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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信使

    我第一次在游戏世界遇到左飞,全然不是公司里的左飞。他执掌三军,威气逼人,看得我丝丝胆寒。

    左飞问我究竟是帮他还是帮马总?我赶紧交代,我自己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哪里还肯帮马总。

    左飞于是向我讨要王后江茹月,我如实回答,她就在轿子上。左飞正要去掀轿子,我赶紧补充道:“江茹月如今会七十二变,肯定变成鱼虾逃走了。”

    左飞见轿子里果然没有人,十分无奈,只好先让我说服石保投降,免得他浪费力气。

    石保见大势已去,哭骂我不忠不义却也只能放下武器投降。鬼怯山军本就服我,投降自然也不在话下。

    通天堡军既得胜,一面把降军压上北山,一面叫人刨去狭隘处的沙袋,要等水位下降,好搜捕江茹月。

    我心中正想,即使撤了沙袋,白泉河缺口也堵不住,他们未必能擒获江茹月,却见一只狸猫蹦蹦跳跳,直抵我脚踝,不是江茹月变得还是什么?

    我心急如焚,质问她为什么还不逃走。却不巧叫左飞撞个正着。

    左飞一脸鄙夷对我道:“你别拿现实世界的那套仁义来这里用,一只猫而已,死了就死了,你怜惜什么?而且山下都是水,它能逃哪里去?”

    我捧起猫,假意问道:“飞哥,不,沙将军。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魔法?那江茹月学会七十二变,是不是吃了莲花宝石的缘故?”

    左飞道:“一点不错,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秘密还没人知晓,可怜那个马三刀马腾云,打了那多年仗,集了那么多的宝石,却全然不知道宝石的作用。你好好跟着我干,咱们有这些宝石,统治这世界不难。”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回去呢?”

    “回去?回哪?现实世界?”左飞露出复杂的表情“别傻了,马腾云大概已经毁掉了我们的肉身,回是回不去了。”

    “飞哥,你的肉身没有毁掉。我见过。”

    “哦,他们没有把它火化吗?也是,我在现实世界应该属于死因不明,他们怎么敢拉去火化?多半是放在冷柜里冰起来了。”

    左飞说到冰字,把右臂一挥,顿时升起一团白雾,前方一颗树木瞬间长出冰棱,咵得一声折断。

    我离左飞有三至四米远,却也觉寒气逼人。且不说这技能效果如何,单单左飞自己能忍受这样的低温,已经不是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律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忘记把他的肉身已经分化成另一个个体的事实告诉他。

    左飞却抢先把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实告诉了我。他说马腾云根本就是个混蛋,多年以来,梦蝶公司已经背负了许多条人命。很多游戏体验员,因为没用按照要求去做,都在游戏端那个体验球丢了命。我们突然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什么原因可想而知。

    左飞的话令我十分忧虑,但我自认为目前尚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马总的事,他会毁了我的肉身我是不愿相信的。

    我不如继续假意顺从左飞,后面再灵机应变。

    石头城的水果然迟迟没有退去。我们众人只好在北山暂歇。

    幸得左飞安排入住军帐,我和杜斌、刀疤等人不至于露宿荒山。

    夜深人静时,江茹月终于开口问我,白天我和左飞说的对话是怎么回事?我深知一言难尽,只粗粗对她做了解释。

    江茹月听懂了个大概,说既然我和沙将军是旧识,宜当早借他除掉判将陈坪。否则陈坪必然危害你我。

    话正说到一半,忽然有人不加通报走入军帐,把我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挑拨铁潮王和申屠府关系的海城总管上官信。

    他在帐内环视一周,忽得问我,“赵王爷再与何人说话?”

    “没,没有。只是连日事多,杀得生灵涂炭,我独自叹息而已。”

    上官信似乎并不怀疑,对我说道:“既如此,王爷且早点歇息,沙将军让我传话,明日唤你帐前听令,需要早到应卯。”

    说罢,他匆匆离去了。

    江茹月见他离去过急,怀疑他看穿了自己身份,于是抖抖身子另做一番变化,悄悄跟在后面去探虚实。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她慌张赶回,对我道:“不好,那个沙福林将军要害你。”

    “怎,怎么回事?”我问。

    江茹月乃把偷听的消息告诉我,原来上官信和通天堡也早有勾结,是左飞的熟人。他先前是来探听我动向的,一眼就看出我是在和她变得猫对话。上官信离去后,直奔左飞的营寨,告知了我帐中的情况。

    左飞听到实情后大怒,说我显然还在为马腾云卖命。他本要连夜杀了我和江茹月,取出她体内的莲花宝石,但细细一想后,却说我是取得剩余宝石的关键,不能打草惊蛇,反要好加利用。

    左飞的话不但使江茹月没有听懂,也使我心中疑惑。怎么我竟是取得余下宝石的关键呢?不过他既不愿打草惊蛇,我心中反而稍微安心了不少。现在唯一需要担忧的,倒是江茹月的安危,难道说要取她体内的宝石,非要杀了她不可吗?

