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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寝宫面君王,赌坊得真相

    御书房的旨意,很快便传到后宫。

    日日守在殡宫早已心如止水的许妃,已在心中做好求死的准备。两个儿子都没了,她一个人留在世间,还有何意义!

    对陛下的安排,朝野内外皆震惊,却又是意料之中。陛下曾经在后宫颁发的诏子令,无人不熟悉。

    当初,趁着玉茯苓身死,朝内所有官员,一边铺天盖地或请求,或暗逼皇帝临幸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一边竭尽所能将自家深闺女子往宫内送。皇帝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他们每一个人,不光想与龙脉沾亲带故,还想在手中握有皇子,为日后留个念想。

    为了杜绝此种不正之风,皇帝雷霆手段,一夜之间,在御书房颁发诏子令。除了无所出,当赐死之外,若有女子不适应后宫生活而主动寻死,便要连带家门被灭。此令虽有些变态地残忍,却也快速阻止了群臣伸向皇室那双贪心的手。

    谁家不担心自家女儿无辜殒命?谁家不担心孩子因承受不住而祸及家门?也只有不拿女子当回事又激进的人家,才会不怕死地继续往宫内送人。许妃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不仅将大女儿送入后宫,不久,还将刚满十六岁的二女儿也送入后宫。

    殡宫内,接到御令的许妃,依依不舍地看向夷人的棺材。随即,面无表情地随着来接她的人离开了皇宫。

    她心如死灰,不论自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自被父亲送入宫那日开始,她的人生便已经结束。在这个若女子主动求死,便要殃及家门的变态的后宫里,她不论生死,都无自由。

    如今,连载着她的车马去向哪里,都懒得开口去问。她依然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兄长一家还在。

    身为刑部尚书的许妃兄长许同攸,早在收到外甥夷人薨逝的消息后,便打算入宫面圣,替自己妹妹求情。却被老皇帝一直拒绝接见。

    如今,获得妹妹许妃被放逐出宫的消息,便赶紧派来人马接驾,又命人将偏院清扫出来,供自己妹妹在此聊度余生。

    说起来,他这个兄长做得还算不错。可当初,硬逼着两位妹妹入宫的,也是他这个兄长。且最终如愿以偿,在两位妹妹皆生了皇嗣之后,通过她们的安排,让自己稳稳坐上了尚书之位。

    老皇帝如愿以偿,以许妃为由,强行打消了公主对落辰的觊觎。但是他再不放心将落辰留于玄清观内,免得再生事端。

    老皇帝叫来玄清。

    “那落辰的伤势如何了?”

    “陛下,落辰公子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那为何朕每次去玄清观,他依然在昏睡?”

    “额,许是年轻人,有些贪睡。”玄清道长明知落辰在故意躲着皇帝,却也不好明说。他并不想在背后搬弄什么口舌是非。且看皇帝对那公子的关怀程度,也不是他一两句口舌能怎样的。

    “明日,将他搬来朕的玉清宫。你每日,可来玉清宫为他医治。”

    老皇帝似下定了决心,听得玄清一脸愕然。连一边候着的大太监闫荣英也惊得抬头。

    玉清宫是陛下寝宫,陛下要在自己寝宫内,留宿外男?

    “陛下,玉清宫,可是您的寝宫。”闫荣英刻意提醒道。

    “朕会不知道?”皇帝沉着脸。

    “陛下,如此一来,恐怕皇后,和朝臣那边,不太好说啊!”玄清与皇帝交往多年,说话便直白一些。

    “那你便为朕,想出一个理由。”

    “这,”玄清道长有些为难,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外男入驻皇帝寝宫?

    御书房内皇帝与公主的对话,闫荣英是听得清清楚楚。皇帝近日忽然增加去玄清观的次数,且每次皆要到那受伤公子的房门口张望一番。这些,身为皇帝的贴身太监,闫荣英岂会毫无察觉?

    他躬身小心问道,“陛下,老奴有一计。是否,白日叫那落辰公子过来。夜晚再叫他回去玄清观治疗和休息?若有人找寻公子,老奴可对外宣称,公子是来陪陛下弈棋。”

    果然是他闫荣英!深深了解皇帝的内心。

    “也好,那便如此吧!”

