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背井离乡人
祝女士虽然气得想把黎智打包回家塞回肚子里，但是第二天一大早还是很认真地在给她准备东西。
黎智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她的行李箱已经快被装满了。
“妈，不用搞这么多，我送个礼而已。”
“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还只给得扣扣搜搜的，别人拿着能高兴吗？再说了多装点你自己也好留着吃。”祝女士手闲不开，拿手肘拐了拐厨房，“锅里有包子和粥，本来想煮面的，想着等你这个猪起床的时候都坨成团了。”
“我过年拿回去的都还没吃去十分之一呢，现在冰箱还是满的。”黎智边啃包子边表示拒绝。
“少吃点，马上吃中午饭了。”
“中午饭别做了，我请你去外面吃羊肉火锅，我这次回来啥都没带，再买点衣服和护肤品。”
“家里不是有衣服吗？护肤的这两天用我的不就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啥都不缺，挣钱不容易，自己存着。”
黎智打哈哈，“我这点钱咋存都存不住，还不如多给你们买点东西。”
“挣不了钱，又找不着对象，那你出去工作干啥？”祝女士给她一个白眼，“干脆回来家楼下摆个摊算了，还能省房租水电和吃饭。”
“我是这么打算的啊，哪天我把老昏君炒了就回咱家楼下摆摊卖红薯。”
祝女士气笑了，“成，那我在家先学学手艺，回头给你打工啊。”
“好嘞。”
收拾完不顾老妈的拒绝，黎智还是拉着她上街吃了顿好的，然后一顿东逛逛西逛逛，除了正常买特产，其他都是给爸妈买东西。
“我爸也是，非挑他宝贝女儿回来的时候去进货，不过我们两父女挺默契，一起出差，还都是进货。”
“你来之前打个电话他也不会去了。”祝女士忍不住数落，“这下好了，他一去就得四五天，连你一面都见不到。”
这么一说黎智有点心虚，她只想着突然袭击给父母一个惊喜，完全没想到他们不在家的情况。
又想想一年到头没几天能陪在父母身边，不禁有些感伤，“妈，你说我回家找份工作怎么样，在外面飘着也没意思。”
祝女士感知到了她的想法，问道:“真要你放弃那边的工作生活，朋友圈子，回到咱们这个一天就能走完的小县城，你真的愿意？不会不甘心？”
“额……”
“你小时候我们要求你好好学习，努力考个好大学，长大了就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幸福到老就行了。”祝女士拍拍她的手，“大部分的人的生活最后都是趋于平淡的，在外面的大城市幸福度确实没有我们这个小地方高。你们年轻人习惯的那些高楼大厦，西装革履啥的我们都不稀罕。可这向往和看开之间，毕竟还隔了几十年的年纪差呀，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肯定也不愿意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可我在外面又挣不了钱，又陪不了你们，等过几年年纪大了混不下去，估计也得灰溜溜地回来求你们收留。”
“我和你爸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要把你拴在我们边上，我们现在自己日子过得好得很。外面的世界好不好你总要去看一看，看过了之后如果满意你就待着，不满意的话你看看能不能改变，实在不行了回家慢慢过日子，那时候就没有遗憾了，现在纠结什么？”
黎智瞬间觉得自己的格局很小。
回去的高铁上，黎智的耳边不断回想起祝女士的话，“虽然说人长大了以后难免会受些委屈，但自己心里要有个度，有些事情可以退一步，有些事情没必要忍让。人就活一辈子，接触的事情无非也就是些吃喝拉撒，没那么多大局需要你顾着，只要不犯法，不缺德，剩下的你自己舒心就行。”
不得不说，比起很多在外面漂泊的人，黎智已经幸运了很多，有理解她的父母，有志同道合的同事，工作环境虽然压抑但也没到触犯劳动法的程度，好歹每个月工资还是到手了。
有时候太难受了她就会这样问自己，是不是她太贪心了？什么都不管到点能拿工资不就挺好的吗？
可人是有感知有记忆的，不能因为有人受到比自己更不公的对待，就觉得自己连难受都不配了。
隐隐中她觉得哪里不对，虽然一时说不上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肯定。
高铁到站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回家放好行李箱再拿上东西，去到吴总家里就差不多四点，赔礼道歉装孙子结束后，刚好能在饭点把他请出来。
结果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路人在囧途样的跑到人家小区门口，连门都没进去。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保安不是一般的称职。
