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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驿站遇险,李不多上万民书

    齐瑞武安排人去了沧州,交待下人把准备好的几个食盒和几箱廊坊特产水果送至大厅,急急忙忙来到厅前对李莲英拱手说:“大总管,这是给您几位备在路上的吃食,请笑纳。如有其他要求和安排请大总管开口,下官绝不推辞。”

    李莲英满意地看了看地上的物品,点点头,从衣襟内掏出一张帖子递给齐瑞武道:“感谢齐大人的一番好意,改日重谢,如到京城办事请到我府喝茶。”齐瑞武接过帖子躬身谢道:“下官万分感谢大总管邀请,来日我一定要到府上听从大总管教诲。”说完退身悄然离去。杨立山望着齐瑞武的背影,见他走远,正要关门,早三快步走来,进门向李莲英轻声问道:“师傅,什么时候换……”话到此处连忙止住,右手食指指了指自身的下部。李莲英会意,转身瞅瞅杨立山,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冲早三道:“三啊,门外等会儿。”早三“嗯”了声便退出门外。

    杨立山实在是憋不住劲了,快到嗓子眼儿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大哥!我想跟您讲件事,这事您听了准高兴!”杨立山激动地岔了气,咳嗽两声,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我给您带了五万两现银,您那点银子能买多少亩地?干就干大的,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银子算是给您的赞助。”杨立山说完,神气十足地等着莲英的夸奖。谁知李莲英头也不抬地抖搂自己的裤裆,一脸的囧意,默叨着:“哎呀,罪过啊!”杨立山疑惑不解,惊诧地看着他,追问:“大哥,银子您要是嫌少的话,我再给您……?”李莲英收起难堪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立山,你的一番心意我怎能不领,原本我是投石问路,谁知你给我来了个羊上树!也只能这样了,谢谢老弟的一片苦心,谢谢你的五万两银子。回京后我送给你一坛好酒。”杨立山听罢这才释然地笑了起来。

    李莲英见他笑得开心,心中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心中赞道:“不愧是真心挚友,豪门气概!”激动之余,下部又是一阵凉意传来。于是他尴尬地苦笑一声,问杨立山:“您还有要说的吗?”杨立山随口答:“没有了,喝茶吃点心。”李莲英松了口气,冲门口喊道:“三啊!进来吧。”

    早三慌忙进厅,从怀中掏出两条毛巾,见杨立山坐在太师椅上喝茶,急忙问道:“师傅,方便吗?”李莲英瞧瞧杨立山,轻声说道:“不是外人,没什么可隐瞒的。”

    杨立山这时才醒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大哥,小弟去方便一下。”说完出厅,抬头望向天空心里叹道:“做太监太痛苦啦!唉!”

    李莲英一班人马歇息过后,便踏上了去河间的路。明媚的阳光,和风阵阵,风中夹杂着地里的庄稼散发的香气。李莲英骑在马上闻着甘甜的空气,望着那一片片绿油油的庄稼随风摆动,如同是一群下属在欢迎自己,祈求着对它们的眷顾。李莲英浮想联翩,不由得放松了马的缰绳,跑动的马匹放慢速度,便与前方的马队逐渐拉开了距离。身后的能五见势不妙,急忙脚下用力,一抖缰绳,快马跟了上去。能五来到了打前站的金龙马前,高声说:“金龙大人!大总管没有跟上来,请放慢速度。”金龙回头望了望,发现果然如此,便赶忙勒住马缰绳,停住前行。

    能五回来后,看了看师傅,李莲英方知由于自己的触景生情耽搁了路程,歉意地望了望前方,冲能五说:“告诉金龙,快马加鞭,到子牙河神桥桥头再停下,我们即刻赶上。”能五领命,策马前去传信儿。

    车队中赶车的驭手都是行家里手,鞭子甩得叭叭响;快马飞奔,几部大车吱嘎吱嘎紧跟其后。金龙一行几人负责打前站,先一步到了神桥桥头,布置了巧六及杨立山的两护卫守住路口,只等李莲英的到来。

    李莲英带着杨立山、大哥、三弟、管家及四个徒弟由桥头走到子牙河边。管家找了块平地燃起烧纸,几人冲着李莲英的家乡方向磕了三个头,起身后管家向河里撒了把碎银子,口中念完一套祷语,人们这才上岸。李莲英让人叫过金龙、玉虎吩咐道:“二位侍卫分工不变,打头压阵咱们直奔沧县驿站。”说完,对身后的巧六安排道:“六啊,喘口气,你先一步去驿站报信,让他们烧火做饭。”巧六应声。一个旱地拔葱翻身上马,几个呼吸就不见了踪影。巧六身形小巧,一身的马上功夫,他换马不换人,可日行六百里,是皇宫里出了名的骑士。

    此时已为午后,一行人饥肠辘辘,个个无精打采,恨不得长个翅膀飞到驿站去吃饱喝足。李莲英见此情此景,后悔自己只顾了观赏风景,误了时辰。但李莲英是个做官的人,表面不露声色,只是客气地说了句:“弟兄们,到了沧县咱们可以多歇息一段时间。上马!赶路!”

