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为五斗米折腰
中午吃完饭，黎智特地跟安贝贝谈了谈。
“说归说，你不会真的要报警吧？”
安贝贝很认真地点头，“他如果真的敢开除我，我就真的敢报警，应该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时候我为什么不用？”
看黎智的表情变了，她又赶紧解释道:“当然我现在不会了，我没什么损失，就当和神经病吵了一架。”
“那你还愿意做他秘书吗？”
“做啊！为什么不做？”小女孩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今天这件事我一点错都没没有，我凭什么要灰溜溜地走开，就算以后我不干了，我也要所有人都知道，是他胡烈无理取闹不做人，跟我安贝贝一点关系都没有。”
黎智此刻很想去总部给安副总磕一个。
年轻就是好，充满朝气打不倒，她拍拍安贝贝的肩膀，“好好干，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和泉姐。”
“嗯!”
回到办公室后，黎智的情绪有点低落，就安静地敲字处理工作。
等离下班时间还有个四十多分钟的时候，顾泉从后面柜子里拿出零食说道:“搞得差不多了吧，锁门，开始。”
这是她们两个专属的小秘密，每天抽一点时间来吐槽工作，主要是吐槽胡烈。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都老实，每天都要被骂个半死，工作上面被为难，人格上面被羞辱，一天从早被PUA到晚。每天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直到有一天黎智加班的时候越想越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去你的老昏君。”
顾泉顺口问她老昏君是什么意思。
她一下子没刹住车:“他这种领导跟昏君有什么区别，没文化没能力，贪图享乐，亲小人远贤臣。事都是我们在做，上到政府业主，下到供应商，哪个不是我们在对接，公司没他有区别吗？区别就是少了一个天天吃白食的，吃白食就算了还尽想着要砸锅，诸葛亮遇到的阿斗好歹还听得进去人话，我们这遇到的算个什么呀，封建王朝出个昏君只能怪老天没开眼让他投这个胎，新中国都成立七十多年了，泱泱华夏神州大地，到底是哪片土地染了毒长出这么个奇葩？”
一串输出之后，黎智瞬间感觉腰不酸腿不疼，连脑袋都不胀了。
顾泉连忙掏出手机，“你等等，我点点烧烤，我们接着聊，喝啤酒不？”
“喝!”
“点好了，先憋着把工作搞完，一会我们聊个爽的。”
那天，两个人算是把这些日子的怨气全撒出来了，第二天来办公室的时候黎智发现散在地上的啤酒罐都是瘪的，那是她两喝嗨以后把罐子当胡烈，一拳一拳砸的。
顾泉下手前还有些不安，“我们这样是不是太不尊老爱幼了。”
黎智咬着牙先狠狠砸了一拳，“我去你的尊老爱幼，不尊无德之老，不爱无教之幼。”
“对！”顾泉跟着砸下去，“还说我是个废物，说什么我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个小学都没毕业，一丘之貉念成一丘之各的人，还好意思说老娘没文化。”
“就是！我好心给你刷杯子，说我没文化要谋害你，名字都读不清就说我下毒，钠都是有毒的有本事你别吃盐啊。”
……
反正第二天她们见到胡烈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老昏君这三个字，对他的容忍度都高了一些。
顾泉家庭美满不能把负能量带回家里，黎智单身狗一个回家都不知道说给谁听，加上胡烈在的时候没法工作只能加班，所以基本每天的用餐时刻就是她们的吐槽大会，偶尔不加班就像今天这样摆茶话会。
用黎智的话说就是:没办法，穷，看不起心理医生。
“为啥你每次从安贝贝那里回来都有点萎靡呢？”
黎智双手撑住下巴，长叹一口气，“我有点羡慕她。”
“不怕被炒不怕失业，前脚离开公司后脚就能选新的工作，我也羡慕。”
“不是因为这个。”黎智摇头，“她身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朝气，我很羡慕。我也只比她大了四岁而已，怎么就成这样了。”
“我纠正你一下啊，你四年前和现在差不多。”顾泉毫不留情地拆台，“别赖我身上。”
“所以我更羡慕她了啊，你看我暮气沉沉的。”
顾泉伸手在她脸上狠狠捏了几把，“你讲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你看看你这胶原蛋白，顶着一张出门都不用打粉的脸跟我说暮气沉沉，找打呢。”
黎智郁闷地啃饼干。
“每个人的出身成长环境不一样，个性也不一样，你一直都比较稳重，但是也不软弱，这不挺好的，再说人的成长不就是一直妥协的过程吗？”
“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羡慕。”
顾泉没办法了，“那这辈子多做点好事，下辈子投个好胎？”
黎智幽怨地看她一眼，“我这么多年行善积德，结果兑换了一个老昏君……”
“有可能他是你通往人生巅峰上的一个劫呢，过了之后你就立地成神。”
“那还是给我来两道雷吧，痛快得多，给我这么一个祖宗钝刀子磨人。”
