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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王族秘术(上)

    当远处的光点近距离展现它的样貌时,方羽不由得暗赞一声这是一匹多么神圣俊朗的六翼天马,通体雪白凸显了高贵,匀称的肌肉彰显了力量,环绕在身周的银灰色光粒更是为它铺上了一层繁奥神秘的面纱。天马的口中衔着一柄银色长剑,仔细看去会发现原来游荡在天马身旁的银色微粒竟然是从这把长剑上逸散出来的。

    长剑被大长老取下挎在腰间,此刻他的装扮看上去诡异离奇,朴素的长袍和斑白的须发让他看上去只是一位平平无奇老者,手中的权杖让他看上去是一位贵族法师,而腰间的长剑又让他看上去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士。

    大长老并没有把这一切有机的协调在一起,但方羽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好笑,相反当他把长剑别在腰间的那一刻,方羽感觉到也许这时候的大长老才是精灵国口口相传的最强者,既掌握了王之名,又掌握了王之实。

    外面天空中的云层翻转激荡,大长老驾驭天马纵身一跃,天马在半空中如履平地,向着云层深处奔驰而去。方羽急忙忙地跑到阳台那里,想要离得更近一点,看得更仔细一点。阳台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蜿蜒向下的楼梯,但是离去的通道远不如天上壮丽的景象更能吸引方羽的注意力。

    在自然的伟力下,一切生灵本应表现得渺小,但当天上的大长老举起他手中的权杖时,情形一下子逆转了,整个世界的目光好像都注视在他的身上,而一旁的打雷闪电只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

    “雷。”简简单单的字眼从大长老口中说出,没有刻意拔高声调,也没有带着额外的情绪,只是深沉而平稳地说出来,但这一个字的声音却如同洪钟大吕般一下子出现在所有人的心底,威严如神明。不论之前有没有注视,亦或者有没有注意到天空中的异变,所有人的目光自主或不自主地望了过去,满怀敬畏。

    语音刚落,云层中的雷霆像是收到了命令,争先恐后地往大长老身上聚集,这些平常时候令人畏惧的雷电精灵,此刻如同温顺的绵羊,拱卫在大长老左右,数量密集到凝聚成实质性的雷浆,仿佛给大长老穿上了一层耀目的铠甲。

    与此同时,方羽感觉到大地在不停的晃动,不,不是大地,方羽扭过头惊恐地看着自己身处的高塔,是这座塔在剧烈的晃动!

    可不能就这么憋屈的被砸死摔死。方羽心里这么想着,求生的欲望顿时压到了一切,他连忙顺着身边的楼梯快速向下奔去,他只埋怨自己的速度不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而天上大长老怎么样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

    深宫之中,耶律蝶寝宫,万华殿。

    天上异变刚刚发生的时候耶律蝶的注意力便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她连忙跑出自己的寝宫,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

    “小蝶!”施德安跟在耶律蝶后面也走了出来,紧紧拉着她的手,看着天空一脸震惊。

    “这是……”话还没说完,心思通明的他便想到那里是方尖高塔的方向,如引起这么大动静大概率会是大长老。想到这里,原本以为是魔兽闹出动静的施德安,内心缓缓平稳了一些,但随即一种无言的恐惧一点点爬了上来——大长老这是要做什么?

    “雷。”

    大长老深沉威严的声音一瞬间在他们心底响起,就好像大长老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面目神圣的对他们做出教导。

    施德安感到自己的手掌一下子被狠狠攥紧了。

    “小蝶?”施德安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

    只见耶律蝶嘴里念念有词,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神情慌张且无助。

    “小蝶!”施德安把住耶律蝶的双肩,担忧且真挚地凝视着她,“不要怕!”

    也许是他的声音带着能让人心安的力量,耶律蝶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但语气中焦急与哭腔依旧无法抹去:“你知道这是什么?”