    我让江茹月赶紧变个会飞或会水的先行逃走,我当事后自寻机遇脱身。可无论江茹月如何摇动身子变化,均是变鸟不会飞,变鱼不会水,十分尴尬。我只好叫她变个器物先躲起来时,她却又变来变去只是动物,并不能变出其余物件来,而且变化后的身子大小,无论如何也大不过蛮牛小不过狸猫,根本无处躲藏。

    她无奈了,干脆变回人形,只把脸用泥抹了,混在鬼怯军中安身。到了第二天,通天堡军士满上搜捕猫狗羊兔,不放过任何活物,也终是没有抓到江茹月。

    如此一来左飞此次出征,可以说是扑了个空,心中必然不甘。我开始等他当面向我索要江茹月了。可奇怪的事,这一天迟迟没有到来。

    通天军只扎在北山上,继续装模做样的給峡谷排水,一面又扶持叛将陈坪,入主首都白泉城。

    这天夜里,眼看白泉河尤在泛滥,左飞终于打算且回师白泉城,日后再寻机会搜捕江茹月。他下令让将士好歇一晚,明日天亮启程。

    我在军帐中待了许久,已经闲置不住了,心想今夜少有巡哨,不如悄悄溜走。正合杜斌等人悄悄盘划此时,却报有一军士入帐求见。

    我赶紧屏退众人,传她入帐。那人一进来,我当即认出了她,“刘,秘书,是你,你怎么穿得……”

    “嘘。”她低声道,“小袁,不要声张,左飞耳目太多,我来这里已经是千小心,万小心了。”

    我在游戏里见到马总的这个美女秘书已经不止一次,上次见她时,上次见她时,是在海州城外的湖边。当时我杀了通天堡的卫兵,正准备离场……

    “小袁,我冒险来到这里,是有几件要事要告诉你。第一,你的身体没有出现异样请你千万放心,现在你无法离开游戏,是因为电力局忽然对我们限电,游戏端运行有些受阻。只要恢复了电力,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第二,马总对你你能团结江茹月感到十分满意。他托我把下一颗宝石的位置透露给你,让你尽快去取。倘若慢了,宝石可能被别的势力取走,造成更大麻烦。我这里有宝石所在位置的具体地图,你收下后千万小心,不要让左飞知道。”

    刘秘书要传递的就是这些消息,她本来会更及时的把消息传送给我。只可惜左飞一直驻军在山地,潜入十分不便,若不是今夜哨兵放松警惕,她也不能轻易进来。

    刘秘书说完话,交给我一张地图,即刻便就离去。她用的是我先前退出游戏的方法,看来电力局限电,对她所用的游戏端,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她与我的对话已然被杜斌、诸葛伯翁、刀疤脸等人听去了。我懒得向他们多做解释,干脆叫他们一起看图。一看之下,终于明白,原来这石头城往西不远,可以进入邻国南唐国。那莲花宝石,就在南塘国一处小城,一个富商手里。

    说起南唐国,诸葛师爷情不自禁的念起一首诗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我听之一怔,问他道:“你怎么会这首诗?莫非南唐国的国王就是李煜?”

    “什么鲤鱼,鲫鱼?”诸葛师爷有些嫌我不知世事,“南唐国王明明叫唐太宗,他的这首王美人谁不会背?”

    “怎么不是虞美人?你背给我听听。”

    “背便背。”他分明背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玉楼昨夜熏春风,故人不堪浮沉红尘中。雕栏玉砌今尚在,已无锦被暖。君王能有几多愁,恰似浸江明月赴东国。”

    我实在不知道他这首奇怪的打油词是怎么来的,莫非当初游戏设计者真的这般脑洞大开?

    我正要继续讨教这首怪词,忽然帐外一支甲兵闯入。为首的,又是那个上官信:“袁书亮,我且问你,那个刘秘书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