    玄清也随即明白了此安排的意图,皇帝显然是不想让公主与落辰见面。只是,为了看住公主,便将一介庶民带回寝宫养着,这未免有些过于舍得下血本吧!

    玄清回到观内,当晚便对落辰转达了陛下旨意,要他每日巳时入陛下寝宫,酉时再回玄清观休息。

    落辰对此安排感到匪夷所思,“陛下要我每日去他寝宫?”

    他马上明白,看来,公主去找皇帝求亲事,未成!但是老皇帝若不同意,将他赶出皇宫便是,何以要将他放到寝宫亲自看管起来?

    对于落辰的疑问,玄清也一脸惘然。只是,身在别人的地盘上,落辰也不好反对什么。第二日巳时起,落辰便换上老太监闫荣英亲自送来的宫服,由他领着,去往玉清宫。

    只是,身上这衣服,一看便是太监的服饰。落辰有些担心,莫非,老皇帝为了阻止我娶公主,要让我当宦官?

    陛下刚散朝,这次没有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回了寝宫。

    入了寝宫,看到落辰的背影,老皇帝的眼睛有些发直。他命所有人退下,自己则一直站在原地,未去惊动一直立在寝宫内,盯着一张天下堪舆图发呆的落辰。

    “你喜欢这堪舆图?”

    听得背后有人说话,落辰迅即转身。方才看图看得入迷,竟一时未察觉有人走入。

    “陛下!”落辰抱拳简单施了一礼。身为安国曾经的天子,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去向他国皇帝跪拜的。好在,老皇帝根本也没注意到。

    “对这张图,有何见解?”

    老皇帝打算投其所好,见他喜欢这张图,便就着这张图说事。

    这张图上,卫国领土画得非常大。落辰不清楚卫国到底有多大,他毕竟并未亲自走过。但是关于安国,他却觉得画得有些失了真实。

    “此图上的安国和西陲领土,皆是真实的吗?”

    “那是自然。”

    “可卫国与安国,不是一向未兴邦交吗?怎会知道安国领土?”

    老皇帝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竟比茯苓更有意思。茯苓只懂歌舞献媚,却不关心国家政事。

    “回想二十六七年前,朕年轻的时候,也曾胸怀天下。可惜!宫内曾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朕失去了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落辰当过天子,深知二十六七年前,安国正经历君弱后宫强的太皇太后干政的混乱时期。不禁有些感慨,若这个老皇帝当时真的决心要统一天下,恐怕,安国还真有可能早已不复存在。

    想到此,他不觉轻轻由鼻息呼出一口气。

    此后几日,老皇帝除了上朝,多数时间窝在寝宫,与落辰闲聊。落辰与茯苓决然不同的性情,和他对天下的精辟见解,无不在提醒着老皇帝,他不是茯苓。

    他未感觉失望,只是,他在心里更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的茯苓已经不在了。天下间。茯苓只有一个!

    落辰未向老皇帝询问公主之事,谨慎起见,他也未主动与老皇帝提及秦幼鸢。

    在那之后,他再未见到公主,但也未见到秦幼鸢。他问过玄清,可玄清却说,她未曾来过。这让落辰心里感到一阵忧心。到底是受什么事情拖累,让她竟然不能来看自己?

    秦幼鸢一连三日被千夫长看护在兰阁内。那夜的刺杀,以及刺杀后所有痕迹被抹除得无影无踪,这件事着实吓到了她。

    她一直不解,到底是哪位权力的掌控者想要杀她?同时,还有一件更加不解的事。就是与老皇帝约定的两月之期已到,却迟迟未见宫内派人来寻她。

    难道老皇帝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看着不像那么健忘的人啊!或者他是因为几个儿子接连死亡,受到了严重打击?

    不管怎样,还是得查出一些线索。否则,等老皇帝忽然想起来这事,她依旧毫无头绪的话,那肯定是要遭殃。

    刚这么想着,徐向楠那边就来了消息。

    “得到了贾太医的把柄!请小姐过去一趟。”

    秦幼鸢喜出望外,赶紧带上千夫长,一路来到‘向北赌坊’。上了二楼,秦幼鸢依旧蒙面。贾太医已经被扒光衣服,扔在二楼房间的一角。

    原来,这三日间,贾太医已经输光家产。不光输光家产,也不知徐向楠用的什么法子,竟是叫他输红了眼,不仅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输光,还欠了赌坊一条胳膊。

    徐向楠悄悄将此情况一说,秦幼鸢便心中有数。她由后面的屏风处走入,一眼便瞧见了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贾太医。

    见到之前叫自己写字而给过一吊钱的主家来了,贾太医如见到救星一般,几乎是跪着爬到秦幼鸢脚下。

    “恩人哪!求求您救救我!可怜可怜我吧!”

