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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为恶者,是否人无为时而有天诛之!

    莫璃所言听得宝诛不禁皱眉不已,冷冷回道:“我何时下去陪他不劳费心,此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知我是谁?又怎知此事与我没有关系?”

    莫璃横眉冷对。

    宝诛哼声道:“你是谁?”

    莫璃伸手入怀,取出青铜面甲扣在脸上。

    青铜打磨的面甲是半张狰狞鬼脸,只遮住莫璃的上半张脸。

    鬼脸的狰狞与殿中佛陀一脸慈悲形成巨大反差,狰狞越发显得穷凶极恶,慈悲越发显得悲天悯人。

    宝诛霍然转身!

    直到此时,她才背对佛祖,正面面对戴上青铜面甲的莫璃。

    宝诛脸上裹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美瞳,眼中神色就像真的见了鬼一般,宽大僧袍如被风吹拂瑟瑟抖动,如波如澜起伏不定。

    一个面裹黑纱,一个面覆青铜面甲,面对面而立。

    莫璃声音越发的冰冷,“不认我这人,难道连这面甲也不认得了?”

    宝诛怎会不认得,这面甲是虞南华历时一月,亲手打磨而成,世间只此一件!

    她下意识踏前一步,一瞬不瞬紧盯着青铜面甲,眼中不再有其他。

    大殿中,安静的可怕!

    只听得到宝诛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和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宽大僧袍里的身躯抖动的也越发厉害,衣袍袖口震颤的簌簌轻响。

    “啊!……”

    宝诛忽然像发了疯一般向莫璃冲了过去,失去理智的泼妇一般,浑然不顾形象,抓,挠,踢打,撕咬!

    但是,她这街头泼妇打架的招数在莫璃面前根本就不好使!所有一切都是无用功,因为她根本就冲不到莫璃身前三尺。

    两人之间好像存在着一堵看不见的墙,肢体都无法接触,遑论冲突中的伤害?

    宝诛扑打的不过是莫璃身前三尺的空气!

    虽是如此,宝诛仍是张牙舞爪不肯罢手,一边竭尽全力的挥舞着手脚,一边嘴中不停的嘶吼。

    “南华遇难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帮他!那天如果你在他身边,他就不会死!

    那天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来救他?……”

    这还是那个鹰州郡第一美女吗?

    莫璃默默望着这个曾经的虞南华夫人邬真珍,今天所见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的记忆里,邬真珍娴静,优雅,雍容,美丽,像临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一切凡人的粗俗都与她无关。

    今天此时,一切让她羡慕嫉妒恨的看在眼中的美好,忽然崩塌,不复存在。

    原来,仙气飘飘的邬真珍也会发怒,也会抱怨,也如凡夫俗子一样会动粗。

    她不止是高高在上,也会让人觉得她竟然也有如此可怜的时候。

    莫璃呆呆站在原地,一腔怒火似被熄灭了大半,不言也不动,静静看着宝诛在身前撒泼。

    折腾了不大会儿,赢弱的宝诛便没了力气,软倒在地,绝望嚎哭。

    到最后,哭累了,也哭不动了,便伏卧在地上开始怔怔出神。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像是大殿里的塑像一般一动不动,只有山风吹过门窗缝隙发出的呜呜咽咽声在殿内回响。

    经过一番疯狂发泄后的宝诛渐渐恢复了些力气,失去的理智也在长时间的安静之后不再执着于歇斯底里。

    她很平静,与之前判若两人,唏嘘一声,嘶哑着嗓音道:“七年了,我以为你和南华一样罹难了!”

    莫璃勾勾嘴角,“我也以为七年前你和南华双双赴死了!还在想,他有你相伴黄泉地下不孤单,不曾想你却在此苟且偷生!”

    宝诛喑哑惨笑,露在蒙面黑纱外的一双美眸苦痛交织。

    “苟且偷生?你以为我没死过吗?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活着吗?死了多好,死了多痛快!

    死了便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背负,什么也不知道,一身轻多好!

    你体会过活着的痛苦吗?

    我恨薛白衣,是他背后偷袭杀了南华!

    但我更恨楚留行,是他阻拦我自杀,打飞了我割喉的利剑,夺了我切腕的短刀,不让我与夫君共赴黄泉!

    现如今,虽然我三寸气在,但我的人已经死了,心已经死了,活着的已经不是我,是行尸走肉,是一具臭皮囊!

    你可知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莫璃偏激道:“楚留行为什么不让你死?难道他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留着你养虎为患吗?

    要我看,他是觊觎你的美色,想对你这位鹰州郡第一美女有所图谋!

    要不然,他为何单单不让你死,为何不让虞南华不死?”