    施德安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耶律蝶惨然一笑:“可是爷爷要不在了。”

    施德安默然无语,哪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看到远处的场景也能预想出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如何的惨烈,而这份代价也许就是生命。

    “大长老这是用的什么法术?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作为精灵国的名门贵胄,施德安虽然没有走法术的道路,但是家世和阅历依旧让他对魔法的世界了解甚深。魔法是能够改造世界的伟岸力量,与之相对应的,施法者需要承担的也是慎之又慎的代价,但是万事万物都有着独属于自身的余地与转机,代价之所以被称为代价,就是因为它是可以被偿付的。

    远处的场景变得更加耀目,大长老仿佛变成了一个纯蓝色的太阳。

    “你不会在任何一家魔法院校的法术书上见到它,”耶律蝶声音惨淡:“【瑞文戴尔的引雷术】,这是王族秘法。”

    王族。这两个字一下子提醒了施德安,大长老不仅是精灵国的实际统治者,精灵国的最强者,他原本的身份是精灵国的王。大长老宣布放弃王位的时候施德安还是个孩子,王族对于他来说远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影响,可前段时间自己父亲一手主导的复辟事件,以及此时此刻让人胆战心惊的王族秘法顿时把他拉入可怕的事实里,耶律蝶一下子变得离他特别遥远。

    施德安攥紧了耶律蝶的手,他飘忽的思想因为真实不虚的温热与触感有了现实的引力。

    他体会到了自己父亲面对大长老时的敬畏,高墙般的隔阂并非一两代人能够抹除的。

    “哥哥啊,你为什么还没回来啊。”耶律蝶心想。

    刹那间泪流满面。

    ……

    方尖高塔的顶层是一间有着弧形穹顶的巨大书房,书房的中央留出一片空地,没有任何摆设,空地的四周是不高不低的台阶,将空地与周围划分出层级差,往书房深处,有一扇几人并宽的落地窗,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

    房间的面积大到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在一座塔里,如果是的话这座塔又有着多少的占地面积。

    角落里有一张四四方方简朴的木床,床上躺着一名俊朗的年轻精灵,破损的劲衣已被锦绣华服代替,多年来常伴在他左右的弯刀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外面轰鸣的雷声似乎惊吓到了耶律云,他感到一阵心绞痛,这痛苦来的突然又猛烈,甚至让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你醒了。”

    书房的中央,无数蓝绿色的光粒聚集在一起,形成大长老的身影。

    耶律云皱眉咬牙地坐起身来,看着由蓝绿光粒组成的大长老,没有理会。他先是扫视了周围一圈,他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对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感到疑惑。而后窗外轰隆的雷声和电光激荡的云层引起了他的注意,隐约间他看到半空中有着一个人影。

    他整理好衣服下床,想来到落地窗前仔细去看。

    “不是留影术。”蓝绿色光粒组成的大长老开口说道。

    “什么?”耶律云下意识地回问,但随即他意识到这道光影在和自己对话!

    “是灵魂分割术。”大长老说道。

    耶律云闻言猛然回头,满脸震惊地看着大长老,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爷爷,你……”

    灵魂分割术是半只脚被写进禁术表的九环法术,耶律云在书上看到过它的介绍,灵魂分割术会制造出一道和本尊有着相同思想、相同记忆的精神烙印,这道烙印可以附身到任何物体上面,并维持相当一段时间,而施放法术需要的代价从法术名上也可以看出端倪。

    释放这道法术的代价如此高昂,以至于施法者的实力会大大折损,恢复期的时长也要以年月为单位进行计算。

    如今大敌环伺,魔兽随时有可能进攻到瑞文戴尔,爷爷此刻选择使用灵魂分割术自断一臂,耶律云实在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阿云,”大长老从耶律云身边走过,来到落地窗前,指着外面最耀眼明亮的地方说道:“你看那里。”

    耶律云不解,他来到窗前定睛一看,在那异变的最中央,大长老披雷执电恍若神明。

    那是,本尊!

    耶律云扭头震惊地看着大长老的分身,和刚刚得知是灵魂分割术的震惊不同,如今的震惊中掺杂着一丝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的恐惧。

    “瑞文戴尔的……引雷术?”耶律云声音微微颤抖,满是不可置信。

    大长老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书桌前坐下,并招呼耶律云也坐过来。

    耶律云失魂似的听从指示,但屁股刚挨到椅子的一瞬间,整个人立马弹立起来,焦急地问道:“爷爷……大长老,你为什么要用这个!我已经带回了女神武器!”

    “叫爷爷就好了。”大长老招招手示意耶律云坐下。

    这时候耶律云才意识到眼前爷爷的不同,失去了往日里的威严,变成了一个和蔼的老人,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也许自己眼前的这位是爷爷,而外面的那位才是大长老。

    “你回来晚了,魔兽已经攻城了。”爷爷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让耶律云毛骨悚然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