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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天意伤落辰,心有难平愤

    九皇子已经强行命令,所有狱卒必须去北城门外。秦幼鸢找到张志,要他弄出一些狱卒的衣物。

    这次有了九皇子的配合,地下二层三层的所有囚犯,均顺利逃出。秦幼鸢还是给府衙留了第一层的囚犯,那些都是当地抓来的恶徒。她恐怕这些人放出,会有更多无辜百姓遭殃。

    忙至半夜,方回到馆驿。

    落辰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眼前发黑。他好多年未生过病了,他想,难道感染了风寒?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人便倒了下去。

    秦幼鸢吓了一跳!九皇子慌忙找人来将落辰抬至榻上。

    看着落辰发白的嘴唇,秦幼鸢心里‘噗通噗通’跳着。她伸手微微扒开落辰的衣领,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

    当那一粒粒红点映入眼帘,秦幼鸢尖叫一声,差点昏倒在地。

    她欲哭无泪,心中不停在想怎么办。九皇子赶紧叫人去熬药。

    秦幼鸢恨死了自己,下午落辰为救自己,被感染者吐了一身脏物,她就应该警惕的。晚上还拉着落辰一起去监牢救人。若是他下午就已经感染上,晚上再经历一番折腾,此时,疫病在体内恐怕已经迅速恶化。自己真是该死!为何如此大意!

    秦幼鸢在身边一刻不离,服侍落辰喝下汤药后,便趴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看,希望他快些醒来。

    落辰一直在昏睡。九皇子恐怕她一直守在身边,也会被感染。便劝她赶紧回去休息,或者到院中透透气。见劝不动,便自己回房去。

    深夜,秦幼鸢怕自己在身边,打扰了落辰休息。便独自一人,到院中对着圆月祈祷,希望落辰快些好起来。

    她不明白,瘟疫到底是如何传染的。若是通过口鼻传播,自己明明就在落辰身边,也闻到了脏物的味道,为何自己没有被传染上?

    她仔细回想落辰清洗衣物的过程,是她舀水,一下一下冲去他身上的脏污。然后,二人一起回来,落辰自己换的衣服。整个过程,落辰比她多做的,便是,他的皮肤接触到了污物!难道,这个疫病,是通过皮肤接触感染者的呕吐物或排泄物传播的?

    她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可是越觉悟真相,就越痛恨自己。她真的后悔得想杀了自己。若是失了落辰,她不敢想象,自己今后会怎么样。

    他为她,放弃了整个天下。她早已习惯,身边有他的日子。自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便遇到了他。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如果落辰有个三长两短,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也再无留下的理由。

    她这样想着,满脸泪水。九皇子不知何时来到身边。递给她一丝方帕,她没有去接。

    九皇子对着月色,喃喃说道,“你知道,青儿是谁吗?”

    秦幼鸢没有回答,但她在听。

    “青儿是我的亲随,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的好友,我的兄长,我的父亲,我所有在亲族中缺失的爱,都从他那得到满足。这个世界上,唯有青儿,可以包容我的任性,我的愚蠢。我的所有不堪,在他那里都化作对我更加包容的理由。你知道吗?你们来那日,我一直在思考要以何种方式结束我的生命。我的父皇,我的亲生父亲,刚给了我一纸诏书,要我督导疫病灾情。转手,就给了别人另一个诏书,封死鬼方郡。我是父皇的弃子!”

    九皇子说着,眼中流泪,脸上却露出的笑容。“我以为,我不会再会这个人哭泣了。活着,真的好难!”

    九皇子站着痛哭,秦幼鸢想去给这个孩子一些安慰。她走上前,却无动于衷。没有了落辰,连安慰别人的动力都失去了。

    忽然,九皇子抱住她,将头埋在她肩头,无声哭泣。

    她也无声地哭,她连推开他的动力都没有。她满脑子,只担心落辰。

    廊柱后,落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二人,内心忽然如沸水般翻滚。他知道,身染疫病,他不能激动。但他第一次感觉如此控住不住自己的身体,任由一股无名的情绪在体内掀起滔天巨浪,随着‘哇’一大口鲜血吐出,落辰就地昏死过去。

    原来,喝过汤药之后,因着常年真气的修习,他的恢复力比常人要快许多。刚睡醒一觉,他已能勉强站起行走。

    他每日见秦幼鸢劝别人静躺,他本不想动弹,但他想着,秦幼鸢不知多担心他的病情,或许,她根本睡不着。于是,便起身,正欲往她房内走时,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他扶着墙,走过去看时,便惊见二人拥在一起的一幕。

