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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加亮

    侯府内部的墙十分矮小,很难在阻挡山贼强攻。得知南墙破了,其余墙壁的士兵赶来不及,幸好我有第五支援队,又有许多陷阱机关,终于迟滞了山贼兵锋。成堆的尸体堵在院子里,叫后面山贼寸步难行。我们又把桌椅、板床、笤帚、木箱在狭隘处堆满一地,山贼们进退不得,叫苦不跌,被我方投矛射成了活靶。

    他们随即稳下阵脚,持长矛开始稳步推进。矛杆密密麻麻,轻易便抖落了投矛。我们的士兵都是巨斧,阔剑,挥舞不得,纷纷缩入侯府深处。

    山贼们推到井边时,我还想用将宝石投井相威胁,可惜山贼头目一个不在。我威胁给谁看?只好一退再退,直缩到了最后一面墙去。

    我本想集中兵力向后墙突围逃走。可惜我说过大话,丢了侯府我是要剥皮抽筋的。终于不敢再退了,下令冒死反冲。这个时候,师爷忽然又在我身边冒了出来。“赵王爷,且等一等,看我一条妙计。”

    这老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命令士兵舀了许多水。山贼接近时,持勺、持捅的士兵一起泼水,把前一排火把全部泼灭了。这可真是一条好计策,黑夜中,没了火把,所有人都变作了瞎子。我方铁甲军一涌上前,早架开了长矛,就黑夜里混战起来。只听惨叫不绝,正不知双方各死伤多少。

    后排的山贼恼羞成怒,在四下点起火来,此时天色已亮。院子里满目疮痍,我忽地领悟,“不对,他们要撤了。”

    申屠梦蝶挤在我身侧,满脸疑惑:“你如何知道?”

    “这里混杀许久,山大王一个不来,想必他们已经不期望在找到宝石,因而放火泄愤,如此看来,你侄子申屠加亮已经领兵杀到。”

    “不可能。”申屠梦蝶道,“侄儿的兵马都在三百里外驻扎,只半日一夜,怎么可能赶到这里。”

    一日半夜是16个小时,要赶300里路,确实十分勉强。可是申屠梦蝶忽略了一件事,北方通天堡军队可能已经推压了进来。申屠加亮或许驻扎的早就不是边境线了。

    敌军要跑,那还得了?我带上申屠梦蝶,领一支侍卫,赶紧翻出侧墙,绕南面去截杀。侧面墙外果然廖无一人。我们畅通无阻,及奔到南门时,山贼大队人马早就不见了,仅仅一支先锋还在断后。

    没过多久,城门外喊声震天,乌泱泱一片铁甲潮涌而来。当头一人,身披铁甲,手举战棍,英勇无敌。我一看他面容,却不由呆住了,天呐,这,这人是申屠加亮?他就差在脸上写两个字,便可百分之百确信,他就是丁海了……

    收拾完剩余山贼,又扑灭了大火。申屠加亮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向申屠梦蝶询问起昨日的经过。

    他听说我是通天堡的王爷,立马收住了原有的感激之情,变得谨慎和不信任起来。

    “姑姑,你太年轻,小心被小人骗了。我们铁潮国几时有过征西将军?”他又当面质疑我,“你究竟是为何而来?莫非与山贼里应外合,要骗取莲花宝石?”

    这人还说自己不是丁海,就连性子也和丁海一样耿直。我当面问他道:“你认不认识丁海?他和你长得一样。”

    申屠梦蝶悄悄踢了我一脚,她大概是提醒我,她这个侄子脾气不太好,我不能这么奇怪的问他问题。但我自认为今日立了大功,总不至于他会杀了我。

    申屠加亮听我说出丁海这名字,脸色一变,变得难以形容。“这位王爷,你也觉得我长得像丁海?”

    “是的,还有别人那么说吗?”

    申屠加亮疑惑再三,终于坦言:“三年前有个老神仙,也说我是丁海……”

    他的话令我联想翩翩,莫非这个老神仙也是一个玩家?但我终于没有继续细问。我已经太乏了,他们所有人想必比我还乏,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找个地方睡一觉,才是一件正事。

    我在老刘那间屋里睡到了夜晚,这时上官信突然寻到了我。“赵王爷,你可让我苦找,若不是你的那匹马拴在门口,我当真找不到你。”

    他是请我去申屠府赴宴的,他说凭他说了许多好话,海城候终于肯见我了。海城候在三百里外,特意为我赶回海州城,这可实在难得,足以见他对我这个敌国王爷是十分信任的。我简直不知道这个城管大人先前干什么去了。

    到了申屠府,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府上赴宴的有百余人,我被安排在了申屠姑侄近旁。申屠加亮一个劲得褒扬此次抗击山贼我军的英勇,当席就要论功行赏。我一个劲的吃饭,偶然与他们敷衍几句。等到灯火阑珊,众位功臣回去了,申屠加亮把我留了下来。

    “赵王爷,你究竟有什么军情要呈给我国大王?”

    “晚了。我说到,通天堡的沙将军此番进攻铁潮国,乃是为了王后宫里的莲花宝石。我是来劝铁潮国王早做准备的。”

    申屠加亮十分疑惑,“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莲花宝石的事情?也知道它王宫里?”

