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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暗杀逃劫幸,姻缘来换命

    今日的晚霞看上去如此绚丽,晕染了大半个天空。

    她一路兴高采烈地踩者脚下的方砖,出了皇宫。早晨没有骑马出来,这会,恐怕她得走路回去了。

    千夫长也不来接我一下,她心里嘀咕着。心里却喜滋滋的,脚下慢慢地朝兰阁的方向走去。

    经过街道,闻到了肉香。

    她现在可不想亏待了自己的胃,摸着内兜袋子,里面尚有不少银钱。循着肉香,她来到一个面摊子前,要了一碗牛肉面。

    今日的面条味道绝美。她像是第一次品尝到生活无味的人,仿佛,在这之前的所有日子,都缺了一种调味品。而这个调味料,今日,让她找到了。

    悠闲地吃完一大碗面,已经接近戌时。街上的行人渐显稀少。

    秦幼鸢摸着吃得饱饱的肚皮,起身往回走。大约还得走上半个时辰才能回到兰阁。

    平日都是骑马来回,都没怎么仔细看过这卫国都城的繁华。宽街窄巷,素衣百姓,看上去与安国的都城并没有两样。

    卫国与安国是死敌,但在她心中,却没有什么家国仇恨。对她来说,不论是安国,还是卫国,又或是西陲的游牧民族,都与她来自不同世界,又是同属于一种类别,皆是人类而已。

    如果她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来的是卫国。不知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境况?

    她一路四处看着,胡思乱想着。忽然,眼帘间晃过一个黑影,是人影!

    不知为何,她脑中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词:刺客!她不由得为自己这个想法忽然感到不寒而栗。她缓下脚步,皱起眉头,警惕地朝她即将走向的一个有些阴暗的巷子看去。

    她知道,这条巷子叫宽窄巷。是夷乘曾经告诉过她的。巷子口大,里面窄。最窄处,仅能容一人前行,因此被命名宽窄巷。

    这时从巷口往里看过去,里面什么都没有。可是,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好像就是隐进了这条巷子里。她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吧!谁会来刺杀她呢!她在阙城又未结交什么仇家。兴许是因为天色黑下来,巷子口又暗,自己心生恐惧,导致一时眼花吧!

    刚欲抬脚,她又顿了下来。再次鬼使神差地看向那条巷子,浑身的汗毛竟不觉竖了起来。总觉得那条巷子里,有种阴森彻骨的寒意。可是,从这个地方回兰阁,这条宽窄巷便是最近的一条路了。否则,她只能绕过三条大街回去。那得多走好半天的路!

    她稍一迟疑后,还是朝着那条巷子,壮着胆子走进去。刚一进去,她撒丫子就跑。不管有没有危险,赶紧离开就是王道!

    她跑着跑着,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追她,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人!连屋顶上似乎也有人。她顾不得许多,使出浑身力气,尽快加快速度,疯了一般朝主街道有光亮的方向跑去。

    “站住!”

    身后越来越明显的追击声中,忽然听到喝来这么一句。

    她脚下不敢有任何迟疑,拼命向前狂奔。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身旁不断掠过去的那些屋门,或暗巷前后,有没有可以临时遮蔽的地方。身后的追击声已经近在咫尺,她甚至听到了扔出来的大刀砍到墙上的动静!

    这样的逃命,在她的生命中,不算第一次。可孤身一人被追杀,确实是头一回。或许是因为晚饭那碗面吃得实在是太多了,经过一番紧张的奔命,就在已经快要到达主街的地方,她感受到右侧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

    她不想放慢脚步,可不争气的肚子却越来越疼。她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忍着这种巨疼跑下去,此刻她的内心觉得与其死前多受这番罪,还不如直接被杀了算了。

    这样想着,脚步便慢了下来。随着脚步减慢,她清晰地听到身后追击之人的迫近。她想,对于自己这条生命,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若是注定她要死在这里,那也只能认命。

    她迅即转身,大喝一声,“你是谁?如果我要死了,先让我死个明白。”

    后面追击之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她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刚要举起刀的手,忽然在空中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瞬间的迟疑,那人没有多余言语,再次举刀,朝着她的头顶砍下来。

    她吓得紧闭双眼,心中只说了一句,“落辰,再见!”

    忽听头顶正上方仓啷一声,她心想,完了。但仔细一想,那似乎是兵器相接的声音,自己好像还活着。她忽然睁眼,右眼帘处,竟然瞥见一条腿飞踢而出。

    原来是千夫长陶瑞则!

