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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上位遇阻

    万统领和黄治带领的五千人马,连夜奔袭,次日一早赶到皇陵,将二千叛军全数缴杀。

    屋内被围困的几个人,连进贡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的瓜果,都在赵嵩启的带领下吃了个精光。

    为防京城有变,万统领赶紧安排车驾,载着陛下和大皇子及秦幼鸢疾速回京。

    赵嵩启被皇后及法师三番五次折腾,本就身体羸弱,在马车中又颠簸一日一夜,紧赶慢赶,待车驾入了宫门,竟昏昏沉沉一病不起。

    文武百官跪在宫门内宽阔的主道两旁,等待接驾。

    在陛下车驾入城之前,众官员早已接到先锋军通知,慌忙从家中穿戴整齐,以最快速度奔向皇宫,跪到宫门里迎接。

    落辰并不在乎马车外道边跪着的那些人,但胡林却是急得额头直冒汗。服侍陛下这么多年,他深知陛下绝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让百官觉得自己已入膏肓。

    秦幼鸢怎会看不出胡林的焦急?她向落辰递了个眼色。落辰抓起皇帝手腕一探,竟已到了危垂边缘。恐怕即使每日不停给他输入真气,也只能勉强续命,维持不了几日。

    落辰身体端坐,闭目凝神,由丹田微微发力,不时,体内真气迅速聚拢至手心,他将右手缓缓放到皇帝头部,让真气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

    少顷,赵嵩启用力睁开眼睛。此刻的他,只觉通体舒畅,松筋活血一般。方才还周身僵硬,无力动弹,现在竟扭动自如,浑身慢慢热起来,仿佛又恢复了健康。

    他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辰儿,你给父皇施的是什么法术?父皇觉得浑身轻松,竟像是完全好了一般!”

    “只是暂时缓解,并不能治病。”

    落辰依旧冷冷的样子,吝啬任何表情。

    赵嵩启只觉得这个儿子对于刚出生就被抛弃的事情依旧怀恨在心,在这件事上他本就心里有愧,因此并不在意儿子的任何态度。他努力坐起来,要自己走下车去。

    落辰提醒道,“此时勉强身体,会缩短寿命。”

    赵嵩启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硕大的皇宫,不远处跪着的百官,眼神无比坚毅,

    “这是朕的宫城,即使丢失命数,朕也要堂堂正正走在百官面前。”

    秦幼鸢直到此刻,才对这位‘无所事事,苟延残喘’的皇帝稍微高看了一眼。她和落辰依次下车,跟在皇帝身后。

    一直在车外等候的胡林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得掉出来了。方才明明陛下已经虚弱至极,何以忽然能站起来走路?他不敢多问,只小心在后头跟着。

    按照宫中规制,秦幼鸢和落辰是不可以走上主道的。但他俩哪里知道这些!

    刚在主道上走了没几步,两人被所有臣工的山呼海叫吓了一跳,“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嵩启皇帝自然是习惯了这种场面,迈着稳定的步伐,从每一个臣工面前经过,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走过群臣跪拜,早有几名太监抬着轿撵等候在前面。

    待坐进轿撵,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立马又耷拉下脑袋。不到百步,几乎耗尽身上所有气力。他感觉这副躯体是真的不行了。

    入了寝宫,胡林赶紧派小太监去通知群臣各自散去,又马上通知太医过来给陛下医治。

    十多名太医号脉之后,都跪着趴在地上不敢说话。胡林见此情景,悄悄招手示意他们退至殿外。在胡林的逼问下,太医们见解一致,均言恐怕陛下只在这几日了。胡林不禁黯然神伤,擦了眼泪,走回陛下的寝宫一刻不离地小心伺候。

    秦幼鸢对古代的皇宫充满好奇。前一世,她一直生活在南方,历代大臣的园林府邸倒是见过,见识皇宫的机会却是极少,似乎只在年幼的时候去北京故宫玩过一次。

    她兴奋地拉着落辰,在硕大的皇宫中旅游般四处闲逛。

    看着那些遍布宫内所有门柱上极其精致的雕花走石,每一个宫殿高大宽敞尽显威严的房间,每一间屋子里尽显富贵的纯黄丝绸金线织就的布艺装饰,秦幼鸢只能感慨,即使她去过故宫里游玩,感受到的震撼程度大概也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似乎整个国家的财力尽在皇宫里面体现了。对比外面简朴的百姓,再想想家里只有小半碗米的吴六汉。这种生存的不平等,让秦幼鸢这个带着现代记忆的人感到心理的极度不适。