“你别说这比喻还挺形象的。”顾泉捻着根灯芯糕慢慢嚼着，“每天拿把钝刀子在你脖子上拉来拉去，皮也破了血也见了，就是不给你个痛快。”
这画面感太强了，黎智不禁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
“不过你说，他今天闹这一出就是为了给新人一个下马威？”
顾泉对她这种用明知故问开启下一个话题的做法表示鄙视，但也接了下去，“想敲打敲打安副总，他侄女都来他这儿上班了，安副总居然没想到请他喝个酒。”
“所以他本来是想着安贝贝回去告个状，安副总就能心领神会了，谁知道安贝贝不吃他这一套，直接自己就给解决了。”
“这下就算安副总知道了也不会来找他，来找他还掉价了。”
“我就不明白了，他家是缺饭吃闹饥荒？”黎智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动不动就抱怨没人请他吃饭，我们也不请他吃饭，他是补了个天还是治了个水？全世界都得排队感谢他呗。”
“不平衡呗，以前在位的时候拍马屁的人多了，现在没人哄着他不习惯。”
“那他去找那些人打一架呗，关我们屁事。”黎智撇撇嘴，“他在位的时候我就没拍过，现在也不会。他也不看看自己当初提拔上去的都是些什么德行，一堆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自己不长眼怪谁。我以前没受过他的好处，凭什么现在要受他的怨气。”
顾泉绷起了表情，“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太阳每天能升起，我们还能有饭吃，那都是我们胡大人的功德，怎么能说没受他的好处。”
“嗯，他估计想要的员工就是这种脑子进水的。那他应该去邪教里面挖人，出点钱让邪教头头给他洗好脑，一路三磕头地给他磕回办公室，出门波斯地毯一路铺着，绝对不让凡世间的尘土沾到他那尊贵的脚。”
“真有这么个人的话我愿意先给他磕一个，把他搞走，别折腾我的报告了。”顾泉想到自己那不知道改了多少稿的文件，死的心都有，“昨天他直接一页纸划掉，问我这几句话是写的什么狗屁玩意，每个字都是他自己写的，我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改！”
黎智没绷住笑出声，“所以这是个循环屁。”
“哈哈哈哈……”
笑了好半天后，黎智敛住表情，说了一句:“刚刚安贝贝问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工作？”
“你怎么说？”
“我说，工资按时发，五险一金高。”
“没良心的，我还以为至少你会说一句舍不得我。”
“我已经因为舍不得你来这里了，还要因为舍不得你耗下去啊。”
顾泉笑笑，若有所思道:“我是因为沉没成本太高了。”
“你对这地方还是有真感情的，我可没有。”黎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不能用感情来玷污我和公司之间纯洁的金钱关系。”
“有时候我真后悔把你叫过来，总觉得害了你。”
黎智苦着个脸:“只是有时候吗？”
“我觉得偶尔愧疚几次也够了。”
“其实不存在谁害了谁。”黎智也跟着捻起一根灯芯糕，“工作就是很烦，我换个地方也一样很烦，哪儿有那么多人为了梦想上班，反正我的梦想是不用上班。但是没办法，很多人的生活就是在为这五斗米折腰，只是我们比较倒霉，折腰还遇到了个祖宗天天踩背上蹦跶。”
这形容太到位了，顾泉甚至感觉自己的腰背都隐隐作痛，又不禁有些庆幸，“谢天谢地现在有个人来治他，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我们听着很爽。”
“你猜，明天他看到安贝贝会是什么个反应？”
“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往死了使唤她，但是会一边使唤一边观察，怕她又像今天这样。”
黎智不禁称奇，“生在二十一世纪真是委屈他了，中华上下五千年，随便投胎哪个封建王朝才是他的归宿。”
“有可能人家上辈子就是皇帝呢。”
“那不可能，他要是皇帝，恐怕连隋炀帝都算不上，隋炀帝至少还修了个大运河。他高低也得是商纣王，宋高宗之流，这两位估计轮回了几千年还在畜生道转悠呢。”
顾泉不禁赞叹:“有理有据。”
“说归说，你不会真的要报警吧？”
安贝贝很认真地点头，“他如果真的敢开除我，我就真的敢报警，应该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时候我为什么不用？”
看黎智的表情变了，她又赶紧解释道:“当然我现在不会了，我没什么损失，就当和神经病吵了一架。”
“那你还愿意做他秘书吗？”
“做啊！为什么不做？”小女孩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今天这件事我一点错都没没有，我凭什么要灰溜溜地走开，就算以后我不干了，我也要所有人都知道，是他胡烈无理取闹不做人，跟我安贝贝一点关系都没有。”
黎智此刻很想去总部给安副总磕一个。
年轻就是好，充满朝气打不倒，她拍拍安贝贝的肩膀，“好好干，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和泉姐。”
“嗯!”