    大清早,刚起床来到院中的千夫长,便见到小姐被拉走。等他追出院门,小姐已经与九皇子同乘一骑而走。他料想宫内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这二人才会如此着急。

    在兰阁等了一整日,小姐也没有回来。这可不是小姐的风格。一般小姐去哪,为了怕他担心,基本都会打个招呼,且不会独自在外面待那么久。过了酉时,他便开始心神不宁,眼皮也开始乱跳起来。

    眼见天色黑来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小姐早晨出门没有骑马,也没有备车。莫非吃走路回来的?这样下想着,他便带了两名随从,骑上马,一路朝皇宫方向走去。

    到了宫门口,宫门早已关闭。他有些纳闷,宫门已关,小姐断不会留在宫内,那她能去哪儿?他溜着马,一路嗒嗒嗒往回走,边走边寻着。

    来到热闹的街巷附近,他下了马。欲牵马上前,却被身边经过的一个人撞了一下。那人身着黑色夜行衣,向他低头致歉一下之后,便转身迅速跑向一条暗巷。

    以他从军多年的敏锐直觉判断,那人多半是在追击什么人。他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吩咐一名随从看马,带了另一名随从朝那黑衣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一共有三名黑衣人,在暗巷内隐身一阵之后,似乎发现了目标,朝着目标方向紧追过去。

    南境将士在鬼方城地牢中,最短的也待了三年。暗夜里眼神不是一般的好。千夫长朝前方打眼一看,三人追击方向的正前方,在拼命逃命的那个人的身影,看着怎么那么像自家小姐!

    千夫长与随从边跑边迅速拔刀,很快解决了追击者三人中的最后一名。另外两名离小姐太近,千夫长担心小姐恐有危险,让随从继续在后面追随。自己则飞快跃上旁边的屋顶,从一间一间屋顶上飞快跃过。秦幼鸢听到的屋檐上的动静,正是他发出的。

    千夫长的随从为了吸引黑衣追击者的注意力,故意边跑边冲他们大喊一声:“站住!”

    那二人却没有任何迟疑,拼命朝前方的目标追去。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目标,拔出刀准备结束任务之时,忽然从上空飞出来一把飞刀,将即将砍向目标的那把大刀一下弹了出去。接着,便有一人影从上方落下,几乎无一丝迟疑,直接朝那黑衣蒙面的之人飞来一脚。

    秦幼鸢面前的黑衣人没有防备,直接被一脚踢飞出去。后面那人见状,赶紧提刀砍来,可他哪里是千夫长的对手。军中的千夫长可是几千里挑一,身形武功姣好之人才能胜任。陶瑞则又极痴迷练功,在兰阁内,无事就练秦家枪,身手早就非一般人能比。

    黑衣人见打不过,便要逃跑。此时,后面追来的随从也已经赶到,二人一人一个,三拳两脚工夫,便将黑衣人擒获。原来留在兰阁保护小姐的,皆是南境将士中武功最强之人。

    秦幼鸢此时已经认出来解救她的便是千夫长,见黑衣人被擒获,她赶紧上前。

    “留他们性命,我有话要问。”

    她担心千夫长一个没注意,把人给打死了。刚来劝阻,却见那二名被擒住胳膊的黑衣人同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头便耷拉了下去。

    千夫长赶紧用手去试探,二人却已经毙命。

    “小姐,他二人恐怕口中皆含了毒药。任务不成,便咬破毒药而亡。”

    “啊?”秦幼鸢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残忍的手段。

    “恐怕,他们皆是有人刻意豢养的死士。”

    “他们一共几人?”

    “共有三人。刚进巷子的时候,被我们解决了一个。”

    “原来你们早就跟在我身后了啊!”秦幼鸢这时才发觉,自己一身的冷汗,竟是将衣衫都浸透了,身上有些黏糊糊的。

    “末将见天色太晚,不放心,便出来寻小姐。谁知,刚好在巷子那头,遇见了这几人,便一路追过来。小姐,究竟是谁要杀您?”

    秦幼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后面有人追我,便一直在跑。”

    “那这三人的尸体,现在怎么办?”

    秦幼鸢看向不远处的主街方向,“把他们丢在这里,自然有府尹来管。我们快走!”

