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天朝绣衣 » 第二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二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你凭什么翻案?”伍和裕看白痴一样看着祝鸿远。

    “你不管,反正都这个样了,已经不会更糟,光脚不怕穿鞋的。”祝鸿远声音很大,用以掩盖他内心的忐忑。

    他可是看过几百集柯南的人,就算并不专业,也要尝试,总不能坐以待毙。

    “格局打开,你把过程告诉我就行。”

    伍和裕叹了口气:“曾刚的尸体,我查验得很仔细,确认他就是被人从背后偷袭,用钝器击打致死。”

    祝鸿远认真的听,了解情况才知道如何应对,他只能相信伍和裕没有验错。

    他的逻辑分析能力不差,多年来,面对复杂变换的市场环境,他做出了不少的成绩。

    销售谁都能做,但做的好的,头脑清晰、执行力强、情商高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祝鸿远自认为除了情商其他的都还行。

    曾刚的尸体被发现在一条臭水沟里,在早上由更夫发现。

    初时大家以为是他吃醉了酒,路过河边失足跌落溺死,因为水沟不远处就是京城有名的妓院“有凤来仪”。

    众人纷纷感叹,还是曾刚这小子会玩。

    但经过伍和裕的检验,发现曾刚的尸体并没有喝进太多水,反而是头盖骨受到重击,导致头颅破裂,在后背也有淤伤,判断是死亡后被人扔进河里。

    伍和裕所说的和祝鸿远了解到的基本一致,曾刚毫无疑问是被谋杀,可为什么费永年检验的结果完全不同。

    在朝阳府,一共有十名仵作,分布在三个义庄,每个义庄三个人,而大仵作,不在任何一个义庄里。

    大仵作费永年平日待在县衙,遇到疑难问题才会出面,祝鸿远多年来没见过几次。

    伍和裕不甚宽大的手,摸上了祝鸿远的后脑勺,比划着说:“大概就是这个位置,骨头裂纹明显,有大面积肿块。”

    祝鸿远点点头,将这些信息记下。

    他并没有信心能翻案,但如同落水之人的扑腾,他不尝试一下,不甘心。

    深深吐出一口气,控制微微颤抖的双手,祝鸿远压住内心的恐惧,问道:“尸体有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要说特异之处,表情很怪异。”伍和裕木讷的脸上流露出思索,“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惊骇的东西。”

    这句话一下子抓住了祝鸿远的注意力,能让曾刚惊骇的东西,是什么。

    要知道,曾刚也是和祝鸿远一样,都是仵作,见惯了尸体和残骸,对于鬼神和死人,并不觉得多么恐惧。

    胆子小的人,肯定做不了仵作。

    能让一个见惯尸体的人恐惧,会是什么呢?

    祝鸿远似乎抓住了些什么,黑暗中透出一束光来。

    ------

    另一边,公堂之上。

    一位身穿腹背绣有鹌鹑官服的中年人,端坐在太师椅中,正是七品县令邱茂勋。

    四周衙役们持棍站立,目不斜视。

    偌大的公堂鸦雀无声,近期发生的恶性杀人案件,让县令压力巨大,担心会让上司怀疑邱茂勋的治理能力,邱茂勋自然而然的易燃易爆炸。

    还好,此时查出来,是仵作验尸有问题,曾刚是失足落水,而非被人杀死,并不是县太爷治理无方。

    邱茂勋收到消息,松了一口气,看来明年晋升依然有望。

    邱茂勋面前放着两份文件,一份印有指纹,另一份空白,赫然便是祝鸿远和伍和裕的卷宗。

    注意力不在卷宗之上,邱茂勋转头看向右首的一个女子,颔首道:“雨双姑娘,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在公堂的右侧,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子正倚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手上拿着一本线装书,便是左雨双了。

    虽然公堂之上一堆男人,却无法掩盖女子的光辉,她如玉一般闪耀着,动人心魄。

    左雨双一袭白衣,胸前绣着黑色蝴蝶,秀发上插着玉簪,明晃晃的反射着正午的阳光,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听见邱茂勋的询问,左雨双抬起了头,却不言语,反而打开书看了起来。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邱茂勋却不敢生气,心中反而愈发没底,摸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绣衣是皇家的私人卫队,负责探查百官,寻访民情,是言官体系外的又一股力量,朝野上下闻之色变。

    若是对方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任谁也吃不消。

    听说在鸿天二年,礼部侍郎潘伟彦一家赏雪喝酒,一家人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第二日上朝,圣上突然问潘伟彦,昨天在家吃酒没有,和谁吃的,都说了啥。潘伟彦一听就吓了一跳,不敢隐瞒,如实说了。