    “想要一条活路?”

    “嗯嗯嗯!”贾太医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求求恩人救我。”

    “那,我倒是有个主意。”秦幼鸢说着话,慢慢在桌边坐了下来。

    “恩人请讲,是写字还是画画,我都可以!”

    秦幼鸢心想,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居然还会画画!

    “写字和画画,可买不了一条胳膊哦!”

    “啊!恩人请讲,要小人做什么都行!”

    “不如,用消息换吧!钱我有的是,若你能给我提供有价值的消息,我便可以将你之前输掉的银钱,全都补偿与你,如何?”

    “如此简单?可以可以!不知小姐想要什么消息?”贾太医两眼放光,似看到了希望。

    “这个嘛!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不如,由你来说吧!若是你说到我感兴趣的,从未听过的话题,我自然会赏你。”

    “啊?这,”贾太医觉得,这也太坑人了吧!他虽然赌桌上水平不行,脑子却也没怀。“万一,小人讲的事情,小姐明明感兴趣,却说没兴趣,那小人岂不是一文也得不到?”

    “这个,就要看你是否信任我咯!你若不信任我的为人,那不讲也罢!”

    见贾太医有些发呆,她继续说道,“上回你替我写字,我可是未按照事先的约定给你银钱?”

    “给,给是给了。可写字,那是有证据确凿的东西,说话,这说出去也就说出去了,又没个抓头!”贾太医还是不放心。

    “字迹又算什么抓头,我若不想付你银钱,叫人将纸张拿走便是!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今日只是觉得无聊,想要听些特别的消息。听不到也罢!不知道,您这个胳膊要是在赌坊给弄没了,今后,不知还能不能保住饭碗。”秦幼鸢说着,故意起身,作势要走的模样。

    “恩人留步!”贾太医伸手就要抓她的裙摆,却又觉得此行为不妥,赶紧吓得又缩回手。

    秦幼鸢站在当地,眼神高傲地向他一瞥。“你不是不相信我么,那我还在这浪费时间干什么!”

    贾太医似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我说!”

    秦幼鸢又重新坐了下来。贾太医依旧跪着,开始一点一点往外倒。

    “实话跟恩人说了吧!小人是太医院的太医,叫贾宥。”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偷看秦幼鸢的脸色,生怕错过对方脸上任何惊讶的表情。

    秦幼鸢却毫无反应,他只好接着往下说。

    “小人入太医院是有家学渊源,小人的父亲,便是太医。不瞒您说,家中本有些资产,只是小人嗜赌成性,几年间,便将家产给输了大半,父亲,也被我气死了......”

    说到这个,贾太医竟不觉湿了眼眶,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秦幼鸢叹了一口气,心想,几年间才输了大半家产,那些赌坊也是下手算轻的。

    “小姐,您到底想听什么呀?”见小姐甚至有些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贾太医着急道。“小人可是连家底都全部透露给您了啊!”

    “谁要听你家家底,与我何干?”

    “那,那您喜欢听什么?”

    “嗯,你的家底又不是你一个人知道。我想听些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事。记住,是任何人,这样的事,才好玩呀!”为防止身份引起贾太医怀疑,秦幼鸢不能自己主动去提起宫内之事。因此,只好慢慢将他的思路往上引。

    “啊?这,”贾太医有些为难,“既然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小人又如何能够知道啊?”

    见他开始耍赖,秦幼鸢故意又要起身,“算了!我看你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一个连秘密都没有的人,我也没兴趣救!”

    “小姐!请留步。”贾太医可是被秦幼鸢这句话给击到了,竟然说他是个毫无秘密的人。谁能理解他整日隐忍的痛苦?

    “小姐,若小姐可对天发誓,绝不将贾某今日所说之事,告于他人,贾某便对小姐说一些秘事。”

    见贾太医有些咬牙切齿的神情,秦幼鸢知他是下定了决心。便配合他,“好!发誓当然可以。我也有个习惯,虽然我喜欢听秘事,却从不会对人讲出。违者天诛地灭,够了吧?”