    在三人的保护下回了兰阁,想到今晚被人追杀的场面,秦幼鸢仍旧心有余悸。她决定,次日,便要去阙城府尹问个明白。

    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到了阙城府尹衙内,即便是掏出皇帝御赐金牌。府尹也只是下跪,却坚称未曾在所言街巷中查获任何尸体,也无百姓告官。

    无奈,秦幼鸢带着千夫长,又回到昨夜遭遇伏击的宽窄巷内察看。整条巷子安安静静,竟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彷佛她昨夜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回到兰阁,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竟然想要她的命?要派出死士来截杀,事后还能掩盖真相!要么,昨日夜间尸体被想她的人提前清理走。要么,阙城府尹在故意包庇。不论是哪种情况,她都觉得,这背后想杀她的人,必是在阙城手握重要权柄之人!

    秦幼鸢遇刺的消息很快被徐向楠知道,为了她的安全,大家怎么也不肯让她再随意出门。她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兰阁休养。

    想到之前派出去各府探查之人,如今,倒是可以叫来一问。她与千夫长一说,被派去二皇子府上的南境将士王大全很快被找回来。

    二皇子夷玮,在阙城府衙任府院,比府尹只低一级。

    卫国的皇子成婚后,不仅可以出宫开府,老皇帝还会交给他们具体事务去做,算是历练。一来,可以看出这些皇子中,究竟哪一个拥有可继承大统之才。二来,剩余皇子,以后可都是位高权重的王爷。若他们不思进取,恐怕整个卫国也很快要被侵蚀掉。

    二皇子既是府院,又是皇子身份,自然府衙大小事务皆要由他经手。王大全心思活络,与另一位南境兵配合,一人在二皇子府内,一人在阙城府衙,将二皇子的一举一动监察得死死的。

    但据他回来禀报,这两日,阙城府衙确实未曾接收到百姓的案子。且府衙内也未曾有新的尸体运送进来。

    秦幼鸢有些疑惑,难道尸体是被幕后之人及时清理走了?这件事情,看来就要不了了之了。

    不论如何,想到敢骗她团团转的贾太医,她还是非常恼火。便吩咐了徐向楠,一定要帮她将这个人搞定!

    玄清观内,落辰依旧盘腿坐在床边,如磐石般。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公主来探望,他开了口。

    “我想见夷乘。”

    公主欣喜万分,“你终于肯开口与我说话啦!原来你会说话呀!”

    落辰不语,也不看她。

    “啊!你要见九哥哥?可以可以,我今日就把他叫来!”公主转过身,对着嬷嬷,“听见没有?辰哥哥要见九哥哥,快去把九哥哥叫来!”

    “公主殿下,”嬷嬷有些为难地说道,“九皇子殿下怕是正在功课,这会该是过不来。”

    “我不管!什么功课也没有我辰哥哥重要!我就是要他现在赶紧给我过来!你快去呀!”见公主已经急得瞪眼快要骂人的架势,嬷嬷只好不情不愿地退出屋内,赶紧前去皇子别院。

    从玄清观到皇子别院,一来一回,怎么也得跑上个把时辰。这段时间内,公主便如花痴一般,欣赏着落辰的脸。各种逗弄他,希望他再次开口。

    落辰却如嘴巴被胶水粘住一般,再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也不知嬷嬷用的什么办法,竟是将九皇子夷乘给请来了。其实,是夷乘好久未见落辰,听说落辰找他,担心是有重要之事,或与幼鸢有关,于是向先生告假,扯谎说陛下找他。然后跟着嬷嬷,径直往玄清观跑。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落辰第二次开口。

    “公主,我与九皇子有话要问,还请公主今日暂且回避一下。”

    见落辰又与自己说话,公主觉得,怎么连说话的嗓音也那么好听。竟痴痴地看着他,一时忘记了回答。后面的贴身宫女实在是看不过去,嗓子里学着嬷嬷平日的样子,拼命干咳了两声,才将公主的神给拉回来。

    “噢!回避,好!我回避。那,明日我再来看你!”

    公主满心欢喜地出了玄清观,正碰上夷乘往里走。

    “夷心,你怎会在此?落辰找我,到底是何事?”

    “哎呀!九哥哥,你就别问我了。赶紧进去不就知道了!”

    公主一刻也不愿意耽误他们的时间,带着嬷嬷和宫女直接走了。夷乘只好自己进入玄清观内。见了落辰,直接问道。

    “落辰,你身体怎么样了?”

