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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以草为媒,捕风捉影

    “秋生老弟,这张归你。”

    中午时分,沈柯已经画完八张画皮。却是除了陆红鱼之外,便连拉车的马、以及只为她托着半箱袍服的青驴都没落下。

    却是看了两日,他才发现,这被唤作【秋生】的火爆青驴居然已经生出心智。

    约莫是精怪九品,聚灵境的修为。

    “噗嗤~”

    陆红鱼在他所画之际,便见过这张画皮;此时又见那画上的小驴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瞪着抢了自己工作的高头大马,复又眉开眼笑起来。

    霎时间,她练习了近两年的学政威严尽去。

    只剩下少女的娇憨。

    “......”

    沈柯见了,想起“他”那磅礴的胸肌,以及颀长的腰肢...笑眼深处随之闪过一抹坏笑。

    聚灵生智,初窥人心。

    当是见得青年没忘了自己,还算有心;眉清目秀的秋生便“呋”了一声,勉强表达了自身谢意。

    【灵语初启,问虫。】

    【地气生虫,可知年岁,春夏秋冬,虫语不同。】

    此番一连画皮八张,沈柯却只收获一个术法。想必是槐青、齐晋几人心思澄澈;张彭成则是终年随着闫家老爷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豪侠心气。

    身上无甚戾气,便也画不出什么繁复术法。

    不过术法虽小,却和借眼术一般可作警戒,沈柯便欣然记下。

    接下来的两三日,脚程依旧。

    唯独第三日傍晚,在冀宁道.沁州和河东道.汾州府交界处的小山村路口,遇到一名村妇。张彭成一问,才知是趁着天黑出来寻孩子的村民。

    随意攀谈了几句,对方便也转身离去。

    沈柯这次,却是听清了她的话语。

    “牙齿,牙齿。”

    仍旧是淡淡的血腥气味,不过整个人身上,还是和前几日遇到的白面书生一般:死气不少,却又没太多怨气。

    第四日晌午,河东道.汾州府已经遥遥在望。

    车厢里的青年,就听得驾车的张彭成道:“沈先生,前面便是汾州城。我等是直接进入城中休整,还是留在城外调整一番再进城?”

    “若是车马不算疲累,就先进城吧。”

    “好嘞。”

    查看了一番马匹情况,张彭成随之从北门汾州府。却是先前在太原大狱,沈柯就听周鸿文提起过--冀宁道周边的霍乱地气,尤其以太原大狱,河东道以及太行山阴最为严重。

    而今河东道就在眼前,自然得好好探查一番。

    不过根本原因,则是自从遇到那名白面书生之后,沈柯便通过草木之力衍化而成的借眼之术,发现了依稀有人跟在车驾后面。

    第一日,是遇到了那名面白如死的书生;到得前日,却换成了一名头戴纱巾的村妇...这二人身上的气息,都如出一辙。

    血腥,阴冷。

    闹市之中,尚且能保证三名学生的安全。

    若是在滞留城外,保不齐又要生出诸多变数。

    “......”

    觉得事出蹊跷,沈柯终于同陆红鱼传声:“夫子,我发现有人跟在车驾后面。”

    “无妨,一切照旧,先入城安顿好槐青她们再说。”

    果不其然,陆夫子和他意见相同。

    她虽没有阴瞳,对于河东道上空、远比太原府浓郁的霍乱地气无甚了解;但此番听到沈柯提醒,却是瞬间想到了半月之前,那在文士巷利用魄蛊纸人偷袭的自己的诡谲妖道。

    对方跟了一路,多半是有了计较!

    ==*==*==*==*==*==

    河东道,汾州府。

    陆红鱼和沈柯都未曾吱声,一行便继续进城,直奔汾州官驿。

    想着城中整顿这几日,势必会了解一些汾州风土人情,难免会落下功课。作为学习委员的齐晋,便在进城途中收起《大幽律》,考较起了闫柏辰的学问。

    “《大幽律.民契典当条例》第五条,背!”

    一路调皮捣蛋,敷衍了事的闫二公子听了,瞬间小脸憋红:“回二师兄,我不会。”

    “啪!”

    闫柏辰刚说完,头顶就挨了一记暴栗。就见齐晋一本正经道:“夫子说了,能从书本获得的知识,往往是最简单的。这条你可记好了,不然真等你真成了闫家家主,怕是连自家家产归属都弄不明白。”

    “凡崇俭三年后民间置买产业,若是典契,须得在契内注明赎回字样;无此字样,则无法赎回...”

    “......”

    “《大幽律.民契典当条例》第二十三条,背!”

    “我不会。”

    “啪!”

    又是一记脑瓜崩,齐晋板着脸道:“为兄只说一遍,下次再不会,就让槐青阿姊给你做菜...笋条烧肉。”

    “凡崇仁二十一年后所买奴婢,以十年为期,期满后若给原价,仍准赎出为民。”

    “《大幽律.民契典当条例》第十九条,背!”