    宝诛凄然道:“七年前,薛白衣对楚留行所言与你如出一辙,也是质问他,斩草为何不除根!

    楚留行回他一句:大哥是被邪魔所侵,非是本心,祸不应累及妻儿!

    但,薛白衣不允,坚持要杀我母子,不留后患!

    当时我已萌生死志,便对他二人道:我可以赴死,但求他二人放过我那孩儿。

    孩子百天刚刚不过几日,襁褓中的她能知道什么?我死之后,你薛白衣不说,楚留行不讲,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儿从何处得知这世上谁是仇人?

    你们把她养在身边也罢,送给一户贫苦人家也罢,不图他为我们报仇,不图他大富大贵,只为南华留条血脉在世上,平平安安过一生便好!

    说完,我便抽出南华尸身上的佩剑想自尽而死,但却被楚留行以手中刀磕飞,我又迅速抽出护身短刀想割腕,又被他劈手夺走,不让我轻生。

    恰在此时,屋中我那可怜的孩儿啼哭出声,薛白衣提刀便要进屋想先杀了我那孩儿再图谋我的性命。

    楚留行拔刀相向,拦住薛白衣,言道:若杀大哥骨血遗孀,便先杀了我!有我在,谁也休想动他们母子一根寒毛!

    也因此,二人反目成仇,几乎刀剑相向。

    薛白衣眼见杀我母子不成,便诬陷楚留行动了淫心邪念,意图霸占我这位鹰州郡第一美女!

    并巧言舌辩说:你楚留行若是真的为了大哥好,更不应留着邬真珍在世上,瓜田李下,天下悠悠众口,会毁了大哥清誉……

    当然,他不仅仅只是说了我说得这几句,接下来更难听的话语我都羞于在此赘述,一言一句无不是在我和楚留行的身上泼脏水,动摇楚留行护我母女的决心。

    楚留行是南华的左膀右臂,又是结义的二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好色之徒!

    抛开他与南华之间我也尚不清楚的是非恩怨,如何会闹到生死相见不谈,他绝对是正人君子,连南华都赞不绝口的英雄汉!

    他对薛白衣道:盟嫂如母,岂可轻辱,当入拔舌地狱!我楚留行坐得正行得端,天地日月可鉴……

    他说这话时虽说得理直气壮,但我能感觉到他有了那么一丝迟疑。

    一张利口杀人不见血,薛白衣的话虽然无耻,手段也极其卑劣,但却真的动摇了楚留行的抉择。

    问心无愧,但谁能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

    在他大哥虞南华的身后名和我的死活之间,他已经有了两难的选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之前,他若是现在这种态度,我绝不会让他为难,不惜一死。

    但,自从我那孩儿哭啼声响起的那一霎,我忽然又不想死了!

    我觉得,现在最需要我的不是虞南华,而是我的孩儿,我不能让她没了爹又失去娘。

    我要活着,把她抚养成人,我要活着,亲眼看到仇人被诛!

    为了不让楚留行倒戈向薛白衣,为了堵这天下悠悠众口,为了消除楚留行的后顾之忧。

    为了活命,为了我的孩儿!

    我横下一条心来,自残毁容!

    并承诺遁入空门,不涉红尘,青灯古佛伴余生!

    我求师傅赐下宝诛法号,这个诛字不是明珠的珠,而是诛杀的诛!

    我就是要看看这世上,善恶是否终有报!为恶者,是否人无为时而有天诛之!”

    宝诛缓缓道来,彷佛说得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悲与喜也都是那么的平平无奇。

    这是岁月沉淀之后的无奈,在满是沧桑的时间长河里,再汹涌的的滔天大浪,到最后,终是水平如镜,连一丝波纹也难以保留。

    但是可以想见,当时的她处于多么凶险的境地,多么无助与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一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随着宝诛将面上黑纱摘下,莫璃记忆中美轮美奂的倾城容颜,如今却以另一种存在展现在了眼前。

    莫璃眼中陡然出现骇然之色,即便是泰山崩于眼前都不会变色的她,没有忍住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颤,手中木杖慌乱的跳动几下,笃笃笃,轻敲地面,如牙打寒颤发出的节奏。

    这,这是鹰州郡第一美女的脸吗?

    沟壑纵横,伤疤交错,像是爬满了红白色的蛆虫,令人恶心生寒。

    这已经不算是一张人脸,比起莫璃面上的罗刹面甲,更加让人恐怖!

    鬼脸都不及她脸上狰狞!

    莫璃曾经说过: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美也好,丑也好,殊途同归,最后都会变成鸡皮鹤发的丑八怪老妪!

    当时还是鹰州郡第一美女,大将军虞南华新夫人的宝诛淡然回道:“容颜衰老毋宁死!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