    我望了一眼申屠梦蝶,坦言到:“莲花宝石是你们的叫法,我们通天堡高层管他叫密码宝石。王宫里有莲花宝石的事,通天堡早就知道了。”

    申屠加亮十分疑惑,这件事只怕王后自己还不知道,为何通天堡却抢先知道了。他随即表示,他只是好奇,并非不信任我,似乎通天堡在宝石一事上,经常未卜先知。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我总不能说他们生活的是虚拟世界,在现实世界有一个大屏幕,随时监控他们的一切。我只好敷衍过去,说这是因为通天堡有个懂法术的,可以专门占卜宝石的下落。

    申屠加亮突然变得十分忧虑。“如此说来,国王和王后当真可能不知道莲花宝石在他们手上。这下麻烦大了。”

    他的疑虑是有道理的。因为昨天晚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谎称莲花宝石还在申屠府内。这件事随时会传到国王耳朵里,如果他们还没有发现申屠府已经把宝石上贡给了他,只怕又要怀疑申屠府有不臣之心了。

    申屠梦蝶道:“既然如此,我们唯有向大王坦白一切,否则恐怕性命难保。”

    申屠加亮又道:“可惜现在坦白也已经晚了。通天堡的军队与我对峙数日,见我占尽地利,已经通过平原地带,绕去国都了。这个时候坦白一切,国王反而会觉得我们是祸水东引,故意把莲花宝石献给了他。”

    姑侄两个见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越说越愁。我一时口快,说出句不该说的来。“两位,假如此次,通天堡一下攻破了国都,我们便不用再愁了。”

    申屠加亮白了我一眼,让我忽觉语失。是了,他们是铁潮王的封臣,对王国应该衷心耿耿,我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姑侄两个始终讨论不出办法,只好决定明日找老管家商量商量。他毕竟吃过的盐,比我们的饭多,能够想出妥善的办法来。我心中对此却十分不屑,因为我认为,这里最老的老人年龄也决计超不过十岁,他们在十年以前的记忆,浑然是程序瞎编的。

    申屠姑侄把我留在了府上住宿,我反正没处可去,自然欣然接受。不过恶婆娘姜小妹不见踪影,让我十分牵肠挂肚,她虽然长得丑,毕竟还是共患过难,我岂能对她不管不顾。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委托官府寻找恶婆娘姜小妹。上官信却说,我的案子还没有断,今日先断一断再去找她不迟。于是我签下了自己的供词,词里还是自称通天堡赵王爷。上官信又另付一份副本给我,让我去找申屠梦蝶画押,我这才知道,原来申屠梦蝶已经为我做了无罪证明。这个丫头一早就交代过官府了,上官信得她交代,才在公堂给我放水,却不想我非要自认是通天堡王爷,这可把上官信吓坏了。

    我们画下了押,终于让官司告了段落。申屠梦蝶见万事太平,开心坏了,她心心念要借我马骑,带我在郊外狂奔。堂堂一城之主的姑姑,居然还买不到一匹属于自己的好马,看来铁潮国缺马一事,真不只是说说。

    我们骑马又来到了快活庄酒店,这里已然是一片废墟。鬼怯山的山贼放火烧了它,只留下那间柴房。我感慨万千,这才多少天,我就由恶婆娘的阶下囚,变成申屠加亮的座上宾了。

    我在柴房前驻足良久,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恶婆娘的声音。“姜小妹,你在这里?”

    我赶紧推开门去,里面的人不是姜小妹又是谁?只见她重操旧业,在柱子上捆了一个人,正拿皮鞭抽他。一见我来,姜小妹哭了出来;一见她捆着的人,我笑了出来。

    她捆着的不是别人,是鬼怯山的三大王,刀疤脸。我真好奇,姜小妹究竟是怎么抓住她的。

    那天凌晨,姜小妹见山贼败退了,便悄悄跟在了后面。他们一路跑到了河边,姜小妹跟到了河边。这时的山贼已经被官兵冲散了队伍,只是三五成群,急着往鬼怯上赶。他们来到河边时,已经累的争不开眼睛了,只好躲在桥底下就睡。

    这座桥正是快活庄地道口那座。姜小妹不动声色,悄悄潜回快活庄,从地道里来在了山贼面前。她麻利地捆绑好睡梦中的山贼,再一斧一个把小喽啰砍了,全部推下河水里去。那刀疤脸猛然惊醒,却已经动弹不得。于是将小妹把他逼回柴房,找那条抽驴的鞭子只顾打他。堂堂刀疤脸,已经被她打成鞭痕脸了。

    我们再晚来一步,只怕姜小妹又要将刀疤脸掏心挖肝。然而我对这个山贼影响不错,打算要放他一马。

    刀疤脸此时已然万念俱灰,他交代说,郑二仙还是信不过他和麻子脸,总觉得莲花宝石已经被其中一人私吞了。而麻子脸则责怪郑二仙指挥失策,这才导致这次行动一败涂地。两人争执不下时,都拿刀疤脸出气,说坏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说他舍不得杀申屠梦蝶,才是这次行动失败的关键。天地良心,单挑时舍不得杀申屠梦蝶的明明是麻子脸,要娶申屠梦蝶做压寨夫人的也是麻子脸。

    我这才想到当时我确实记错了,这才在后来说刀疤脸有些自相矛盾。看来他作为老实人,吃了一回冤枉亏。他之所以也舍不得杀申屠梦蝶,完全是要给麻子脸一点念想,却不成想,郑二仙为此要拿他问罪,杀一儆百。

    如今刀疤脸已经无路可走了,还不如就死在姜小妹手上。我心疼他是个直汉子,劝说姜小妹放过了他,反正以他的智商,不该是害死姜中的元凶,带他回去交给海城候,没准还有利于剿匪。姜小妹不敢违抗我的决定,痛痛快快答应了。

    刀疤脸感激万分,称只要海城候既往不咎,他愿意带本部一千山贼前来归降。申屠梦蝶当即替他侄子做下主,放他回了去。这样的老实人,我们都相信他是言出必行的。

    找回了姜小妹,我再无什么牵挂,三人四处闲游了一日,到了入暮,才一起回了申屠府。躺在申屠府客房的床上,我终于想起是该回一趟现实世界了。可现实世界发生的事,却足令我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