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风波乍起河神庙喽兵哗变 玉虎觉醒毅然参奏三大
潘奇与张风、小白龙一道率领队伍拘押着五大金刚一伙人返回了河神庙。巧的是喽兵们还没有休息，各屋的灯都亮着，屋里的人们吆五喝六地喊叫着，十分热闹。田水让二楞去院中吹起集合哨。喽兵们闻听，匆忙拿枪挎刀地赶到院中集合，一个个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五大金刚。这时二楞发话：“大伙听好了，今晚有重要的行动！下面请大当家的下达命令！”
田水手一挥，大声地说道：“兄弟们！六爷来了！我师兄小白龙也来了！他们要带领着我们去南皮城，因为那里如今也是六爷的地方啦！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六爷的人了，接管南皮城，大家高兴不！”
田水的话音刚落，喽兵们沸腾了，兴奋地喊叫着：“好啊！到县城里享福去！谢六爷！”
潘奇在台阶上挥动双手，借着马灯的光亮看了看几十名忘乎所以的喽兵，借机说道：“弟兄们，咱们赶早不赶晚，回去马上收拾东西，只带必需品，其余的全部扔掉，到了南皮我给大伙配新装备。一会儿听从我手下人的指挥，该坐车的坐车，该骑马的骑马。只是马匹不够，委屈一下两人骑一匹马。咱们图的是快，尽早赶到南皮城休息。”潘奇说到这，看了眼田水，田水会意，紧跟着道：“一切听六爷的安排！谁闹事，我毙了他！”
喽兵们听后连说带笑地散去，回各房收拾去了。看来这收编一事，大伙儿都信以为真了。田水与四大金刚也赶忙去收拾细软，他们知道，这一去是很难回来了。
小栓子带着手下与小白龙一起在二楞的帮助下打开了仓库，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带，只把枪支弹药和剩下的十几匹布装上大车。
张风带着五十名军士监视喽兵们的一举一动，院内、院外站岗警戒。张风腾出十匹马，小栓子腾出五匹，加上田水的几辆大车，几匹马，赶路是没有问题了。
临行前，潘奇来到了田水的房间，微微一笑，提醒道：“老弟，你存放的银子和银票都要上交，可别耍心眼子。”
田水连忙装傻充愣地说道：“大哥，卖布的钱全部给了您，剩下的就是些零花钱！我都给您掏出来。”说着，从褡裢中取出二十多两银子，交给潘奇。
潘奇立时板起脸，喝然道：“田水！跟我玩儿幺蛾子你还嫩了点！”说着推开田水，上前打开了佛龛，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有些份量，里面装得是几十根金条和银票，最下面还有一个小夹层，放着几件首饰，一看便知是些名贵货。田水立时尴尬地说不出话，只得认栽，断断续续地叨咕着：“大哥！我错了。”
潘奇说道：“田水，既然归顺官府就得实心实意，掺不得水分。只有这样，李督军才会饶恕你的罪行，就你这俩钱儿我都看不上。我这可是为你好啊！”
田水辩解道：“说实话，金条和饰品都是抢齐家大院所得，银票是卖布得的。我这一去想着总得给家里留条后路吧，上有爹娘，下有儿女，没有了这些家当，他们都得饿死。”
潘奇听完气愤地指责道：“既是家里人，那就更不应该花这些沾血的钱，折损福报啊！如今我是看明白了，伤人害己的事再也不能干了，既然金盆洗手那就来个彻底，把过去身上沾的不干净的东西全抖搂掉，只有这样今后活的才能轻松有奔头。官府不会对归顺之人不管不顾，再说了，李督军是一个办事公正的人，我们的后路他自会安排好的。”
田水听完是心中佩服，不住的点头。
这时，张风来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潘奇下令出发。潘奇上前拉住田水的手说道：“老弟，我们走在一起不容易，开跋上路吧。”
田水扬头看了张风一眼，低声向潘奇认错道：“大哥，你说得在理，是兄弟我目光短浅了。”说完，三人一同走出了房间。一出门正与二愣碰了个对面，二愣急呼呼地说道：“大舅，码头上的船怎么办？仓库里那些粮食不能扔掉啊！再就是这座庙我们还要不要？我想着，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应留条后路呀！”
田水听后无言以对，便让潘奇拿主意。潘奇正在犹豫的时候，小白龙走上前来抢先说道：“大哥，这事由我安排可好？”
得到潘奇的允许，小白龙冲二愣认真地吩咐道：“二愣，你就不要去南皮了，就负责在庙中看守，等待我们的消息。记住，庙不能丢，粮食、船都要看好，给你留下武器，但万万不能惹事生非。”
二愣听后点头答应，急忙看向了田水，田水也点点头说道：“二愣，听你师傅的话，留下吧。”
二愣拍着胸脯答道：“大舅，你们放心地走吧，家里我会照管好的。”
田水看了二愣一眼，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向大院的门口走去。
潘奇与田水走出院门，眼前的一切让潘奇十分欣慰。只见小栓子带着手下人在前面押着几辆大车，车上装着枪支、弹药和一些物资。河神庙的喽兵们坐车的，骑马的，井然有序地跟在小栓子的队后。张风让五十名军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掺杂在喽兵的队伍中，一部分人负责断后。张风一见潘奇便迎上前来，客气地拱手道；“潘首领，请随我来。”说完便在前引路，让潘奇与田水进入了四大金刚和小白龙的队伍中。张风这时轻声问道：“潘首领，队伍可以出发了吗？”
潘奇佩服地说道：“张老弟，一路上你就多费心吧。开跋！”
河湾村到南皮县有六十多里地，都是宽阔的县道。说来也巧，今晚的天气不错，月亮高照，繁星闪烁，再加上十几盏马灯照亮，一路上是平平安安。一行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很快进入了南皮地界。
小栓子下令让行进的队伍放慢速度，派人先行一步去南皮城南门送信。因为事先约好，齐瑞武在门前等候。
行进的队伍在小栓子的引领下进入南门来到一处营地。当喽兵们高兴地下车、下马来取自己行李的时候，突然间涌现出大批的官兵。一个骑在马上的军官大声地说道：“各位！都听好了，我是负责剿匪的廊坊知府兼宣抚使齐瑞武，奉李莲英督军的命令在此等候大家。你们的头领五大金刚已归顺了朝廷！现在你们听从我的号令，站成两排，跟随军士们前往帐篷中休息，天亮后何去何从再行定夺。”
喽兵们听完立时都傻了眼，乱作了一团，七嘴八舌地要找五大金刚问清原由。这些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的喽兵们，此时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得老老实实地听从号令。
当五大金刚听到齐瑞武的名字时，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田水，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四肢抖得厉害，心惊肉跳地问潘奇：“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落在他手里我可是死定啦！”
潘奇边让众人下马，边解释道：“不必担心，齐大人是来迎接我们的。”
这时，齐瑞武跳下马来，来到了潘奇跟前兴奋地说道：“潘大哥，瑞武这方有礼了，祝贺你又是大功一件！”说完，齐瑞武好奇地走到田水的跟前打量着他问道：“几位可是五大金刚吗？”
田水低头作答，只等着齐瑞武的发落。谁知，齐瑞武笑了，笑得有些勉强，就像夜晚的风一样，让人不免发凉。齐瑞武整理好情绪对几人说道：“各位老乡，今日我既然来到南皮与各位相见，那咱们往日的仇恨就一笔勾消了。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瑞武有请各位前往寓所休息。”
潘奇见时机已到，立刻向田水暗示道：“老弟，何不借机向齐大人赔罪认错。”
田水这才醒过味儿来，赶忙拽了拽其余四人的衣襟，一齐来到齐瑞武的跟前下跪。田水一边磕头一边说：“齐大人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们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能得齐大人宽恕是我等天大的造化，我们几人不日便会去您二老的坟前披麻戴孝忏悔赎罪！”
齐瑞武心中系了多年的疙瘩此时终于解开了，他上前一一扶起五大金刚，长叹道：“好！我代表二老宽恕你们啦！”