回到办公室后，黎智的情绪有点低落，就安静地敲字处理工作。
等离下班时间还有个四十多分钟的时候，顾泉从后面柜子里拿出零食说道:“搞得差不多了吧，锁门，开始。”
这是她们两个专属的小秘密，每天抽一点时间来吐槽工作，主要是吐槽胡烈。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都老实，每天都要被骂个半死，工作上面被为难，人格上面被羞辱，一天从早被PUA到晚。每天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直到有一天黎智加班的时候越想越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去你的老昏君。”
顾泉顺口问她老昏君是什么意思。
她一下子没刹住车:“他这种领导跟昏君有什么区别，没文化没能力，贪图享乐，亲小人远贤臣。事都是我们在做，上到政府业主，下到供应商，哪个不是我们在对接，公司没他有区别吗？区别就是少了一个天天吃白食的，吃白食就算了还尽想着要砸锅，诸葛亮遇到的阿斗好歹还听得进去人话，我们这遇到的算个什么呀，封建王朝出个昏君只能怪老天没开眼让他投这个胎，新中国都成立七十多年了，泱泱华夏神州大地，到底是哪片土地染了毒长出这么个奇葩？”
一串输出之后，黎智瞬间感觉腰不酸腿不疼，连脑袋都不胀了。
顾泉连忙掏出手机，“你等等，我点点烧烤，我们接着聊，喝啤酒不？”
“喝!”
“点好了，先憋着把工作搞完，一会我们聊个爽的。”
那天，两个人算是把这些日子的怨气全撒出来了，第二天来办公室的时候黎智发现散在地上的啤酒罐都是瘪的，那是她两喝嗨以后把罐子当胡烈，一拳一拳砸的。
顾泉下手前还有些不安，“我们这样是不是太不尊老爱幼了。”
黎智咬着牙先狠狠砸了一拳，“我去你的尊老爱幼，不尊无德之老，不爱无教之幼。”
“对！”顾泉跟着砸下去，“还说我是个废物，说什么我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个小学都没毕业，一丘之貉念成一丘之各的人，还好意思说老娘没文化。”
“就是！我好心给你刷杯子，说我没文化要谋害你，名字都读不清就说我下毒，钠都是有毒的有本事你别吃盐啊。”
……
反正第二天她们见到胡烈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老昏君这三个字，对他的容忍度都高了一些。
顾泉家庭美满不能把负能量带回家里，黎智单身狗一个回家都不知道说给谁听，加上胡烈在的时候没法工作只能加班，所以基本每天的用餐时刻就是她们的吐槽大会，偶尔不加班就像今天这样摆茶话会。
用黎智的话说就是:没办法，穷，看不起心理医生。
“为啥你每次从安贝贝那里回来都有点萎靡呢？”
黎智双手撑住下巴，长叹一口气，“我有点羡慕她。”
“不怕被炒不怕失业，前脚离开公司后脚就能选新的工作，我也羡慕。”
“不是因为这个。”黎智摇头，“她身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朝气，我很羡慕。我也只比她大了四岁而已，怎么就成这样了。”
“我纠正你一下啊，你四年前和现在差不多。”顾泉毫不留情地拆台，“别赖我身上。”
“所以我更羡慕她了啊，你看我暮气沉沉的。”
顾泉伸手在她脸上狠狠捏了几把，“你讲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你看看你这胶原蛋白，顶着一张出门都不用打粉的脸跟我说暮气沉沉，找打呢。”
黎智郁闷地啃饼干。
“每个人的出身成长环境不一样，个性也不一样，你一直都比较稳重，但是也不软弱，这不挺好的，再说人的成长不就是一直妥协的过程吗？”
“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羡慕。”
顾泉没办法了，“那这辈子多做点好事，下辈子投个好胎？”
黎智幽怨地看她一眼，“我这么多年行善积德，结果兑换了一个老昏君……”
“有可能他是你通往人生巅峰上的一个劫呢，过了之后你就立地成神。”
“那还是给我来两道雷吧，痛快得多，给我这么一个祖宗钝刀子磨人。”
“你别说这比喻还挺形象的。”顾泉捻着根灯芯糕慢慢嚼着，“每天拿把钝刀子在你脖子上拉来拉去，皮也破了血也见了，就是不给你个痛快。”
