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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聻

    空气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身后的兵仔听到此话,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崩溃大哭:“三位,你们大人有大量,我们哪里招惹你们,出了这里就给你们买上纸钱元宝烧过来,请你们放过我们啊。我们还年轻,我还没谈过女朋友呢。”

    明哥和大猛闻言一惊,忙捂住兵仔的嘴,只是他们颤抖的手也难掩心中惊惧。

    “烧?这么说,你是知道姐姐不是‘人’了是吗?”梅姐点起一支女士香烟,笑得花枝乱颤,“可是牌桌好上却不好下诶,赎不起命,那可得拿别的东西来交换哦。”

    我叹了一口气,实在没想到就这么撕破脸皮,当然没法怪他们三个,普通人到现在才崩溃已经算是心态良好了。

    “梅姐,别再吓孩子了。既然如此,大家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要我的命,也要有这本事才行,不然哪怕这方桌子的诅咒再厉害,你们背后的那位,唔,应该是所谓的房东吧,再强,招呼人的本事不够,也拿不住我。”

    “你刚刚不是想找我的生命线吗,很奇怪吧,居然有活人没有生命线。嘿嘿,老实说,我的这种命格,能活到现在,背后站着的人你们就算不知道是什么水平,但能不能招惹起来你们应该也有数。这样吧,桌我也坐上来了,陪你们打两轮牌,打完之后,无论输赢,放我们走,明天之后,我们自会将该送来的供品送上。”

    梅姐的脸色阴沉不定,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李哥最终先开了口:“放不放你们走,我们管不了,但是你们要是想走,这牌,一定要打。”

    我深吸一口气,眯眼盯住他,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骰子在桌上滚动,撞出几个点数,我没有细看,任由他们发牌,接着便是拿牌、跳子,骰子转动之时,牌桌上浮起一阵腐臭的气味。起手者是我的上家,梅姐。

    我看了看牌,运气还不错。

    梅姐开牌:“西风。”

    跟着摸牌,抖转手腕,也是西风。没多想便打出去了,我要来也是没用,况且跟牌也是最稳妥的法子之一。

    几乎在我打出西风的一瞬间,李哥和陆哥便也同时打出两张西风,两人甚至没有看到自己拿起的牌。顷刻,我便知道,被摆了一道了。

    梅姐笑了一声:“忘记告诉弟弟你了,我们这里有个禁忌,不能同时打出四张西风哦,不然那就是四人归西。噢,如果再打出一张一筒,那便是一同归西了。”

    “一筒。”梅姐轻飘飘甩出一张牌。

    “哎呀,刚想起来,我们这张桌子上除了弟弟你,都不是活人了,那就只有你要归西了。”刹那间,随着那张一筒砸落在桌子上,我便感到靠椅上发出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吸力,冥冥中有一种诡异的力量从桌子上蔓延而来,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在妄图吸取我的寿数和生命力。

    他妈的,不是说好的打完一轮牌吗,怎么上来就动手。

    我前面也说,鬼物杀人,终归还是要凭借一些媒介,才能达到目的。此时他们便是凭着这张桌子的诅咒来压制我的火气。然而我也不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虽说从小都不大乐意接触这些诡异事物,但是跟着干外公这么多年,怎么也学会两手本事。

    聚气凝神,没有任何多余的步骤,我一把咬破舌尖,剧痛使我立刻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一口精血喷出,约莫半数洒在梅姐的身上,青烟冒起,发出滋滋的响声,障眼法不再,漏出她那本来的模样。

    “呕。”身后传来几声呕吐声。

    顾不上嘴里的那股子血味和大猛几人的反应,我右手向腰间一摸抽出符刀,倒刺向下家的李哥。同时左手掐诀,口中轻叱:“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事发突然,李哥来不及躲闪,被我一刀捅破衣物。但是却传来一阵空心般的触感,也就是捅了个空。生死间脑筋急转,我知道这应该是他生前死穴,顾不上考虑他因何而死,我一脚将麻将桌踹翻,哗啦一声,牌落一地。向前再踏一步,横刀直接从李哥的胸口滑到肩胛骨处,几乎要将他的半个肩膀卸下。

    方才我念诵的尊名乃是道教雷部天尊的尊号,说实在的一瞬之间,那么多神祇的名号和法诀,我几乎是谁顺口味喊了谁,也不确定能不能起到作用,但老天保佑、佛祖显灵,那一瞬间,确实雷法涌动,有电芒从符刀刀尖的道纹处涌出,电得李哥的整个伤口先是发焦再冒出浓浓黑血。