    他自然是相信她的,但是,不知为何,从他见到九皇子的第一眼起,便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总是心中发酸,总是不希望他离秦幼鸢太近,总觉得他别有用心。

    此后,落辰一病不起。

    三日后,城内疫病基本得到控制,死亡人数也在骤减。北城门外,已经离开不少人。都抄写了神医的药方回去,即使再犯病,也不必过于担心。

    城外临时搭建的棚帐内,需要救治的人也已不多,许多棚帐已被拆解。整个临安县,死亡超半数。

    秦幼鸢请来医官,给落辰看病。

    医官摇头,“他体内疫病,似已经得到化解,可依旧昏迷不醒。以在下的医术,实在是无能为力。”

    秦幼鸢焦急询问,“这附近可有医术高明之人?”

    “若说医术高明,城外给出疫病解决药方之人,岂不算是医术高明?”

    秦幼鸢立即明白过来,她一心只顾着急,竟将城外那个神医给忘了。可是,如今鬼方城依旧被大军围困,要如何才能出得去找神医呢?

    她看向九皇子,“鬼方城内疫病已解,你可有办法,解除城外大军的围困?”

    “你待我仔细想想。”

    九皇子扶额,片刻,发出命令。“让郡守来见我。”

    立即有门外的兵卒领命出去。不久后,郡守匆匆赶来。

    “你鬼方郡疫病已解,本皇子依旧被困于此处,你作何解释?”

    “啊!下官,这,这并非下官要围困九皇子您啊!您也知道,那城外,是孙大将军,”

    “你与孙子英勾结,私建牢狱,该当何罪?”郡守话还没说完,被九皇子打断。

    “这,这,”

    “给你半日时间,让孙子英撤军。否则的话,整个鬼方郡,便会人尽皆知:你们收授军中贿赂,私造监牢之事被皇子揭发,并意图杀害皇子灭口。除非,你杀得鬼方郡一个不留。否则,这件事,早晚要被阙城知道。你想想自己是何下场!”

    “下官不敢!”郡守赶紧下跪。

    “烹刑,大人要不要了解一下?”九皇子有些坏坏地靠近他说道。

    “啊?九皇子殿下饶命!”

    “快滚!午后,我便要从南城门出城,由你亲自护送。”

    “是是是。”郡守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从馆驿跑出。

    秦幼鸢有些担心,“他能有办法吗?”

    九皇子宽慰她,“你放心,他不过是为了赚些银钱,才为孙子英做事。但他还未蠢到要为孙子英背锅的地步!孙子英围困鬼方城的原因在于瘟疫,如今,由郡守出面告知,瘟疫彻底消除,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再围困鬼方城?况且,不通过他,咱们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

    秦幼鸢点点头。自落辰出事后,她的脑袋一点也转不动了。

    午时,便有兵卒来报,南城门已开,孙大将军已经撤军。

    秦幼鸢终于舒出一口气。她想起还有徐向楠那些南境将士。疫病已过,城内众人纷纷解下面罩。徐向楠带着三十四名南境兵卒,再也蒙混不下去。只好偷偷脱去狱卒衣物,暂时隐藏到馆驿附近一空置的百姓院内。

    “我们一路出城,恐怕孙子英会暗中派人截杀。你的护卫,已经死了不少,我们需要再多带些人手,以防不测。”

    “你说得有道理,想要我死的,何止是孙子英!他只不过是一条狗。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一直在想,为何我刚进鬼方城,孙子英便能拿到圣旨封城。第一,说明他是故意等我入城后动手的。第二,说明有人在我拿到父皇秘旨后,借机说服父皇再下了一道圣旨。孙子英远在北境,这说服父皇封闭鬼方城的,一定另有其人!所以,我们一旦离开,沿途恐怕不会太平。”

    秦幼鸢瞥了一眼在门口值岗的张志,缓缓说道,“鬼方城的狱卒,皆不在造册之内。如今,牢狱中的囚犯已被放逐,无须派人看守。不知,那些不在造册之上的狱卒,可愿意为九皇子效命。”

    张志立即会意。徐向楠等人,就是他安排去馆驿附近藏身的。他不知那些人与自己恩人是何关系,他也不多问。只要是恩人想要达成之事,他皆会尽全力相助。

    只见张志一个转身,跨进屋内,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说道,“在下在狱卒中有许多同僚,皆愿意追随九皇子北上!”