    见贾太医似乎依然觉得不够的表情,她只好继续说道,“那这样,我若将你所说的秘密说出去,就让我,永远没人爱!你觉得如何?我这个年纪,若一生不得所爱,那可等于是要痛苦一辈子!”

    秦幼鸢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是觉得,反正她此生并不准备嫁人,随便说说也无妨。真正说出口之后,她立即有些后悔,她忽然就想起了落辰。

    见她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贾太医才放心地说道,“我虽在太医院任职,可干的却多半不是救治活人的事情。而是检查死人之事。”

    秦幼鸢忽然瞳仁放大,为了鼓励贾太医继续讲下去。她让他坐到桌边,并起身走到屏风后,顺手提过一件早已备好的长褂,递给他披上。

    有了她的鼓励,贾太医也看到了希望,知道沿着这条线,是她感兴趣的。

    “可你是太医,能检查什么死人呢?宫内的宦官和宫女吗?”

    “那些人,怎能用得上太医去检查!”说到自己的本职工作,贾太医立即来了精神。“我检察的,皆是皇室中人。”

    “那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秦幼鸢给贾太医倒了一杯茶水。

    “有!”贾太医左右看看,悄声说道,“宫里十六皇子薨逝了,是从高处落下的。”

    “高处落下,必是摔得粉身碎骨了?”

    “粉身碎骨倒不至于,但也面目全非。”

    “这件事,我已经听说过了。还有呢?”

    “十六皇子薨逝后,三十一皇子也跟着走了。”贾太医如讲鬼故事般,以为会吓对方一跳,没想到对方虽是女孩子,却听了面不改色。

    “三十一皇子听说是自杀,这好像也没什么呀!”秦幼鸢有些不屑一顾。

    “小姐知道的还真挺多,宫内皇子薨逝,皆是秘事。想不到,小姐竟能知道得如此详尽!”

    “那是自然,打听些新鲜事,本就是我的爱好。这阙城,也没有几件我不知道的事!”

    见对方如此吹牛,贾太医也不甘示弱,“那我接下来要说的,小姐肯定没听过!”

    “说来听听!”

    “那三十一皇子,可不是自杀!”

    秦幼鸢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惊得要站起的冲动,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可不能胡说。这件事,若你说得在理,我便有赏。”

    贾太医又贼溜溜地左右看看,才放心说道。

    “那能有假,尸体本就是我验的!除了我,这阙城恐怕没有几人知道此事!我跟你说,我虽名为太医,实为仵作,从家父那祖传的本事。上吊自杀,还是他杀,这个,我一眼便能看出!”

    秦幼鸢眯眼斜看着他,颇有些不信地说道,“那你具体说说,他杀,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若是上吊自杀,死者颈部应该只有一道勒痕,且被绳子勒出的索沟下深上浅。可三十一皇子,颈部却有两道不同颜色的勒痕,显然一条是死前勒出,一条是死后勒出的。最明显的一点,他颈部有明显抓痕,说明他死前拼命挣扎过,想要将颈部的绳子向外拉,而导致抓伤,一个一心上吊寻死之人,多半是不会去抓脖颈的,况且被吊起来,也很难用力去抓。”

    贾太医一口气讲完,看着秦幼鸢有些惊恐的眼神,脸上显出一丝终于吓到对方的满足。

    秦幼鸢开口轻轻说了三个字,“一吊钱。”

    “啊?我提供如此大的消息,只值一吊钱?这是不是有点少!”贾太医当即站起身抗议。

    “你继续讲,若是再有一条让我震惊的消息,加倍赏!”

    贾太医无奈,又坐下来。翻着眼珠子讲道,“三十一皇子薨逝后,二十七皇子也走了。”

    “这个,我知道。”秦幼鸢嘴上这样说,脑中想的却是,果然,夷修的死另有原因。夷柄居然也是死于他杀!她感到浑身不寒而栗。忽然,她想到一件事。

    “你既然在太医院任职,为皇家做事的。那你查出的这些线索,是不是得告知于当今圣上?”

    贾太医稍有一丝犹豫,“那,那自然,是要向圣上禀报的!”