眼前的一切，喽兵们都看明白了，原来是五个首领骗了他们，把他们当成了盘中菜，板上肉，去向官府表功。这时，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从队伍中走出，抱拳向齐瑞武说道：“官爷！我们也同各位首领一样，愿归降朝廷，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我想跟五大金刚说几句话，就算是和首领们告别吧。”
老喽兵没等齐瑞武答话便上前走了几步，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当家的，如果实话讲明来南皮是归顺官府，哪个敢不服从！可你们一个个小肚鸡肠，棉花糖，心肠太软，干嘛要糊弄我们这些跟你等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老人的话音刚落，其余喽兵们立时鼓噪起来，连吼带叫，就要冲破包围。就在这时，潘奇一个箭步冲到老喽兵跟前举枪便射。老喽兵胸部中弹，应声倒下，紧跟着潘奇大声喝道：“都给我蹲下！有妄动者都与他一样的下场！”
喽兵们一看潘奇动了真格的，立时肃静下来，个个手抱头蹲下，大气不敢喘。此时，小栓子带着三十几个人对喽兵们开始搜身。这一搜不打紧，还真搜出了不少的真家伙，有短枪、匕首、大烟膏、银两……
潘奇走到老喽兵的尸体旁，一股怪味儿呛鼻子，一闻便知，是个大烟鬼。潘奇的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向田水责怪道：“田水！这老家伙的话你没有听出来吗？还是你又有了其他的想法？如果今天你讲不明白，那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田水听完双腿一软扑腾一声又跪在地上，解释道：“老哥呀！冤枉啊，是我一时走了神，没有反映过来，让这个三花子钻了空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齐瑞武如同蒙在鼓里一样，难不成河神庙的喽兵要造反！齐瑞武思索片刻便大声喊道：“军士们！把他们统统地围起来！不许乱说乱动，凡违令者当场射杀！”
四大金刚一见眼前的情景也慌了手脚，急忙上前向潘奇求情，撇清关系。
潘奇听田水他们说得也在理，虽然三花子图谋不轨，用暗语挑唆喽兵们闹事，但哗变之事对五大金刚并没有太多好处。所以潘奇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冷言道：“田水，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理？”
田水忙答道：“带头闹事的三花子已死，我建议把喽兵中几个管事的师父都拘押起来看管，其他的人送往军营听侯发落。从今往后他们的事我不掺合了，一切由官府说了算。”田水说完，扭头征求其余四大金刚的意见。他们四人如今全没个主意，只点头不言声，一起看向潘奇。
潘奇听后便走到齐瑞武跟前征求意见，齐瑞武同意了田水的建议。他要田水带领几个军士来到喽兵们身前，田水点名，几个上了岁数的师父站起身乖乖地跟着军士去了县衙大牢。几个管事师父被带走后，齐瑞武下令，把其余喽兵押入营房的帐篷派人严加看管。随后，齐瑞武又走到小栓子跟前交待：“李督军有令，带上你的人把装有枪支、弹药、物资的车辆赶往县衙的大院。吴知县在衙内正等候着你们。”
小栓子整顿人马，正要走的时候，潘奇把从田水处收缴的金条、首饰及银票交给了小栓子，嘱咐他道：“告诉知县大人，这是田水主动上缴的。”
小栓子接过财物后，冲田水扬手说道：“田大哥，这话我一定带到！”说完，招呼众弟兄赶着大车前往了县衙。
田水更是哭笑不得，只得不住地点头。
四大金刚看到这一幕，心知这是田水贪污的小金库，于是一起向田水翻起了白眼。
这时，齐瑞武走到张风跟前，他首先向五十名军士们招手问好，表扬一番后，冲张风道：“张大人，督军对你此行很满意，命你率军士们回营地休息，明天还要开庆功会。”
张风明白话虽不多，但份量重，便向齐瑞武拱手道：“谢督军大人关心，感谢齐大人的好意，下官先去休息了。”说完上马，带领众军士回营地去了。
齐瑞武这时来到了潘奇与五大金刚的跟前，拱手说道：“潘大哥！薛公子！各位头领！李督军有令，由我护送诸位前往县寓所休息，那里有专人迎候，咱们走吧。”说完迈步走到潘奇跟前轻声说道：“能否先把谜团给我解开，究竟那个叫三花子的人讲了什么才引起了众喽兵们的激烈反应，起哄闹事？你不告诉我，我这后半宿可不好睡呀！”
潘奇听后认真起来，冲齐瑞武说道：“齐大人，各行有各行的道，无论是山匪河匪还是土匪，都习惯用黑话交流，为的是传递消息信号。这样吧，就让田水向你说明一下，我呢……先解决一下内急的事，等不及了。”说完，一溜小跑到城墙根撒尿去了。
齐瑞武看了田水一眼，正要说话，田水快步走到了齐瑞武跟前客气地道：“齐大人，我等不敢隐瞒，这个被打死的人叫李根，外号三花子，是一个五毒俱全的老混混。因为他的年岁大，驾驶船只有一套经验，人们称他是大师父。今天李根使了个障眼法先把我唬住，让我无法开口，然后他用暗语告诉大家准备乘乱逃走，三花子讲的小肚鸡肠实则是暗语的集场二字，泛指场中集合；棉花糖的糖字是黑话中的溏字，是开溜的意思。三花子的话兄弟们都明白，因为他们上了我的当，谁也不想当俘虏，被拘押，便想集中寻机会开溜。多亏了潘奇大哥识破了三花子的诡计，开枪打死了他，这才化险为夷。”
齐瑞武听完田水的话后，长叹道：“看来土匪这行的门道不浅呀！如果不是潘奇果断处理，恐怕将是一场流血事件。”齐瑞武继续问道：“你们五大金刚与手下的人是一种什么关系？难道师父的权力要比头领大？”
田水不敢说谎：“匪与官家不同，官场靠品级，匪帮中靠的是义字，讲规矩，入行后拜师父，插香头等一切都是师父打理。头领只管发号施令给饷银，而且饷银也是由师父们去分配，所以师父的威望往往要比头领大。三花子是大师父，由他培养的大小师父七八个，他死后那几个人肯定不服，再加上几个师父失去了对我们几个头领的信任，私底下定会向喽兵们胡言乱语鼓动他们闹事。只有把喽兵们的主心骨斩断，让他们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对我们才有利，到时候是抓？是放？全由大人说了算。”
田水的一番话让齐瑞武深受启发，不由得对田水多了几分好感，随口道：“你讲得太好了！李督军定会宽恕你们的！”
潘奇小解归来站在齐瑞武的背后，听完齐瑞武的话后高兴地说道：“齐大人，咱们也该走了，去寓所休息。那个寓所我可知道它的来历，里面可是金碧辉煌跟皇宫里一样啊！”
五大金刚听后吃惊地看着潘奇，田水张口问道：“潘大哥，难道你住过寓所？”
潘奇摆摆手，嘿嘿笑了两声，得意地道：“那寓所可是大清国的内务府大总管安德海盖的，花了大笔的银子，据说都是河北的官员们捐的，为得是讨好他。安德海在南皮县成立了一个同乡会，总部设在这里，供他们吃喝玩乐，享尽人间之福。如今咱们也要住进去了，这得感谢李大总管呀！”潘奇说完翻身上马，正要扬鞭催马。小白龙来到了马前，在马上指着潘奇的脑瓜问道：“潘大哥，请问安德海建寓所是谁告诉你的？说来听听。金碧辉煌四个字又是谁讲的？”
听完小白龙的话潘奇愣住了，摸了摸脑袋想了想答不上来，只得应付道：“金碧辉煌是小栓子跟我说的，至于那寓所的事得容我想想。”
小白龙一听笑了，马鞭一甩，得意地道：“是我告诉你的呀！忘啦？那年我们来南皮卖木材，在城南喝酒拉闲篇时我讲的。那是南皮城最豪华最热闹，也是那些来南皮的人最想去的地方。当时你闹着要去，我拦住了你，怕你喝酒惹事。”
潘奇听后一拍大腿立时回想起来，大声说道：“是这么回事！义弟，这回咱们的愿望实现了！”
众人听完都开心地笑了，齐瑞武即刻说道：“各位！咱们出发吧！”
李莲英住在寓所底层，一大早起来洗漱后，便让早三去请吴世仁来寓所的会客厅。
吴世仁昨天晚上奉李督军之命值班，为得是配合齐瑞武把潘奇、张风等河神庙的人马安排好。可以说他整夜没闲着，直到送走了齐瑞武后他才踏实下来，闭了一会儿眼。
吴世仁随早三来到寓所的会客厅，只见李莲英正在喝早茶。吴世仁知道李莲英急着见他所为何事，便一五一十地汇报一番。李莲英听后，长舒了口气，满意地笑道：“潘奇表面是个粗人，实则是胆大心细，这次盐山之行都是它的功劳啊！”
吴世仁把小栓子带来的帐册金条和银票放在了李莲英跟前的茶几上，打开那个装首饰的木盒，有些沉重地说道：“督军大人，这金条饰品是齐大人家里的，是五大金刚抢劫的，是否归还齐家人？”
李莲英略加思索，严肃地道：“不可，万万不可，这是两回事，好心办坏事得不偿失，这件事不能告诉齐大人。”
吴世仁听后立时明白了，应声道：“是呀！我想得简单了。”
李莲英拿起几张银票看了看，指着那张一万两的银票笑道：“这张银票肯定是田水给潘奇买武器用的。”
吴世仁点头道：“是呀，小栓子还特意地说明了一下。”
