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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边缘—画魔其二

    画展的保安很快就维持好了秩序,这个奇怪的男人也被带走了,一位管理人员走到安娜身边,开口问道:“抱歉,给你们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你有没有受伤?”

    安娜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了男人被带走的方向。桑多尔问道:“他是什么人?”

    “害,他早就上了我们的黑名单了,他好像叫……叫爱德华·博朗,据说是个画家,听说还有精神病呢,真是奇怪,和他老婆逛了一次画展,回去就说老婆失踪了,是被画给吃了,我看啊,可能是他……”管理人员说道一半就不说了,给了安娜和桑多尔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安娜和桑多尔对视了一眼,桑多尔继续问道:“他一直在说《星夜》,他是看完《星夜》以后就这样了吗?”

    “可不吗,这画展一天到晚来来往往多少人,谁没看过《星夜》,要是画能吃人,那早就引起大轰动了。”管理人员耸耸肩,“不打扰你们了,今天的事给你们造成困扰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桑多尔笑了笑,“那我们走吧。”

    安娜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写道:“《星夜》在哪里,带我去看。”

    桑多尔点了点头,顺着指示牌走到了《星夜》前面,开口道:“就是这幅了,梵·高最著名的画作,他画这幅画的时候正居住在精神病院里,画中地面部分取材于普罗旺斯的圣雷米小镇,他所居住的精神病院就在那里。”

    “他热爱星空,他曾经说过‘星空的景色让我想到地图上简单的黑点,这些黑点代表着城镇和村庄,它们令我畅享。就在我们前往塔拉斯孔或鲁昂的路上,我们好像是在带着死亡前往下一颗星……活着的时候我们不能去星星之上,这就和我们死后不能坐火车一样。’”

    安娜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她拿出手机写道:“你对他这么了解?”

    桑多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还是不瞒你了,其实是前两天背的,怕在你面前丢脸。”

    安娜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写道:“好强大的记忆力,今天的画展我逛的很尽兴,谢谢你啦。”

    “客气。”桑多尔露出了傻兮兮的笑容。

    安娜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转回了画上,她仔细观察着画作,这幅画太经典了,被做成各种文创产品,被印在衣服上,包包上,也被做成各种小摆件。但安娜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去观察这幅画,一轮弯月挂在画的右上角,散发着层层光晕,天空像是流动的,在画布上一圈一圈的打转,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似乎爬上去就能摸到九天之上的星星。

    “每年都有上百万的人专门去博物馆观赏它,大家都在试图透过这幅画作了解画布前的那个男人。他太独特了,有天赋,却患有精神病,人们将他浪漫化,你应该有所了解,关于他割掉耳朵的那个故事。”桑多尔说着,看了一眼安娜,“据说他爱慕个妓女,于是割下耳朵送给了她。但这个故事并没有真切的证据表明,也有一种说法,说他是受不了嘈杂的环境才有了这个举动,加上他的弟弟提奥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了,他害怕被抛弃,害怕失去弟弟的支持。”

    安娜一边听桑多尔的讲述,一边盯着画,一瞬间,她似乎真的看到《星夜》开始转动,就像真正的天空,星河流转,月亮也散发着层层光晕,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出去,桑多尔一把抓住安娜的手腕,问道:“怎么了,不能离那么近,会被警告的。”

    安娜宛如大梦初醒一般,转头看向桑多尔,她摇了摇头,写道:“我没事,今天先逛到这里吧,我有点累了。”

    “好,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桑多尔问道。

    安娜摇了摇头,写道:“我想去看一下我爸爸妈妈。”

    “好吧,要不要我送你?”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今天很开心,谢谢你。”安娜写道,随后朝桑多尔挤出了一个笑容。

    和桑多尔告别后,安娜一个人走向了墓园,在去往墓园的路上,她顺手买了几朵玫瑰,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就是玫瑰了,无论何时,母亲书桌上的花瓶里总是插着鲜嫩的玫瑰。安娜将玫瑰花摆在父母的墓碑前面,静静地望着墓碑。

    “你还好吗?”古斯塔瓦问道,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几朵白色的小花,然后弯腰放到了墓碑前。

    安娜摇了摇头,她看着墓碑的眼神逐渐放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开口道:“不太好,你知道吗,今天在画展,我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去看了《星夜》。”

    “嗯。”

    “我感到了一阵孤独,非常的,非常的孤独。”安娜将手放在胸前,捏成了一个拳头,“他害怕被抛弃,我也是,谁不会害怕被抛弃,我觉得我走不出来,古斯塔瓦,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

    古斯塔瓦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搭在了安娜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次日,安娜照例去了诊所,这条路她已经走熟了,不再需要玛佩尔开车接送了。她熟练地走到前台,报上自己的名字,跟着小护士走到奥德里奇的办公室里。

    “早上好。”奥德里奇笑了笑,将笔记本递到安娜手里,两人面对面坐下,又开始了日常的咨询。

    “那么现在你还会做那个梦吗,那个黑色的城市?”奥德里奇问道。

    安娜点了点头。

    “除了这个梦还会做别的梦吗?”

