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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舍身取义

    第二日便到了与禁卫军信中约定的日子。

    众人只打了个盹,秦长安又是一夜未睡。他实在不忍父亲一生戎马,生命最后的几天竟是在囚车中度过的这般凄凉。

    秦业庭见一双儿女各自长大懂事,心中已是得到极大的宽慰,再无任何放心不下。他乐呵呵地举着那个酒壶,对大家说道:“放心吧!有了这个,我会走得很安详。一身的伤,最后能够不带疼痛地死去,吾复何求!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浑身不疼的感觉了。”秦长安想到父亲几个月来日日躺在榻上忍受非人的伤痛,不禁又落下泪来。

    待秦业庭穿好大将军铠甲,朱广福小心背起他,朝山下走去。落辰还是在前边探路,生怕有别的叛徒再杀将过来。

    到了山下,不多久,便听到前方传来杂乱纷纷的马蹄声,大批人马正朝这个方向奔来。朱广福轻轻把大将军放到车里,留下老郎中一人推着大将军站在山脚下。秦长安拉住父亲的手,不舍松开。落辰和秦幼鸢赶紧将他强行拉至坡上密林处躲藏起来。

    待禁卫军靠近,漫天飞尘。副统领周庆责见前方只有两人,挥手停止大军前进,自己带几名禁卫和一辆囚车过来。到了老郎中面前,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郎中按照秦幼鸢教他的话回答:“回将军的话,老朽是这山中采药的郎中。前不久,在采药的时候,遇见车上这位将军。见他浑身是伤,便将他救了下来。三日前,他请求老夫将他用车拉来这个山脚下,说今日有人会来接他,老夫便拉着他在此等候。”

    周庆责看了一眼车上的人,中年模样,瘦骨嶙峋。虽不像一位久经沙场,身体壮硕的大将军样貌,但见他身上所穿的已经破烂的纯银铠甲,便知道他就是南境前大将军秦业庭。何况这里也再没有别人,按书信中所说,他要来接的,便就是此人了。

    他下马过来仔细察看一番,确定此人身受重伤。见他还有意识,问道:“你是秦业庭?”

    秦业庭微微点头,无力地说道:“正是,请带我去见陛下。”

    确认是他本人,既是重伤,按照陛下指示,便要小心护送回京。周庆责对着后面一挥手,便有几名禁卫跑过来,将大将军小心抬上囚车。

    顺利接到人后,周庆责率队直接返回。剩下老郎中一人留在原地,禁卫军对他并不感兴趣。三千人马,将囚车团团围在中间。宽敞的囚车四周用厚厚的黑色布帘遮住,里外不透。

    秦长安不忍父亲离去,迅速跑上山,从一座一座山的山顶和山腰处,跟着禁卫军的队伍方向跑。一直跟了两天两夜。他愿意这样跑,只有这样心里才感觉离父亲没有那么远,好像父亲一个人就不会孤单,哪怕他腿上的伤已经复发。

    大概是考虑车里有重伤者,禁卫军行进的速度不快。秦长安倒是一路也追得上,秦幼鸢只好跟在他后面跑,她理解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父亲的无限眷念。随着车马离他们越来越远,她自己的心里也感觉越来越慌。彷佛再一次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连接要断开。

    老郎中听他们的吩咐早已回去。落辰一路搀扶着跌跌撞撞的秦幼鸢,朱广福搀扶着已经快要不能站立的秦长安。随着秦长安的腿伤复发,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山下禁卫军的车马越来越远了,他们几个人全都气喘吁吁。

    忽然,落辰眼帘抖动一下,他分明看到一个黑影掠过远处的囚车附近。禁卫军也停下,呈防卫姿势,似乎是遇到了敌情。什么人会袭击禁卫军?几个人正在疑惑。

    落辰眼力最好,他紧皱眉头,两眼盯住囚车附近,只见囚车黑色的布帘忽被一股强劲的风刮得狂飞乱舞,倏地一杆似长枪的东西不知从半空何处飞来,像条直线般直接刺入囚车。所有禁卫军都还没看清对方是谁,车上的人就这样被刺杀在囚车中。禁卫军慌成一片,周庆责策马奔过来,掀开帘子,见秦业庭直挺挺地坐在拐角处,肚子上插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已然断气。