    来到了沧县境内,李莲英四下观看,地里的庄稼长势不好,有的田地里荒芜且长满了野草。李莲英手提缰绳放慢行进速度,大惑不解地问身旁的杨立山:“立山,你是地主,土地荒着说明什么问题?”杨立山举头望去,一挥马鞭开口道:“说明土地的主人不愿耕种,由此看出,沧县的官员治理欠缺。”李莲英“嗯”了声,一拽马的缰绳,双脚踹蹬,马儿立时跑了起来。

    正在此时,迎头一匹快马沿着路边飞奔而来,巧六出现在李莲英马前,慌张地喊道:“师傅,不好啦!驿站出了人命案!”李莲英急忙下马,细问根由才知,此时的沧县驿站内已无活人,死伤一片,院内、屋内一片狼藉。李莲英让早三去唤金龙,不一会儿金龙赶来,李莲英吩咐他率能五,巧六三人去驿站打探,争取找到活着的人问清原委,保护现场,自己随后赶到。

    金龙三人走后,杨立山来到李莲英身旁,低声问道:“大哥,形势不妙,驿站遭劫说明地面儿上不安全,我们要多加小心呀!”李莲英听后长嘘道:“是啊,恐怕驿站死去的人是迎接我们的当地官员,屠杀地方官员的事情恐怕只有土匪敢做,咱们速去查明才是上策。”说完早三、晚四将李莲英搀扶上马,玉虎在身后说道:“大总管,您还是坐车吧,骑马不安全!”李莲英一听在理,翻身下马,玉虎又道:“大总管,是否让我在前面开路?”李莲英欣慰地点点头,扭头冲杨立山道:“立山,随我一起上车。”

    沧县驿站建在城东门之外,沧县县城说起来可怜,四座城门破损不堪,城墙残破不全。较大的破损处有的用碎砖垒砌,有的用木板木桩横七竖八地插在缺口处,只挡君子,难防小人。说起这驿站就更是寒酸了:土坯房,土院墙,只有大门还有个门的样子,其他的建筑犹如农家柴房小院一般。李莲英到此一看,心里凉了半截。沧县县城还不如京城外的一个村庄。

    李莲英率众人进院,只见院中躺着一排死人(是金龙三人提前集中到一处的)。李莲英停住脚步,等候金龙来报详情。这时,只听屋内传来金龙的呼喊,李莲英带人疾步进屋,只见地上躺着两个官员。其中一个趴在地上身穿七品官服的人满身血迹,脸上布满血痕,吃力的抬起手臂,口中低声念叨着:“大人,救命!”李莲英忙让人上前把他抱起,放到宽阔之处。同仁堂的乐老三上前翻看,只听那人口中说道:“请问,你们是不是京城来的客人?”乐大夫回答:“是,这位是内务府大总管李莲英大人。”那人听后脸露笑容,急忙道:“谢天谢地,谢李大总管搭救!”乐大夫问那人伤在何处,那人一指屁股说:“腚上腰下两处伤。”乐大夫急忙上药止血包扎,那人这才缓了些气力向李莲英介绍道:“大总管,下官是沧县知县李不多,上任不到两年,闻知大总管回乡省亲,特来迎接,备下了米面,酒肉。谁知,中午时分突然闯进一伙匪徒,大约五六十人,他们持枪带刀,进院后见人便砍。六个驿卒战死,四个衙役被杀,我带两个随从官员躲到屋内,他们破门而入,直冲我来,口中还喊着:‘六爷!当官的在这呢!’说着举刀便砍,我一闪身腚上挨了一刀,腰下被刺了一剑。两个下属一看不妙,双双上前拼死阻挡,临死前扑在我的身上,我也昏了过去,这才得以活着见到大总管啊!”