    “会,但是我做完就想不起来了。”安娜写道。

    “通常情况下,梦都会体现自己的欲望和需求,噩梦也不除外,表层上看不出来,但是深层次反映的东西通过剖析是可以得到理解的。”奥德里奇一边写一边说道。

    “有没有可能我梦到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但只是不在这里?”安娜写道,朝着奥德里奇眨眨眼。

    奥德里奇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安娜,我是个医生,我们要站在科学的角度看问题。”

    “好吧,医生你信教吗?”安娜又写道。

    奥德里奇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很显然我当然不信教,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普罗维登斯’这个东西?”安娜写道。

    奥德里奇皱了皱眉,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安娜的视线挪到了一边,然后在纸上写到:“在图书馆里翻书翻到的。”

    “好吧,我对这个组织有所了解,他们信仰的并非是耶稣或者安拉之类的,他们……呃……信仰一些超自然的东西。”奥德里奇说道。

    “你不是不信教吗,怎么这么了解。”安娜笑嘻嘻地写道。

    “安娜,我是一个医生,我接触的人可比你想象的多,上到贵族,下到流浪汉,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我的患者。”

    “那还有更多的吗?”安娜写道。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奥德里奇问道。

    “好奇。”

    “别对什么都好奇,你小小年纪别接触这些。”奥德里奇挑了挑眉,“今天的问诊马上就结束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吗?”

    “我想问问爱德华·博朗这个人。”安娜写道。

    “他是我的病人。”奥德里奇接道,“这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安娜将昨天画展上发生的事情,向奥德里奇简述了一下,奥德里奇点了点头,接道:“抱歉,但是我不能像你提供关于他的信息,他是我的病人,他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患者隐私。”

    “不过,你可以去找他聊聊,你们的对话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了,希望你们两个见面的时候不要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奥德里奇说着,合上了笔记本,起身将安娜送了出去,安娜朝他摆摆手,迈着步子离开了。奥德里奇看着她走远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夜里,安娜在谷歌上搜索了“爱德华·博朗”,对他的词条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了解,然后在纸上写了一堆问题,她拿出手机把这张纸拍给了桑多尔。

    “这是什么?”桑多尔秒回道。

    “这是我对爱德华·博朗提出的问题,给你两天时间你背一下,背完我们就去见他。”安娜回复道,然后加上了一个小狐狸wink的表情。

    “保证完成任务!”桑多尔回复,加上了一个小狐狸敬礼的表情。

    “你对这个画家就那么好奇?”古斯塔瓦问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画会吃人这件事很奇怪,说不定和‘玛吉人’有关系呢,如果他的妻子是被‘玛吉人’抓走的话,那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安娜说道,手里的笔轻轻地在笔记本上敲动着。

    两天后,安娜和桑多尔翘掉了下午的社团活动,去了爱德华·博朗的工作室。这座工作室是一个老旧楼房改的,两层,一层摆着爱德华待出售的画作,二层是他创作的地方,门口摆着一个破烂牌子,上面写着“阿尔勒工作室”,桑多尔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替安娜拉开门,让安娜再进来,两人环视了一圈,只见画不见人,桑多尔便开口道:“你好,有人吗?”

    楼上传来一阵拖鞋砸地板的声音,楼梯那里冒出来一个头,他胡子拉碴,眼睛充血,感觉像几夜没睡觉了,他眯起眼,看清来客的脸后,显得十分惊慌失措,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开口道:“那天是我的问题,我道歉,你们想干嘛,不会是跟我要钱吧,我没钱,你们选一幅喜欢的画拿走吧。”

    桑多尔转头看向安娜,安娜正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星夜》,笔触和色彩都和原作很接近,他说道:“我们不是来要钱的,这是你画的吗?”

    “是的,不过并不是很好看,有很多地方和原画差太多了,我总是无法真正掌握他的技法。”爱德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走下了台阶,来到了两个人附近,但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我觉得已经接近完美了,这幅画和原作差距很大吗?”桑多尔感叹了一句,“你这么喜欢梵·高?”

    “是的,我就是因为看过了他的画,才选择做画家的,可是很显然,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爱德华接道,他的语气十分颓废,和他的外貌配合起来,把他衬托的更像一个落魄的街头艺术家。

    “你是外行人,当然看不出来,这幅画瑕疵挺大的,不,是非常的不完美,没有一处是好的,唉。”爱德华接道,“所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来跟你聊聊。”桑多尔接道。

    “啊?”爱德华表示不解,但还是接待了他们,“走这边,去楼上说吧。”