    落辰见他见面先关心自己的身体,稍稍舒出一口气,似在内心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好多了,谢谢九皇子为我找玄清道长医治。”

    “嗐!也不是我的功劳。都是幼鸢有本事!”

    “你告诉我,幼鸢,是不是答应了陛下什么条件?才让陛下答应医治于我?”

    “额,这。”夷乘有些犹豫,看来幼鸢并未将真相告知落辰。若他多嘴,会不会被幼鸢责怪,引她生气?

    落辰见他不愿说,故意说道,“我欲成全你与幼鸢,你得跟我说实话,我才能有办法。”

    一听说要成全他与秦幼鸢,夷乘高兴得差点没笑出声来。带着一脸明显的笑意,他老老实实回答,“是!就是答应了父皇,帮他查清十四弟的死因。一开始给的是一个月期限,后来,延展到两个月。”

    “十四皇子是谁?”

    “夷昌。”

    “夷昌?”

    “对,是我们来阙城的路上,夷昌就,没了。”

    “来之前发生的事,幼鸢怎么可能查清?”

    “是啊!我当时也想阻止来着。可是,父皇当时就是不松口,摆明了只有她肯接下这件案子,才肯,才肯医治你。”

    “可我来治病,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有结果了吗?”

    “可以说毫无进展。说起来,期限是快要到了。但父皇那边一时还未开始追问。”顿了一下,夷乘忽然说道,“你可不能让幼鸢知道我告诉了你这件事啊!要是她不愿告诉你的事,叫我给告诉你了,那我岂不是要惹她生气!”

    “我知道了,我不说便是。”

    “那你刚刚说的,欲成全我俩,是,什么意思?”夷乘小心打探道。毕竟,眼前这可是大舅子。

    “若幼鸢真的钟情于你,我不反对。我想问你,若我娶了公主,是不是陛下便不会再为难于幼鸢?”

    夷乘没想到,落辰竟然计划娶他那个古怪精灵的妹妹!这对他来说,确实算是个好主意!毕竟,如果落辰成了驸马,那‘王幼鸢’便不再是平民身份,与他这个皇子倒也相配。

    如此说来,落辰倒真是在成全他们!

    夷乘喜滋滋地回去后,落辰开始了思索。秦幼鸢是为了他才会受到皇帝的胁迫,若是他有公主作保,秦幼鸢便可以脱身。以他如今残破的身躯,只要能使得她活命,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若她愿意嫁给九皇子,他落辰便会终其一生,留在卫国守护她的安全。

    一直以来,他都以昏睡的形式,对老皇帝的探望避而不见。看来,以后是需要改变一下态度了。但第二日,老皇帝没有来,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了。

    午后,夷心公主兴高采烈地赶来。

    公主天天盯着嬷嬷宫女给她出主意,如何能讨得落辰欢心。嬷嬷老奸巨猾,落辰这里束手无策,便怂恿公主从监察史身上想办法。

    公主在深宫长大,对老皇帝的性格也是非常了解。他何以会忽然亲封一个御前监察史,来查找皇子的死因?

    聪明的公主,早就去坤宁宫向皇后打探过。

    皇后早在皇帝寿辰那日,便注意到皇帝的右侧,不起眼处的那个容貌俊秀的年轻人。于是派人暗暗查了一番,得知是监察史的兄长。身受重伤,正在玄清观医治。

    皇后虽不知御书房内的约定详情,但早已大致猜到其中关系。见公主特地前来打探,单纯的公主藏不住内心的情愫,皇后马上明白她是看上了监察史的兄长。这倒是让皇后颇为高兴。毕竟,谁也不愿意宫内再出现一个当年的玉茯苓。

    于是,皇后将自己的推测与公主一说,“恐怕,监察史是因为其兄长的病情,为了得到玄清道长的医治,便答应了陛下要为其查探皇子死因。”

    根据皇帝的为人,皇后猜测,他们必然是作了关乎性命的约定。

    于是,公主跑去一五一十与落辰一说。落尘听说后,呆坐了许久。惹得公主还冲嬷嬷生气,骂她出的破计策无用。

    再次见到秦幼鸢时,落辰满心的心疼。万万想不到,竟是自己拖累了她!他在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尽自己全力,帮她脱离危险。于是,他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虽未说一个字,却用千言万语与她作了告别。

    “你上次说的,可作数?”公主一进门,落辰便直接开口询问。

    “你答应要当我的驸马啦?”公主喜出望外。

    “若你能解除幼鸢与陛下的约定,我答应你。”

    “那是自然,你当驸马,幼鸢姐姐便是与我们皇家结了亲,父皇自不会再为难于她!”公主信誓旦旦。

    落辰不再说话,他的意思很明显,你确定的话,那你便去与陛下说,我只等结果。

    “好!你在此等着,我这就去找父皇请旨赐婚!”

