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私的血脉
看着平平无奇的伍和裕，众人充满了疑惑，这是谁。
圣心医馆中的学员，来自各个阶层，但更多的还是一些做官无望的读书人，自有一个圈子，自然没听过小仵作伍和裕。
伍和裕一开口，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身旁的路正卿向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黑瘦子。
景从彤亦是皱着眉，半天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今年刚进入学院的朝阳府仵作，从来没表现出过特异之处，今天居然敢站出来，倒是颇有勇气。
但是勇气和实力并没有必然联系，特别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尤是如此。
圣水学院一方也是议论纷纷，七嘴八舌之下，很快弄清楚了伍和裕的身份，他们放下心来。
“低贱的仵作也能有成果？开什么玩笑。”万伟兆口吐芬芳：“他有个屁的理论，赶鸭子上架罢了，能赢我吃屎！”
在众人的嘻嘻哈哈中，伍和裕走上了高台，向四周各鞠一躬。
“今天我要说的理论，叫做‘指纹库’”。伍和裕没怎么在人群前说过话，初时还有些磕磕绊绊，随着思路打开，越说越流畅。
“众所周知，在仵作的工作中，经常会碰上无名死尸，身份鉴定是一个很重要但一直没有办法破解的困境。如果能够辨认死者身份，无论对于破案和尸体处理都有莫大的好处。”
“之前官府想了很多办法，路引也好，户籍证明也好，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建立‘指纹库’，来解决尸体身份的鉴别问题。”
说起技术性研究，伍和裕滔滔不绝，他一向对这些充满兴趣。
当下，从指纹的采取、存放、对比，到尸体的鉴别，还有用户籍管理，甚至阻止卖儿鬻女的实际应用，伍和裕口若悬河，进入了演讲的状态。
众人最初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他，等着看他出丑，随着伍和裕的一点点展开，大家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建立‘指纹库’，虽然可能过程麻烦，但一定是可行、有用的。”
随即伍和裕话锋一转。
“我再补充一点，其实放血疗法一点用也没有。”
听到这里，万伟兆不淡定了，就算刚才伍和裕提的理论有那么一点点价值，怎么敢抨击他的理论。
板着个脸，他就要站起来反驳。
伍和裕伸出手，示意圣水学院稍安勿躁，解释道：“我经历过放血疗法，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小时候，也喜欢和人打交道，那个时候并不孤僻，要饭也需要一定的口才。
在他十三岁那年，感染风寒，导致高烧不退，呕吐不止，又没钱医治，一个赤脚医生就出主意，给这孩子放血试试。
高烧之下，说干就干，当天就放掉了伍和裕两碗血。
没用，第二天又放了两碗。
还是没用，第三天原本准备继续放，但是伍和裕已经虚弱到抬不起手，恐怕再放当场就会暴毙，赤脚医生只得悻悻作罢。
祝鸿远当即给去给他偷了只鸡补身体，又跑到医馆胡乱偷了一堆药，混合着熬成汤药，幸运的保住了他的命。
后来他们才知道，有一个员外病重，赤脚医生把他的血拿去输给了员外，赚了一大笔。
难怪那么好心出主意。
最后员外还是死了，赤脚医生也被员外家人乱棍打死。伍和裕自那以后，对人充满了恐惧，宁愿和尸体待在一起，也不想和人打交道。
尸体永远是尸体，而人有时候不是人。
随着伍和裕的讲述，众人的神情有了变化。
有些女孩子，露出不忍的表情；有些男同学，则是皱起了眉，大概也是在同情伍和裕；还有些人，变得更不屑了，比如万伟兆。
“下等人干下等职业。”
虽说反应不同，但是大家都相信了伍和裕所说，何况放血疗法的效果本来就有争议。
一时间，焚火学院士气大振，没想到伍和裕真的拿出了有用的东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感受着景从彤投来的赞许目光，伍和裕脸变得通红，他还没有在人前说过这么多话，更没有被院使这样的人物认同过。
陈述完毕，伍和裕退下了高台，忐忑的等着院判们评定结果。
他的发言算是打破了尴尬局面，但是具体成绩如何，他心里没底。
没一会儿，院判们站了起来：“经过综合评定，我们认为‘指纹库’的实用型和可行性更高，评为甲下。”
话音未落，焚火学院一侧便喧闹起来，众人跳跃着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伍和裕长舒一口气，多亏了祝鸿远的想法，才让焚火学院没有被零封。
路正卿紧紧的站在伍和裕身边，不停地重复：“这是我兄弟，我就知道他肯定行。”
而圣水学院一旁，顿时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破坏局面。一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欢呼过后，路正卿突然大声问：“刚才谁说的，我们能赢他要吃屎？”
这个问题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纷纷看向万伟兆，万伟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轮到焚火学院哈哈大笑，一时间场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我相信伟兆只是开个玩笑。”齐昊焱站起来打圆场。