    “好!”九皇子身为开心,他以为,凭自己的个人魅力,早就折服了这鬼方城的兵卒。

    午后,一辆装饰颇为华丽的马车,后面跟着一众五十人的队伍,再后面还有郡守带领的郡尉,衙役等几十人,从鬼方南城门浩浩荡荡出城。

    车内躺着落辰,秦幼鸢坐在一旁小心看护。因空间狭小,容不下第三人,九皇子倒也大度,自愿骑马而行。

    郡守一行人送至城外五里处,便告别折返。

    九皇子本带来护卫三十人,在南城门内,被孙子英射杀九人。又有几人感染疫病身亡。剩余之人,加上南境军,共五十余人。

    这群人大多数面皮发白,被近几日风餐露宿,暴晒于阳光之下,虽已不似那般惨白,却也比其他兵卒要白皙许多。

    他们走的是官道,一路倒也不算颠簸。按照鬼方城内的医官给的住址,一日后,便到达一座突兀的山前。

    说是突兀,是因为卫国山脉不多,多为平原丘陵。即便偶见大山,也多为孤山。并不似安国那般群峦叠嶂。

    上山的道路有些崎岖,徐向楠主动弃马上前,背起落辰往山上走。山道狭窄,不便骑马,其余人也只好将马匹栓在山下,徒步前行。

    走了半日,才来至半山腰。见一大块平坦的空地上,坐落着一只孤零零的茅草屋。草屋前后,倒是鸟语花香,好一派静谧的自然景观。

    秦幼鸢喘着粗气,赶紧上前。

    草屋内,见一白须老者,正在熬煮汤药。老者头发,眉毛,胡须皆已雪白,面容却丝毫不显衰态,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秦幼鸢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求道,“老神仙,我们有人患了重病,特远道而来,向您求医。望您不弃,给予救治,不胜感激。”说着,还虔诚地向老者深施一礼。

    老者慈眉善目,从凳子上站起身,矫健地走过来。

    “带来给我看看。”

    后面的徐向楠,赶紧将落辰背至屋内,按照老神医的指示,小心将他放置一单人小床上。

    老者握住落辰手腕,闭目凝神。随后开口问道,“此人可是感染过瘟疫?”

    “是的!正是!”秦幼鸢一下子眼中射出光芒,似看到了希望。

    但老者却摇头。

    “他感染瘟疫之后,不该情绪激动。如今,体内瘟疫已清除大半,但身负内伤。我只可为其彻底清除疫病,至于内伤,并非老夫能予以解决之事啊!”

    “内伤?他怎会受内伤?”秦幼鸢倍感惊讶,落辰何时受过内伤?难道,他什么时候曾受过伤,一直瞒着她?

    老者将落辰衣带解开,前后仔细观察一遍。

    “此内伤,未必是由他人引起。感染此种瘟疫之人,需神情放松,安心静卧,再喝些汤药,便可痊愈。切不能劳累,不能激动。此瘟疫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看起来对常人的伤害似乎并不是太强,尚有药可医。但对于常年修行真气之人,尤其是像他这样,体内两种背行真气并存,相互逆转,又内力丰厚之人,可谓是致命之疾。内力虽可强身健体,可以伤人。若伤起自己,也是极为厉害啊!想必,他是受了自己体内真气的反噬,才致如此。”

    “那,敢问老神仙,他的内伤,卫国可有人能为其医治?”

    “嗯,恐需内力极高之人,以外部真气为其贯通经脉,慢慢排除五脏余毒才可。”

    秦幼鸢想到秦长安,可是哥哥远在南境,不得过来。没有落辰,他们无法跨越卫国边境大营返回安国南境。若走西陲,恐怕落辰挺不了那么久。

    “卫国哪里有内力极高之人?”她问向九皇子。

    “阙城!”

    “啊?”

    她讶异地睁大眼睛,她不知道,阙城是什么地方。

    见她不解,他解释道,“宫内,有一个武功奇高之人,或许,他可以救治落辰的内伤。”

    “皇宫?”

    “是!只是,那位高人,一向只为父皇所用。恐怕,要求得他的帮助,还需父皇开口。”

    “卫国的江湖中,就没有高手吗?”

    “没有,父皇不喜武林门派。早些年,他曾亲自带兵,马踏江湖,铲除了卫国几乎所有的武林门派。只留下一位武功至高之人在身边,保护自己。”

    秦幼鸢心想,这是什么变态的皇帝!但她眼下没有工夫去管这些,只要看到一丝希望,莫说皇宫,就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

    “到阙城后,你可否带我入宫,面见你父皇?”