    公主其实早就可以让自己的父皇给自己下旨赐婚,但她心高气傲,她只愿与心甘情愿与她皆为连理之人结合。况且,在卫国,还没有她想要而得不到的男子心。

    公主步履匆匆地一路小跑,去往御书房。身后的嬷嬷边追边劝,“公主殿下,您慢一点,仪容,注意仪容。”

    这是将公主一手养大的嬷嬷,又负责公主的仪姿教导。因此,平日与公主说话,便有些如长辈一般。

    公主可不理她那套,完全我行我素。

    老皇帝正在御书房皱着眉头,闭目养神。皇子连续殒命,即便他与自己儿子们并无太多感情。可这是发生在他统治下的宫城内,若有必要,他甚至可以允许自己杀皇子,却由不得别人替他动手。

    自从监察史告诉他,夷修或是为人所害。他那越来越深的直觉明显在告诉自己,有人在挑衅他的皇权!

    这个人会是谁?

    正凝神遐思,忽听外面小太监高喊,“公主殿下觐见!”

    无他的允准,敢这样直闯御书房,也只有他最宠的,年纪最幼的小公主,夷心了。

    夷心公主十六岁,是老皇帝的最后一个孩子。老皇帝对其他孩子没有太多宠爱,甚至是见了头疼。唯独对这个最小的公主,总扛不住她的各种撒娇耍泼。即便是看着她的刁蛮任性,也让老皇帝觉得甚为可爱。

    “父皇!”

    依旧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皇帝脸上的皱纹挤到一处,“呵呵!朕的小公主来看朕了!”

    “来!让朕瞧瞧,最近是不是更漂亮了啊?”

    “父皇,”公主撒娇道,“请父皇为心儿赐婚!”

    “哦?”老皇帝颇感意外。“是哪家子弟如此有福气?竟引得我们的夷心小公主动了心?”

    “父皇,您不是说过,心儿的婚事,心儿自己做主嘛!只要是心儿喜欢的,您就算是抢,也去把人给心儿抢来。”

    “哈哈!没错!父皇是说过。那你也得先让父皇知道,那人是谁啊?啊?”

    “就是在玄清观养病的落辰。”夷心公主开心地说道。

    老皇帝脸上挤出的皱纹霎时松开了几道。“落辰?”

    “怎么?父皇要反悔吗?”见自己父皇脸上忽然收敛的笑容,夷心公主不开心地问道。

    “他只是一介草民,你怎会认识他?”

    “心儿早就认识他啦!说起来,还是父皇做的媒。”

    “哦?”

    “就是父皇寿辰那日,父皇将他安排于右侧下方落座。心儿只看了他一眼,便动了心。父皇,你可不许反悔,我要嫁给他。”

    老皇帝心中有些后悔,那日干嘛要将他带出来。虽然他年已老矣,对于宠宦之事,恐怕有心无力,但每日只看着也好。若将落辰送出,他可是真不舍。

    “心儿,你是高贵的公主,与一介草民结合,实不相配。咱们换一个人吧!整个卫国,所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府内所有子弟,你相中谁都行。父皇绝不食言!”

    “父皇!”夷心公主有些生气。“您这是正在食言,您说过,只要是心儿看上的,都行!何时论过身份了。再说了,他不是您亲封的监察史的兄长吗?既是监察史兄长,怎么还是草民?”

    “哎!心儿有所不知,那监察史,只是临时的。并无实际官品。岂可算官员?”见宝贝女儿有些生气,老皇帝赶紧尽量哄她。

    “我不管!没有官品,父皇就赐她一个官品,不就好了嘛!”

    “胡闹!朝廷的官品,可是随意可赐予人的。那王幼鸢无功名不说,还是个女儿身。叫父皇如何赐她官品?”

    “那,若她嫁与九哥哥,成为九王妃。是不是心儿就可以嫁给落辰了?王妃的兄长,便不算草民了吧?”

