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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怀英忌器希无声

    不多时,两名衙役带上来一名女子。

    那女子手脚上都带着铁镣,披头散发跪在了李重润身旁。

    “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来俊臣饱含官威的喝问道。

    “犯妇姜氏,见过青天大老爷。”女子双手前伸,俯身贴地,说话间磕了个响头。

    “犯妇抬起头说话,本官接获密报,你伙同邵王制作厌胜邪物,诅咒朝中重臣,你可知罪?可有何异议?”

    “犯妇自知罪孽深重,无有异议!”姜氏抬起头来,语气平淡的说道,声音有些嘶哑。

    李重润微微侧头看了那姜氏一眼。

    中等身高,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脸上有些尘泥,但是看起来皮肤底子不错,尤其是露出的那双手,颇为白皙,骨节匀称。

    “看样子不是个做体力活的……应该是家境不错的人家出身。脸上有尘土,可是手却干净,故意的吗?还是准备的不到位……”

    李重润看似随意的一眼,心中已经对姜氏的身份有了初步的分析。

    这就是一个优秀治安工作者的素质,以及多年卧底生活的磨练。

    “这女人认罪的如此干脆利落,认下了所犯的罪行,等于直接拉我下水,应该是用来陷害我的‘演员’。”

    李重润心中已经暗自给这姜氏贴上了标签……

    “好!犯妇姜氏,既然你已认罪,还不速将所犯之事细细道来!”来俊臣一拍惊堂木对堂下姜氏喝道。

    “前日深夜时分,突有一人潜入奴家的房中,手持邵王府令牌,让犯妇与其一同面会邵王殿下。”姜氏没有丝毫迟疑,口中娓娓道来。

    “待到了王府,那人领犯妇从侧门进了花园偏厅,觐见了邵王殿下。邵王不知从何处得知犯妇有家传的厌胜之术,便给了犯妇一张纸,上面写有一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并命令犯妇制一厌胜木人,诅咒此人早亡……”

    “昨日,犯妇为满足邵王之命,便用废弃义庄下深埋的阴木,刻成木人。木人背后以尸油混上刷棺木的红漆,又在其上刻了纸上那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这样此人便会被阴魂纠缠,命不久矣。

    “傍晚时分,犯妇刚一制成此物,便再次来到王府,依旧从王府侧门进入,邵王殿下在花园中,一间名为“听竹轩”的书房等我。

    “将木人交予邵王后,他先是仔细翻看一番,随后便亲手将此物装入木匣,按照犯妇所教的诅咒法门,置于王府花园中一株老柳树的树洞之内……”

    “犯妇姜氏,你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来俊臣听完姜氏的口供,继续问道。

    “犯妇已具实供认,没有补充。”姜氏的语气依旧平静,似乎根本不在乎即将面对的刑罚。

    “好!签字画押!”

    一旁吏员拿过几张写满案情的供词,摆在了姜氏的面前。

    那姜氏看也没看,伸手蘸满印泥,就要按在供纸之上。

    这时,堂上的狄仁杰却接过了话头。

    “姜氏,还未定罪,你也不必自称犯妇,本官却有几件事情想要问你。”

    听到狄仁杰这话,旁边的来俊臣并未作声,一副模样显然胸有成竹。

    而李重润的心中却在仔细的努力记住姜氏所说的每一个字,脑子也在飞快运转,只为寻找着其中的漏洞和不谐之处。

    现在看来,对方准备充分,邵王府的花园,的确有间“听竹轩”,不过不能算是书房,而是藏在竹林中的一间不起眼的茶室。

    偌大的王府中,除了看管花园的寥寥几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花园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自己的府上有内应?还是另有隐情?”

    李重润清楚,要想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皇太孙定罪,仅靠着姜氏一人的证词可不够,只怕还有后招。

    但他也知道现在急不得,所知的信息还不足以让他了解事情的全貌。

    不如先看看千古名探狄仁杰怎么说。

    只见狄仁杰轻捋长须,略加思索后问道:“姜氏,你说前日深夜有黑衣蒙面之人手持令牌将你传唤至邵王府。你家住何处?家中可有其他人见过此人?你又怎敢深夜一人与陌生人出行?”

    “犯妇丈夫早亡,一人寡居在永太坊一处独院,有个十六岁的儿子……在外讨生活,已经离家数月,所以那晚家中并无他人。”说起儿子,姜氏的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人身穿黑衣,手持王府令牌,令牌做工精细,一看便知是真非假,当朝储君传唤,犯妇一介草民怎敢不从?”