    自上次重伤时,小女孩的魂魄在她面前消失之后,奇怪地,她慢慢有了真正的秦幼鸢小时候的记忆。而对于她前一世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倒是模糊了。

    但这让她却觉得安心一些,似乎,有了记忆,她才与这个世界真正有了联系。有了记忆之后的她,才能做到与小女孩的约定,做真正的秦幼鸢。

    俩人在皇宫里转啊转,一头撞见正在宫内巡守的万统领。

    虽对这个灭族的仇人不至于完全谅解,但秦幼鸢明显感觉到这个人似乎对她再无敌意。还多次在她凶陛下的时候,怕陛下发怒而总是跳出来为她解围。对于这个人的突然转变,她心里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万统领见到二人,并无意外,毕恭毕敬垂头拱手,

    “见过大皇子殿下,见过秦姑娘。”

    落辰将眼光瞥向别处,他一向不理睬这类繁文缛节。

    秦幼鸢上前说道:“万统领,我有话想问你。”

    万统领再次躬身行礼,“秦姑娘请讲,在下知无不言。”

    “你对我和落辰的态度,似乎有了很大改变,为什么?”

    秦幼鸢心里总觉得,万统领态度的转变应该不全是因为落辰皇子的身份。

    她正想着,万统领忽然对着她跪下,猛地磕了一个头。此举不光是吓了秦幼鸢一跳,连落辰也吃了一惊。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秦幼鸢有些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离得这么近对着她磕头。何况对方是个禁军大统领,堂堂七尺男儿!

    万统领依旧跪着,“在下知道自己对秦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虽然在下当时只是执行陛下的命令,但若秦姑娘和秦将军想手刃杀母仇人,在下绝无二话。”

    这一番话倒是让秦幼鸢颇感意外,虽然杀母可恨,此人倒也算是敢作敢当。但瞬间她却觉得哪儿不对劲,因为她看到万统领脸颊上的泪水!

    这也不至于后悔得流眼泪吧!

    秦幼鸢放缓语气,“你,为何事难过?”

    被她这一问,万统领竟泪如泉涌,抑制不住自己,跪在恩人之女面前哭泣起来。

    秦幼鸢和落辰傻在原地,张着嘴巴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安慰几句。

    万统领如忏悔般,挥泪顿挫。这件事,他憋在心中悔恨了太久,他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只是,恩人的冤情未得到申诉,他不能死。

    如今,他已完成心愿。他本想待诸事定下,待秦家重新开府之后,亲自登门请罪,面对秦长安和秦幼鸢二人一起讲出当年之事。

    只是今日秦幼鸢提前问起,他再也憋不住,每多憋一刻,他的内心都如虫噬般苦痛。他打算对恩人之女说出所有实情后,惟愿请死,以报答恩人当年的救命恩情,和抵还对恩人一家所欠的孽债。

    他直直地跪着,将自己十岁的时候遇到全村被屠,幸而被秦业庭大将军搭救,后来又被带入军中,不停寻找恩人未果,后又被调入羽林卫,擢升至禁卫军统领的事情,和如何从陛下那接过任务,亲手杀了恩人家眷,不光灭杀秦家,章家和南境将士家眷,还因怕陛下追查他的疏漏而不停追杀秦幼鸢,落辰及章月婵三人,以及受皇后所骗,误将国丈当做恩人,帮他们晋升道同光,后又如何从道同光那听到的大将军被陷害的整个过程,全部讲了出来。足足讲了两个时辰。

    讲完后,万统领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长久以来的悔恨与自责,不停蚕食着他的神经。如今,该说的话已说完,他闭上眼睛,抬起脖颈,任凭处置。

    秦幼鸢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感受着生命的无奈。那些死去的家眷,山上留下的将士,和眼前跪着的这个人。是什么导致了他们活得如此痛苦不堪?

    对于将军府的母亲,她有了回忆。她回忆起她们之间的许多互动,回忆起那个美丽的母亲对幼年秦幼鸢的所有温柔的呵护,回忆起府中的每一个人。还有虎儿的奶奶,魏大山的母亲......所有这些人的死,都是万统领的错吗?

