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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子又湿了

    昏晕晕的日头早早遮上脸拉下帘子,准备回家补觉。

    祠堂院子里火堆烧得正旺,偶尔火星四射,火花炸裂。

    击毙黑岩熊的那一剑几乎耗去七八成气力,侥幸躲过黑岩熊的肉掌,避不开强劲的掌风,落得个身受重伤。

    扯下披在木雕背后的布,然后裹住完整的黑熊皮和精心挑选的骨头,安顿好一切,赵豪终于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汗水,一屁股坐在火堆边喘息,时不时咳嗽,红晕慢腾腾爬上苍白脸色。

    “幸好老子机灵,先下手为强,不然今天亏麻。”

    “下次见到老头子,一定找他多要些保命的家伙,艺多不压身。”

    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踢了踢布袋,骂道:“身为大笨熊,大冷天不在家里睡觉。偶尔溜达也没错,好的不学,偏偏学会当奸细,浪费千辛万苦求来的宝贝。好吃好喝招待不够,还妄想凭借几根臭骨头查到老头子身上。假如我有老头子那等本事,你全家几两肉不够塞牙缝。真他娘的晦气,耽误我的生意,你知不知道一天能卖出多少碗面,一天能赚多少银子。这笔损失必须算到黑岩熊族和九耳犬族头上,一天三分利息。”

    原本体力不支的赵豪,顿时有了精神,眼珠子乱转,盘算本钱和计利,想得头疼,苦着脸踢了两脚。

    “骨头真硬。”

    骂了一句,脱鞋揉脚趾,赵豪望着祠堂里的烂掉的木雕和无人拜祭的灵牌,心头空落落的,又异常烦躁起来,提起布袋扛在肩上,低声道:“走了。”

    脚步缓慢,在院门口回头,看向火堆,脸上多了两条泪痕,“将就点,香火也是火,里面还有熊肉,便宜你们了。”

    说完,扭身消失在黑夜中。

    ...

    “赵豪,今天怎么没开摊?”

    “我在构思比你的‘赵氏正宗汤面’更显眼更有气势的顺口溜。”

    “呵呵,慢慢构思,我这招牌也是读书人想了两天两夜才想出来的。”

    “读书人真有才,羡慕你认识那么多读书人。”

    “没几个,你背后背的什么?”

    “哦,没什么,不值钱的猪骨头,回家熬汤喝,补补脑子。”

    等赵豪走远后,卖汤面的同行凌乱在风中,瞅着招牌发呆,“猪骨头汤能补脑子?赵氏正宗大补汤面?”

    今日凌晨亏本二十两...今日白天亏本...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妥,看着账簿,嘴角不期然地翘起来,赵豪小心撕掉一页,重新写下:

    景元九年十二月五日凌晨招待贵客亏本二十两。

    景元九年十二月五日白天为民除害导致存货不新鲜,亏本三十两。

    “这样顺眼多了,难怪以前财务司的那些家伙不给报账。”赵豪往前翻账页,认真的一笔一划涂抹,碎嘴道:“又是忙碌的一晚,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

    “大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兴许没有今天的我。”许多年后,周成接过外焦里嫩的烤翅膀,睹物思人,然后细嚼慢咽,连骨头也没浪费。

    不知睡了多久,周成醒来便看到陌生老人把长白捧在手心,不禁担心起它的安全。虽然时常拌嘴,他内心里早视为好伙伴好朋友,

    “老人家,长白怎么了?”他客客气气的问道。

    陌生老人侧过身体,冷冷道:“玩累了。”

    “要不让我捧着它?”周成鼓起勇气,笑容很是僵硬。

    陌生老人没有拒绝,拨了两下灯芯,随即坐在油灯另一边,上下打量周成。

    周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又不敢站起来,脆生生问道:“敢问老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姓杜名韦。”

    “杜老前辈好!”周成终于找到理由,连忙起身施礼,一刻都不想坐下,尽管中间隔着油灯。

    杜韦似乎看破他的想法,神情变得和蔼,笑眯眯道:“如果我有害人之心,你和这个小家伙会活到现在吗?”招手示意周成坐着说话。

    谁知道呢?...周成忐忑不安地尬笑,不知说什么好,于是低头看安静的长白,有点想念它怼天怼地的时光。

    “你胆子挺大。”

    前辈你应该可以看出我怕你...周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僵硬地把脖子转向杜韦,实话实说:“晚辈不懂您的意思。”

    他突然察觉到怪鸟不在,连根鸟毛也没有。

    那么眼前的老人从何处来?他像赵老前辈一样把怪鸟吃了?

    高人就是高人,赵老前辈使银光斩杀狗头怪物,杜韦前辈使白光击毙怪鸟...

    不对,应该还有一个人。

    理清了头绪,周成不经意瞥向两侧。

    没有?!

    人去哪里了?

    杜韦前辈不挑食?...这么一想,他背后发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双腿打颤,差点瘫软倒地。

    “我说这里是坟墓,你信不信?”

