“我需要你离开这里,去往江南。”

    “好。”

    “去做皇帝,江南需要一个皇帝,大金需要一个傀儡。”

    赵楷听到皇帝二字的时候,明显一愣。

    他两年来的种种心思,无不是为了这一种可能--他可以重返中原,再造帝国。

    在遥远处,看见天边露出来的桅杆顶,就要知道来的是什么船。

    他的判断是对的。

    但他一是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二是没有想到对方让他去的地方居然是江南,什么时候江南也被金人控制了?

    他很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去应对现在这种局面。

    他很激动,但他又不能露出一丁点的激动来。

    他只能用最大的定力去强行掩盖内心。

    现在还远远不是卸下伪装露出他真实想法的时候。

    “不,不,我不去,那不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

    有时候忘记是一件很好的武器,他的聪明让他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法门。

    忘记他的心机,继续他两年来的表演,那么一切就都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毫无破绽,毫不突兀。

    完颜宗翰对赵楷的慌张不以为然,说道,“开封一战后,我们学习契丹人立石敬瑭为儿皇帝,立了张邦昌为傀儡皇帝,可是他做的并不好,我们考虑过让你父兄复位,可以前,你父兄一再的出尔反尔,已经失信于大金皇帝。比较来比较去,你是最好的人选。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不能带上妻儿,他们要留在这里做人质。”

    赵楷整整衣服,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请大帅另选贤能。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离开妻儿的,尤其是儿子,才六岁,我怎么舍得。

    “是我选你,不是你选我。”完颜宗翰语气冷峻。

    “请大帅另选高能。”

    “不可能的,要知道,选你,我选了很久。”

    “选我?”

    “完颜设也马是我儿子。”

    “难怪我第一眼看见小将军就觉得气度不凡。”赵楷及时的拍马屁。

    “去吧,我现在只是还不能完全的对你放心,等你在江南证明了的确忠于大金,到时候我自会让你一家人团圆的。”

    当日喝过半壶壮行酒后,完颜宗翰催有了醉意的赵楷尽快上路。

    他强忍着眼泪,在金人监视下,以去燕山府公干的名义告别夫人和孩子,他把成章抱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抱起来,他看了他的左脸,又去看他的右脸,摸了他的头发,又去摸摸他还没有长大的小手,然后把他搂在怀里,记下他的高度和温度,夫人似乎预感到他跟往日非常不一样,主动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拥抱了他。

    “在遥远处,看到天边露出来的桅杆顶,就知道什么船来了。”

    他把所有的要说的凝结在这句话里,希望夫人能懂。然后扭头而去,当成章从背后叫他的时候,哭喊的时候,闹腾的时候,他深深地知道了什么叫骨肉分离的痛苦。

    他没有被允许拜别父兄,就在金人侍卫簇拥下,一路策马南下了。

    他在内心撕裂中远离了大定府的严寒,越往南,天气越暖和,在渡过黄河之后,赵楷看见白茫茫的芦苇海覆盖了一片又一片的起伏大地,坐骑有灵性,马蹄儿踏着舞蹈一样的节奏,欢腾的奔入芦苇海中,每一片芦苇花都好似一扇洁净的手掌,风吹着它们不住地向他潮涌来,仿佛万千的大宋子民在迎接这位度尽劫波归来的皇子。护卫的坐骑也纷纷跟了上来,一行人不断的在芦苇海里向前,向前,赵杞许久都没有看到一块当日北归时曾留有记忆的农田,没有看到一户农舍,一个农夫,芦苇海里只有被马蹄惊吓的走兽,飞鸟。他很快就明白了芦苇为什么如此浩浩荡荡,长的如此旺盛滋润-鲜血和尸体是它们最好的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