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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关中豪杰友精诚

    方县雄爷,真是个胆大泼天的人物!

    因花溪村发下大案,淮阳合郡严查穷索,官府力有不逮,特请了四个有名的豪杰盘查匪徒。

    这四个豪杰,各有一众好汉相助,秉忠持义,劝善惩恶,栉风沐雨,平靖地方,无一不是郡中乡贤,百姓感激斯人恩德,敬重斯人品质,钦佩斯人侠义,特把他们推举作维护乡梓的稽盗官。

    哪四个位豪杰?

    正是:

    将门虎子张恪业,泗亭猛虎是疤头。

    管氏圣徒杨世魁,楚馆秦楼半口金。

    圣手仁心朱精诚,解危救厄赛扁鹊。

    斫竹养猪刘飞熊,不敬鬼神活阎王。

    前面三位豪杰,自知为官不易,在衙时夙兴夜寐,文山会海,往来上厅,殊为辛苦,眼见日夜操劳,秃了头,肥了肚,垮了胃,绿了帽,如何肯向他们讨取银子,更怜他们死了爹娘未曾丁忧,十年外放儿孙满堂,心中何其不忍,进得门去不免叨述恩情,献上百十银子才出门去,一片孝心苦意,百姓又岂能察。

    可恶刘雄,携县中一干废人,强讹勒逼,索要银钱,走屋过堂,倨傲无度,其心甚是可诛!若在老父母府中搜出贼人,岂不是说官匪正是一家,这官既是匪徒,其治下子民,岂不是人人都是匪徒?纵不是匪徒,亦当人人有一颗匪心矣!

    且说刘雄一众在于老爷府前呼喝聒噪,却是无人应答,几个爪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刘熊一脚踹开大门,府中许多仆役顿时乱作一团,不一时管家从厕中转出,恭敬把银票递上,学台大人的府邸,就此沦陷,众人搜罢,于家各人全然不再,也不多言,自浩浩荡荡走了。

    此番大索,张县令开门揖盗,赵郡守痴傻疯癫,于学台狼狈而逃,刘阎王恶名传播合郡,礼崩乐坏至极!

    再看刘雄四个干将,朱老三志得意满,洪麻子趾高气昂,孔二狗手舞足蹈,周军师心事重重。

    唯有刘雄心不在焉,未有抓住贼人,获取丝毫线索,徒得了些金银,故此闷闷不乐之中。

    这大索也太顺利了,衙门寂寥无声,缙绅拱手奉送,朝廷的脸面难道成了一块破抹布,任人摩擦污秽?或是小鬼猖狂怕阎王,恶人还需要恶人磨?

    众捣子无不呼声震天,连克三级衙门主官,这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在雄爷面前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还不如他们这些乞丐哩!

    只怕是刘雄现在扯起反旗要去杀皇帝,他们也是跟着干了!

    这历朝历代的乱局,不都是一介匹夫登高一呼,衙门官吏望风披靡,于是朝廷威严扫地,乱民揭竿而起,社稷由此崩坏吗?

    众人班师回庙,路过花溪村时,刘雄站在田野上道:“远处绰绰约约有好多人,莫不是个农庄?”

    洪麻子道:“那边农庄是新来的一伙异乡人,买了好大一块地,只是他们落籍在高邑,并不属方县管辖。”

    “照!”刘雄道:“此地离花溪村甚近,说不得那贼人就是藏身于这些外乡人之中。”

    他又自顾自道:“真不知这淮阳有什么骚腥,惹得好多蝇虫来咬。”

    洪麻子喜道:“雄爷,来得越多越好,好教咱们发财。”

    孔二狗狂道:“来了淮阳地面,也不曾拜会咱们,这遭且去看看他们的来历。”

    周亮则忧虑道:“雄爷,既是高邑地界,我们却不便去看,若与朱揾交恶,难免给郡中一些人可趁之机,须知我们在方县大肆穷索,已是得罪了许多武馆宗派,缙绅大族...”

    今日刘雄不费吹灰之力,连下三城,却是寻不见贼,他心火欲旺,简直要发狂般,听了周亮的话,不禁大怒:“朱揾是个东西,他敢在老子跟前聒噪,一把火烧了他家的棺材铺!”

    他眼神凶狠,不容置喙,隐隐透着杀气,让周亮看得心惊。

    众人携大胜之威,心里哪里有半分规矩,五六百人直向那庄子而去。

    走得近了,才看到是一处大庄院,高墙白壁,无柳无槐,分明是新建的,好多杂役正在平整土地,运瓦添砖。几个家仆见五六百人面目狰狞,来者不善,忙向堂中禀告了,刘雄一行走到庄前时,门口已有许多人候着。

    一个圆滚滚胖子从人群中走出,春风满面道:“雄爷!哪阵香风把雄爷吹来了,朱揾不曾远迎,赎罪!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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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庄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关中四姓,范家的产业,他们一族越岭渡河,历时旬月终于到了淮阳,在高邑县购置一处庄园,正在修葺。

