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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玄登仙 第一章 亡国的小野猫

    星野平阔,大江奔流。

    辽阔的玉龙江,银鳞泛泛。

    寒夜凛冽的冬风吹刮着河岸一丛丛芦苇沙沙作响。

    清冷的月光下,一道瘦削的清影望着江面久久不语。

    在她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土丘。

    ......

    七载春秋,物换星移。

    ……

    浩瀚玄黄,煌煌太一!

    中洲大玄国,万载白帝城!

    白帝城传自远古,乃是多朝古都,大玄帝国三大主城之一。与玄黄城,盘龙城并列。地域辽阔,人口千万!

    传闻最近一次扩建请仙人布局,白帝主城居中,城外布下八郡。分别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命名。

    其中之一玄珑郡中,聚元大酒楼,在寸土寸金的城中央,占地九亩九!

    后院马场。

    “砰!砰!砰!”

    一道矫健的身影在马场中央空地上辗转腾挪,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

    少女十五六岁,身材欣长,皮肤呈小麦色。粗糙的面颊略显风霜,却也掩盖不住绝美的轮廓。

    可惜右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将这份精致打破,配上显得微黑的肤色,倒也有几分英武之气。

    周伶打完一套凌厉拳法,身体只是出了几分薄汗,气息悠长,显然犹有余力。

    “《武经》记载,肉身分十重:一重养生,二重练力,三重招式,四重刚柔,五重神力,六重气息,七重内壮,八重神勇,九重通灵!十重神变!

    我如今不过是二重练力境,离三重招式还有一段距离。”周伶暗忖。

    “传闻肉身境之上还有神通秘境,掌控风雷,喷吐水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已是仙家气象......唉,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披上搭在马栏上的黑色小厮外衣,将充满爆发力,却不显得臃肿,反而线条优美的肌肉盖住。一边走出味道难闻的马场,周伶一边想的却是其他的事。

    “几月前已经通过郡里的院试,获得去白帝主城会试的资格,会试时间在半个月之后,是时候辞行了......”

    周伶叹了口气,吩咐旁边小厮将马拉去溜几圈,消化食物后,便向后厨走去。

    今年正值大玄景帝登基六十年,大赦天下一甲子!特开恩科,大试天下,选拔良材,有详细条目数十。而其中一项:凡十五岁及以下者,会试通过,可入该省国立学宫进学!她今年十五,刚好挤入这标准,可谓恰逢其会。

    进入学宫之后,每位学子,不但有单独别院,提供伙食,还有每月五两例银。国立学宫相当于皇室宗学,但更为正式,乃是全国级别的,白帝城唤做白帝学宫。

    其实就算没有这次恩科大典,周伶也早准备通过正科考入一般学府。虽说三代逃亡,大周公主的身份和她几乎没有任何关系,但她终归是皇族血脉,有些见识,总不能在这市井中碌碌一辈子吧。

    考入学宫,就有了身份,她才算立稳脚跟,不仅解决了衣食住行,不必为生存发愁,还能为她的“小野心”续上最关键的阶梯!

    ……

    周伶今年十五,前大周王朝遗脉,六十年前大周被大衍帝国踏灭,皇室血脉被下令全部诛杀,在外亲王,子弟也被悬赏,追缉,诛杀令长达数十年,一直延续至今。

    周伶两岁记事,便随父母在邻国大玄逃亡,三岁时一家依附前朝遗手武家,定居下来;直到八岁,父亲召集前朝旧部,东窗事发,武家被灭,她们一家三口与护卫从暗道逃走。

    而后父亲引开追兵失踪,护卫伯伯保护她与母亲,重伤不治倒在逃亡路上,母亲不久也病逝,只留下她孤身一人,与一个伴随整个童年,身边所有人灌输给她的,虚无空荡的复国梦......

    她以流民身份几经辗转,曾被人当作路边野狗,有次甚至差点被流民烹吃;帮过几家店铺,全是黑店,被当作奴隶压榨,饭不充饥,宿不蔽风,或者被百般刁难,而正规商铺谁又会要一个如乞丐孩童;扫过楼舫,主事老妪见她洗漱后清秀白净,竟想把她卖了,若非她心思审慎,恐怕此刻不知何种光景,更有种种辛酸,不足道也。

    脸上的疤痕便是她自己划破,怀璧其罪的道理少女早已从书中读过。

    然而年纪虽小,却是自幼随父母逃亡,耳濡目染,又读了些书,有些机敏。独自漂泊一年多,最后以流民卖身的方式进入聚元楼,在后厨洗菜打下手,虽然从早到晚忙碌湿脏,住马厩旁小屋,吃客人剩菜,却总算是正常食宿。

    刚开始每月有十几文钱,安稳几月后或许是长期奔波,隐疾终于压不住,大病卧床。酒楼主人见她可怜,请人医治,她痊愈后还倒欠了酒楼数两银子。

    多亏老板心善,又颇有财力,不在乎这点小钱。

    她缓过来后一切终于慢慢好转。从后厨,到大堂伙计,再加上养马,一步一步。到如今,已经是一个小主管。早上核验供货商提供的粮,肉,菜是否新鲜;平时协调酒楼诸多事务,种类繁杂,她都置办得井井有条,若不是她年纪尚幼,资历不足,老板娘都想让她管账了。

    早上马厩喂马,后门审货,后厨解骨,检查昨日账目。

    中午到下午吩咐给其它店员伙计打理,倒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这时候,在后厨吃过午饭便会来到跑马场热身,然后按《武经》练武一个半时辰。

    中洲五霸都是以武立国。只懂文笔,不练身体,永远上不了台面!这一点她幼年就已明白,这个世界,实力就是一切!力量自有,比什么都强!