李莲英听后长吁了口气：“银子是次要的，关键是潘奇平定了河神庙。喽兵们起事，如不及时地打死那个三花子，昨晚的南皮很可能会有一场血光之灾。”李莲英说着，拿起那张银票走到吴世仁跟前说道：“吴大人，庆功宴席是项艰巨的工作，关系重大，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我把这项工作交给你负责。六百多人的酒肉饭食，两个场所都要张灯结彩，搭台子。这张银票给你，不够的话再跟我要，一定要搞得热热闹闹，让官员和将士们满意，也让我的脸上添彩。”
吴世仁信心十足地回道：“督军大人，南皮县人才济济，啥样的人都有，这方面我是内行。请您放心，一万两银子花不了，绰绰有余。只有一个问题向您请教，主会场设在县衙的大厅，分会场设在军营，这两个会场的主持人是谁？我好向他们交待一下任务，省得到时候乱套呀！”
李莲英笑着解释道：“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讲明的，主会场的主持人是李不多大人，分会场的主持人是张风，齐大人要到主会场，我安排他有事要做。”
吴世仁听完猜到了齐瑞武在主会场不是单单受表扬，而是为李莲英收潘武为义子做个见证人。因为昨天晚上李福找到了自己挑明了此事，要他的印章盖在了协议书上，并透露此番收义子的见证人还有齐瑞武大人。
吴世仁想到此处，笑着说道：“督军大人，祝您心想事成，事事如意。”说完就要拱手告辞。李莲英却拉住他说道：“吴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事要向你讲明，说完再走。”
吴世仁坐回椅子上，知道眼前这位表弟——李大总管要有大事交待了。
李莲英坐在了吴世仁的身旁，很是认真地说道：“吴大人，我想告诉你不用去廊坊上任了，留在沧州做你的知府。原因很简单，廊坊离京城近，做起事来不大方便。沧州是你的一亩三分地，人头熟、地面熟，官场中也能够游刃有余。为什么会有此变化，只因李不多大人是个耿直的人，官场上不讲情面，认死理。我担心他对南皮县大吴镇也会一样的铁面无私，一心做好官的李不多大人，恐怕会对我们家族不利。如今这个社会处处是贪腐，为官者大都唯利是图、争权夺利，稍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莲英话讲一半，后面的直接咽了回去，改口道：“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言了，忙你的去吧。”
吴世仁把银票揣入衣袖里，若有所思地向李莲英拱手告辞，转身出了客厅。
这时，早三和能五端来了早饭，二人伺候李莲英吃完饭后，李莲英让早三去请李不多、杨立山、乐老三、潘奇、潘武、小白龙和潘洪义、田水两个大头领来会客厅议事。让能五去军营转告齐瑞武、张风守好营房，看好喽兵，武器库和粮仓严加防护，然后再去刘宝瑞处命令他维护好南皮的治安，配合吴知县把庆功宴的场所保护好，缺人手的话可以向齐瑞武要人。早三、能五得令后离开了会客厅，由晚四、巧六来负责值守。
人员全部到齐后，潘奇向李莲英引荐了小白龙、田水两人。小白龙是见过场面的人，如今又立了功，于是满脸放光地向李莲英拱手问安。田水则是一脸的窘意，哭笑不得，显得十分的不安，拱手后只说了句：“向李督军请罪！”，便站立一旁低下了头。还是潘洪义明事理，上前宽慰道：“田水老弟，既然来了，证明你们有了悔改之心，督军大人定会原谅你们的！”
李莲英借机客套一番后，直奔主题，商讨如何遣散两处的喽兵。他明确地表示，要留下一部人为官府服务，当差役、军士及杂务人员，留下的人选由两位大头领举荐。
潘洪义听后一拍手高兴地说道：“谢督军大人一番好意，我这需要多少人呀？”
李莲英如实地说道：“十几个人即可。”说完转脸瞅向了田水，看他怎样回答。
田水沉思片刻，回道：“督军大人，我处的人员很复杂，就昨天晚上还差点闹出了兵变，要不是潘大哥及时地决断，后果不堪设想。我认为我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他们都是些社会上的人渣，不配为官当差。如果放他们回家，有的人估计日后仍要为匪，因为他们好逸恶劳，又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一切由督军大人处置吧。”田水说出了心里话，也是为李莲英着想，因为他见到李莲英后感觉不像人们所传说的那样，认为他并不是个阴险毒辣、令人害怕的京官，而是位和蔼可亲的老乡，还没有任何的架子。
潘奇听完田水的话后也有同感，便赶忙跟话道：“田水的话是实情，望督军大人采纳。”
李莲英见此情景，十分爽快地决定，把权力交给潘洪义、田水两位头领。谁走谁留由他们说了算。留下的人分两种，一是当差，二是送往牢房，其余的全部遣散。每人发二两碎银，此事交给李不多、杨立山、乐老三仨人负责。要赶在庆功宴之前把此事办妥，营造一个清净安稳的南皮城。
最后，李莲英交给乐老三一个重要的任务，把留下当差的人逐个进行体检，身染疾病或有毒瘾之人一个不要。
该走的人都走了，会客厅中剩下的潘奇、潘武、小白龙。李莲英走到小白龙跟前坐在了他的身旁，热情地说道：“薛公子，招降五大金刚你立了功，我代表朝廷感谢你，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是有求必应！”
小白龙把头低下，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潘奇站起来，嘿嘿笑道：“义弟，督军大人既然有话在先，那你就不要客气了。”
于是小白龙便将自己的想法摆在了桌面上，李莲英听后立时拍板道：“小小的一个武馆好解决，而且还是现成的。此馆就在地安门东大街的锣鼓巷，从前是京城的一家武行，犯了法被查没，不如就赏给你吧。另外再给你一处宅子，是一套上等的四合院，两处相隔不远。如今两处都归内务府管辖，由我说了算，回京后给你房契、地契，办理过户。”李莲英说得轻巧随意，小白龙、潘奇听后十分惊讶，京城的一套武馆和一套宅院在李莲英的手里如同玩物一样，说送就送了，这是多大的势力啊！
小白龙故作镇静，站起身拱手谢恩。其实，他此时心里怦怦地跳得厉害，浑身热血沸腾，这眼见就要成为京城的人了，能不激动么！
潘奇、潘武向小白龙道喜，为小白龙高兴，潘奇忍不住地向李莲英问道：“督军大人，内务府怎么还管房子呀？”
李莲英轻声一笑，解释道：“潘老兄，我讲的四合院不是一般的院子，之前住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他们有的是犯了法被治了罪，有的是迁走到外地当官、做生意，把房产交给了内务府管理。实话告诉你，我的手里不但有上等的宅院，还有数十套王府、侯府、将军府及各级官员的豪宅大院。这些院落都是朝廷的产权，归国家所有，分配的权力是归皇太后、皇上的。我只是负责看管房子的，说了不算，但进出是可以的。如果你们去了京城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参观一下上等人家的生活环境。”
李莲英瞅了瞅潘奇的表情，见他对这自己一番话并无兴趣。再看向小白龙，只见他的眼中满是羡慕，看得出来京城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地方。李莲英此时转入了正题说道：“薛公子，给你的武馆从前是个团体学武的地方，里面设施齐全，几十间房。只因这个组织参与反清的运动被朝廷定了罪，财产归了国家所有。如今你剿匪有功，我上奏皇太后、皇上，把武馆赏赐于你，这是我的权限。再说那套宅院，从前是京城一个官员住的地方，只因他得罪了另一个官员，被罢官发配去了西北，罚没了财产，归了内务府。如今这套院子是内务府的仓库，只要把里面的物资搬到别处不就行了。你去住是我一句话的事。”
李莲英之所以把两处宅院讲得这么清楚细致，目的是让潘奇、小白龙放心。自己不是贪官也不是恶霸，而是位安分守己的朝廷命官。
小白龙听后长舒了口气，急忙拱手谢道：“督军大人！您的话小的明白，您的恩情我永世不忘！若日后您有事情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
潘奇也听出了李莲英的言外之意，便趁机解释道：“李督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的所作所为我是佩服的很。我与小白龙是生死弟兄，只要您一声呼唤，要天上的星星，绝不会给您摘月亮！”潘奇的话说得李莲英心里敞亮，笑道：“潘老兄，我还真有事求于薛公子。”他希望小白龙给他当几天贴身保镖，并强调按日付酬。
小白龙听后满口应下，并称绝不敢收取报酬。
潘奇知道，沧州城这道鬼门关，看来李莲英是决意要闯一闯了。他只有解决了沧州之事，才能在回京前给出一个交待。迫于无奈，为了自身安全，那小白龙无疑是他的首选。河北一带武术世家门派小白龙是一清二楚，他自能应付。再加上他一身过硬的好功夫，在河北一代也是赫赫有名。所以给李莲英做贴身保镖，小白龙可是不二人选。