这画面感太强了，黎智不禁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
“不过你说，他今天闹这一出就是为了给新人一个下马威？”
顾泉对她这种用明知故问开启下一个话题的做法表示鄙视，但也接了下去，“想敲打敲打安副总，他侄女都来他这儿上班了，安副总居然没想到请他喝个酒。”
“所以他本来是想着安贝贝回去告个状，安副总就能心领神会了，谁知道安贝贝不吃他这一套，直接自己就给解决了。”
“这下就算安副总知道了也不会来找他，来找他还掉价了。”
“我就不明白了，他家是缺饭吃闹饥荒？”黎智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动不动就抱怨没人请他吃饭，我们也不请他吃饭，他是补了个天还是治了个水？全世界都得排队感谢他呗。”
“不平衡呗，以前在位的时候拍马屁的人多了，现在没人哄着他不习惯。”
“那他去找那些人打一架呗，关我们屁事。”黎智撇撇嘴，“他在位的时候我就没拍过，现在也不会。他也不看看自己当初提拔上去的都是些什么德行，一堆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自己不长眼怪谁。我以前没受过他的好处，凭什么现在要受他的怨气。”
顾泉绷起了表情，“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太阳每天能升起，我们还能有饭吃，那都是我们胡大人的功德，怎么能说没受他的好处。”
“嗯，他估计想要的员工就是这种脑子进水的。那他应该去邪教里面挖人，出点钱让邪教头头给他洗好脑，一路三磕头地给他磕回办公室，出门波斯地毯一路铺着，绝对不让凡世间的尘土沾到他那尊贵的脚。”
“真有这么个人的话我愿意先给他磕一个，把他搞走，别折腾我的报告了。”顾泉想到自己那不知道改了多少稿的文件，死的心都有，“昨天他直接一页纸划掉，问我这几句话是写的什么狗屁玩意，每个字都是他自己写的，我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改！”
黎智没绷住笑出声，“所以这是个循环屁。”
“哈哈哈哈……”
笑了好半天后，黎智敛住表情，说了一句:“刚刚安贝贝问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工作？”
“你怎么说？”
“我说，工资按时发，五险一金高。”
“没良心的，我还以为至少你会说一句舍不得我。”
“我已经因为舍不得你来这里了，还要因为舍不得你耗下去啊。”
顾泉笑笑，若有所思道:“我是因为沉没成本太高了。”
“你对这地方还是有真感情的，我可没有。”黎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不能用感情来玷污我和公司之间纯洁的金钱关系。”
“有时候我真后悔把你叫过来，总觉得害了你。”
黎智苦着个脸:“只是有时候吗？”
“我觉得偶尔愧疚几次也够了。”
“其实不存在谁害了谁。”黎智也跟着捻起一根灯芯糕，“工作就是很烦，我换个地方也一样很烦，哪儿有那么多人为了梦想上班，反正我的梦想是不用上班。但是没办法，很多人的生活就是在为这五斗米折腰，只是我们比较倒霉，折腰还遇到了个祖宗天天踩背上蹦跶。”
这形容太到位了，顾泉甚至感觉自己的腰背都隐隐作痛，又不禁有些庆幸，“谢天谢地现在有个人来治他，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我们听着很爽。”
“你猜，明天他看到安贝贝会是什么个反应？”
“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往死了使唤她，但是会一边使唤一边观察，怕她又像今天这样。”
黎智不禁称奇，“生在二十一世纪真是委屈他了，中华上下五千年，随便投胎哪个封建王朝才是他的归宿。”
“有可能人家上辈子就是皇帝呢。”
“那不可能，他要是皇帝，恐怕连隋炀帝都算不上，隋炀帝至少还修了个大运河。他高低也得是商纣王，宋高宗之流，这两位估计轮回了几千年还在畜生道转悠呢。”
顾泉不禁赞叹:“有理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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