    秦幼鸢心里思忖,她在御书房推测出夷修之死属于他杀的时候,老皇帝似乎并不知情。若他提前得知夷柄是他杀,他便不会对夷修也是遭人陷害表现得惊讶。因为,夷柄是夷修坠楼的唯一目击证人。所以,很可能,贾太医在撒谎!

    “你若无诚意,咱们今日便不必聊下去了。我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你知道的还要多。因此,莫想欺骗于我!”

    见谎言这么快被识破,贾太医有些慌神。他不免有些疑惑,这姑娘究竟是何身份,竟然对宫内之事,甚至陛下身边的事情,都如此了解!

    “想不到小姐如此神通!我,确实未亲自向圣上禀明。”

    “那是为何?”

    “这,这可不是小姐您该过问的事呀!敢问,小姐,您是?”

    “我与你说了,我只是爱打听些新鲜事。若你不愿讲便罢,我绝不勉强!”说完,秦幼鸢真的站起来离开。

    贾太医哪里敢让她离开,他今日出了这个门,自己的胳膊可就没了。他一个堂堂太医,却在赌坊输了一条胳膊,这以后,太医院还哪里待得下去!

    贾太医急忙起身,拦住秦幼鸢的去路。

    “我告知小姐还不行嘛!其实,我也不知具体是何人阻拦。只知,是位位高权重之人,来,来威胁我,不让将此事告知陛下。还,还给了一大批银子!”

    “难怪你近日手痒,原来是收了大批银子!”

    “哎哟!那银子只是在我手中过了一下,可全都输在赌坊了呀!”一想到此,贾太医便哭丧起脸,懊恼不已。

    “关于阻拦你之人,我倒是很感兴趣,若是你能告知于我,我今日,便花钱帮你赎回这条胳膊。”秦幼鸢指着他的胳膊说道。

    “可,可是,我真的不知啊!那种位高权重之人,岂会亲自露面?”

    “那你如何确定,对方位高权重?”

    “那日,三十一皇子自杀后,我去他房内检查完,发觉尸体不妥,便直接回了太医院。在太医院刚将三十一皇子的死状写下,还未来得及上呈,宫里便来了人。那人手持御令,将我所写的条陈直接拿走。又警告我,此事到此为止,绝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否则,要我小命。我不敢不从,那人走之前,又给我扔下一大袋金锭。”

    “宫里来的?手持御令?你可记得那人模样?”

    “她蒙着面,听声音,我只知道是名女子。后来细看其穿着打扮,似乎,是后宫的嬷嬷或是宫女。可是,宫内女子那么多,我哪知道她到底是谁啊!”

    “可宫内能手持御令的人,也不多吧?”

    “那不清楚,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之外,没准也有曾得到过陛下赏赐的。但肯定不是陛下派来的。”

    “你为何如此确定?”

    “一是陛下身边,多为宦官,极少有宫女服侍。二是我写完本就是要交给陛下的,若陛下想要,在御书房等着就是,何必要派人清自跑一趟?”

    秦幼鸢点头,她不得不承认,这贾太医虽然嗜赌成性,但在工作上,还是算有脑子的。

    见她点头,贾太医赶紧问道,“小姐,那您听了可算满意啊?我可是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于小姐了。”

    秦幼鸢思索了一下,“可你没有具体说出是谁阻止你的啊!这样吧!你再说出一件事,我便不仅买了你的胳膊,还保准让你今日将输掉的银钱拿回去。”

    “此话当真?”

    贾太医喜出望外,他细加思索一番,“还有,便是二十七皇子跳楼之事。”

    “这件事我已经听说,除非你能找出其中的蹊跷之处,否则这条不算。”

    “额,这跳楼,摔得面目全非,确实看不出其他异状。”

    贾太医绞尽脑汁,忽然想起那件事。让他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见他神色,秦幼鸢猜想,他必是还知道什么重大之事。她也不动声色,只从徐向楠给她准备的钱袋子里取出一个金元宝,在手上左右扔着把玩。

    贾太医瞪直了眼珠子,贪婪的眼神随着那大金元宝左右移来移去。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没接住,将那贵重之物摔地上淬了似的。