景从彤轻飘飘的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说话不算话，还是男人吗？”
身后焚火学院的学员们纷纷跟着起哄，方才受够了万伟兆的气，此刻巴不得看他出丑。
万伟兆躲在齐昊焱身后，进退不得，脸皮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院判看见场面又混乱起来，劝道：“要不此事到此为止。”
焚火学院一听就炸了，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过万伟兆，这样的包庇未免太明显，纷纷扭头盯着院判。
见焚火学院众人眼神不善，院判补充道：“这局是焚火学院得分，从总分来看，依然是圣水学院胜利，双方不妨各退一步，这个‘屎’自然是不用吃了，但是比分也打平，双方算平手如何？”
“如此甚好。”齐昊焱尚未说话，万伟兆便开口答应，他此时正下不来台，赶忙借坡下驴。
景从彤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这个主意，虽然有些胜之不武，总好过输一场。
而齐昊焱则脸色不善，本来大好的局面，被万伟兆一番话破坏了成果，愠怒的横了万伟兆一眼。但对方已经抢先答应，此时木已成舟，不可轻易更改。
院判咳嗽两声，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初赛结束，双方打平，接下来进入决赛，一场定胜负。”
景从彤此时表情又凝重起来，居然进入了加时赛，她本以为会以平局结束。
“因为是最后比赛，我先宣布额外的奖励。”
正常大考的结果，会决定两个学院中年末的优秀学员晋升名额，还有学院第二年的经费。
但额外奖励，肯定非比寻常。
一听还有额外奖励，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本次大考的胜利方，有资格推荐一名学员直接进入太医院，跳过大使的考核，直接获得实习御医的身份。”
场上众人表情凝固了，纷纷瞪大了眼睛，特别是那些向往进入朝廷的学员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相当于给那个学员节约了至少五年的奋斗，一时间众人目光都炽热起来。
“还有，馆长近日就在京城，获胜方的学员，可以得到馆长亲自接见，共进晚餐。”
御医身份的奖励，伍和裕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对权势没有渴望，但听说可以见到馆长，他顿时来了兴趣。
圣心医馆的馆长叫做松子安，是一位知名的传奇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
传闻他对于圣水、焚火学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知识渊博无比。同时最大的成就，对长生之道深有造诣。
在函夏王朝，所有人的渴望长生，但从没见过有人长生，是以久而久之，人们都把长生当成了梦幻，渴望又不可及。
馆长可能是对此最接近的人。
奖励宣布完毕，从地位和技术两方面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顿时场上又热烈起来，纷纷窃窃私语，讨论不停。
院判继续说道：“本次比赛，不限制项目，理论也好，实操也罢，以结果定输赢。”
“好！”万伟兆当先跳了出来，趾高气扬喊道：“比就比，谁怕谁，我们有的是成果。”
伍和裕同路正卿对视一眼，心里都没底，他们可没有提前做准备。
但是事已至此，不可能认输，只能硬着头皮上，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锣鼓声又响起，决赛拉开帷幕。
事发突然，没有更换地点，还是原来的高台，还是原来的选手，圣水学院还是派出万伟兆。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新研究出来的手术利器——麻沸散，可以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顺利完成手术。”
万伟兆头仰起来，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对自己的新发现自信满满。
“它还不够完善，本想当做明年的杀手锏，今天就先给大家开开眼。”
大自然给人类设计痛觉系统，本意是让人类趋利避害，躲避会造成疼痛的因素，但在做手术时，这个机制反而耽误医治。
圣水学院治疗外伤时，经常会碰上患者因为无法忍受剧痛而导致手术无法进行的情况，意外发现的麻沸散，可以说是手术神器。
伍和裕听着对方高谈阔论，内心也十分佩服，忍不住夸道：“好东西，厉害。”
听见伍和裕发出赞叹，路正卿不服气，向万伟兆问道：“你这个东西这么好，就没有缺点吗？”
“目前还有点小瑕疵，等我改进一番，成熟之后就可以济世救民。”
缺点自然是有的，但是不能告诉你。
等到万伟兆说完，众人纷纷鼓掌，由衷的赞叹麻沸散，于人于己，都是好消息。
万伟兆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就是要人前显圣，刚好将功抵过，以免被齐昊焱处罚。随即志得意满的回到队伍中。
又该焚火学院上场，伍和裕站在台下，等着看哪位高手上去迎战，却发现众人目光都看向了自己。
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让他上去？伍和裕愣住了。
正要挥手推辞，身后的路正卿突然用力把他向前推，一下子将他推出了人群，众人注视着他。