    然而穷文富武,没有资源,练武根本无从谈起,只有大户人家金山银山砸进去,才能培养出像样的武者来。每天山珍海味,药汤兽肉,加上名师指点,日夜操练,然后特制药汤沐浴等。

    周伶自是比不上大户人家子弟,没有兽肉补药,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聚元楼作为玄珑郡第一大酒楼,集歌舞,饭食,会酬于一体,每天不知道多少残羹剩饭,虽说听上去难听了些,却是实打实的营养充沛。尤其是许多达官贵人每天来此应酬,总会留下不少没怎么动用的菜肴。她作为酒楼小主管,自然有优先享用权,关键是量大管饱!这便是她练武的资粮!绝不浪费!

    练武时间,除了下午的一个半时辰;便是上午的解骨,不仅是个力气活,还需要掌握力道技巧,才能将兽肉分割的干净利落。再加上她一人干几人的活,雷厉风行,适时活血放松,也算是一种锻炼。

    至于武学指导,除了众所周知的方法与市面上的大路书籍,便是一份《武经》总纲。

    ......

    马场练武后在后厨换了身衣服,周伶便来到大堂帮忙。

    几年下来,许多常客早已和这个干练利落的小主管混熟。

    “小蛮子,听说你要离开聚元楼?”成亲王府的小亲王坐在大堂一张长桌前,对不远处正在与老板,老板娘对账的周伶笑道。却是不看宽阔大厅中央舞台的莺歌燕舞。

    “关你何事?”周伶平淡回道。

    “你去哪里不如来我王府,我给你聚元楼三倍月钱!”

    周伶冷眼看过去,“看来上次的教训不够,要我再把你揍成猪头扔出去?你打的什么主意姑奶奶我不知道,我看小亲王还是去散花楼转转,那里的姑娘好!”

    被称作小亲王的青年哂哂一笑,却也不恼,“你都要离开聚元楼了,没了殷老板罩着你,你还敢动本世子?我就是想着你也无处落脚,入我王府保证不亏待你~”

    “这便不劳世子费心了。”周伶说完便不再理会。

    殷老板与老板娘面色复杂的看着周伶,眼含不舍。她们收留周伶也有五年多了,她聪明伶俐,雷厉风行,一个人就做了许多人才能包揽的活,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看着这丫头一点点长大,越来越标志,健康,就像自己养的半个女儿一般。

    对完这个月的账,表示自己已经将一应大小事务都教会给新任主管了,周伶又拿出三十两的银票给老板娘,从老板手中接过她作为流民卖身的契约,上面名字,却是“武伶”二字。

    “呼。”内心叹口气。

    从此以后,她终于又是自由人了。当然,她也要离开这为她避风五年的港湾了,虽然是她努力换来的。

    交接完毕,下午来到后厨,饱餐一顿,与各伙计道了别;来到马场,一如既往的将将鸡蛋,黄豆,优质饲料配制,搅拌成豆浆喂了马后,她就回到了马厩旁的小屋,小屋不大,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以及上面的油灯便没有其它东西了。

    她钻进床底,将床板下的木盒拆下来,取出里面的银票数了数,一共八十三两,包裹好,这便是她的全部身家了。

    她又钻入床底,摸索着将最角落最黑暗地方的一块石砖撬开,取出一个黑色铁盒,里面是一令一符一布,还有一份标注为武家的户契,这是她的身份证明,没有这户契,她只能算流民,是没有资格参加科考的,这对她来说就是一把钥匙,孤苦一人在这世界立足的钥匙。虽然是武家曾经为她们逃难的一家三口伪造的。

    除了银票,这三件东西与户契,她便没有什么收拾的了。

    盘点完毕,便从枕旁抽出一本严氏笔记,趁着黄昏余光,一边看,一边拿着炭笔在草纸上勾勒演算。

    笔纸交错两个时辰,天光转为月色,油灯也已点亮,为了防止风吹灯晃,窗户也关了起来。周伶眨了眨酸红的眼睛,活动了一下,便和衣而睡。

    第二日凌晨,周伶依旧如往常一样,将马喂饱。收拾好东西便趁着夜色从后门出了聚元楼,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成亲王府派的眼线都没发觉。

    最后从远处看了一眼,便在早点店推门的声音中向玄珑郡驿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