    不,他只是一个执行者。所有这些,都源起自皇后和寒绡子的阴谋。

    秦幼鸢默默地走了,带着落辰。留下跪在原地不停流泪忏悔的万统领。

    晚上,皇帝一觉醒来,喝了点水之后,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想趁着自己还清醒,交待好后事。

    无非就是谁来继位的事情。

    眼下,他只剩两个儿子,大皇子赵柯辰和四皇子赵柯元。

    元儿的背后是太傅。这么多年,太傅和御史越继荣的明争暗斗,陛下未提,却看在眼里。恐怕朝中一半的大臣都是越系,另一半,便是太傅一党了。

    现在御史倒台,太傅一人独大。如果四皇子登基,等御史一派被铲除后,恐怕整个朝廷就要跟着姓王了。

    元儿尚小,他还不懂得权力的制衡。王贵妃胆小柔弱,对四皇子又帮扶不上。太傅老谋深算,一旦太傅他日想要自立,恐怕国本又要遭到动摇。

    辰儿虽然从未在宫中接受过教习,很多宫规和皇家所习的治国方略都不懂,但是他背后没有像太傅那样的庞大家族派系所累。虽然一个皇帝,朝中没有一点支持也是立不住的。

    好在他有秦家,军权在秦家手里。秦家又是尽忠职守。

    听说秦长安和辰儿自小就是朋友,这倒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关系。让他又想到了自己与秦业庭。

    只是,那个秦幼鸢,辰儿似乎过于顺从她。若凡事必听从于她,那这个皇位到底是交给了辰儿,还是交给了他秦家?

    不管怎么说,对付一个秦幼鸢,总比对付整个太傅党,要简单和快速多了。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杀了她。只是,辰儿始终对那丫头贴身保护,只怕自己有生之年,是杀不了秦幼鸢的。何况自己对秦家有愧,他也并不那么想去杀她。

    必须想个办法让她主动离开辰儿。每个有感情的人都有软肋,秦幼鸢的软肋不是落辰,而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仅剩的亲人----秦长安。

    想到此,他叫胡林拿过笔墨。由他口述,胡林落笔,先起草了一份遗诏,盖上玉玺印后,让胡林保管好。待他驾崩后,便拿出这份遗诏,于群臣面前公示。

    第二日,陛下宣召,太傅,刑部尚书,万统领,及新任大将军秦长安共同协助大皇子赵柯辰,调查皇后国丈一党所有罪过,在安国内彻底清查皇后一党余孽。

    太傅自知道大皇子回来后,便主动劝王贵妃彻底打消四皇子继位的念头。好在贵妃自二儿子死后,实际上也早就不再怀有这种心思了。大皇子继位,总好过让那个杀了正儿的仇人继位要好!

    在二皇子之死这件事情上,有万统领拿出的细针作为证据,在天牢里瑟瑟发抖的太子很快便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皇后和国丈却对陷害忠良的所有的事情抵死不认。

    皇后依然抱有一线希望,寒绡子绝不会弃她母子于不顾,他一定会来救她们出去。她曾不断地给寒绡子送过无数金银珠宝,就算他们一家三口今后隐姓埋名,也不必艰苦度日。

    接着,道府被查抄,道同光被扔进大牢。

    禁卫军分两路带着圣旨前去宛州和梅州,缉拿二州知州,押回京候审。

    证人当面指认,国丈终于松口,承认自己利用梅州赈灾之机,妄图贪污部分灾银。因被章谦成发现端倪,担心东窗事发,便反咬一口,陷害章谦成谋反,导致尚书府被灭门。

    但经查明,私造铁箭的事情,国丈竟毫不知情。是皇后在国丈府中安插了效忠自己的人,利用国丈贪污灾银之际,将灾银偷偷运往宛州。接着又假造章谦成监督宛州府私造铁箭的文书以及宛州府向户部递交的造箭进度报告,作为证据交给国丈。国丈信以为真,便将章谦成的“罪证”呈送至陛下面前。

    直至临死前,国丈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还有哪些事情被那聪明睿智的女儿所利用和陷害。

    当从太傅口中听到当年被弃的大皇子殿下已经回宫的消息,皇后瞪大了眼睛。她绝不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那个孩子能回来,那寒绡子干什么去了?她觉得一定是这些人在骗她!即使她放出去送信的那只大鸟一直未回,她也依旧在等。