潘武始终没有讲话，因为他是晚辈，资历尚浅，只有旁听的份。当看到李莲英请小白龙做几天保镖后，他再也忍耐不住了，立时插嘴说道：“督军大人，我有一个想法能否讲一下？”李莲英见潘武认真的样子，便应允下来。
潘武站了起来，一板一眼说道：“眼看两地的巡防营即将开跋沧州，南皮城则无兵可守。虽说有栓子哥的二十几个人和我的卫队，可偌大一个县城和物资哪里都需要人把守，黑虎山留下的人也只有十几个，根本不够用。我想从叔叔的两处人马中挑选一批可信任的人来南皮使用。两地共有七八十人，大都是穷苦的人和同族的子弟，与叔叔没有二心。再有，两处的钱财也应该早些运到南皮城由督军大人处理，时间长了我怕出现意外。”
听完潘武的话后李莲英是格外的高兴，因为这正是他要做的事情。潘武话音刚落，李莲英跟话道：“说得对！留下你二人就是商讨这件事。”说到这，李莲英转脸问潘奇：“老兄，如果现在走，你二人能否及时赶回南皮参加宴会呀？遣散人员，搬运物资，挑选可用之人是需要时间的。”
潘奇略加思索，掐指细算，片刻后扬头道：“督军大人，赶早不赶晚，打个来回问题应该不大。运河基地与潘家坟村的队伍都是自己人，听话！把老弱病残的人打发回家，留下的都是小伙子身手利索，骑马、坐车不会误事。那我们这就动身，您还有什么吩咐？”
李莲英听后满意地说道：“潘老兄，告诉那些来南皮的弟子，随我去沧州后，他们要留在沧州府衙做事，听从吴世仁大人的安排，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李莲英的话也是在试探他叔侄对此是否乐意。
潘奇、潘武为之一震，眨眼间便明白了李莲英的用意。两人连连点头，潘奇更是大喜道：“好啊！只要吴大人不在意这些人的过去，我替伙计们谢谢督军大人啦！”
潘奇、潘武两人向李莲英和小白龙告辞，潘奇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扭脸向李莲英问道:“督军大人，您不派个人随我们一同前往？这动用银子的事没有官府的人我可怕说不清楚！”
李莲英笑着回道：“潘老兄，你果然是老奸巨猾，不留空子。好吧，那就给你派个人同去。三儿啊！由你充当个官府的监督之人吧，跟随潘大人一同前往。”
站在门口的早三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差事可不咋地，跑腿的事，没有油水，即便是潘老爷子给钱我敢要嘛!”早三心里想却不敢吱声，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潘奇、潘武走了。
会客厅内只剩下了李莲英与小白龙。李莲英叫晚四来换茶叶，小白龙借机问道：“李督军，五大金刚您打算如何处理？是留还是放？或者是……”
李莲英如实地回答道：“五大金刚是你请来的客人，我一定以礼相待，是留是走全由他们自己选择。只是要等待朝廷的特赦令，我才能处理。我的管家正在替我写奏折，会提到这些要特赦的土匪首领，估计皇太后、皇上会批准的。”李莲英说着要小白龙尝一尝从京城带来的一品大红袍：“薛公子，走了一夜，受了寒，喝些热茶赶赶寒气。”
小白龙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闭嘴品味，惊叹道：“好茶！这是我头一次喝到这上等的皇家贡品，谢督军的赏赐。”
这时李莲英突然间地想起了什么，走到小白龙的跟前问道：“薛公子，吴桥镇有一个叫刘满贵的人你可知道？他是薛家的学武弟子，同治七年返乡细细算来有二十几年的光景了。”
小白龙吃惊地问道：“这个人李督军认识？他还活着，今年七十多岁了，身子骨硬朗着呢！”
李莲英听后长吁了口气，笑道：“他是薛门的好弟子，武艺高超，品德好，在皇宫里当时是咸丰帝的侍卫。咸丰帝死后又伺候慈禧皇太后，从承德回京的路上他救了皇太后一命，从此名震京城，受到两宫皇太后的表彰奖赏。皇上给他加官进爵他不要，一心只当一个贴身侍卫。皇太后掌权后他提出要离开皇宫，回家乡伺候爹娘。谁也拦不住他，他走的那一天是我与安德海大总管送的地。万万没想到，他把从前受到的封赏全部留下，一件不带，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国宝啊！临走时他向安德海说出了心里话：“我师傅讲过，是你的就揣在怀里，不是你的要全部扔掉。权、利、欲是三害，习武的人永远不要沾这三个字，只有这样，骨头才是硬的，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要遵守师傅的教诲，做一个不败的人。刘满贵说完，甩手出屋，只带一个随身包裹，走向了东华门。”
李莲英向小白龙讲诉这些是有他的目的。一是为怀旧；二是对薛家武馆的肯定；三是启发小白龙要遵守家训，做事要向刘满贵那样，不藏二心。最关键的是，要小白龙拿出效忠主子的意志，一颗忠心，不可贪图小利，懂得取舍之间才是出路。
小白龙听出了话外之音，他深知眼前这人学问不浅，御人之术也运用的恰到好处，让人心生佩服，怪不得连皇太后、皇上在一定程度上都会听他的指挥。小白龙想到此不再犹豫了，立刻起身拱手说道：“报督军大人，小白龙薛世才定竭尽全力护大人周全！”
李莲英微笑道：“好！”
就在这时，巧六进厅报：“师傅，玉虎找您。”
李莲英大手一挥唤道：“让他进来说话。”
自从黑虎山回到南皮城，金龙和玉虎受李莲英差遣负责李福的安全。美名其曰，管家要写奏章，需要人把守，他的房间任何人不得入内。从昨天晚上开始，金龙夜班，玉虎白班。
玉虎在巧六的带领下走进会客厅。玉虎拿着一本奏折向李莲英谨慎地汇报道：“督军大人，这是以我的名义，由李管家执笔向皇太后、皇上写的奏章。奏章的内容首先参的是七王爷奕譞，参他泄露机密，纵容下属沙立太杀害朝廷命官李不多大人。第二个参的是直隶总督李鸿章，渎职不为，河北、山东两省土匪甚多，对官府对百姓造成重大的损失，治安混乱。第三，参的是兵部尚书琪瑛，任人唯亲，揽财受贿。沙立太是他的女婿，吃空响走私军火，把红衣大炮卖给了土匪。特别是他的女儿琪格娜图谋不轨，枉想替她的丈夫沙立太报仇，要会同她的家奴李安子造反，谋害钦差大人。人证物证都有，望引起皇太后、皇上的重视。”玉虎讲到这里打住，抬眼看着李莲英神色凝重。他便把折子递到李莲英的手里说道：“督军大人，我想与巧六回京，亲手把奏章交到皇太后的手里，这样才能让太后更加重视此事。”
李莲英看完折子，试探性地问玉虎：“我同意你回京，也赞赏你大胆正义的行为。不过有一点我提醒你，要三思而行，慎重考虑后果。”玉虎听罢微微一笑，言道：“您上黑虎山都不怕，我进京城怕什么？杀头、坐牢、罢官，后果我已想过了，为了报督军大人的厚爱，我绝不退缩。再者说，这次出行我们身负旨意，有密奏权，如实上报是我的义务。若皇太后怪罪小人，最多也只能是撵出皇宫，那样一来我反而更加轻松了。”
李莲英疑惑问道：“玉虎，为了参几个官员，宁可前途不要，丢掉饭碗？”
玉虎听后大笑，便讲出了心中所想：“人人都想升官发财，过好日子，但方法不一样，各有各的道。今日玉虎铤而走险完全为了李督军，大人派我与金龙给管家值守自是有所用心的。我俩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正巧李福向我们讲述了奏折的内容，只是他心中惶恐，担心奏折中由李督军参那三大臣，这是属于宦官干政，怕会引起众大臣的反对。所以我俩才想到，如果由我上书参奏三大臣，则是名正言顺。虽说有一定的风险，但有李督军保着，我所讲又是实情，想必皇太后和皇上不至于判我死罪，最多赶出皇城罢了。目前只有这样，李督军才能安全地前往沧州城做事，给河北的官员、百姓一个交待。”玉虎一语道尽，心情是非常的轻松。
李莲英的目的达到了，但有一事好奇，他问道：“为何折子上只署你的名字，难道金龙不同意吗？”
玉虎急忙解释道：“报李督军，金龙是一百个愿意以我二人的名义递折子，但是被我给拦下了。原因是金龙有一份担保书压在身上，他也情非得已。为此，我还想跟大人斗胆提出一个请求，借这次剿匪立功的机会，您能不能向皇太后建议，把金龙调往他处为官，离开紫禁城。这样那份担保就失去了作用，金龙也恢复了杨胜的名字，踏踏实实地生活，不再每日担心家人，寝食难安。”
此时，李莲英对玉虎是刮目相看，这个青年人值得交往，值得信任，便一口应下：“我答应你的请求，金龙的事回京后我会想办法，我想问一下你费了这么大的心思，难道没有自己的想法吗？尽管说来。”
玉虎沉思片刻，便实话说道：“常言道，欲望无止境，这山望着那山高，我想请李大总管在可能的情况下帮小人挪挪地方，终究大内侍卫不是我的理想。我想跟齐大人那样到地方当官、带兵，皇宫不是我愿久待的地方。”
李莲英听后一挥手轻松地说：“好！看来金龙、玉虎的名字又要换主人了。皇太后不是恋旧的人，我说的话她会听的，先给你打个招呼，听说你的家住在西郊的板井村，距蓝靛厂不远，去西南将军手下做事如何？他那里正缺个助手。”