黎智无奈，掏出手机给去了个电话，本来只是想让他跟保安说一下，结果人家亲自出来接了。
果然跟老昏君混久了，遇到个好人就受宠若惊。
吴总今年刚四十出头，但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不少，身材挺拔健硕，长相却又偏儒雅文气，没有中年人的油腻和老态，头发也还茂密，整个人很清爽干净，看起来就挺招好感的。
“你还真的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吴总伸手就提起了大部分，留了个装樱桃的篮子给她，“这么多你怎么拎过来的？”
见人家主动展示绅士风度，黎智也不会没眼力见地拒绝，提着篮子跟着在后面走，“没事，司机直接送到门口。”
“说了不用那么客气，拿过来很费劲吧。”
“好不容易找个人可以分享。”黎智笑道:“以前我说离开家之后就没吃过樱桃了，做梦都在想，别人都问我超市里那么多怎么不去买？除了老乡别人根本理解不了咱在外地有多馋。”
吴总也跟着笑了笑，“确实，我也十来年没吃到了。”
一听这话，黎智心里松了口大气，这是有戏。
等到人家家里，吴总给她泡了茶，又洗了点樱桃，“今天我就小气一点，用你送的樱桃招待你。”
“已经够大方了，要换别人去我家里，我可都是藏起来的。”黎智笑着接过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这些房子的布置，暗暗记下了一些特色。
典型的单身汉房子，虽然大，设计也很有品味，但是空荡荡的，待着就让人不太舒服。
吴总是单身，四十多岁了还没成家，按理说她平时绝对不会一个人跑到单身男客户家里，名不名声的另说，她自己都怕有危险。但这次没办法，老昏君把人惹毛了，为了明年能发出工资，龙潭虎穴她都得闯一下。
而且她的直觉也算准，吴总看她的眼神没有别的东西，邀请让进家坐坐的时候也坦坦荡荡，多少消除了她的一些顾虑。
黎智从老家的风土人情，现在的改变开始聊，再聊到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老乡会，大家一起互帮互助，越聊到后面她感觉到吴总的防线越软化。
感觉到十拿九稳之后，她赶紧给顾泉发了消息，让她赶紧安排车到门口准备接人。
果然，在喝完一壶茶后，黎智提出公司一起请他吃饭，吴总几乎不做犹豫地答应了。
谢天谢地。
顾泉亲自开车到门口等着黎智把人带出来，她本来想着黎智是软磨硬泡把人带出来的，谁想到人家有说有笑的，连带着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有些没融得进去。
等到了包厢，看到其他人，吴总脸上的笑容才收起来。
黎智到也不怕，人家都愿意来吃饭了，总不会是为了特意拒绝合作的。
接下来，顾泉给在座的人都做了个介绍，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两瓶酒，道:“今天是我们吴总和我们小黎的老乡聚餐，我们就跟着来蹭蹭饭，这酒是你们那儿的，两位帮忙品品看正不正宗。”
大手笔呀，黎智没忍住在心里惊叹了一下，这酒一瓶一万多。
吴总扫一眼酒瓶没说话，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恶。这一下连黎智心里也没底了，这是啥意思？难道这酒的档次还不够吗？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吴总缓缓开口道:“这酒太贵重了，喝着也不痛快，换一个吧。”
顾泉脑子飞快转了转，笑道:“酒要喝好了才行啊，这酒可能也就刚刚好，怎么不和吴总的口味吗？”
业务部的一个员工赔了个笑脸，“可能吴总也喝腻了吧。”
黎智和顾泉不约而同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者讪讪地住了嘴。
“也是，这酒端着我都不敢动，生怕撒出来。”黎智开了个玩笑，“还是别为难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了，换一个。”
吴总听到这话就笑了，“你今天可是代表我们老家的啊，气势要拿出来。”
顾泉见状松了口气，赶忙叫人去拿别的酒。
“我可代表不了，别明天点名批评说我丢了父老乡亲的脸，这不是想找条大腿蹭一下，要不然回家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在外面混成啥样了。”
“咱们那的人啊，在外面闯荡不容易。”吴总看着她感慨了一句，“你比我当年有出息多了。”
黎智谦虚，但回的也是心里话，“哪有哪有，社会发展得快，我比吴总多占了点便宜。”
“你们这一口一口总的，我还以为自己没下班呢。”吴总笑笑，“应该都比我小，换个称呼吧。”
黎智立马从善如流地唤道:“桓哥。”
业务部长悄悄的从包里掏出名片再确认了一遍，上面印着最醒目的三个黑体字:吴靖桓。