院判点头道：“看来，这位学员对馆长的晚餐颇有兴趣。”
他也怕出现第二次无人出场的尴尬，显得他不会调动气氛。
伍和裕本想推辞，耳中听见馆长的晚餐，心中澎湃不定，这样好的机会，错过了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碰上。
但是他又说什么呢？上去出丑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伍和裕憋得脸色通红，心中又是焦急又是不甘，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热汗从后背滑落。
突然一个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他想起了祝鸿远所说的“血脉”，结合馆长的研究长生传闻，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轻摆衣袖，昂首又上了高台。
再次面对众人的期待，伍和裕羞涩依旧，但是说话自然了许多：“学生有一理论，献丑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想过，子女为何像父母？我们为何要注重血脉的传承？”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放眼历史，不过沧海一粟。但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父亲死了，子孙还在，这条血脉就并未断绝。”
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论我们是否生老病死，只要嫁娶生子，我们这条血脉便会一直存在下去。人会死，但是血脉不断，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不是我们在延续，而是血脉在延续。”
“我们自以为能够掌控的身体，只是血脉的躯壳，是血脉不断制造和传播自己的工具。人死了，但是血脉依然存活，换言之，血脉是不死的。”
学员们依然似懂非懂，但是院判们和两个院使都突然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伍和裕，他们听懂了。
“因此，我认为，有可能血脉才是掌控身体的基本单位，而不是我们这个‘人’。”
“如果，我们的魂魄，能够像血脉一样，找到一个东西保存、延续下来，这是不是也是一种长生呢？”
本来喧闹的大考现场，突然变得无比寂静，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伍和裕，瞠目结舌。
无与伦比的思想。
圣心医馆中的学员，来自各个阶层，但更多的还是一些做官无望的读书人，自有一个圈子，自然没听过小仵作伍和裕。
伍和裕一开口，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身旁的路正卿向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黑瘦子。
景从彤亦是皱着眉，半天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今年刚进入学院的朝阳府仵作，从来没表现出过特异之处，今天居然敢站出来，倒是颇有勇气。
但是勇气和实力并没有必然联系，特别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尤是如此。
圣水学院一方也是议论纷纷，七嘴八舌之下，很快弄清楚了伍和裕的身份，他们放下心来。
“低贱的仵作也能有成果？开什么玩笑。”万伟兆口吐芬芳：“他有个屁的理论，赶鸭子上架罢了，能赢我吃屎！”
在众人的嘻嘻哈哈中，伍和裕走上了高台，向四周各鞠一躬。
“今天我要说的理论，叫做‘指纹库’”。伍和裕没怎么在人群前说过话，初时还有些磕磕绊绊，随着思路打开，越说越流畅。
“众所周知，在仵作的工作中，经常会碰上无名死尸，身份鉴定是一个很重要但一直没有办法破解的困境。如果能够辨认死者身份，无论对于破案和尸体处理都有莫大的好处。”
“之前官府想了很多办法，路引也好，户籍证明也好，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建立‘指纹库’，来解决尸体身份的鉴别问题。”
说起技术性研究，伍和裕滔滔不绝，他一向对这些充满兴趣。
当下，从指纹的采取、存放、对比，到尸体的鉴别，还有用户籍管理，甚至阻止卖儿鬻女的实际应用，伍和裕口若悬河，进入了演讲的状态。
众人最初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他，等着看他出丑，随着伍和裕的一点点展开，大家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建立‘指纹库’，虽然可能过程麻烦，但一定是可行、有用的。”
随即伍和裕话锋一转。
“我再补充一点，其实放血疗法一点用也没有。”
听到这里，万伟兆不淡定了，就算刚才伍和裕提的理论有那么一点点价值，怎么敢抨击他的理论。
板着个脸，他就要站起来反驳。
伍和裕伸出手，示意圣水学院稍安勿躁，解释道：“我经历过放血疗法，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小时候，也喜欢和人打交道，那个时候并不孤僻，要饭也需要一定的口才。
在他十三岁那年，感染风寒，导致高烧不退，呕吐不止，又没钱医治，一个赤脚医生就出主意，给这孩子放血试试。