    秦幼鸢和落辰只好亲自去天牢面见皇后,告诉她落辰就是寒绡子的徒弟,是寒绡子一直想杀的那个孩子。皇后这才知道,原来寒绡子早就死了。

    她身穿囚衣,绝望般一屁股跌坐在湿冷的地上,两只凤眼再也不现昔日的灼灼光彩,脑中骤然浮现年轻时与寒绡子从初见到恩爱的情景,一幕幕。

    她曾有多爱那个让她神魂颠倒的人?她是那样不顾一切!甘之如怡。

    那个年轻的身影,俊俏的样貌,即使在她嫁入皇室以后,依旧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依然常常想念。因为曾经他们是如此深深眷念对方,却最终无疾而夭。在措手不及之间,只因皇帝的一个招手,绵绵情意戛然而止。

    入宫后,在遭遇皇帝的冷落之下,在帝后的浓浓情意面前,她更是深刻体会到,自己从未如此深沉地思念一个人。大概也是因为不甘心,对自己二人情深却缘浅的不甘。这种不甘,像梦魇一样缠绕她日日夜夜。以至于最终在二人重得见面之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但是她不后悔,她选择了这条路,一条由心而生的路。虽然这条路不被世俗所接受,但她愿意就这样走下去,错下去,去实现他们曾经展望的愿景。她觉得寒绡子临死前应该也与她一样,对于自己这一生的选择,从不后悔。

    可即使他们已经很努力想在一起,命运还是抛弃了他们。她恨赵嵩启,甚至恨自己的父亲。她曾经别无所求,唯求得与那一知心人共白头。

    是赵嵩启,是父亲,为了自己的权利和利益,从未顾及过她的感受,非要将一对佳偶生生拆散。她想,她是不是在被剥夺情感之后,也应该有一种叫做恨的权利?

    当日晚间,太子被以杀害二皇子的罪名,赐以鸩酒。为了皇室颜面,赵嵩启决定不将太子的真正身份公开。

    太子哭喊着不喝,他还年轻,还不想死。他不明白,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为何只因为杀了一个普通皇子,就被父皇抛弃?可怜的太子,到临死也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到底是怎样污浊苟且的事情。

    太子离去之后,皇后心中再无牵挂,在天牢中猛地一头撞墙。至第二日被发现时,早已死去多时。

    皇后死后,秦幼鸢去了天牢,看了她的死状。她以为,自己会高兴一点,然而没有。

    看着皇后的尸体,她竟然有些可怜她的一生。因嫁入豪门,因一时的犯错,却要用一生来抵偿。她重新思考身边那些人的不幸,那都是皇后一个人的错吗?难道她曾经不是一个受害者吗?说到底还是因为陛下,如果他能做一个圣君,能明察秋毫,又怎么被小人玩弄于股掌多年而不察?没有做圣君的能力,却偏要挤上那个位置,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犯罪?

    嵩启皇帝躺在床上,虽太子的鸩酒是他所赐,却在听闻太子薨逝之后,从眼眶中滑出两行热泪。他曾对这个儿子赋予太多的期望,太多的宠爱。所有的儿子中,唯有太子一人是从小到大在他这里真正得到过充分的父爱的。

    以至于虽然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血,在听闻他死去的消息后,嵩启皇帝还是悲极攻心,‘哇’一口鲜血吐出,面如蜡纸,生命垂垂危矣。

    秦长安回京后,亲手撕掉了大将军府门上的封条,重开大将军府。

    落辰不让秦幼鸢离开自己,因此大将军府只有秦长安带着一些将士住着。大部队不能进京城,兵卒们只好放到京郊外扎营。

    落辰是听了秦幼鸢的话才留在宫里为皇帝治疗的,虽然这个父亲在最后的相处中极尽所能地给予他父爱,但这份爱始终还是来得太迟了。不论皇帝对他如何,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直到有一日,在照例给皇帝输入一些真气后,胡林总管依照口谕将落辰和秦幼鸢带至一处封锁的宫殿门口。胡林为二人打开大门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落辰和秦幼鸢疑惑地走进去。这是一处离皇帝的寝宫不远的宫殿,四下静谧,看起来并无人居住。雅致的院子里,种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

    自走进这间院子,落辰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里的一切,与他都很亲近。连那院子里的花草,在他看起来也特别顺眼。难道这是皇帝特意为他准备的居所?