玉虎听后兴奋地跳起，应声说道：“太好啦！”
李莲英长舒了口气，站起身，向玉虎道：“走！我去李福那里，你去与巧六准备准备，即刻动身，前往京城。”
田水手一挥，大声地说道：“兄弟们！六爷来了！我师兄小白龙也来了！他们要带领着我们去南皮城，因为那里如今也是六爷的地方啦！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六爷的人了，接管南皮城，大家高兴不！”
田水的话音刚落，喽兵们沸腾了，兴奋地喊叫着：“好啊！到县城里享福去！谢六爷！”
潘奇在台阶上挥动双手，借着马灯的光亮看了看几十名忘乎所以的喽兵，借机说道：“弟兄们，咱们赶早不赶晚，回去马上收拾东西，只带必需品，其余的全部扔掉，到了南皮我给大伙配新装备。一会儿听从我手下人的指挥，该坐车的坐车，该骑马的骑马。只是马匹不够，委屈一下两人骑一匹马。咱们图的是快，尽早赶到南皮城休息。”潘奇说到这，看了眼田水，田水会意，紧跟着道：“一切听六爷的安排！谁闹事，我毙了他！”
喽兵们听后连说带笑地散去，回各房收拾去了。看来这收编一事，大伙儿都信以为真了。田水与四大金刚也赶忙去收拾细软，他们知道，这一去是很难回来了。
小栓子带着手下与小白龙一起在二楞的帮助下打开了仓库，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带，只把枪支弹药和剩下的十几匹布装上大车。
张风带着五十名军士监视喽兵们的一举一动，院内、院外站岗警戒。张风腾出十匹马，小栓子腾出五匹，加上田水的几辆大车，几匹马，赶路是没有问题了。
临行前，潘奇来到了田水的房间，微微一笑，提醒道：“老弟，你存放的银子和银票都要上交，可别耍心眼子。”
田水连忙装傻充愣地说道：“大哥，卖布的钱全部给了您，剩下的就是些零花钱！我都给您掏出来。”说着，从褡裢中取出二十多两银子，交给潘奇。
潘奇立时板起脸，喝然道：“田水！跟我玩儿幺蛾子你还嫩了点！”说着推开田水，上前打开了佛龛，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有些份量，里面装得是几十根金条和银票，最下面还有一个小夹层，放着几件首饰，一看便知是些名贵货。田水立时尴尬地说不出话，只得认栽，断断续续地叨咕着：“大哥！我错了。”
潘奇说道：“田水，既然归顺官府就得实心实意，掺不得水分。只有这样，李督军才会饶恕你的罪行，就你这俩钱儿我都看不上。我这可是为你好啊！”
田水辩解道：“说实话，金条和饰品都是抢齐家大院所得，银票是卖布得的。我这一去想着总得给家里留条后路吧，上有爹娘，下有儿女，没有了这些家当，他们都得饿死。”
潘奇听完气愤地指责道：“既是家里人，那就更不应该花这些沾血的钱，折损福报啊！如今我是看明白了，伤人害己的事再也不能干了，既然金盆洗手那就来个彻底，把过去身上沾的不干净的东西全抖搂掉，只有这样今后活的才能轻松有奔头。官府不会对归顺之人不管不顾，再说了，李督军是一个办事公正的人，我们的后路他自会安排好的。”
田水听完是心中佩服，不住的点头。
这时，张风来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潘奇下令出发。潘奇上前拉住田水的手说道：“老弟，我们走在一起不容易，开跋上路吧。”
田水扬头看了张风一眼，低声向潘奇认错道：“大哥，你说得在理，是兄弟我目光短浅了。”说完，三人一同走出了房间。一出门正与二愣碰了个对面，二愣急呼呼地说道：“大舅，码头上的船怎么办？仓库里那些粮食不能扔掉啊！再就是这座庙我们还要不要？我想着，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应留条后路呀！”
田水听后无言以对，便让潘奇拿主意。潘奇正在犹豫的时候，小白龙走上前来抢先说道：“大哥，这事由我安排可好？”
得到潘奇的允许，小白龙冲二愣认真地吩咐道：“二愣，你就不要去南皮了，就负责在庙中看守，等待我们的消息。记住，庙不能丢，粮食、船都要看好，给你留下武器，但万万不能惹事生非。”
二愣听后点头答应，急忙看向了田水，田水也点点头说道：“二愣，听你师傅的话，留下吧。”
二愣拍着胸脯答道：“大舅，你们放心地走吧，家里我会照管好的。”
田水看了二愣一眼，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向大院的门口走去。
潘奇与田水走出院门，眼前的一切让潘奇十分欣慰。只见小栓子带着手下人在前面押着几辆大车，车上装着枪支、弹药和一些物资。河神庙的喽兵们坐车的，骑马的，井然有序地跟在小栓子的队后。张风让五十名军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掺杂在喽兵的队伍中，一部分人负责断后。张风一见潘奇便迎上前来，客气地拱手道；“潘首领，请随我来。”说完便在前引路，让潘奇与田水进入了四大金刚和小白龙的队伍中。张风这时轻声问道：“潘首领，队伍可以出发了吗？”
潘奇佩服地说道：“张老弟，一路上你就多费心吧。开跋！”
河湾村到南皮县有六十多里地，都是宽阔的县道。说来也巧，今晚的天气不错，月亮高照，繁星闪烁，再加上十几盏马灯照亮，一路上是平平安安。一行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很快进入了南皮地界。
小栓子下令让行进的队伍放慢速度，派人先行一步去南皮城南门送信。因为事先约好，齐瑞武在门前等候。
行进的队伍在小栓子的引领下进入南门来到一处营地。当喽兵们高兴地下车、下马来取自己行李的时候，突然间涌现出大批的官兵。一个骑在马上的军官大声地说道：“各位！都听好了，我是负责剿匪的廊坊知府兼宣抚使齐瑞武，奉李莲英督军的命令在此等候大家。你们的头领五大金刚已归顺了朝廷！现在你们听从我的号令，站成两排，跟随军士们前往帐篷中休息，天亮后何去何从再行定夺。”
喽兵们听完立时都傻了眼，乱作了一团，七嘴八舌地要找五大金刚问清原由。这些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的喽兵们，此时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得老老实实地听从号令。
当五大金刚听到齐瑞武的名字时，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田水，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四肢抖得厉害，心惊肉跳地问潘奇：“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落在他手里我可是死定啦！”
潘奇边让众人下马，边解释道：“不必担心，齐大人是来迎接我们的。”
这时，齐瑞武跳下马来，来到了潘奇跟前兴奋地说道：“潘大哥，瑞武这方有礼了，祝贺你又是大功一件！”说完，齐瑞武好奇地走到田水的跟前打量着他问道：“几位可是五大金刚吗？”
田水低头作答，只等着齐瑞武的发落。谁知，齐瑞武笑了，笑得有些勉强，就像夜晚的风一样，让人不免发凉。齐瑞武整理好情绪对几人说道：“各位老乡，今日我既然来到南皮与各位相见，那咱们往日的仇恨就一笔勾消了。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瑞武有请各位前往寓所休息。”
潘奇见时机已到，立刻向田水暗示道：“老弟，何不借机向齐大人赔罪认错。”
田水这才醒过味儿来，赶忙拽了拽其余四人的衣襟，一齐来到齐瑞武的跟前下跪。田水一边磕头一边说：“齐大人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们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能得齐大人宽恕是我等天大的造化，我们几人不日便会去您二老的坟前披麻戴孝忏悔赎罪！”
齐瑞武心中系了多年的疙瘩此时终于解开了，他上前一一扶起五大金刚，长叹道：“好！我代表二老宽恕你们啦！”
眼前的一切，喽兵们都看明白了，原来是五个首领骗了他们，把他们当成了盘中菜，板上肉，去向官府表功。这时，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从队伍中走出，抱拳向齐瑞武说道：“官爷！我们也同各位首领一样，愿归降朝廷，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我想跟五大金刚说几句话，就算是和首领们告别吧。”