    周庆责掀开帘子的瞬间,“爹-----”“爹-----”秦长安这边在山上扯着嗓子狂吼,不顾一切要冲下山。他二目充血,脖子里青筋暴起,朱广福拼死命抱住他异常暴躁的身体。

    秦幼鸢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大哭出来。她感到那一枪似乎直接插进了她的胸膛,让她的心一阵剧烈地疼痛起来。

    忽然,秦长安一口鲜血吐出,当即昏死过去。朱广福大哭着一把抱住少将军的身体。

    秦幼鸢泪如泉涌。她无法止住哭泣,仿佛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一个喷泉,不停地制造着眼泪,可以无限地往外流淌。

    落辰也忍不住哭出来,面对儿时的救命恩人遭遇刺杀,他在隔着这么远的山顶什么也做不了。他恨自己为何没有随行保护,恨自己无能。他更无法忘记刚才那一幕,刺客用的招式分明是他熟悉的‘一水清’!

    看着朱广福抱着昏迷的秦长安不停摇晃着身体叫他的名字,落辰赶紧过去帮忙掐住他的人中,顺势为他送了一些真气进去。好久,将将舒醒过来的秦长安,又‘哇’一声再次哭了起来。

    禁卫军早已走远。既然囚犯已死,且刺客居然用一根树棍以一招杀人,其身手绝非他们可以敌挡。禁卫军策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方向飞奔。任秦长安在隔了这么远的山顶无论如何嘶吼,禁卫军都完全听不到这边的一点动静。

    秦长安哭了好久才勉强停下,落辰提醒大家快走。刚才见对方使用的招式是一水清,他担心师傅来了。师傅可是要杀秦幼鸢的!他们现在四个人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体力又消耗巨大。秦幼鸢不会武功,秦长安腿伤复发,如果再遇到他的师傅,连落辰这时也觉得没有多少胜算能够护住秦幼鸢。他一时没空去想师傅为什么总是针对秦家,一会要杀秦幼鸢,一会刺杀大将军。他只觉得此处危险,赶紧离开回山寨的好!落辰背起秦长安,让朱广福背着还在不停流泪眼神发傻的秦幼鸢,朝虎耀山方向走去。

    秦幼鸢趴在朱广福的背上,不知因悲伤过度还是太过劳累,竟是不知不觉陷入了昏迷。迷迷糊糊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站在一片迷雾中,向她慢慢走来。小女孩红着眼睛,站在她的对面不说话。秦幼鸢问她:“你是秦幼鸢吗?”

    小女孩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在小女孩的眼中,自己看起来像是谁?自己前世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她对小女孩说道:“你就叫我前辈吧!我年纪比你大很多。”

    小女孩乖巧地喊了声“前辈。”接着问道:“你怎么到我的身体里来的呢?”

    被小女孩一问,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好按照刘教授告诉她的,来跟这个小女孩解释:“你之前被人杀害了。身体死亡以后,你的魂也跟着沉寂了。偶然的机会,我的魂来到你的身体里。有了新的魂,你的身体又活过来了。慢慢地,你的魂也跟着活过来了。”

    小女孩似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记得我已经死了。是被禁卫军的马蹄碰到额头,又撞到柱子上。”听小女孩这么说,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义庄出来的前几天总是额头疼,到现在头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小女孩继续说道:“这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因为你来了,我才又活过来。”

    她想趁机问一下小女孩如何才能经常这样与她对话,便问道:“你的魂好像不是经常会醒来,你大概多少时间会醒一次?我怎么才能跟你经常这样对话?”

    “我也不知道,我的魂魄太弱了。我从小就体弱多病,需要多休息。现在看来,只有当我意识很强的时候才会醒过来。我以后尽量多来找你吧!”

    小女孩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纤柔的,她看着有些心疼,赶紧说道:“不用不用,你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今日,你突然出现,是因为你的父亲吗?”