    “哼!夷乘的婚事,岂可随意择民间女子?父皇必会为他选一门好姻缘。岂可自己胡来!”

    见公主圆瞪瞪的杏眼内就快要流出的豆大的泪珠,老皇帝赶紧再换个方向。

    “心儿,最近宫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你好几个皇兄接连薨逝,许妃生死未定。此时,提出婚期,可不是合适之机啊!”

    “许姨娘?生死未定?什么意思?”

    果然,老皇帝聪明得很,这一招,便将公主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公主的生母与许妃是亲姊妹,皆为当时枢密阁学士之女。公主生母只有公主这一个孩子,且在生她之时难产过世。公主幼时便由许妃一手抚养。因此,她与许妃的感情,不是亲生母女,却胜似亲生。

    老皇帝年轻时曾对后宫经颁过诏子令。后宫嫔妃,凡无所出,或无子女在膝下受教,均要以对皇家无贡献为由被赐死。

    许妃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十四皇子夷昌,一个是二十七皇子夷人,

    如今,两位皇子已死,许妃便成为膝下无子可以受教之人。再在后宫待着,便是忤逆了皇帝的诏子令。

    坤宁宫内,嬷嬷从门外低头拱腰,跑近一身华服的皇后身边。

    “娘娘,三具尸体,已经处理好了,不会被人发现。”

    “嗯。”皇后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宁静的眼神看向远处。良久,轻声吩咐道,“查清楚他们的死因,宽窄巷内,杀他们的究竟是何人!”

    “是!”

    嬷嬷欠身应了一声后,又不解地问道,“娘娘,夷心公主那边,您打算放任不管吗?”

    “如何管?”

    “公主倾慕那监察史的兄长,您将监察史与陛下的关系告知于她,她必会想办法参与其中啊!”

    “你觉得,她会如何参与?”皇后依旧一脸清澈,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惊起她内心的波澜。

    “老奴觉得,夷心公主来向娘娘索求消息,说明那位公子对公主尚未动心。监察史受胁迫,夷心公主得此消息,依她的性子,必会以此为条件,引那位公子接纳于她。”

    皇后听着,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未再多说。嬷嬷知道,娘娘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公主若要参与此事,必会去陛下那里求情。”嬷嬷有些担心地说道。

    “恐怕,公主此时已身在御书房了。”

    “娘娘是故意要让公主去的?”

    “如今,唯有夷心公主,能够救得了许妃了。”

    嬷嬷似恍然大悟,“可是,以夷心公主的性子,会为了许妃,而放弃自己心爱之人吗?”

    皇后看向门外,“那就要看,在她心中,到底是男人重要,还是许妃这个姨娘重要了。”

    御书房内,公主已经明白自己父皇的意思。她的父皇,要以当年的一纸诏令,赐死对她来说亲如生母的许姨娘!

    她没有哭闹,身于皇家,她明白父皇此时对她提起此事,绝不是为了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许姨娘为皇室生了两个儿子,又抚养了她这个公主,即便儿子夭亡,也罪不至死。但君无戏言,此时提出许妃生死未卜,便是要让她拿东西来交换。这个东西,便是她的姻缘。

    夷心公主似乎到此时才明白,为何父皇如此宠爱骄纵自己,许姨娘和皇后却曾皆提醒过她,不要经常去御书房。

    她眼中慈爱的父皇,似乎在一瞬之间,变了一个人。或者,是忽然撕下了在她面前伪装成慈父的面纱。

    一边是落辰,一边是许姨娘。落辰如画中仙子般的面容,和许姨娘一向慈爱柔和,却因连失爱子,而显得悲戚的面庞,交相出现在公主脑海。虽然十岁起,她便拥有了自己的独院,宫里其他娘娘皆对她多有照拂,她从此不再依靠许姨娘而生存,但许姨娘给过童年的她完整的母爱。

    她咬紧薄薄的嘴唇,双手握拳,指尖几乎要掐进自己的肉里,终于下定决心,向皇帝磕头求道,“许姨娘对心儿有养育之恩,又是心儿的至亲姨娘。望父皇开恩,留许姨娘一条活命。”

    老皇帝不经意间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朕的公主替她求情,朕,就许她出宫。你的婚事,便由父皇为你做主了吧!”

    “父皇!”公主轻抬泪眼,所有的宠爱,终究不过梦一场。最终,她也逃不脱其他十位公主姐姐被安排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