黎智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她的行李箱已经快被装满了。
“妈，不用搞这么多，我送个礼而已。”
“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还只给得扣扣搜搜的，别人拿着能高兴吗？再说了多装点你自己也好留着吃。”祝女士手闲不开，拿手肘拐了拐厨房，“锅里有包子和粥，本来想煮面的，想着等你这个猪起床的时候都坨成团了。”
“我过年拿回去的都还没吃去十分之一呢，现在冰箱还是满的。”黎智边啃包子边表示拒绝。
“少吃点，马上吃中午饭了。”
“中午饭别做了，我请你去外面吃羊肉火锅，我这次回来啥都没带，再买点衣服和护肤品。”
“家里不是有衣服吗？护肤的这两天用我的不就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啥都不缺，挣钱不容易，自己存着。”
黎智打哈哈，“我这点钱咋存都存不住，还不如多给你们买点东西。”
“挣不了钱，又找不着对象，那你出去工作干啥？”祝女士给她一个白眼，“干脆回来家楼下摆个摊算了，还能省房租水电和吃饭。”
“我是这么打算的啊，哪天我把老昏君炒了就回咱家楼下摆摊卖红薯。”
祝女士气笑了，“成，那我在家先学学手艺，回头给你打工啊。”
“好嘞。”
收拾完不顾老妈的拒绝，黎智还是拉着她上街吃了顿好的，然后一顿东逛逛西逛逛，除了正常买特产，其他都是给爸妈买东西。
“我爸也是，非挑他宝贝女儿回来的时候去进货，不过我们两父女挺默契，一起出差，还都是进货。”
“你来之前打个电话他也不会去了。”祝女士忍不住数落，“这下好了，他一去就得四五天，连你一面都见不到。”
这么一说黎智有点心虚，她只想着突然袭击给父母一个惊喜，完全没想到他们不在家的情况。
又想想一年到头没几天能陪在父母身边，不禁有些感伤，“妈，你说我回家找份工作怎么样，在外面飘着也没意思。”
祝女士感知到了她的想法，问道:“真要你放弃那边的工作生活，朋友圈子，回到咱们这个一天就能走完的小县城，你真的愿意？不会不甘心？”
“额……”
“你小时候我们要求你好好学习，努力考个好大学，长大了就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幸福到老就行了。”祝女士拍拍她的手，“大部分的人的生活最后都是趋于平淡的，在外面的大城市幸福度确实没有我们这个小地方高。你们年轻人习惯的那些高楼大厦，西装革履啥的我们都不稀罕。可这向往和看开之间，毕竟还隔了几十年的年纪差呀，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肯定也不愿意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可我在外面又挣不了钱，又陪不了你们，等过几年年纪大了混不下去，估计也得灰溜溜地回来求你们收留。”
“我和你爸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要把你拴在我们边上，我们现在自己日子过得好得很。外面的世界好不好你总要去看一看，看过了之后如果满意你就待着，不满意的话你看看能不能改变，实在不行了回家慢慢过日子，那时候就没有遗憾了，现在纠结什么？”
黎智瞬间觉得自己的格局很小。
回去的高铁上，黎智的耳边不断回想起祝女士的话，“虽然说人长大了以后难免会受些委屈，但自己心里要有个度，有些事情可以退一步，有些事情没必要忍让。人就活一辈子，接触的事情无非也就是些吃喝拉撒，没那么多大局需要你顾着，只要不犯法，不缺德，剩下的你自己舒心就行。”
不得不说，比起很多在外面漂泊的人，黎智已经幸运了很多，有理解她的父母，有志同道合的同事，工作环境虽然压抑但也没到触犯劳动法的程度，好歹每个月工资还是到手了。
有时候太难受了她就会这样问自己，是不是她太贪心了？什么都不管到点能拿工资不就挺好的吗？
可人是有感知有记忆的，不能因为有人受到比自己更不公的对待，就觉得自己连难受都不配了。
隐隐中她觉得哪里不对，虽然一时说不上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肯定。
高铁到站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回家放好行李箱再拿上东西，去到吴总家里就差不多四点，赔礼道歉装孙子结束后，刚好能在饭点把他请出来。
结果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路人在囧途样的跑到人家小区门口，连门都没进去。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保安不是一般的称职。
黎智无奈，掏出手机给去了个电话，本来只是想让他跟保安说一下，结果人家亲自出来接了。
果然跟老昏君混久了，遇到个好人就受宠若惊。