    李莲英见乐大夫给李不多敷药包扎完毕,这才平下心来细问:“李大人,可知这些歹徒为什么要杀你们吗?”李不多上药后伤口疼得轻了,又被李莲英搭救了性命,忙要从地上爬起来行礼,但身子一动,伤口又疼的不行,只能难为情地说:“大总管,请恕下官无礼。”李莲英明白,客气地摆摆手,随后吩咐道:“三啊,把李大人抬到干净的房间去休息。”

    这时,杨立山进屋冲李莲英道:“大哥,逃走的驿站厨师回来了,他说屠杀驿站的一伙人是山东深山县黑虎山的土匪,这伙人把驿站洗劫一空,任嘛儿没剩,这吃食咱们恐怕要另选他处了。”李莲英听后,不慌不忙地说:“吃饭好解决,有知县李大人在,只是发生的事件太过蹊跷!土匪来驿站杀人难道是冲县太爷去得吗?”李莲英话说了一半止住,改口道:“立山,你让那个厨师带大伙去县衙,先解决大伙儿午饭的问题。我与李知县随后就到。”杨立山领命出屋张罗去了。

    早三、晚四走来回禀,把李知县安排到隔壁的房间里,李莲英听后说道:“你俩把屋内的尸体抬到外面去,告诉金龙、玉虎,保护好银车和家人。然后把我的车子赶过来,咱们接李知县一同回县衙。”早三、晚四不敢怠慢,急忙行事。

    李莲英这才移步来到李不多的房间。这时候的李知县恶梦初醒,思前想后,心中忐忑不安。血洗驿站何人所为?何人指使?他开动了脑筋,冥思苦想,终于缕出了头绪:沧州知府沙立太最为可疑!

    这个时候,李莲英迈进房门,李不多趴在炕上一眼看见,轻声唤道:“大总管,晚生叩见。”李莲英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制造驿站惨案的是黑虎山的土匪,李大人可知细节?是由谁指使?”

    李不多深思片刻,抬起半边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李莲英的眼前说:“大总管,下官本想借迎接您的机会呈上,谁知……这是沧县百姓的万民书,控告沧州知府沙立太的十大罪状,请大总管费心转送给太后,我代表沧县官民,跪谢大总管,望您心系百姓为国除奸。”

    李莲英听后惊愕地看了李不多一眼,用疑惑的目光说道:“我也只是内务府当差,不问国事,这事情如何管得啊!知府贪腐,鱼肉百姓,做知县的应到直隶总督或巡抚衙门告状,怎能越级向朝廷递折子?”李莲英话音刚落,李不多直言道:“总管大人,您是河北大城县人,我也是,咱们既是老乡又是同僚,吃着大清国的俸禄。您能容忍一个披着人皮的豺狼喝百姓血,吃百姓肉,干着非人的勾当。赃官横行乡里,搜刮钱财,自我上任以来,沙立太的罪行我都一一记录在案,拟了多少份的状纸,替百姓替沧州的正直官员鸣冤叫屈。谁知那直隶总督府不但不接状纸连大门都不让进,只让门子递话:“想告倒沙立太,只能找一人——“慈禧太后”。时至今日终于天降大吉,闻听您告假省亲路过此地,我左思右想拿定主意,在驿站这里一定要等到您,为沧县伸冤!您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只要您在老佛爷面前说上话,她老人家一定会重视。因为太后也不想祖宗的江山被蛀虫所蚕食。请大总管放心,如出现差错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绝不牵连大总管。”

    李不多说完心里话,如释重负,情绪也一下子高涨起来,提高嗓门说:“大总管,今天发生的惨案值得我们三思啊!第一,沙立太对我恨之入骨,早想置我于死地,他是否会串通土匪来驿站杀人灭口?第二,您来驿站是沧州府衙传话,土匪怎么得知的消息,如不是迟了些了时间到达,很可能受伤害的也有大总管您;第三,从土匪的讲话分析,他们进驿站不只是为杀人,而是为财抢劫。从而得知,勾结土匪的人八成在府衙内,究竟是谁?只能看事态的发展才可知晓啊。”

    李莲英坐在炕头前听着李不多诉说,心里似百爪挠心,万万没有料到,京畿之地会发生这样触目惊心的事。堂堂的二品大员,出了京师竟遭暗算,看着眼前这位小老乡,三十岁挂零,一身的正气。他说话铿锵有力,字字见血,分析事情有条有理;他恨贪官污吏,爱国爱民,忠于朝廷;他把自己当作仰慕之人,真心托付。李莲英再也没有理由推辞,决心接受李不多的请求:把万民书与奏折带回京城呈交慈禧太后。