    望着那块金元宝,贾太医差点就下定决心,不管不顾地说出那件事,可是他拼命咬紧牙关,生怕因一时禁不起诱惑,将自己身家性命搭进去。

    他拼命闭上自己的眼睛,努力不去看那块黄澄澄的金块。

    谁知,秦幼鸢又拿出一个金元宝。右左一手一块,往中间一碰,立即发出有些沉重又响亮的撞击声。贾太医紧闭双眼,锁紧眉头,又伸手去捂住耳朵,彷佛那些金子,皆是出自他的幻觉。

    可秦幼鸢那个袋子里,竟像是有取之不尽的金子一般。一瞬间,桌上便整整齐齐摆上了十大只金块。

    “贾太医。”秦幼鸢轻轻叫了一声。

    本就已经隐忍不下去的贾太医,听到这一声叫唤,似乎将他从与幻觉的对抗中瞬即解救,急忙睁眼。可一睁眼,还未来得及看向对方,他的眼神便被满桌的金黄灿灿迷得再也挪不开。

    他整个身体一下子泄了气,在黄金面前,完全败下阵来。若能拥有这些黄金,就算是死,也是值了。

    他看向秦幼鸢,有些哀怨,怨她利用自己的弱点。

    秦幼鸢安慰他,“反正你已经对我说了那么多,不差这最后一件了。再说了,我已经发了毒誓,你还有何担心的?不如你将一切告知于我,以后做了我的人,我甚至可以答应你,每月将赌坊的十成利润之一,交给你。”

    一听说还有赌坊的利润,贾太医决定,就豁出去了。即便以后做不了太医,拥有一个赌坊十之一成,也够他下半辈子吃喝了。

    “我说,我全部告诉你。两个月前,宫内十四皇子突发暴毙。我去检查之时,遭遇许妃娘娘阻拦。当时,我并未从尸体上看出任何异样。但其生母的阻拦,让我起了疑心。于是,过了几日,我于夜间偷偷潜入殡宫查看。彼时,十四皇子的棺材还未封实,我将棺盖移开,细细一查看,发现十四皇子的前胸出现许多红色疹子。见他唇色发乌,我又检查了他口内,发现他的舌头早已发黑,说明他死前身中剧毒。”

    “你可曾向圣上禀报?”

    贾太医摇头,“这件事情太大,我一时不敢擅自做主。”

    秦幼鸢有些疑惑,“你本就是太医,发现皇子被毒杀,禀明圣上,也是理所应当。什么叫事情太大?”

    “小姐有所不知,二十年前,家父在太医院任职之时,也曾检查到宫内一具尸体上,出现与十四皇子同样的症状。后来,家父离奇身亡。”

    “有这等事?”

    “是,家父临终前,曾留下一封遗嘱,让我千万不要追查原因。遗嘱后面,还写下一种症状,右手指尖有黑点,前胸后背多起红疹,表情无恙,但口内变黑。还嘱我切记,以后若遇到同样症状,必须远离。我深知家父死于非命,却不敢为其查明,只好假装嗜赌成性,对外谎称家父是因我好赌,被我气死。后来,我也因此,真的染上赌瘾,在各赌坊挥金如土。”

    前胸后背起红疹,口内发黑,秦幼鸢忽然想到鬼方城的瘟疫。难道,是出于同一种毒?

    “那症状是何人身上查出的?”

    “我也不知,父亲只说了症状,未提及其他。因在父亲遗嘱中写出,我便一直对此症状铭记于心。后来,我因为亲得父亲教导,擅长验尸。因此,被太医院提携,承袭了父亲生前的职位。”

    “指尖有黑点是什么原因?”

    “想必是受过伤,毒液由此进入体内的吧!”

    “二十年多前,卫国到底发生了何事?”

    贾太医摇头,“我也不知。父亲去世时,我只有十五岁。父亲也从不与我讲宫内之事。十四皇子之死,是否与二十多年的事情有关,尚无定论。但我担心,这件事,一旦牵引出来,便可能打破卫国这数十年间的宁静。因此,未曾与任何人提起。”

    秦幼鸢一时觉得获得的信息量太大,她得回去好好消化一番。反正贾太医连这种事情都说出来了,之后有任何疑问,也方便找他询问。

    “你今日所说之事,我很满意。这些金块归你了。以后,你就算赌坊的一份子。你的胳膊,也不用丢了。先回你的太医院吧!”

    “额,小姐,今日之事,可万万不能说出去啊!”

    “放心吧!你既已是我的人,我便知道分寸,绝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