    “好,好,好!你却说与本官听,你住在永太坊,邵王府在积善坊,其间相隔八个坊司,数里路程。神都宵禁,金吾卫夜夜巡查,你与那黑衣蒙面之人可有夜行出坊的文书?若无文书又是如何横穿八坊到达王府!”狄仁杰听了姜氏的回答,一瞬间就发现了破绽,追问道,“文书之事去金吾卫一查便知,你要想好再说,若继续这般信口雌黄、诬陷皇嗣,休怪国法难容你这刁蛮之人!”

    “奴家怎敢诬陷邵王!夜间那黑衣人带着奴家自坊东方向翻出外墙,一路上他似乎早已对金吾卫巡查路线了如指掌,每每有巡逻之人经过之前,便拉着奴家藏于暗处。就这样,有惊无险的来到了邵王府。”姜氏说话间没有丝毫的波动,有条不紊,所有的话脱口而出,显然早有准备。

    “本官看你谈吐不俗,不类一般民家女子,你做何营生,为何会懂这厌胜邪法?”狄仁杰似乎是想换个角度来问话,就又问起了姜氏自身的情况。

    “禀大人,奴家是傩者……厌胜法是家传之术,分吉凶两册,吉册传男,凶册传女……所以奴家会这厌胜诅咒之术。”

    “傩者?”李重润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关于傩者的信息。

    傩是祭祀鬼神的歌舞仪式,最重要的功效就是驱鬼避疫。

    而傩者就是表演傩礼的主祭之人,在民间颇有威望。

    百姓笃信,富户供养,就连官府有时候也会在祭祀之时找傩者参加。

    狄仁杰显然也对姜氏的身份颇感意外,没想到居然是傩女,眉头微皱后继续问道:“姜氏,你与邺国公张昌宗可有宿怨?”

    姜氏低眉顺眼的轻声说道:“全无怨恨,更不相识,若非拘捕犯妇的不良帅提起过,犯妇根本不知那木人所刻的是邺国公大人。”

    “一派胡言!莲花六郎之名响彻京城,你怎能没听过其名讳?照你所说,你亲手所刻的木人上写有邺国公名讳,你怎能不知?你这妇人,诡口狡辩,一派胡言!定是你本人与邵王早有嫌隙,妄想自污以嫁祸邵王!”狄仁杰面沉如水,声音铿锵有力。

    “谋算皇嗣,以下犯上此乃谋反之举,诛灭九族之大罪!姜氏,此时朝廷大军正在黑水与那太牢妖国激战,你可是那妖国死间?可是要来动摇我大周国本?!”

    狄仁杰突然气势拔高,威严如岳,妖族间谍和谋逆的帽子如山般向姜氏压来。

    一直跪在地上有问必答,面无表情的姜氏第一次露出了惶恐之色……

    李重润不由在心中暗自叫好。

    狄仁杰显然通晓审讯技巧,而且颇为精通。

    比照前世所学,李重润发现狄仁杰审讯的手法和治安员职业技术学院教授的知识不谋而合。

    先是聆听嫌犯所说,然后抓住嫌犯话语中一些与常理或案情矛盾之处,继而开始主题编造并加以推测,最终用后果最大化来击破其心理防线。

    这一番下来,若是没有经验之人多半会摄于狄仁杰的气势而说错话,亦或急于辩驳,反而露出更多破绽。

    李重润不禁暗自高兴。

    狄仁杰不愧是老刑侦了啊,接下来只要趁胜追击,定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可就在此时,一旁的来俊臣却出言说道:“狄相,这个问题下官来告诉你。

    “那木人之上所刻的并不是邺国公世人皆知的名讳,张昌宗,而是其本名张宗之,这是邺国公在宗族之内最初所用之名。”

    寥寥数语,来俊臣便将狄仁杰的问题一带而过,紧接着,他又对狄仁杰道:“据下官所知,神都之内,城防换班时间和城内巡查路线乃是军中机密。其中,城内巡查路线每日里都要更换,最终也只有左右武卫大将军知晓其全貌,那些值日的官兵也只能看到自己所管辖坊司和周围的路线……”

    狄仁杰眉头皱起,沉声问道:“来大人,莫要兜来转去,难不成你要说是左右武卫大将军之一也参与到此案中来?”

    “非也,非也,左右武卫大将军皆是圣上亲自册封的肱骨之臣,岂会有逆心?

    “但是……”

    没等狄仁杰再开口,来俊臣继续说道,“但是还有一人。”

    “谁?”狄仁杰心中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狄相可还记得上月圣上离开神都之时,臣也在场。当时,狄相曾保荐太子殿下代圣上处理神都一应事宜……圣上当时已欣然应允。

    “这一切事宜,自然也包括了神都防务!”

    听到这话,狄仁杰再是一愣,继而再也无法掩饰难看的脸色,桌底下暗自握拳。

    过了许久,他才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李重润,而后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闭口不言。

    看到狄仁杰的表情,李重润心道不好……

    什么意思?!狄公为何不做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