老喽兵没等齐瑞武答话便上前走了几步，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当家的，如果实话讲明来南皮是归顺官府，哪个敢不服从！可你们一个个小肚鸡肠，棉花糖，心肠太软，干嘛要糊弄我们这些跟你等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老人的话音刚落，其余喽兵们立时鼓噪起来，连吼带叫，就要冲破包围。就在这时，潘奇一个箭步冲到老喽兵跟前举枪便射。老喽兵胸部中弹，应声倒下，紧跟着潘奇大声喝道：“都给我蹲下！有妄动者都与他一样的下场！”
喽兵们一看潘奇动了真格的，立时肃静下来，个个手抱头蹲下，大气不敢喘。此时，小栓子带着三十几个人对喽兵们开始搜身。这一搜不打紧，还真搜出了不少的真家伙，有短枪、匕首、大烟膏、银两……
潘奇走到老喽兵的尸体旁，一股怪味儿呛鼻子，一闻便知，是个大烟鬼。潘奇的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向田水责怪道：“田水！这老家伙的话你没有听出来吗？还是你又有了其他的想法？如果今天你讲不明白，那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田水听完双腿一软扑腾一声又跪在地上，解释道：“老哥呀！冤枉啊，是我一时走了神，没有反映过来，让这个三花子钻了空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齐瑞武如同蒙在鼓里一样，难不成河神庙的喽兵要造反！齐瑞武思索片刻便大声喊道：“军士们！把他们统统地围起来！不许乱说乱动，凡违令者当场射杀！”
四大金刚一见眼前的情景也慌了手脚，急忙上前向潘奇求情，撇清关系。
潘奇听田水他们说得也在理，虽然三花子图谋不轨，用暗语挑唆喽兵们闹事，但哗变之事对五大金刚并没有太多好处。所以潘奇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冷言道：“田水，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理？”
田水忙答道：“带头闹事的三花子已死，我建议把喽兵中几个管事的师父都拘押起来看管，其他的人送往军营听侯发落。从今往后他们的事我不掺合了，一切由官府说了算。”田水说完，扭头征求其余四大金刚的意见。他们四人如今全没个主意，只点头不言声，一起看向潘奇。
潘奇听后便走到齐瑞武跟前征求意见，齐瑞武同意了田水的建议。他要田水带领几个军士来到喽兵们身前，田水点名，几个上了岁数的师父站起身乖乖地跟着军士去了县衙大牢。几个管事师父被带走后，齐瑞武下令，把其余喽兵押入营房的帐篷派人严加看管。随后，齐瑞武又走到小栓子跟前交待：“李督军有令，带上你的人把装有枪支、弹药、物资的车辆赶往县衙的大院。吴知县在衙内正等候着你们。”
小栓子整顿人马，正要走的时候，潘奇把从田水处收缴的金条、首饰及银票交给了小栓子，嘱咐他道：“告诉知县大人，这是田水主动上缴的。”
小栓子接过财物后，冲田水扬手说道：“田大哥，这话我一定带到！”说完，招呼众弟兄赶着大车前往了县衙。
田水更是哭笑不得，只得不住地点头。
四大金刚看到这一幕，心知这是田水贪污的小金库，于是一起向田水翻起了白眼。
这时，齐瑞武走到张风跟前，他首先向五十名军士们招手问好，表扬一番后，冲张风道：“张大人，督军对你此行很满意，命你率军士们回营地休息，明天还要开庆功会。”
张风明白话虽不多，但份量重，便向齐瑞武拱手道：“谢督军大人关心，感谢齐大人的好意，下官先去休息了。”说完上马，带领众军士回营地去了。
齐瑞武这时来到了潘奇与五大金刚的跟前，拱手说道：“潘大哥！薛公子！各位头领！李督军有令，由我护送诸位前往县寓所休息，那里有专人迎候，咱们走吧。”说完迈步走到潘奇跟前轻声说道：“能否先把谜团给我解开，究竟那个叫三花子的人讲了什么才引起了众喽兵们的激烈反应，起哄闹事？你不告诉我，我这后半宿可不好睡呀！”
潘奇听后认真起来，冲齐瑞武说道：“齐大人，各行有各行的道，无论是山匪河匪还是土匪，都习惯用黑话交流，为的是传递消息信号。这样吧，就让田水向你说明一下，我呢……先解决一下内急的事，等不及了。”说完，一溜小跑到城墙根撒尿去了。
齐瑞武看了田水一眼，正要说话，田水快步走到了齐瑞武跟前客气地道：“齐大人，我等不敢隐瞒，这个被打死的人叫李根，外号三花子，是一个五毒俱全的老混混。因为他的年岁大，驾驶船只有一套经验，人们称他是大师父。今天李根使了个障眼法先把我唬住，让我无法开口，然后他用暗语告诉大家准备乘乱逃走，三花子讲的小肚鸡肠实则是暗语的集场二字，泛指场中集合；棉花糖的糖字是黑话中的溏字，是开溜的意思。三花子的话兄弟们都明白，因为他们上了我的当，谁也不想当俘虏，被拘押，便想集中寻机会开溜。多亏了潘奇大哥识破了三花子的诡计，开枪打死了他，这才化险为夷。”
齐瑞武听完田水的话后，长叹道：“看来土匪这行的门道不浅呀！如果不是潘奇果断处理，恐怕将是一场流血事件。”齐瑞武继续问道：“你们五大金刚与手下的人是一种什么关系？难道师父的权力要比头领大？”
田水不敢说谎：“匪与官家不同，官场靠品级，匪帮中靠的是义字，讲规矩，入行后拜师父，插香头等一切都是师父打理。头领只管发号施令给饷银，而且饷银也是由师父们去分配，所以师父的威望往往要比头领大。三花子是大师父，由他培养的大小师父七八个，他死后那几个人肯定不服，再加上几个师父失去了对我们几个头领的信任，私底下定会向喽兵们胡言乱语鼓动他们闹事。只有把喽兵们的主心骨斩断，让他们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对我们才有利，到时候是抓？是放？全由大人说了算。”
田水的一番话让齐瑞武深受启发，不由得对田水多了几分好感，随口道：“你讲得太好了！李督军定会宽恕你们的！”
潘奇小解归来站在齐瑞武的背后，听完齐瑞武的话后高兴地说道：“齐大人，咱们也该走了，去寓所休息。那个寓所我可知道它的来历，里面可是金碧辉煌跟皇宫里一样啊！”
五大金刚听后吃惊地看着潘奇，田水张口问道：“潘大哥，难道你住过寓所？”
潘奇摆摆手，嘿嘿笑了两声，得意地道：“那寓所可是大清国的内务府大总管安德海盖的，花了大笔的银子，据说都是河北的官员们捐的，为得是讨好他。安德海在南皮县成立了一个同乡会，总部设在这里，供他们吃喝玩乐，享尽人间之福。如今咱们也要住进去了，这得感谢李大总管呀！”潘奇说完翻身上马，正要扬鞭催马。小白龙来到了马前，在马上指着潘奇的脑瓜问道：“潘大哥，请问安德海建寓所是谁告诉你的？说来听听。金碧辉煌四个字又是谁讲的？”
听完小白龙的话潘奇愣住了，摸了摸脑袋想了想答不上来，只得应付道：“金碧辉煌是小栓子跟我说的，至于那寓所的事得容我想想。”
小白龙一听笑了，马鞭一甩，得意地道：“是我告诉你的呀！忘啦？那年我们来南皮卖木材，在城南喝酒拉闲篇时我讲的。那是南皮城最豪华最热闹，也是那些来南皮的人最想去的地方。当时你闹着要去，我拦住了你，怕你喝酒惹事。”
潘奇听后一拍大腿立时回想起来，大声说道：“是这么回事！义弟，这回咱们的愿望实现了！”
众人听完都开心地笑了，齐瑞武即刻说道：“各位！咱们出发吧！”
李莲英住在寓所底层，一大早起来洗漱后，便让早三去请吴世仁来寓所的会客厅。
吴世仁昨天晚上奉李督军之命值班，为得是配合齐瑞武把潘奇、张风等河神庙的人马安排好。可以说他整夜没闲着，直到送走了齐瑞武后他才踏实下来，闭了一会儿眼。
吴世仁随早三来到寓所的会客厅，只见李莲英正在喝早茶。吴世仁知道李莲英急着见他所为何事，便一五一十地汇报一番。李莲英听后，长舒了口气，满意地笑道：“潘奇表面是个粗人，实则是胆大心细，这次盐山之行都是它的功劳啊！”
吴世仁把小栓子带来的帐册金条和银票放在了李莲英跟前的茶几上，打开那个装首饰的木盒，有些沉重地说道：“督军大人，这金条饰品是齐大人家里的，是五大金刚抢劫的，是否归还齐家人？”
李莲英略加思索，严肃地道：“不可，万万不可，这是两回事，好心办坏事得不偿失，这件事不能告诉齐大人。”
吴世仁听后立时明白了，应声道：“是呀！我想得简单了。”
李莲英拿起几张银票看了看，指着那张一万两的银票笑道：“这张银票肯定是田水给潘奇买武器用的。”
吴世仁点头道：“是呀，小栓子还特意地说明了一下。”
李莲英听后长吁了口气：“银子是次要的，关键是潘奇平定了河神庙。喽兵们起事，如不及时地打死那个三花子，昨晚的南皮很可能会有一场血光之灾。”李莲英说着，拿起那张银票走到吴世仁跟前说道：“吴大人，庆功宴席是项艰巨的工作，关系重大，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我把这项工作交给你负责。六百多人的酒肉饭食，两个场所都要张灯结彩，搭台子。这张银票给你，不够的话再跟我要，一定要搞得热热闹闹，让官员和将士们满意，也让我的脸上添彩。”