    “二师兄,我不念书了。”

    齐晋目光清澈:“那你想干嘛?”

    “我想和夫子一样...做个丈育。”

    才考较了两条学问,就当初自闭的闫柏辰,下意识挤到沈柯身旁,却被青年嫌弃地推开了。槐青听了,却是“扑”的吐出一颗枣核:“丈育了不起啊?”

    “背不好就让张大哥将你扔在这河东道,三年后再来接你!”

    闫二公子前所未有的委屈:“那我就三年河东...”

    槐青、齐晋:“闭嘴!”

    “噗,哈哈哈~”

    陆红鱼见了,顿时爆笑出声。

    笑过之后,却又啧啧称奇:最近这小半月,他算是彻底被沈柯求真务实的学风震撼到了。

    还在沁州府时,听得齐晋说要赚钱,他就取出四两纹银...然后和三名弟子每人一两,各自采买自己觉得差价大的物事,一路叫卖,两天后结算利钱。

    结算过后,让三名小童对沁州物价有了初步了解。

    车驾走到冀宁道和河东道交界处,见到农夫们正忙着收割麦子,大汗淋漓;他便念了一首白乐天的《观刈麦》,继而自掏腰包,领着自己学生。

    卷起裤管,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就连被草蜱子叮了满身包,也只是取来火镰一烤,便笑着揭过。

    “......”

    奇怪的是,在一众学生下地干活之后,两名男童单是一首《观刈麦》所获得的文气,竟比自己当初埋头苦读获得的还要多上一成。至于槐青嘛,成长更是骇人。

    才到田里转了一圈,便将一众播种季节,谷熟节气之类的信息都了解了一遍。

    “青藤你这教学法子,倒是应了放翁先生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夫子抬举了,其实学生此番作为,只是教会他们融情于景,将自身真正沉浸下来,尽可能的汲取文气。毕竟将来之事,还是得自行面对...”

    陆红鱼听了,再次感叹道:“原来你做这些,竟考虑得如此深远...”

    “不过相比起这些微道理,为师反倒对他们之间的求知氛围,颇为好奇。”

    妖道算计当前,太原学政却是依旧云淡风轻。

    沈柯羡慕她的心境,便也聊了开来。

    交谈间,官驿早到。

    ..........

    “接下来,为师会给你们放三日假。”

    汾州府,官驿。

    刚歇住车马,沈柯便宣布了放假事宜。国槐轩吊车尾听了,自是蹦得老高:“夫子万岁,放假咯,放假咯!”

    槐青和齐晋见了,眼神无疑像在看个丈育。

    --每天就这点功课,还边玩边学,放不放假又有甚区别?

    “万岁这话,可莫乱说,不然让燕京那位听到了...可是要杀头的。”

    青年白了闫二公子一眼,才又对张彭成道:“接下来几日,我可能得跟随夫子去拜会他的一名京中同年,顺便托人问些事情;槐青他们三个,就托付给张大哥照顾了。”

    “愚兄做事,还请沈老弟放心!”

    又嘱咐了三人几句,沈柯方才和陆红鱼一道,重新调头返回。循着进城时,他曾在官道附近见过的树林赶去。

    若要要调用借眼术以及刚获得的问虫术,窥破敌人行踪。

    那地方,无疑是个好去处。

    “夫子稍待,我去去就回。”

    “你在干嘛?”到得官道旁的树林附近,见得沈柯下马后便蹲到一旁的草丛处,许久不曾起身,陆红鱼便也凑上前去,用文士剑戳了下青年后背。

    “捉虫。”

    “这也是...你从百事巷学到的本事?”陆夫子美目流光,恰好青年抬起头来,眯眼朝她一笑:“嗯,这法子,我称之为捕风捉影。”

    “毕竟百事巷一到晚上,除了鬼,就只剩下虫了。”

    彼此靠近,沈柯能闻到她身上的奶味甜香。

    当是觉得亲昵了些,身着男装的陆红鱼错开身形:“那你之前,就是用这法子,发现那追踪之人的行迹?”

    “正是。”

    沈柯说完,摊开手心,将十余只花花绿绿的虫子放入草中:“去吧。”

    “好了,我们回官驿吧。”

    陆红鱼听了,随即转身。却是没发现,自己作为他的夫子,竟然在不自觉间便接纳了青年的所有安排。

    “啪嗒~啪嗒~”

    酉时将尽,最后一批流民赶来。

    官驿内的沈柯,便借着窗台处的一只蚂蚁,“亲眼”看到了一队五十余名、面皮惨白的流民,从北门进入汾州城。

    可惜距离太远,没能看到这群人头顶之上,隐藏着一个食指大小的血洞!

    一名头上裹着黑巾,浑身萦绕着浓郁血气的怪人,低头快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