    三人都只是游魂罢了,实力本就不值一提。如此一番,李哥和梅姐都丧失了战力,只剩下我对家的陆哥一人。于我而言,至少可以暂时不用担心身后三个倒霉蛋的安慰。

    “告诉我,房东在哪。”我看向陆哥,大概能看出这个年轻人比我大不了几岁。看到我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他的两个同伴,陆哥苦笑一声,面容上“恐惧”和“痛苦”两种神色来回挣扎,似乎在做着很复杂的抉择。他跪在地上,狠狠抱住头哀嚎:“是那张桌子,是它。它就藏在里面。”

    说完,陆哥突然站起身,向后退去,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似乎违背了天性做出极为可怖的选择。本来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李哥和梅姐也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挣扎着朝着远离桌子的方向爬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今天招惹到的是一尊红衣,也得把它宰了。我盯着木桌子朝后慢慢退去,瞥了一眼表带上的时间,心中惊讶了一番,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吗,这玩意貌似还能模糊我的感知。边防止着异变发生,我出声嘱咐身后三人。

    “大猛,你带着他俩出去,现在约莫还有一个小时天亮,天亮之前,要是我没能走出这扇门,你们就带着这串手链一直骑,东西什么的都不用要了,顺着山路一直走。有命活着就行,把这东西带到我老家,会有人来帮我报仇的。如果有机会,明天我们在下个镇子碰头,如果我出不来,我也会尽力帮你们拖住时间。”

    “听我的,留在这,你们也帮不上忙。”

    说完,我从手腕处扯下一串带有一枚特殊牙齿的手链,甩向大猛。

    大猛接过手链,狠狠点了下头。随即带着两人开门离去,隐约间,我还能听到兵仔和明哥的鼓励声。

    随着三人远去,我最后一块大石头也落地,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梅姐,它到底是什么?”桌子还是呈着被我一脚踢翻的样子,没有丝毫异动,梅姐没有回应我的话,抱住身子窝在一旁,身体不止地抖动,从眼眶处落下一条条白色的蛆虫,这副模样看得我差点又吐出来。

    “是聻!是聻啊!”陆哥大声尖叫,再次出言提示我,然而这五个字仿佛用光了他生前死后这几十年的勇气,他的脸开始寸寸腐烂,陷入更加诡谲的折磨中。

    似乎是不满于陆哥暴露自己的身份,桌子终于产生了异动,空气中传来一阵哈欠声,有东西正在苏醒。

    我呸了一口,去他妈的,这下真是倒霉了又没完全倒霉的真实写照。好消息是没有红衣厉鬼,坏消息是聻不比红衣差多少。

    古书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惧聻,犹人惧鬼也。

    握紧符刀,我能感到血液在沸腾,脖子上挂着的玉符开始微微发热。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这玩意干碎,但我至少得拖住它,让那几个家伙能走得足够远。

    “希望它出现的时候,不足以再维持鬼打墙的力量。”我在心中暗暗祈祷,等待着这家伙的苏醒。

    “唉...”一声长叹,桌子凭空翻起,一个身着戏服的中年人从桌面浮出身子,一把长长的胡须,生前多半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髯公。

    “没有’命’的人啊,多么好的胚子。”

    “可惜,还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中年人谈笑之间,伸出一只手,隔空捏住我的脖子,刹那之间我便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被疯狂压缩,挤得我气血上涌。聻继续收力,那股力量越来越强,我开始感到眼前的世界发黑,却做不得任何挣扎,手臂逐渐失去力量,符刀落在地上,我想过好几种死法,却没想到我连碰都碰不到聻。

    “小孩子真是小孩子,你家长辈怎么敢放心你这样的命格随意行走世间呢?”聻哂笑。

    “我家长...辈..会...杀了...你的。”用尽最后的气力,我发出这般无力的威胁。

    哪怕干外公能来替我报仇,我也还是要死啊。

    我感到世界越来越灰暗,聻的笑声也逐渐变小,快要失去意识的那瞬间,我已然放下抵抗。

    “聻?就算是希和夷,也同样是找死的玩意。”熟悉的声音传来,拿捏住我的力量突然消失,我重重跌在地上,不住的干呕,吞吐着新鲜空气。

    我抬头,看到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身影。

    日后我才知道,这一招叫阴神远游。

    用着同样的方法,干外公的阴神掐住聻的脖颈,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聻仿佛被捏住脖子的鸡崽子。似乎是停留的时间不能长久,干外公冷哼一声,轻轻一用力,聻便就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