    “你门就这么敞着,不怕画被偷了?”桑多尔指了指门问道。

    “害,我的画不值钱的,没人喜欢,偷了也卖不了几个钱。”爱德华说道。

    “那你平时画画的资金都要从哪里来啊,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吗?”桑多尔问道。

    “害,我的妻子和弟弟一直在资助我,他们一直都相信我能画出成就来。”爱德华说道,声音很小很轻,似乎对这句话十分没底气。

    爱德华从摆满颜料的桌子上拿出了三个勉强算干净的杯子,倒了杯威士忌递给两个人,安娜接过杯子闻了闻,然后皱起眉头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哦,你不喜欢吗,但我只有这个了。”爱德华挠了挠头,“或许我的冰箱里还有果汁……”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冰箱前面,翻出了两瓶橙汁,然后递给了安娜,安娜接过橙汁,美美地喝了两口。

    “所以你们想跟我聊啥?”爱德华从一旁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桑多尔和安娜对视了一眼,桑多尔回忆了一下安娜写好的问题,然后开口道:“爱德华先生,你相信魔法吗?”

    爱德华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信,我是基督徒,我的妻子……你们也知道,我那天在画展,我说了她被画给吃了,这是真的!可他们都不信我!他们都说我疯了!”

    “嘿,冷静点。”桑多尔伸出手,“我们相信你,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什么,真的?”爱德华显得十分难以置信,“你们真的相信我?”

    “是的,所以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桑多尔说道。

    “等一下,你们不会是想骗我的钱吧,你们是什么人?”爱德华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

    这家伙还挺警觉的,桑多尔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跟你要钱,这位是‘魔女’小姐,她能帮你解决问题。”

    安娜和爱德华对上视线,安娜面无表情地盯着爱德华,大大的眼睛配上有些小巧的娃娃脸,还真有点像故事里的魔女,爱德华吞了口口水,说道:“好的,那‘魔女’小姐,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救我的妻子?”

    “很简单,你先告诉我们你和你的妻子去画展那天发生了什么,越详细越好。”桑多尔说道。

    安娜喝了一口果汁,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地盯着爱德华。

    “好的。”爱德华沉思了一下,“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结婚已经三年了,她也非常喜欢艺术,我那天的计划是带她去逛完画展,然后请她吃烛光晚餐,然后我给她准备了新的钻戒……”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用手指摩挲着,然后他将盒子放在了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钻戒,虽然钻并不是很大,但还是熠熠生辉。

    “结婚纪念日前的一个月,我每天都认真祈祷,每天都画画,希望有人能买走我的画,后来真的有人买了我的一幅画,我拿了不少钱,想给她准备这个礼物,我是很落魄,但我不能让她跟着我一起落魄。”爱德华苦笑了一下,“那天我牵着她的手,她穿着一条米黄色的长裙,就和你那天穿的很像。我们一边聊一边走着,当我们走到《星夜》前面的时候,她突然站定不动了,这幅画我们都很熟悉,再也熟悉不过了,她是梵·高学者,我们认识也是因为梵·高。”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梵·高住过的黄房子,黄房子你们知道吗,当时我在那里取材,我坐在街对面的咖啡馆,抱着画板,这时候她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白裙子,棕色的头发散在背后像一片瀑布,她手里拿着一架相机,一边看一边拍。天哪,你们懂吗,我感觉我的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她就是我的缪斯。”爱德华捂住胸口,眼里是满满的爱意,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桑多尔见状就给他添了些威士忌。

    “谢谢……抱歉,我太激动了,我在画中添上了她的身影,但我不敢走过去,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她就想阿芙洛狄忒,而我只是茫茫树林中一棵小草。”

    阿芙洛狄忒……安娜又想起了马戏团里的惨状,这可不兴比喻啊,安娜想着,连忙喝了一口果汁。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后来又遇见了,就在梵·高创造《星夜》的地方,那个精神病院,我坐在树林里写生,她走了过来,来到我身边,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花香……”

    桑多尔正听的着迷,突然安娜踢了他一脚,安娜用眼神示意桑多尔,让爱德华快点进入正题,桑多尔轻声咳嗽了一下,说道:“抱歉,魔女对你们的爱情故事很感兴趣,但是她希望你能直接跳到纪念日那天。”

    “好的,好的,抱歉,我一提起她就容易说个没完……”爱德华又倒了一杯威士忌,“那天我们打了车去了画展,然后她穿着……”

    “她站在《星夜》面前,请从那里开始,谢谢。”桑多尔说道。

    “好的,她突然站定不动了,我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没说,突然她快步向前走了过去,画的前面有防护,你们是知道的,然后,她的手碰到了玻璃的一瞬间,玻璃开始扭曲,然后她就消失了。”爱德华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然后抬头看向两人。

    “然后呢?”桑多尔问道。

    “她在走上前之前说了一句‘画动了’,然后她就消失不见了。”爱德华揉了揉眉心,“求你们帮帮我,真的,我不想失去她。”

    桑多尔看向安娜,安娜的手正在摩挲着果汁的瓶子,她的神色十分凝重,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过了一会儿,安娜拿出手机写道:“告诉他,今天晚上九点,让他在画展的街对面等我们。”

    桑多尔愣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爱德华,说道:“今晚九点,在画展街对面等我们,我们会帮你救出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