吴世仁信心十足地回道：“督军大人，南皮县人才济济，啥样的人都有，这方面我是内行。请您放心，一万两银子花不了，绰绰有余。只有一个问题向您请教，主会场设在县衙的大厅，分会场设在军营，这两个会场的主持人是谁？我好向他们交待一下任务，省得到时候乱套呀！”
李莲英笑着解释道：“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讲明的，主会场的主持人是李不多大人，分会场的主持人是张风，齐大人要到主会场，我安排他有事要做。”
吴世仁听完猜到了齐瑞武在主会场不是单单受表扬，而是为李莲英收潘武为义子做个见证人。因为昨天晚上李福找到了自己挑明了此事，要他的印章盖在了协议书上，并透露此番收义子的见证人还有齐瑞武大人。
吴世仁想到此处，笑着说道：“督军大人，祝您心想事成，事事如意。”说完就要拱手告辞。李莲英却拉住他说道：“吴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事要向你讲明，说完再走。”
吴世仁坐回椅子上，知道眼前这位表弟——李大总管要有大事交待了。
李莲英坐在了吴世仁的身旁，很是认真地说道：“吴大人，我想告诉你不用去廊坊上任了，留在沧州做你的知府。原因很简单，廊坊离京城近，做起事来不大方便。沧州是你的一亩三分地，人头熟、地面熟，官场中也能够游刃有余。为什么会有此变化，只因李不多大人是个耿直的人，官场上不讲情面，认死理。我担心他对南皮县大吴镇也会一样的铁面无私，一心做好官的李不多大人，恐怕会对我们家族不利。如今这个社会处处是贪腐，为官者大都唯利是图、争权夺利，稍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莲英话讲一半，后面的直接咽了回去，改口道：“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言了，忙你的去吧。”
吴世仁把银票揣入衣袖里，若有所思地向李莲英拱手告辞，转身出了客厅。
这时，早三和能五端来了早饭，二人伺候李莲英吃完饭后，李莲英让早三去请李不多、杨立山、乐老三、潘奇、潘武、小白龙和潘洪义、田水两个大头领来会客厅议事。让能五去军营转告齐瑞武、张风守好营房，看好喽兵，武器库和粮仓严加防护，然后再去刘宝瑞处命令他维护好南皮的治安，配合吴知县把庆功宴的场所保护好，缺人手的话可以向齐瑞武要人。早三、能五得令后离开了会客厅，由晚四、巧六来负责值守。
人员全部到齐后，潘奇向李莲英引荐了小白龙、田水两人。小白龙是见过场面的人，如今又立了功，于是满脸放光地向李莲英拱手问安。田水则是一脸的窘意，哭笑不得，显得十分的不安，拱手后只说了句：“向李督军请罪！”，便站立一旁低下了头。还是潘洪义明事理，上前宽慰道：“田水老弟，既然来了，证明你们有了悔改之心，督军大人定会原谅你们的！”
李莲英借机客套一番后，直奔主题，商讨如何遣散两处的喽兵。他明确地表示，要留下一部人为官府服务，当差役、军士及杂务人员，留下的人选由两位大头领举荐。
潘洪义听后一拍手高兴地说道：“谢督军大人一番好意，我这需要多少人呀？”
李莲英如实地说道：“十几个人即可。”说完转脸瞅向了田水，看他怎样回答。
田水沉思片刻，回道：“督军大人，我处的人员很复杂，就昨天晚上还差点闹出了兵变，要不是潘大哥及时地决断，后果不堪设想。我认为我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他们都是些社会上的人渣，不配为官当差。如果放他们回家，有的人估计日后仍要为匪，因为他们好逸恶劳，又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一切由督军大人处置吧。”田水说出了心里话，也是为李莲英着想，因为他见到李莲英后感觉不像人们所传说的那样，认为他并不是个阴险毒辣、令人害怕的京官，而是位和蔼可亲的老乡，还没有任何的架子。
潘奇听完田水的话后也有同感，便赶忙跟话道：“田水的话是实情，望督军大人采纳。”
李莲英见此情景，十分爽快地决定，把权力交给潘洪义、田水两位头领。谁走谁留由他们说了算。留下的人分两种，一是当差，二是送往牢房，其余的全部遣散。每人发二两碎银，此事交给李不多、杨立山、乐老三仨人负责。要赶在庆功宴之前把此事办妥，营造一个清净安稳的南皮城。
最后，李莲英交给乐老三一个重要的任务，把留下当差的人逐个进行体检，身染疾病或有毒瘾之人一个不要。
该走的人都走了，会客厅中剩下的潘奇、潘武、小白龙。李莲英走到小白龙跟前坐在了他的身旁，热情地说道：“薛公子，招降五大金刚你立了功，我代表朝廷感谢你，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是有求必应！”
小白龙把头低下，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潘奇站起来，嘿嘿笑道：“义弟，督军大人既然有话在先，那你就不要客气了。”
于是小白龙便将自己的想法摆在了桌面上，李莲英听后立时拍板道：“小小的一个武馆好解决，而且还是现成的。此馆就在地安门东大街的锣鼓巷，从前是京城的一家武行，犯了法被查没，不如就赏给你吧。另外再给你一处宅子，是一套上等的四合院，两处相隔不远。如今两处都归内务府管辖，由我说了算，回京后给你房契、地契，办理过户。”李莲英说得轻巧随意，小白龙、潘奇听后十分惊讶，京城的一套武馆和一套宅院在李莲英的手里如同玩物一样，说送就送了，这是多大的势力啊！
小白龙故作镇静，站起身拱手谢恩。其实，他此时心里怦怦地跳得厉害，浑身热血沸腾，这眼见就要成为京城的人了，能不激动么！
潘奇、潘武向小白龙道喜，为小白龙高兴，潘奇忍不住地向李莲英问道：“督军大人，内务府怎么还管房子呀？”
李莲英轻声一笑，解释道：“潘老兄，我讲的四合院不是一般的院子，之前住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他们有的是犯了法被治了罪，有的是迁走到外地当官、做生意，把房产交给了内务府管理。实话告诉你，我的手里不但有上等的宅院，还有数十套王府、侯府、将军府及各级官员的豪宅大院。这些院落都是朝廷的产权，归国家所有，分配的权力是归皇太后、皇上的。我只是负责看管房子的，说了不算，但进出是可以的。如果你们去了京城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参观一下上等人家的生活环境。”
李莲英瞅了瞅潘奇的表情，见他对这自己一番话并无兴趣。再看向小白龙，只见他的眼中满是羡慕，看得出来京城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地方。李莲英此时转入了正题说道：“薛公子，给你的武馆从前是个团体学武的地方，里面设施齐全，几十间房。只因这个组织参与反清的运动被朝廷定了罪，财产归了国家所有。如今你剿匪有功，我上奏皇太后、皇上，把武馆赏赐于你，这是我的权限。再说那套宅院，从前是京城一个官员住的地方，只因他得罪了另一个官员，被罢官发配去了西北，罚没了财产，归了内务府。如今这套院子是内务府的仓库，只要把里面的物资搬到别处不就行了。你去住是我一句话的事。”
李莲英之所以把两处宅院讲得这么清楚细致，目的是让潘奇、小白龙放心。自己不是贪官也不是恶霸，而是位安分守己的朝廷命官。
小白龙听后长舒了口气，急忙拱手谢道：“督军大人！您的话小的明白，您的恩情我永世不忘！若日后您有事情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
潘奇也听出了李莲英的言外之意，便趁机解释道：“李督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的所作所为我是佩服的很。我与小白龙是生死弟兄，只要您一声呼唤，要天上的星星，绝不会给您摘月亮！”潘奇的话说得李莲英心里敞亮，笑道：“潘老兄，我还真有事求于薛公子。”他希望小白龙给他当几天贴身保镖，并强调按日付酬。
小白龙听后满口应下，并称绝不敢收取报酬。
潘奇知道，沧州城这道鬼门关，看来李莲英是决意要闯一闯了。他只有解决了沧州之事，才能在回京前给出一个交待。迫于无奈，为了自身安全，那小白龙无疑是他的首选。河北一带武术世家门派小白龙是一清二楚，他自能应付。再加上他一身过硬的好功夫，在河北一代也是赫赫有名。所以给李莲英做贴身保镖，小白龙可是不二人选。
潘武始终没有讲话，因为他是晚辈，资历尚浅，只有旁听的份。当看到李莲英请小白龙做几天保镖后，他再也忍耐不住了，立时插嘴说道：“督军大人，我有一个想法能否讲一下？”李莲英见潘武认真的样子，便应允下来。