    最后的一道防线被彻底击溃,双臂紧紧抱住长白,周成结结巴巴地恳求:“前辈如果肚子饿,请不要吃我朋友,我...我身上的肉多。”

    “什么肚子饿,我为什么吃你?”纵然杜韦活了那么多岁月,竟差点跟不上眼前哆嗦的年轻人的脑回路。

    周成尽量小心措辞,说道:“前辈吃了怪鸟,又吃了那个凶巴巴的的人,又说这里是坟墓,恕晚辈不敬,难道前辈是书上说的...”

    “书上说什么?”

    “鬼...鬼吃...人,特别是饿死鬼。”

    杜韦哈哈大笑,心生恶趣味,“我先吃你的腿,还是先吃你的手呢?”

    这一句话,周成的裤子又湿了,顺着裤腿流到地上。

    杜韦眉角跳了两跳:“不逗你了,我确实吃过人,不过那是久远之前的事了。”于是现出真身,道:“你再看看我是谁。”

    “怪鸟!”周成脱口而出,不经意地张开腿。

    杜韦变回老人模样蹲下,皱了皱鼻头,端起油灯,屁股往旁边挪动。

    气氛很尴尬。

    “其实你有句话没说错。”杜韦重新坐下,情绪突然变得低落。

    “抱歉,晚辈误会您了。”周成脑子一团糟,出于本能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诚心道歉。

    杜韦苦笑,摆手示意不打紧,解释道:“如今我这般样子和你所说的鬼没两样,准确来说,生灵死后魂魄离体,进过地狱才能叫作鬼。我被困在这座坟墓中,做鬼都没资格,只能算是亡灵。”

    周成惊讶的“啊”了一声,“那个...那个...”

    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辨不清谁真谁假。

    长白说它是剑一世界的唯一智慧物种,没过两天又冒出个自称亡灵的大鸟怪——杜韦前辈。

    “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不过有个条件,答应与不答应,你可以自己考虑,我不强求。”

    周成犹豫再三,神色凝重,说道:“事先说好,前辈的条件须在晚辈的能力范围之内,并且晚辈不做有损道德和违背本心的事。”

    杜韦微笑道:“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的条件是不准将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所听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一哭一笑,黄狗飚尿,攻击打锣,鸭子吹号。

    不等周成问原因,反而杜韦一口气连续问了三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所处的世界可有神仙?那些大教是否仍为夺宝打打杀杀而掀起腥风血雨,视人命如草芥?人、妖两族相处如何?”

    “晚辈曾经听过关于神仙的传说,遗憾的是不曾见到。至于您说打打杀杀的大教和妖族,晚辈从未见过,前些日子碰见一个人身狗脸的半兽族,后来被赵老前辈杀了...”

    后面的话被憋回肚子,他已默默把杜韦前辈和狗头怪划归为同一类,反正都不是人。

    真身是大鸟怪的杜韦前辈喜怒无常,听到狗头怪的肉被吃掉,兴许发怒然后吃掉他的可能性并非没有。

    “它来了?预言成真?”杜韦紧皱眉头,自言自语,接着摇头说出另一种猜想:“也许这小子接触不到,所以一问三不知,不对不对,也许天下大一统,人族和妖族划分而治,划地教化。”

    周成竖起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但以他当前的认知和阅历,听了等于白听,压根听不懂。

    更何况他的大半注意力集中在油灯上,细看灯芯,好像一柄很短的匕首,火苗像小拇指长的长剑。

    杜韦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叹息道:“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那时候,我也自由了。”

    “前辈,您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周成顺势问起。

    杜韦冷哼道:“只要我不愿意,谁有胆子关我?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一座人形雕像前,周成记得杜韦前辈是另一座鸟状雕像。

    “不用找了,雕像总共只有两座。他是我的老朋友,一百年前神魂俱灭,彻彻底底消散在这个世界。”

    一瞬间,深有同感的周成忍不住鼻子发酸,我的师父也离开乌鸦岭了,不知去向。

    “生离死别是常事。”杜韦看得很淡,大手一挥,他们面前出现两扇门,门上没锁。

    “门后边是真正的剑一世界,我们两个老家伙心甘情愿地在这里傻傻守着,还有个老家伙每隔一断时间就来闯关。”

    “他闯过了吗?”周成替长白问道,担心里面的宝贝被那人拿走,不然即使闯关成功,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个老家伙非常固执,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硬闯。可惜,他也死了。”

    周成没注意到杜韦眼神中快速闪过的遗憾,他在心里舒了口气,没成功就好。

    “您觉得长白通关的可能性大吗?”

    “难说。”

    杜韦瞧出周成的担忧,说了句不是废话的话:“他的神魂受损太严重,或许是好事,当然也极有可能不是好事。”

    “您能不能说...打服他?”单论讲道理,周成更看好长白。

    杜韦呵呵一笑,只说自己的职责是守陵,不是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