高烧之下，说干就干，当天就放掉了伍和裕两碗血。
没用，第二天又放了两碗。
还是没用，第三天原本准备继续放，但是伍和裕已经虚弱到抬不起手，恐怕再放当场就会暴毙，赤脚医生只得悻悻作罢。
祝鸿远当即给去给他偷了只鸡补身体，又跑到医馆胡乱偷了一堆药，混合着熬成汤药，幸运的保住了他的命。
后来他们才知道，有一个员外病重，赤脚医生把他的血拿去输给了员外，赚了一大笔。
难怪那么好心出主意。
最后员外还是死了，赤脚医生也被员外家人乱棍打死。伍和裕自那以后，对人充满了恐惧，宁愿和尸体待在一起，也不想和人打交道。
尸体永远是尸体，而人有时候不是人。
随着伍和裕的讲述，众人的神情有了变化。
有些女孩子，露出不忍的表情；有些男同学，则是皱起了眉，大概也是在同情伍和裕；还有些人，变得更不屑了，比如万伟兆。
“下等人干下等职业。”
虽说反应不同，但是大家都相信了伍和裕所说，何况放血疗法的效果本来就有争议。
一时间，焚火学院士气大振，没想到伍和裕真的拿出了有用的东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感受着景从彤投来的赞许目光，伍和裕脸变得通红，他还没有在人前说过这么多话，更没有被院使这样的人物认同过。
陈述完毕，伍和裕退下了高台，忐忑的等着院判们评定结果。
他的发言算是打破了尴尬局面，但是具体成绩如何，他心里没底。
没一会儿，院判们站了起来：“经过综合评定，我们认为‘指纹库’的实用型和可行性更高，评为甲下。”
话音未落，焚火学院一侧便喧闹起来，众人跳跃着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伍和裕长舒一口气，多亏了祝鸿远的想法，才让焚火学院没有被零封。
路正卿紧紧的站在伍和裕身边，不停地重复：“这是我兄弟，我就知道他肯定行。”
而圣水学院一旁，顿时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破坏局面。一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欢呼过后，路正卿突然大声问：“刚才谁说的，我们能赢他要吃屎？”
这个问题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纷纷看向万伟兆，万伟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轮到焚火学院哈哈大笑，一时间场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我相信伟兆只是开个玩笑。”齐昊焱站起来打圆场。
景从彤轻飘飘的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说话不算话，还是男人吗？”
身后焚火学院的学员们纷纷跟着起哄，方才受够了万伟兆的气，此刻巴不得看他出丑。
万伟兆躲在齐昊焱身后，进退不得，脸皮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院判看见场面又混乱起来，劝道：“要不此事到此为止。”
焚火学院一听就炸了，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过万伟兆，这样的包庇未免太明显，纷纷扭头盯着院判。
见焚火学院众人眼神不善，院判补充道：“这局是焚火学院得分，从总分来看，依然是圣水学院胜利，双方不妨各退一步，这个‘屎’自然是不用吃了，但是比分也打平，双方算平手如何？”
“如此甚好。”齐昊焱尚未说话，万伟兆便开口答应，他此时正下不来台，赶忙借坡下驴。
景从彤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这个主意，虽然有些胜之不武，总好过输一场。
而齐昊焱则脸色不善，本来大好的局面，被万伟兆一番话破坏了成果，愠怒的横了万伟兆一眼。但对方已经抢先答应，此时木已成舟，不可轻易更改。
院判咳嗽两声，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初赛结束，双方打平，接下来进入决赛，一场定胜负。”
景从彤此时表情又凝重起来，居然进入了加时赛，她本以为会以平局结束。
“因为是最后比赛，我先宣布额外的奖励。”
正常大考的结果，会决定两个学院中年末的优秀学员晋升名额，还有学院第二年的经费。
但额外奖励，肯定非比寻常。
一听还有额外奖励，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本次大考的胜利方，有资格推荐一名学员直接进入太医院，跳过大使的考核，直接获得实习御医的身份。”
场上众人表情凝固了，纷纷瞪大了眼睛，特别是那些向往进入朝廷的学员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相当于给那个学员节约了至少五年的奋斗，一时间众人目光都炽热起来。
“还有，馆长近日就在京城，获胜方的学员，可以得到馆长亲自接见，共进晚餐。”
御医身份的奖励，伍和裕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对权势没有渴望，但听说可以见到馆长，他顿时来了兴趣。
圣心医馆的馆长叫做松子安，是一位知名的传奇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
传闻他对于圣水、焚火学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知识渊博无比。同时最大的成就，对长生之道深有造诣。