    说完皇帝就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没有骗他。

    说完拿出一张纸条给潘伟彦看,之间上面画着昨晚宴会的座次图,和昨晚的情形一模一样。

    潘伟彦此时才知道绣衣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绣衣,顿时吓得两股战战。

    眼前如玉般的美人就是绣衣成员,正是邱茂勋最怕的人。

    当官,哪有干净的。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可别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对方手上。

    左雨双旁若无人,自顾自的看书,逐渐皱起了眉头,似乎书上有什么难解的疑惑。

    邱茂勋按捺不住,再次出言试探。

    “雨双姑娘饿了没,等下官处理完这桩案子,一定请姑娘尝尝内人的手艺,请务必赏脸。”

    “不用,我闲逛,顺便过来坐一下,没什么事。”左雨双明显心不在焉,依然看着书。

    邱茂勋听得心中更加不安,要么没事,要么是大事,绣衣所到之处,肯定没好事。

    “这桩案子,下官是奉大理寺左寺丞之命审理,请姑娘过目。”

    邱茂勋说着,递上卷宗。

    左雨双挥挥手,表示对卷宗没兴趣。

    邱茂勋又说道:“萧大人对此事,也是知晓的,此案下官全都是依法审理,绝无半点偏颇。”

    左雨双听罢放下书,点头表示了解:“你正常进行就可以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邱茂勋大松一口气,看来左雨双并不是针对他而来。

    要赶快把手头这件案子处理掉,以免夜长梦多,牢里的两个仵作都得死。

    ------

    天牢中,祝鸿远和伍和裕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总觉得想到了什么,但又抓不到关键,茫茫然无处着力的感觉让人发狂,祝鸿远急的脸也白了。

    伍和裕伤势不轻,稍微活动便觉倍感疲惫,再次瘫倒在地,躺在了茅草上。

    又叹了口气,伍和裕劝道:“算了吧,你就按我说的来,别去没事找事,说不定能留你一条命。”

    “不可能,我一定要去翻案!”祝鸿远回答的斩钉截铁。

    作为二十一世纪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才,生在春风里,长在法治下,祝鸿远相信正义,相信法律。

    “你们两个,要找死快点去,不要吵到我老人家睡觉。”隔壁牢房的白发老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冲着两人叫嚷。

    祝鸿远怒目而视,恶狠狠的盯着老头。

    死囚何必为难死囚。

    “你们两个小娃娃,看起来也二十来岁了,怎么还这么天真。”老头继续骂道:“居然想和当官的讲道理,去死吧。”

    “那怎么弄?”

    祝鸿远的疑问脱口而出,但随即就后悔了,问了肯定是白问,老头要是知道,也就不会和他们一样待在天牢。

    果然,听得老头继续感叹:“当官的,只会在意自己的乌纱帽,你们就省省吧,节约点力气好上路。”

    老头的一番话再次吹散了祝鸿远鼓起的勇气,他无力的坐倒。

    他忘了,这里是皇权社会,等级森严。

    好不容易穿越,怎么不去一个好的时代,来到封建王朝,这里遍地都是小白菜,到处都是孟姜女。

    别说他们犯了事,就是平白无故的让他们消失了,也不见得会引起注意。

    伍和裕又叹了口气,生活不易。

    突然间,祝鸿远猛地站起来,一头撞上了石墙,“咚”的一声巨响,震得灰尘漱漱而下。

    伍和裕盯着他,这小子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剧烈的疼痛占领了祝鸿远的神经,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捂着头半天站不起来。面对非常情况,就要用非常的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够因为面前有困难就气垒,我命由我不由天,必须重新思考。

    疼痛让祝鸿远眩晕又清醒,他想起了“奥卡姆剃刀理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一切都要回到最初的问题上,验错尸体。

    现在能确定的前提条件有两个,伍和裕对尸体的检验肯定没问题,他必须相信。

    同时大仵作又说有问题,那么其中定然有一个人在说谎,或者中间出现了误会。

    到底是谁在撒谎?

    还有个疑问,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仵作验错了尸体,但现在还没有造成冤假错案,为什么县令审判后给出的刑罚,会是斩立决。

    要知道,在医疗条件差、青壮年严重不足的皇权社会,每一个劳动力都难能可贵。

    而砍头,是最重大的惩罚,通常需要经历多次审判,还需要皇上御批,最终才会在秋天斩首。

    就是说,就算是江洋大盗也很可能因为大赦而被放过,何况两个小小的仵作。

    但他们的判决就是砍头,并且是斩立决,哪有这样草菅人命的审判。

    县令的判决有问题!