吴总今年刚四十出头，但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不少，身材挺拔健硕，长相却又偏儒雅文气，没有中年人的油腻和老态，头发也还茂密，整个人很清爽干净，看起来就挺招好感的。
“你还真的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吴总伸手就提起了大部分，留了个装樱桃的篮子给她，“这么多你怎么拎过来的？”
见人家主动展示绅士风度，黎智也不会没眼力见地拒绝，提着篮子跟着在后面走，“没事，司机直接送到门口。”
“说了不用那么客气，拿过来很费劲吧。”
“好不容易找个人可以分享。”黎智笑道:“以前我说离开家之后就没吃过樱桃了，做梦都在想，别人都问我超市里那么多怎么不去买？除了老乡别人根本理解不了咱在外地有多馋。”
吴总也跟着笑了笑，“确实，我也十来年没吃到了。”
一听这话，黎智心里松了口大气，这是有戏。
等到人家家里，吴总给她泡了茶，又洗了点樱桃，“今天我就小气一点，用你送的樱桃招待你。”
“已经够大方了，要换别人去我家里，我可都是藏起来的。”黎智笑着接过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这些房子的布置，暗暗记下了一些特色。
典型的单身汉房子，虽然大，设计也很有品味，但是空荡荡的，待着就让人不太舒服。
吴总是单身，四十多岁了还没成家，按理说她平时绝对不会一个人跑到单身男客户家里，名不名声的另说，她自己都怕有危险。但这次没办法，老昏君把人惹毛了，为了明年能发出工资，龙潭虎穴她都得闯一下。
而且她的直觉也算准，吴总看她的眼神没有别的东西，邀请让进家坐坐的时候也坦坦荡荡，多少消除了她的一些顾虑。
黎智从老家的风土人情，现在的改变开始聊，再聊到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老乡会，大家一起互帮互助，越聊到后面她感觉到吴总的防线越软化。
感觉到十拿九稳之后，她赶紧给顾泉发了消息，让她赶紧安排车到门口准备接人。
果然，在喝完一壶茶后，黎智提出公司一起请他吃饭，吴总几乎不做犹豫地答应了。
谢天谢地。
顾泉亲自开车到门口等着黎智把人带出来，她本来想着黎智是软磨硬泡把人带出来的，谁想到人家有说有笑的，连带着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有些没融得进去。
等到了包厢，看到其他人，吴总脸上的笑容才收起来。
黎智到也不怕，人家都愿意来吃饭了，总不会是为了特意拒绝合作的。
接下来，顾泉给在座的人都做了个介绍，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两瓶酒，道:“今天是我们吴总和我们小黎的老乡聚餐，我们就跟着来蹭蹭饭，这酒是你们那儿的，两位帮忙品品看正不正宗。”
大手笔呀，黎智没忍住在心里惊叹了一下，这酒一瓶一万多。
吴总扫一眼酒瓶没说话，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恶。这一下连黎智心里也没底了，这是啥意思？难道这酒的档次还不够吗？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吴总缓缓开口道:“这酒太贵重了，喝着也不痛快，换一个吧。”
顾泉脑子飞快转了转，笑道:“酒要喝好了才行啊，这酒可能也就刚刚好，怎么不和吴总的口味吗？”
业务部的一个员工赔了个笑脸，“可能吴总也喝腻了吧。”
黎智和顾泉不约而同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者讪讪地住了嘴。
“也是，这酒端着我都不敢动，生怕撒出来。”黎智开了个玩笑，“还是别为难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了，换一个。”
吴总听到这话就笑了，“你今天可是代表我们老家的啊，气势要拿出来。”
顾泉见状松了口气，赶忙叫人去拿别的酒。
“我可代表不了，别明天点名批评说我丢了父老乡亲的脸，这不是想找条大腿蹭一下，要不然回家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在外面混成啥样了。”
“咱们那的人啊，在外面闯荡不容易。”吴总看着她感慨了一句，“你比我当年有出息多了。”
黎智谦虚，但回的也是心里话，“哪有哪有，社会发展得快，我比吴总多占了点便宜。”
“你们这一口一口总的，我还以为自己没下班呢。”吴总笑笑，“应该都比我小，换个称呼吧。”
黎智立马从善如流地唤道:“桓哥。”
业务部长悄悄的从包里掏出名片再确认了一遍，上面印着最醒目的三个黑体字:吴靖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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