    提到父亲,小女孩又红了眼睛,“是的,谢谢你,为他配了药,希望他走得没有痛苦。”

    “原来你一切都知道?你不是一直在休息吗?”

    “我白天有时醒着,在你白天忙碌的时候,没有去打扰你。所以你以为我白天都在休息。”

    她想,真是个好乖的孩子!“那我之前能认出别人的武功,是不是你在提醒我?”

    “是的,还有你写字的时候。我的魂魄醒来的时候,也可以控制这个身体。”

    她这才恍然大悟,忽又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落辰哥哥?”

    小女孩马上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明白了,真的是因为小女孩喜欢落辰,所以她那时候身体才会有那样奇怪的反应。可是她对落辰完全没有那样的心思。她有些疑惑,以后要怎么去处理这样的关系。“如果,我不喜欢落辰,我是说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你又喜欢他,遇到这样矛盾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个我也不知道。母亲教过我,如果两个人有了矛盾,就要努力去解决矛盾。不过你不必担心,我的魂魄太弱了。你的魂魄很强,而且哥哥也需要你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来帮忙。所以,我一定尽量不去干扰你。我并不奢望能从落辰哥哥那得到什么,可以这样经常看到他,我已经满足了。”大概是说得话有些多了。小女孩看起来有些累。她停顿了一阵才又说道:“我需要去休息了,我们下次再聊天好吗?”

    奇怪的是,自从小女孩回去休息,她便由昏迷变为了昏睡的状态。

    因为皇帝说过死要见尸,周庆责不敢自作主张处理尸体。一路快马飞奔,将尸体送回京城。

    来到禁卫营前,周庆责命人将尸体先搬到一间地下库房,再弄来一些冰块。因为是冬天,他们路上一直用雪或者冰块围在尸体旁。所以虽过了八九日,尸体倒是保存完好,并未发出臭味。

    周庆责命人把冰块摆到库房一张长条形的石桌上后,再叫人把秦业庭的尸体摆上去,并要求随从要不停给尸体换冰块。这样如果陛下要来见尸体,应该就好多了。

    一切准备完毕,周庆责去向万统领复命。万显道听说秦业庭的尸体被带了回来,想到皇后要他确保秦业庭不能活着见到陛下。他问周庆责尸体在哪,他要亲自去看看。

    周庆则把万统领带到存着秦业庭尸体的库房,请他进去查看。万显道径直走到尸体旁,见尸体已经死了多日,便放下心来。问了一下死因,周庆责把接到秦业庭及遇到刺客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万显道心知那刺客一定是皇后派去的。

    他检查了一下秦业庭肚子上的伤口,一个浑圆的黑洞,已经完全穿透过身体。这不像是普通的长枪刺入的劲道,倒像是被一根木棍直接扎透。刚好尸体旁摆着刺进他身体里被禁卫军处理时拔下的凶器,是一根略粗的树棍。

    谁有这样的功夫,众目睽睽之下不现身影,将一根普通的树棍从一个人的身体前后穿透?他忽然想到寒绡子在给自己疗伤时,见到自己伤口后讲的他这一派的武功,一水清。他告诉寒绡子自己的伤口是被断雨花造成所的时候,寒绡子还说这断雨花倒是与他本门武功一水清看来颇有相似之处。

    万显道这才明白寒绡子根本不是皇后经多方寻找,费力在深山里请出的常年闭关修炼内功,与世隔绝的道人,显然他就是皇后安排在外面的一个江湖杀手。

    万显道盯着这具干瘪的尸体,疑惑皇后为何非要置一个大将军于死地。他之前痛杀大将军府的时候,是因为陛下说大将军叛国。对于叛国和对陛下不忠的人,他坚决不能容忍,他不能容忍安国好不容易得来的二十年的安定,因为任何人的私利而遭到破坏或动摇。所以他杀了整个将军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觉得需要这样树立陛下的威信,让那些存有二心的人得到警示。

    可如果大将军并没有叛国,只是因为朝党之争而被人陷害的话,那他平白杀了一个为国尽忠的大将军全家,这叫他如何坦然!万显道这样想着,轻轻解开尸体身上的衣服,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小窟窿映入眼帘。他闭上眼睛,即使杀人无数的他,对于这样残忍的死法也颇有些不忍观瞻。但最终还是睁开眼睛继续看下去,基本都是箭伤,只是奇怪为何箭箭都钻得那么深。他很难想象到当时是什么样的作战场景,难道大将军是被人绑着近距离射击吗?不然怎会中箭那么深?