在函夏王朝，所有人的渴望长生，但从没见过有人长生，是以久而久之，人们都把长生当成了梦幻，渴望又不可及。
馆长可能是对此最接近的人。
奖励宣布完毕，从地位和技术两方面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顿时场上又热烈起来，纷纷窃窃私语，讨论不停。
院判继续说道：“本次比赛，不限制项目，理论也好，实操也罢，以结果定输赢。”
“好！”万伟兆当先跳了出来，趾高气扬喊道：“比就比，谁怕谁，我们有的是成果。”
伍和裕同路正卿对视一眼，心里都没底，他们可没有提前做准备。
但是事已至此，不可能认输，只能硬着头皮上，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锣鼓声又响起，决赛拉开帷幕。
事发突然，没有更换地点，还是原来的高台，还是原来的选手，圣水学院还是派出万伟兆。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新研究出来的手术利器——麻沸散，可以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顺利完成手术。”
万伟兆头仰起来，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对自己的新发现自信满满。
“它还不够完善，本想当做明年的杀手锏，今天就先给大家开开眼。”
大自然给人类设计痛觉系统，本意是让人类趋利避害，躲避会造成疼痛的因素，但在做手术时，这个机制反而耽误医治。
圣水学院治疗外伤时，经常会碰上患者因为无法忍受剧痛而导致手术无法进行的情况，意外发现的麻沸散，可以说是手术神器。
伍和裕听着对方高谈阔论，内心也十分佩服，忍不住夸道：“好东西，厉害。”
听见伍和裕发出赞叹，路正卿不服气，向万伟兆问道：“你这个东西这么好，就没有缺点吗？”
“目前还有点小瑕疵，等我改进一番，成熟之后就可以济世救民。”
缺点自然是有的，但是不能告诉你。
等到万伟兆说完，众人纷纷鼓掌，由衷的赞叹麻沸散，于人于己，都是好消息。
万伟兆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就是要人前显圣，刚好将功抵过，以免被齐昊焱处罚。随即志得意满的回到队伍中。
又该焚火学院上场，伍和裕站在台下，等着看哪位高手上去迎战，却发现众人目光都看向了自己。
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让他上去？伍和裕愣住了。
正要挥手推辞，身后的路正卿突然用力把他向前推，一下子将他推出了人群，众人注视着他。
院判点头道：“看来，这位学员对馆长的晚餐颇有兴趣。”
他也怕出现第二次无人出场的尴尬，显得他不会调动气氛。
伍和裕本想推辞，耳中听见馆长的晚餐，心中澎湃不定，这样好的机会，错过了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碰上。
但是他又说什么呢？上去出丑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伍和裕憋得脸色通红，心中又是焦急又是不甘，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热汗从后背滑落。
突然一个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他想起了祝鸿远所说的“血脉”，结合馆长的研究长生传闻，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轻摆衣袖，昂首又上了高台。
再次面对众人的期待，伍和裕羞涩依旧，但是说话自然了许多：“学生有一理论，献丑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想过，子女为何像父母？我们为何要注重血脉的传承？”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放眼历史，不过沧海一粟。但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父亲死了，子孙还在，这条血脉就并未断绝。”
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论我们是否生老病死，只要嫁娶生子，我们这条血脉便会一直存在下去。人会死，但是血脉不断，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不是我们在延续，而是血脉在延续。”
“我们自以为能够掌控的身体，只是血脉的躯壳，是血脉不断制造和传播自己的工具。人死了，但是血脉依然存活，换言之，血脉是不死的。”
学员们依然似懂非懂，但是院判们和两个院使都突然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伍和裕，他们听懂了。
“因此，我认为，有可能血脉才是掌控身体的基本单位，而不是我们这个‘人’。”
“如果，我们的魂魄，能够像血脉一样，找到一个东西保存、延续下来，这是不是也是一种长生呢？”
本来喧闹的大考现场，突然变得无比寂静，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伍和裕，瞠目结舌。
无与伦比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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