    前些时日,范家家主范恒从中州后来赶到,范瑜与父亲备述了种种近况。

    家里被豪强刘雄讹了万余两银子,五爷及许多武师受辱,范恒沉思片刻,要他们息事宁人,勿要寻仇。

    他把结交的郡中许多人物一一道出,范恒默默点头,然后道,董鹏远,张至昱,韩宝驹要深交,赵永康,朱家几个兄弟,要平交,萧希同,林克杰,张仁喜,张淮龙等不必交。

    他接着道,关中三侠莫名失踪,可能是方县刘雄做得,范恒听了一惊,要他派人打探消息,不要走漏风声。

    最后他顺口说,高邑朱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想要与他一见,范恒听了心中一动,便让儿子去居中联络。

    先是范恒携四个儿子去朱家府上拜访,朱揾携四个儿子在家招待,两人一见如故,言谈甚欢,觥筹交错之际,已经谈好了许多许多大有可为的买卖。

    范恒回去的时候,很是高兴,乘着酒兴,难得夸了范瑜几句。

    范朱二人交往几次,颇为投缘,二人都是白手起家的枭雄,闯荡下这偌大煌煌家业。范家是关中豪门,朱氏是淮阳巨擘,门户亦是相当,范恒便提议要与朱揾做个亲家,乃是有意成全范瑾与朱有仓做一对冤家,朱揾听了只是笑,他见过范三小姐模样,甚是满意。

    再一次酒宴时,范瑾藏在帘后,仔细看了朱有仓,却不曾记住什么模样,心中怅然若失。

    范瑜知道自己父亲把两个妹妹都倚为奇货,在关中时,母亲要让她们与四姓结亲,父亲只是不许,他只以为父亲看上了肃州,并州的几位公子,后来合族迁往楚东,他才明白父亲的深意,却不知朱家有什么让他看重之处,难道不远千里,来这淮阳就是为了两淮的生药生意?

    生药生意确实是赚钱,开药铺的营生比开当铺还要发财,若是开个医馆,简直如挖煤挖到金矿一般,就是家里住着个财神爷也不过如此。

    家里住着一个财神爷,尚需每日珍馐美馔供养,一日三香,虔诚祈祷,得一医馆开张,每天都有善财童子登门不绝,那医生使出浑身本事,直让他们圆嘟嘟一个胖娃儿进,干瘪瘪一个瘦猴儿出,和尚来了强留下化缘钵,花子走时带不走打狗棍,跳蚤扒抽出皮里筋,蚊子腿也榨出二两油来。

    何等本事,能这般敛财?范家是做的是生药买卖,此中关窍略有所知,却是不明个中详细,这几日听朱家父子几个说了多了,才是恍然大悟。

    不愧是贯通岐黄的精诚名医,朱揾谈起平生的一本行医经来,滔滔不绝,如江奔流,另有他的几个儿子一边补漏拾遗,范家父子无不称赞,直道妙计,朱揾得意洋洋,正是说了以下几般。

    其一,唤作无中生有,人来看病,先是装出摸样问切,如查不出什么病症,便故作高玄,道其有某病某症,开出些温补肾水的药方来,添一些墙角灰,灶前土的物事,引为神异。须知常人之躯,多有肾水亏虚的隐疾,给他吃这些温补之药,必定有所助益。倘若他的恶疾发了,再作另行诊治,此般便是两全不亏。

    或笑道,此乃奸医也!

    其二,唤作牛刀割鸡,病人患有风寒等寻常病症,若是对症下药,必定赚不到什么银子。坐堂医生须写个方子,内中无非是些什么茯苓、甘草,麻黄、桔梗、荆芥、防风、柴胡,另有添入朱砂、川乌、白附等烈药,病人服了,必不见好,再来求时,短病长治、小病大治,获利何止十倍也。

    或笑道,此乃恶医也!

    其三,唤作趁火打劫,有病人生了背疽之类的恶疾,前来求救一命,医生自无不可,待其躺倒床上,用火针,利刃拨开溃烂,半途施展银针之际,当向病人索要银钱,他为鱼肉,我为刀俎,他若不肯时,滥用尖刺扎其肌肤,不怕他不服。

    或笑道,此乃鬼医也!

    其四,唤作狼狈为奸,医生开方子时,加入此类药材,如蛤蟆尿,蚂蚁屎,苍蝇翅,蚂蚱嘴等奇葩,去药材店问时,辄以天价,所赖这两处都是我家产业,银子不叫外人赚半分去,获利如何能够不厚。

    或笑道,此乃贾医也!

    其五,唤作垂饵钩鱼,我医馆自有楹联,济难仁心肉白骨,回春妙手活死人,世间诸人,谁不怕死,所谓病急乱投医,他敢信我,我自敢下药,纵是死了,不得少一厘银子。

    众皆笑道,此乃神医也!

    如若被看破了,或是医死了人,亲眷来问罪时,又当如何?

    朱揾大笑道,这般正唤作“医闹”!我下面养着百十个武师,又岂是好惹的,自当乱棍打在街上,扭送衙门,法办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