    他费力思考着,手指间没注意碰到尸体前襟衣服上一块硬硬的东西。他仔细一摸,是缝在内服上的一个袋子。他用力一拽,那个袋子便被拽下来。打开一看,是两块半边的玉佩。他将两半玉佩拼到一起,瞬间大惊失色,他怎么会有这个玉佩?!

    这个玉佩,让他回忆起十岁那年,一伙匪贼来他们村烧杀抢掠。几乎杀光村里所有人,最后放火烧了村子。那时候正是先皇赵松沐刚刚即位不久。这位皇帝本就体弱多病,又是初登基,万事未定,四海难安。整个安国一片混乱,官匪一家,民不聊生,哀怨四起。那是安国至暗的时代!每每回想起那段时光,万显道总是感慨万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拥有一个能稳固天下的君主是多么重要和幸运的一件事,这也是他为何多年忠心追随嵩启皇帝的一大原因。

    匪贼进村的时候,他因为小,被家人提前藏到院子后的一口枯井里,不让他出来。等他觉得太热出来看时,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他到处跑着寻找自己的父母家人,却被一名匪贼发现,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拔刀就要砍他。正在这时,他只听身后‘啊’一声惨叫,那名匪贼轰然倒地。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哥哥,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要拉他起来。他当时心里发懵,不知道该不该伸出手。那人见他不敢,便蹲下身来,刚好腰间挂着的一只玉佩挂饰垂到他眼前,被他记住。

    此后,他被人安排在西陲军中,跟着伙夫学做饭。大了一些之后,便有了机会上战场,后又跟着回京的一部分西陲军被调入京城羽林卫。他一直到处寻找挂着那枚玉佩的救命恩人,却是再也没见到过。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只玉佩!

    今日,这只玉佩何以会出现在南境前大将军的身上?他与自己当年的恩人到底什么关系?难道这只是个巧合吗?各种疑问盘在脑子里,他手拿那只玉佩,步履踉跄地出了地库。

    因为陛下说过死要见尸,既然尸体回来了,自然是需要向陛下禀明情况。万显道来到御书房,如周庆责回报的那番,向陛下汇报一遍禁卫军接到秦业庭及遭遇刺客的经过。

    “他,死了?”陛下像是没听到一般,又与他确认一遍。

    “回陛下,秦业庭已死。尸体就在禁卫营的库房。”万显道不清楚陛下和秦业庭的关系,但是他隐隐感觉出陛下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有些不解,不是陛下自己非要杀大将军的吗?

    “死了。”皇帝又念叨了一遍。“有刺客。”他一屁股坐到龙椅上。

    万显道抬眼,居然看到陛下眼中流下两行清泪。他从未见陛下为了哪个臣子哭过,这才感觉到陛下和秦业庭的关系不一般。他抱着试试的心态,从袖中取出那两半玉佩,捧到陛下面前,“这是臣在前大将军身上找到的。”

    皇帝接过玉佩,将两块拼在一起,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像在讲故事一般,“这是他秦家的传家之物,早年一直挂在腰间,日日不离身。后来遇到他的夫人,未过门时,被她拿着看时不小心摔落,脆成两半儿。他的夫人当时为此偷偷哭了很久。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将此物带在身上!”

    皇帝自顾自回忆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万统领早已呆若木鸡。皇帝感慨完,将玉佩递回来,“还给他吧!把他跟玉佩一起,好好葬掉。”

    皇帝手放在空中,见万统领半天不伸手来接,吼了一声,“还杵在那干什么!”

    万显道被这一吼,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接住玉佩,拜别陛下,快速回了禁卫营。

    他痴痴地一个人来到库房,看着恩人的尸体,懊悔得想去死。是他把恩人的行踪告诉给皇后,是他把恩人的家眷全部杀害,是他天天追着恩人的一双儿女不放,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一生都在想着寻找恩人报恩,却亲手害了恩人一家!