    但这是为什么?俩兄弟只是默默无闻的小仵作,县令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

    想到这里,脑海里的那束光突然变得明亮,之前老头说的话回响在耳边:“当官的,只会在意自己的乌纱帽。”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祝鸿远心中豁然开朗,邱茂勋在背后一定有什么PY交易。

    那他更要翻案,就算不行,告御状也要逃出去。

    旋即祝鸿远就泄了气,他在这黑暗的天牢之中,见县令都是痴心妄想,更别提遥远的御状。

    此时,天牢沉重的铁门“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远处传来了开门声,有人进来了。

    抬头看去,一个狱卒提着食盒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停在了祝鸿远他们所在的牢房前。

    看装扮,这个狱卒还是牢头。

    他招呼其他狱卒出去,天牢里的人一时间走了个精光。

    见人都走了,牢头打开食盒,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祝鸿远情不自禁流下口水,终于意识到,自己两天滴水未进。

    伸出手,牢头在食盒里挑选一番,找出一个大鸡腿,在祝鸿远渴求的目光中,塞进了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牢头风卷残云一般,将鸡腿啃干净,然后又翻了翻食盒,没有找到其他好东西,嫌弃的将食盒从小窗中扔进了牢房。

    “吃吧,最后几顿,吃好了上路。”

    祝鸿远和伍和裕看呆了,原来这是自己的断头饭,还被别人吃了。

    “欺人太甚!”伍和裕气的忘了疼痛,跳起来,指着牢头鼻子骂道:“什么东西你们都敢偷吃,要不要脸的。”

    “将死之人,我懒得和你说。”牢头一看便是老油条了,笑嘻嘻的转过身,便要向外走。

    祝鸿远眼睛一转,叫住了牢头:“嘿,兄弟,一个月多少俸禄?”

    “关你什么事?”

    祝鸿远脸上堆满笑容:“我这里有点小东西,你看看是否中意。”

    说着,祝鸿远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看起来像是银子,递向牢头。

    天牢本就昏暗,牢头看不真切,只得贴近栏杆,想看看祝鸿远手上是什么。

    此时异变突起,祝鸿远的手猛地伸出栏杆,一把抓住牢头的衣领,拽向牢房。

    牢头慌忙向后仰,但他瘦小的身体,怎么比得过祝鸿远拼命的力气。反而因为后坐力,让脸亲密的和栏杆进行了接触,疼得他差点闭过气去。

    手掐住了牢头的脖子,祝鸿远脸上青筋暴起,恶狠狠的道:“不要动,再动我捏死你。”

    祝鸿远的突然出手,把牢头拉到了牢房栏杆上,透过栏杆的纹路,将牢头脸也挤变形了。

    牢头惊魂未定,祝鸿远的手如同铁箍,让他喘不过气来,闻言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

    一旁的伍和裕看呆了,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斯斯文文的祝鸿远会出手袭击牢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给了个眼神安抚伍和裕,让他看自己表演。

    祝鸿远压低声音,威胁牢头:“要死还是要活?”

    牢头忙不迭回答道:“要活,要活,好汉饶命,我不该吃你们的鸡腿,求求你放了我。”

    “我们都是死囚,你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

    “反正都要死了,我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我们都是好人,现在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牢头听见机会,却不敢答应,万一祝鸿远他们要让牢头打开牢门,他是万万不敢,放走了死囚,那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看出了牢头的疑虑,祝鸿远笑了。

    “对你而言,没有任何风险,你现在去找县令,给他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我要见他。”

    “好,我现在就去,一定告诉县令。”牢头听见祝鸿远的要求如此简单,当即一口答应。

    等你松开手,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酷刑,见县令,我让你先见阎王。

    牢头嘴上应承,眼睛里却露出了恶毒神色。

    这些都没有逃过祝鸿远的眼睛,他早已有准备,继续说道:“如若你不去,今天下午我们就会死在这里,并且就是你杀的我们。”

    牢头惊愕的看着祝鸿远。

    “我们是仵作,自杀后,装扮一下死亡现场,那是再简单不过,一定会让仵作检查出,凶手是狱卒,而有机会动手的,就只有你。”

    祝鸿远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牢头的耳旁,惊起惊涛骇浪。

    “犯人被你害死在了牢里,你也等着陪我们死吧。”

    祝鸿远轻轻吐出几个字,这是他的绝杀,随即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