    带着这样的疑惑,落辰推开了正屋的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一人高的画像,画中是一个婉约的女子,身着一袭玛瑙红的长裙,并无太多首饰装点,却显得贵气逼人。

    落辰立刻被这幅画深深吸引住,即使已经画了许多年,画纸周围都已经褪色,可却褪不去画中女子的美丽动人,似要从这幅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秦幼鸢也当即被这幅画吸引住,她总觉得画中人看着眼熟。思来想去,不经意间瞥了落辰一眼,

    “这不就是你么!”

    落辰也被她突然的一句提醒愣住,呆立片刻,再去看画中女子,可不是?和落辰,或者说落辰和她,那眉眼,那鼻唇,甚至是脸型,简直是太像了!

    “这难道是?”

    秦幼鸢已经猜出了答案。一进门,她便知道这是间女子住过的宫殿。再看落辰与画中人的长相,很显然,画中人便是落辰的母亲!

    落辰此时也明白过来,他转头看着那幅画,身体不由得走上前,抬起右手,轻轻地去抚摸那幅已经年代久远的画,不知不觉,画中人变得越来越模糊,看画的人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这就是那个用一死与寒绡子做交易,换得年幼的自己一条生路的母亲。

    “生母,生母,生我为母。生我者,给我生路者,您给了我两次生命,母亲!”

    落辰嘴里念叨着,缓缓跪立画前,低头痛哭。

    秦幼鸢也忍不住落泪。她对落辰的感情有些复杂。初遇时,她待他如自己的晚辈,后来,她不得不依靠着他强大的武力生存。再后来,她有了小女孩的记忆,其中不免参杂了一丝遗留的情,只是,她始终用理性压抑着那丝情义,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她的,也不该是她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像一个正常人的落辰,一个哭得让她揪心的普通凡人落辰。她站在他身后,陪着他哭了许久。

    哭累了,她走上前去,搂住跪在像前的落辰。此时,就像搂住她的孩子,她轻轻拍着落辰的背,如前世拍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这大概是落辰感受过的最深沉的一次母爱,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爱意,差点睡着了。

    良久,大概是终于感觉到了从膝盖传来的酸痛,落辰忽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秦幼鸢也终于得以浑身舒展一下,怕惊扰了落辰心中的那份安宁,她始终以一个姿势站着,连拍他后背的节奏都没敢改变过。

    落辰看着眼前懂事的小妹妹,疼爱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自发现这个妹妹渐渐长成大姑娘后,落辰便开始有些注意分寸,也不敢一直盯着她看。他深知,君子当守礼。

    现在,这一抱之后,他之前每次看向她时的那份不好意思完全消失了。心里似乎是放下了个包袱般轻松。

    她也是,她虽然外形小,内心始终铭记自己是一个长辈,被落辰刮了一下鼻子后,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个小姑娘一般,内心忽然轻松了许多。她一下子感悟,二十的身体,八十的心思,活得没什么意思!十二岁的身体,十二岁的心思,也算知行合一吧!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一起打量起这个屋子里的一切。他们在屋子里里外外转了几圈,仔仔细细看了屋内的陈设。

    显然,屋内所有用具都是画中女子曾经用过的。原封未动,却一尘不染。在离寝宫这样近的地方,原封不动地保留了前皇后的一应用具,宫内却并无与前皇后相关的任何传言。可见,皇帝确实对秦皇后用心至深。

    或许这就是他让胡林带落辰来的原因吧!他想让落辰知道,他从未在心里放下过他母亲。或许,这能换得落辰对他的一丝父子之情。

    他的这个算盘确实是打对了,落辰最后一次环视了院子,对着画磕了三个响头后,才和秦幼鸢离开。

    轻轻关上院门的瞬间,他在心里默念:“母亲,下次再来看您!”

    今日之前,如果秦幼鸢离开皇宫,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一起离开。今日开始,他在这座宫城里有一处牵挂。腿向前走,心里却在回想着屋内那让他觉得亲切的所有。

    秦幼鸢看向皇帝寝宫的方向,在心里有些想不明白,这个皇帝果真那么昏聩吗?既然她已经想清楚一切事情的源头都是他,何以在皇帝临死前她还要让落辰每日去救他?为何她对这个万恶之源竟没有丝毫恨意?

    两人各想心事,一路沉默不语。

    处理完陛下交代的一应事务,秦章两家的冤屈也得到了平反,真相大白于天下。秦长安巴望着远在梅州的章月婵赶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