    现在想来,御史越继荣的年龄根本就不符合!他十岁的时候,越继荣起码已经是三十后半!他竟然连这个细节都没注意到,就中了皇后的圈套,居然认贼做恩人!还帮皇后做了不该做的事!

    想到自己这一年的所作所为,万显道此时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他问自己到底都在干什么!想想自己被秦长安重伤,还真的是咎由自取,真是活该遭受的报应!他伏在恩人的尸身旁,黯然哭泣。他仔仔细细看着恩人的脸,想到当年那张冲着他微笑的清俊面庞,虽然历尽苦难,却依旧难掩慈祥。

    秦业庭其实是笑着死的。在囚车里躺了两天两夜,那壶酒下去了大半,他倒是没感觉到痛苦。但是慢慢变得困难的呼吸一直在提醒,他的时间快没有了。当刺客出现的时候,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虽然浑身受伤,自己不能动武。但以他的武功,和长期习武的直觉,他已经预感到了危险的靠近。

    他希望有人来刺杀他,这是他这副残躯能争取到的最后的价值。因为只要有人来刺杀,就说明秦家叛国的事情有人在背后做鬼,说明有人怕他活着回到京城。以赵嵩启多疑的性格,他必然会开始怀疑。所以为了方便刺客行动,秦业庭刻意坐起身。拿起酒壶一口气喝干,就等着刺客的最后一击。当长棍捅入他体内的时候,他算是了却了最后的心愿,毫无遗憾地咽了气。

    万显道哭了一下午。离开库房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暗暗探查皇后做过的所有事情,他要为大将军平反!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想起那日在书架后面见到的秦长安那张脸,这回他不再害怕了,也不再怀疑那是幻觉。他确定,秦长安曾来过这里!他跑到书架前,站在秦长安那日所站的位置,那个位置前刚好放的是秦家的文案。

    他取下文案打开,里面什么也不缺。但是仔细去看那封信,信封似乎有些变化。之前的信封因为被多次打开,看起来没有这么新。他赶紧取出里面的信来,果然,这封信被换了!他曾看过很多次那封信,那苍劲有力的字体,他怎么可能忘掉!而现在这封信的字,却是多了一份潦草和仓促。他瞬间明白,秦长安必定在追查秦家被污蔑叛国的事情,所以他才会从这封被当作证据的信开始查起。他把信放进去,把问卷重新卷好,藏到自己的床下。他暂时不想这封信丢失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万显道在京郊外找了一块风水极好的开阔地,厚葬了恩人。

    没过几天,刑部来要卷宗。既然秦业庭已死,秦家也被灭门,那么就该结案,因此刑部派人过来要回这份卷宗。万显道以秦长安在逃,案子还未完全了结为由,给驳了回去。同时,他以追查多日未果为由,悄悄命手下到各州郡把城墙上的缉拿布告全部揭下,虽然那些布告因挂的时间太久,多数也看不出什么了。想到布告,他还想到一个对秦长安和秦幼鸢危险的人物----寒绡子!因为此人曾受托去杀秦幼鸢。只是那个人的踪迹不是他能轻易找到的,他不禁在心中替秦幼鸢捏了一把汗。

    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洒落下来。已经是进入冬月以来京城的第二场雪了,今年的冬天似乎异常寒冷。自受伤后,随从们便给万统领的屋子里加了火炉,因此,今年的统领屋里多了一些烟火气。不知是不是连心都被烤暖了,统领大人的脸上最近似乎再也不见了之前的阴冷萧杀之气。

    他坐在桌前扶额思考,要想查出一些线索,必须不动声色,不能让皇后一党察觉出有异。甚至,他需要更加积极主动地接近他们。皇后为人谨慎狡猾,冒然接近她,怕是落不到什么好处。思来想去,最后将目标落在因他谏言而被陛下任用的新户部尚书道同光身上。此人因他而受提拔,若去接近,似乎也并不会显得太唐突。

    打定主意,万显道罗织了个理由,带着一些礼品,乘坐马车去了新尚书府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