潘武站了起来，一板一眼说道：“眼看两地的巡防营即将开跋沧州，南皮城则无兵可守。虽说有栓子哥的二十几个人和我的卫队，可偌大一个县城和物资哪里都需要人把守，黑虎山留下的人也只有十几个，根本不够用。我想从叔叔的两处人马中挑选一批可信任的人来南皮使用。两地共有七八十人，大都是穷苦的人和同族的子弟，与叔叔没有二心。再有，两处的钱财也应该早些运到南皮城由督军大人处理，时间长了我怕出现意外。”
听完潘武的话后李莲英是格外的高兴，因为这正是他要做的事情。潘武话音刚落，李莲英跟话道：“说得对！留下你二人就是商讨这件事。”说到这，李莲英转脸问潘奇：“老兄，如果现在走，你二人能否及时赶回南皮参加宴会呀？遣散人员，搬运物资，挑选可用之人是需要时间的。”
潘奇略加思索，掐指细算，片刻后扬头道：“督军大人，赶早不赶晚，打个来回问题应该不大。运河基地与潘家坟村的队伍都是自己人，听话！把老弱病残的人打发回家，留下的都是小伙子身手利索，骑马、坐车不会误事。那我们这就动身，您还有什么吩咐？”
李莲英听后满意地说道：“潘老兄，告诉那些来南皮的弟子，随我去沧州后，他们要留在沧州府衙做事，听从吴世仁大人的安排，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李莲英的话也是在试探他叔侄对此是否乐意。
潘奇、潘武为之一震，眨眼间便明白了李莲英的用意。两人连连点头，潘奇更是大喜道：“好啊！只要吴大人不在意这些人的过去，我替伙计们谢谢督军大人啦！”
潘奇、潘武两人向李莲英和小白龙告辞，潘奇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扭脸向李莲英问道:“督军大人，您不派个人随我们一同前往？这动用银子的事没有官府的人我可怕说不清楚！”
李莲英笑着回道：“潘老兄，你果然是老奸巨猾，不留空子。好吧，那就给你派个人同去。三儿啊！由你充当个官府的监督之人吧，跟随潘大人一同前往。”
站在门口的早三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差事可不咋地，跑腿的事，没有油水，即便是潘老爷子给钱我敢要嘛!”早三心里想却不敢吱声，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潘奇、潘武走了。
会客厅内只剩下了李莲英与小白龙。李莲英叫晚四来换茶叶，小白龙借机问道：“李督军，五大金刚您打算如何处理？是留还是放？或者是……”
李莲英如实地回答道：“五大金刚是你请来的客人，我一定以礼相待，是留是走全由他们自己选择。只是要等待朝廷的特赦令，我才能处理。我的管家正在替我写奏折，会提到这些要特赦的土匪首领，估计皇太后、皇上会批准的。”李莲英说着要小白龙尝一尝从京城带来的一品大红袍：“薛公子，走了一夜，受了寒，喝些热茶赶赶寒气。”
小白龙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闭嘴品味，惊叹道：“好茶！这是我头一次喝到这上等的皇家贡品，谢督军的赏赐。”
这时李莲英突然间地想起了什么，走到小白龙的跟前问道：“薛公子，吴桥镇有一个叫刘满贵的人你可知道？他是薛家的学武弟子，同治七年返乡细细算来有二十几年的光景了。”
小白龙吃惊地问道：“这个人李督军认识？他还活着，今年七十多岁了，身子骨硬朗着呢！”
李莲英听后长吁了口气，笑道：“他是薛门的好弟子，武艺高超，品德好，在皇宫里当时是咸丰帝的侍卫。咸丰帝死后又伺候慈禧皇太后，从承德回京的路上他救了皇太后一命，从此名震京城，受到两宫皇太后的表彰奖赏。皇上给他加官进爵他不要，一心只当一个贴身侍卫。皇太后掌权后他提出要离开皇宫，回家乡伺候爹娘。谁也拦不住他，他走的那一天是我与安德海大总管送的地。万万没想到，他把从前受到的封赏全部留下，一件不带，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国宝啊！临走时他向安德海说出了心里话：“我师傅讲过，是你的就揣在怀里，不是你的要全部扔掉。权、利、欲是三害，习武的人永远不要沾这三个字，只有这样，骨头才是硬的，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要遵守师傅的教诲，做一个不败的人。刘满贵说完，甩手出屋，只带一个随身包裹，走向了东华门。”
李莲英向小白龙讲诉这些是有他的目的。一是为怀旧；二是对薛家武馆的肯定；三是启发小白龙要遵守家训，做事要向刘满贵那样，不藏二心。最关键的是，要小白龙拿出效忠主子的意志，一颗忠心，不可贪图小利，懂得取舍之间才是出路。
小白龙听出了话外之音，他深知眼前这人学问不浅，御人之术也运用的恰到好处，让人心生佩服，怪不得连皇太后、皇上在一定程度上都会听他的指挥。小白龙想到此不再犹豫了，立刻起身拱手说道：“报督军大人，小白龙薛世才定竭尽全力护大人周全！”
李莲英微笑道：“好！”
就在这时，巧六进厅报：“师傅，玉虎找您。”
李莲英大手一挥唤道：“让他进来说话。”
自从黑虎山回到南皮城，金龙和玉虎受李莲英差遣负责李福的安全。美名其曰，管家要写奏章，需要人把守，他的房间任何人不得入内。从昨天晚上开始，金龙夜班，玉虎白班。
玉虎在巧六的带领下走进会客厅。玉虎拿着一本奏折向李莲英谨慎地汇报道：“督军大人，这是以我的名义，由李管家执笔向皇太后、皇上写的奏章。奏章的内容首先参的是七王爷奕譞，参他泄露机密，纵容下属沙立太杀害朝廷命官李不多大人。第二个参的是直隶总督李鸿章，渎职不为，河北、山东两省土匪甚多，对官府对百姓造成重大的损失，治安混乱。第三，参的是兵部尚书琪瑛，任人唯亲，揽财受贿。沙立太是他的女婿，吃空响走私军火，把红衣大炮卖给了土匪。特别是他的女儿琪格娜图谋不轨，枉想替她的丈夫沙立太报仇，要会同她的家奴李安子造反，谋害钦差大人。人证物证都有，望引起皇太后、皇上的重视。”玉虎讲到这里打住，抬眼看着李莲英神色凝重。他便把折子递到李莲英的手里说道：“督军大人，我想与巧六回京，亲手把奏章交到皇太后的手里，这样才能让太后更加重视此事。”
李莲英看完折子，试探性地问玉虎：“我同意你回京，也赞赏你大胆正义的行为。不过有一点我提醒你，要三思而行，慎重考虑后果。”玉虎听罢微微一笑，言道：“您上黑虎山都不怕，我进京城怕什么？杀头、坐牢、罢官，后果我已想过了，为了报督军大人的厚爱，我绝不退缩。再者说，这次出行我们身负旨意，有密奏权，如实上报是我的义务。若皇太后怪罪小人，最多也只能是撵出皇宫，那样一来我反而更加轻松了。”
李莲英疑惑问道：“玉虎，为了参几个官员，宁可前途不要，丢掉饭碗？”
玉虎听后大笑，便讲出了心中所想：“人人都想升官发财，过好日子，但方法不一样，各有各的道。今日玉虎铤而走险完全为了李督军，大人派我与金龙给管家值守自是有所用心的。我俩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正巧李福向我们讲述了奏折的内容，只是他心中惶恐，担心奏折中由李督军参那三大臣，这是属于宦官干政，怕会引起众大臣的反对。所以我俩才想到，如果由我上书参奏三大臣，则是名正言顺。虽说有一定的风险，但有李督军保着，我所讲又是实情，想必皇太后和皇上不至于判我死罪，最多赶出皇城罢了。目前只有这样，李督军才能安全地前往沧州城做事，给河北的官员、百姓一个交待。”玉虎一语道尽，心情是非常的轻松。
李莲英的目的达到了，但有一事好奇，他问道：“为何折子上只署你的名字，难道金龙不同意吗？”
玉虎急忙解释道：“报李督军，金龙是一百个愿意以我二人的名义递折子，但是被我给拦下了。原因是金龙有一份担保书压在身上，他也情非得已。为此，我还想跟大人斗胆提出一个请求，借这次剿匪立功的机会，您能不能向皇太后建议，把金龙调往他处为官，离开紫禁城。这样那份担保就失去了作用，金龙也恢复了杨胜的名字，踏踏实实地生活，不再每日担心家人，寝食难安。”
此时，李莲英对玉虎是刮目相看，这个青年人值得交往，值得信任，便一口应下：“我答应你的请求，金龙的事回京后我会想办法，我想问一下你费了这么大的心思，难道没有自己的想法吗？尽管说来。”
玉虎沉思片刻，便实话说道：“常言道，欲望无止境，这山望着那山高，我想请李大总管在可能的情况下帮小人挪挪地方，终究大内侍卫不是我的理想。我想跟齐大人那样到地方当官、带兵，皇宫不是我愿久待的地方。”
李莲英听后一挥手轻松地说：“好！看来金龙、玉虎的名字又要换主人了。皇太后不是恋旧的人，我说的话她会听的，先给你打个招呼，听说你的家住在西郊的板井村，距蓝靛厂不远，去西南将军手下做事如何？他那里正缺个助手。”
玉虎听后兴奋地跳起，应声说道：“太好啦！”
李莲英长舒了口气，站起身，向玉虎道：“走！我去李福那里，你去与巧六准备准备，即刻动身，前往京城。”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