    九皇子想了想,“可以,此事不难。只是,如何说服父皇,就只能看你的本事了。”

    接下来,众人在山腰处扎营。老者为落辰煎药,只需再服三次药,便可彻底清除他体内的疫病。

    秦幼鸢趁着老者煎药的工夫,向他询问起瘟疫之事。

    “敢问老神仙,您是如何得知,鬼方城瘟疫的解法?城内数名医官,皆束手无策。想必,此解法并不在医书上。”

    “我也是偶然见过类似病人,可惜,那次老夫也是束手无策,未能将其救下。后来,老夫潜心研究多年,才发现了此病的解法。”

    “这么说来,这个瘟疫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确切说来,这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中毒?”九皇子在一旁也颇感诧异。

    “是的,中的是红堇仙之毒。”

    “红堇仙是什么?”

    “是一种花草。其花艳红,花蕊娇黄,叶似针刺。此花由根部至叶片,皆可散发奇香。且根部有剧毒,若人或其他活物不慎误食,可致当场毙命。还有一处凶险,此花骤然开放之时,花蕊中产生的花粉,若吸入口鼻,会致人浑身乏力,前胸后背多起红疹,头痛欲裂。不消几日,便会产生呕吐症状,若不及时加以治疗,很快致人于死地。”

    “除吸入花粉之外,可还有其他传染途径?”

    “嗯,”老神医捋着胡须,“或许,患者的呕吐物,或排泄物,沾到肌肤,也会引发感染。”

    秦幼鸢忽想回想起,那日自己用水为落辰冲洗的一幕。定是在冲洗之时,感染者的呕吐物沾到了落辰的皮肤。原来落辰所中之毒,竟是她亲手造成的,她双眉紧锁,懊恼不已。

    “如此说来,鬼方郡大面积感染,便大多经由皮肤渗入。大家不小心接触中毒者的呕吐物或排泄物,才发生的感染。”

    终于弄清了传染途径,但她还是想不通,“这种植物一般生长在什么地方?鬼方郡为何会出现如此奇特的毒花?”

    “老夫也尚未可知,此物罕见之至。据说,二十年年才开花一次。其花美丽异常,如来自仙境,因此,被称作红堇仙。”

    “罕见,却又出现在鬼方郡”九皇子呢喃,“怕不是偶然出现。”

    他忽然有些警惕地问道,“既然此花罕见,老神医又是如何见识到的?”他心里在想,鬼方郡的瘟疫,莫不是因为老头在种植此花。

    “二十年多前,老夫在阙城曾收治过一个病患,也是中了此毒。可惜,当时,老夫对此毒并不了解。很快,将他送来的另一个人也感染上。因为医治不及时,二人皆很快殒命。因为发现此毒具有传染性,老夫当即决定,将二人尸体及所有碰过的衣物用火烧掉。对于此事,老夫一直胸中深感愧疚,愧对别人赠送的神医名号。于是,搬出了阙城,藏于山中,并潜心研究此毒。老夫阅遍天下医书,方在一本古书上寻到此毒根源。”

    “阙城?如此说来,阙城也曾出现过瘟疫?”提到阙城,更加提起九皇子的兴趣。

    老者摇头,“兴许因为火烧及时,阙城当时并未出现传播扩散。”

    “想不到,老神医竟早就救过无数天下苍生。”

    “医者仁心罢了。”

    在山腰度过一日,落辰被灌进三副汤药,体内疫病已全部清除。老神医又为他针灸一阵。他曾用真气将自己体内的奇经八脉打通,因此达到气血逆行,真气顺逆转换的境地。如今,老神医特地将他的奇经八脉再次封住,防止他的淳厚真气在体内不停游走,加重对脏腑的伤害。

    不多久,落辰清醒过来。如今,他不但暂时失去功力,连个普通人都算不上。幸好天生筋骨强健,血气两旺,才不至于咽气。

    秦幼鸢想到南境将士的处境。本来,她带上这些人,只是为了能顺利将他们带出鬼方城。利用九皇子的庇护,减少鬼方官府对他们的疑心,防止他们再次被抓回去。如今,人既已出城,便应该还他们自由。

    但是,没有落辰的帮助,无人可经由卫国北境大营直接去往安国边境。这三十五名将士,一直被关押在漆黑的地牢深处,对卫国一无所知。若是就此让他们离开,恐怕也很难生存下去。

    落辰因为需要救治,暂时不能回安国。她要带着落辰,跟着九皇子去卫国都城,阙城。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暂时带上这些将士。待以后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