    李莲英对沙立太的名字很熟悉,他原本是七王爷奕譞看家护院的奴才,奕譞为了培养心腹,找到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给沙立太补了个缺:沧州知府兼宣抚使。军政一身的官职——从四品。沙立太一下跃升两级,真是飞天的大梦,沙立太心知肚明,七王爷要自己飞黄腾达,是为了成为他的发财工具……

    天上乌鸦飞,地下一团黑。李莲英清楚的很,大清国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无可挽救,无药可医。但为了解心头之气,为了家乡的百姓,为了这位新结识的小兄弟,他要施展手段,投石问路,好好地参这沙立太一本。

    就在此时,早三、晚四急急忙忙走进屋来,低语道:“师傅,县衙来人了,说接您与李知县回府吃饭休息。”李莲英听后,急忙唤来人进屋,当他得知来的是沧县二把手县丞王世友时,很高兴,因为他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抢先说道:“王大人,当前最主要的是让死者入土为安,安抚家属,发放抚恤金,李知县有伤在身,此等善后事宜你要担当起来。”

    王世友听后点头应允,可面带为难之情,细问原由后得知,死的人太多,县衙账上没有那么多的银两。李莲英苦笑一声问道:“按照本地的规矩这次得需多少银子?”王世友回道:“衙役,驿卒和两名官员共十几个人得需几百两银子。”李莲英听完,不假思索地说:“既然这样,我做个人情,拿出五百两银子由你全权处理好了。李大人,你看如何?”李不多趴在炕上伸出双手拱手道:“多谢大总管慷慨解囊,下官感激万分,替死去的弟兄们叩谢大人!”

    县丞王世友接过李莲英的银票,鞠躬拱手,含着泪水,转身出屋疾步而去。县丞走后,李不多仔细打量了李莲英,见他面目清秀,一团和气,便深吸口气,真诚地说道:“大总管,想当年我去过李家村,您的家我也光顾过,真是穷啊!相隔十多里地,我们果头村可比李家村富,全村人种地做家具两不误。我家是村里的大户,做的是红木家具,家里有地有房有骡马,真不该出来做官,穷得连死去弟兄的抚恤金都发不出来,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呀!”

    听着李不多的心里话,李莲英一直没有吱声。当听到他是果头村人之后,心底最深处的那根神经似被牵动,想起了童年时期记忆犹新的一幕:小时候的李莲英去果头村看了一场“小放牛”的戏,直到如今都能即兴地哼上几句,是这出“小放牛”使他情窦初开,知道了什么是男女之情。尤其当他知道李不多是果头村李保善的后人之后,更是大吃一惊,因为小放牛的那出戏就是在李保善家的深宅大院前的场院唱的。自那以后他知道了有钱人是多么的享福自在。李莲英被李不多的话带回了自己的记忆长河,幕幕场景再现,犹如昨天,似在眼前。静下心来扪心自问,今非昔比,耳目一新,可最最痛心的是:“自己成了太监”。

    李莲英痛心之余,又看了看眼前的小老乡、阔少爷,为了仕途穷困潦倒,受到赃官陷害,但他志坚意决,毅然守着信念心系百姓,保国平安。想到此,李莲英怀着愧疚的心情,敬佩的目光冲李不多说:“李大人,你家可有压饸饹机,去你府吃饸饹,方便吗?”李不多听后大喜,扬声道:“嗯——哪!恭请大总管驾临寒舍!”

    巧六赶车,早三、晚四前后伺候,能五奉命前去县衙唤杨立山要他一同前往李不多的府上。在李不多的指引下,没多久便到了一个小院的门前停下,李不多指了指院门高兴地说:“到家了!”杨立山骑在马上怀着惊奇的目光问:“知县大人,这里是您的后衙?”

    李不多高声呼喊:“来人!迎接客人!”话音刚落,从院门中走出一个老汉两位女人。显而易见,中年女是夫人,年轻女是丫鬟,门子老汉上前搭话:“老爷回来啦!”

    早三手提两个食盒,晚四腋下两箱水果,两人放下东西后双双去伙房帮忙着做饭,巧六、能五守住院门,用警惕目光望着过往的人群。巧六低声嘀咕着:“五哥,您说这位县太爷是不是有病啊,放着宽绰后衙不住,偏住这简陋的小院,图个啥呀?”能五嗔怪道:“六弟,你这话如让师傅听见了又得挨揍,没见师傅与这位县太爷这么近乎,闲话少说,省得屁股疼。”巧六一个鬼脸,不吱声了。

    李莲英与夫人丫鬟搀扶着李不多进了内室,李不多趴下后,刚想要与夫人说句话,只听李莲英先行言道:“夫人,跟您商量一下,饭后我想让你们全家随我去南皮,一是让李大人养病,二是沧县不安全,最关键的是回京城时要带着李大人同去,争取让他面圣奏报沧县一事。”李夫人听后完全领会,急忙道:“大总管,千恩万谢不多讲,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我这就去打点细软。”说完,快步出屋忙活去了。

    夫人走后,李莲英坐在炕头上冲李不多吩咐道:“李大人,饭后即刻召来县衙的主要官员,留下官印,交代好公务,估计沧县是回不来了,去哪儿以后再定。为了去南皮路上安全,你要调集县衙内的衙役、军士护送,人员要精,要保密。你去南皮只讲养伤送我,其他的只字不提。

    李莲英的一席话,李不多完全明白,心里由衷的感激,他忍住眼泪,声音颤抖地说:“大总管,我有一事相求,您能改变对我的称呼吗?”李莲英会意,点头微笑说:“好!好!”

    杨立山坐下后,打开食盒拿出一个酒壶,一盘牛肉,边喝边吃,他是真饿了。酒喝完,盘已干净,不见李莲英的到来,继而又拿出一个烧饼刚放到嘴边,李莲英推门进来,笑道:“立山,不等饸饹啦?”杨立山一见假惺惺地嗔怪道:“在县衙人家吃着半截饭,硬拽到这陪你吃什么饸饹,好家伙,半天不见人,干等半天,饿死人不偿命呀!”李莲英瞅瞅酒壶,看了看盘子,笑道:“这酒、肉喂狗了?来,闲话少说,讲正事。”

    李莲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一本正经地说:“立山啊,不幸中的万幸,驿站的土匪是冲我们来的,如果正点到达,我们的性命和银车恐怕全都不保。是李不多他们替我们挡了枪遭了难。由此看来问题出在沧州府,衙内有土匪的眼线,就是现在我们仍处在危险中,不可大意。”李莲英说到这,抬眼看了下杨立山,只见他不惊不怪,像是意料之中,翻着眼皮,不屑地说了句:“大哥,说说您与李知县的事吧,您俩才是个谜。”

    李莲英扑哧笑了,接着话茬道:“真是凑巧,李不多是我的同乡,我们两村相隔十多里。他家是果头村大财主,他爹是大善人,遇灾害开粥厂捐粮捐钱,逢年过节花钱请戏班,十里八村的人去他村看戏。七岁那年的八月十五,我去看戏,见到了大善人李保善的真容,真是气派。一身的绫罗绸缎,三房媳妇,戏台上讲话张口乡亲,闭口父老,真叫人感动。打那起我的心里萌发了要发奋图强,出人头地的想法。李保善的儿子随老子,心系百姓,要状告沧州知府沙立太,他带了万民书与奏折让我转交老佛爷。开始我还犹豫,但在他这一片忠肝义胆的感召下,我权衡利弊答应了帮他。试想,我要在沧州地区发展,做事业,沙立太是块绊脚石,借机清除异己换成清正之人把持府政岂不快事。所以,我要认下这位老弟,让他做大,一是为沧州百姓,二是为我今后铺平后路。”李莲英说到这,疑惑地看了杨立山一眼,看他有何反应。

    杨立山越听越入迷,李莲英讲完他仍觉得意犹未尽,还想着听下文。李莲英一拍手叭地一声,惊动了他,意思是让他发表看法。杨立山沉思片刻,也叭地拍了一下手掌,提了提丹田之气兴冲冲地说:“好!真是太巧了!几十年后遇到了心目中敬仰之人的后代,天赐良机!这个人不但是我们的恩人,还是一位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的汉子。瞅瞅这位七品知县的家,就知道他的为人、为官,清廉律己不贪不占。如果让他管理一个州府,一定没问题。大哥,这个兄弟我也认了。沙立太这个狗娘养的!兵痞一个,他在醇王府糟蹋丫鬟欺负下人。现如今他借着王爷的势,讨了这州府大吏的官职,心怀鬼胎更是人人皆知。为了大清国,为了沧州百姓,应早早除去这个祸害。我一百个同意。”杨立山仿佛背书似的一通慷慨激昂。他突然沉默了一下后,悄声说道:“大哥,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此地不可久留,咱们吃完饸饹赶紧撒丫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