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命之人
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再能威胁到我的邪祟存在，干外公的表情便不再那么严肃，转而看向我，叹了一声：“要回家吗？”
“嗯。”我拿起地上破碎的玉符，再抬头时，外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捡起符刀，我看向剩下三个人，或者说，鬼。
“说吧，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说完，我送你们上路，这么多年了，早该去投胎了。”
李哥摆摆手，没有说话。
聻死了之后，陆哥逐渐恢复过来，他说他是以前路过这里枉死的大学生，比我长不了几岁，家里条件也不好，本来指望他能振兴家业的，却遭横祸。聻又一次“死”之前攒过不少财帛，希望我能交由一些给他的家里人。之前他不愿意对我出手，也是因为他为人时的理念在阻拦。
“你呢，梅姐？”我看向这个可怜女人，不知她背后又有什么隐情。
“有机会，麻烦你帮我去往羊城看看我的女儿，告诉她，妈妈很爱她。我家的住址，待会我会写在纸上交给你。”
处理完一切，收起几块陆哥托我转交给家人的金条后。我掏出手机，一段大悲咒开始循环播放。
在阵阵诵经的慈悲声中，整座空间开始扭曲起来，周遭的环境开始如蛋糕遇到热源一般熔化，三个游魂的身子逐渐趋于虚无，随着诵经声愈发急促，一道黑色的裂隙在虚空中展开，隐约能看到一个拖着巨大铁链、牛首人身的身影步出。我默契地转过身子，不去看这位的身影。阴差办案，凡人能不看就不看。
跨出大门，再转头时，身后只有一座坟茔。我拨通报警电话，告诉他们这里有几具陈年尸骸。
天还没亮，我的车子就在路边，想着应该能追上几人。
天亮时，我们如约在镇子上相遇，昨天的鬼打墙，便是一段未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废路。
兵仔问我昨天遭遇的到底是不是脏东西，劫后余生，昨晚所经历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还是冲击太大了。
我只能大致给他们解释了一些东西。
世间鬼物，本就不是属于这个“阳”界的物质，这些秘辛以后我自会再一一道来。但此时我大概能说的是这些鬼物的大概等级的划分。
最次者是残念，只是一些被磁场记录下的声音或者画面，如帝都紫禁城的宫女形象，残念除了偶然会被人观察到，总会被动或主动地逐渐消失在这世间。再接着便是游魂，所谓游魂，便是游荡在世间的灵魂，他们或因为葬处养尸锁魂，或因为枉死之执念，久久不得离开世间转世轮回，从而驻足于生前去世之地，日夜饱受阴风吹打、大日暴晒之苦。
游魂往上，便是厉鬼。厉鬼中的大凶，则是红衣。一般厉鬼，已能通过寄托在某些实体物质上随着机缘经过人手转移，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不详”“脏东西”或者“诅咒”。若是红衣，在深夜绕过城隍，或者附身于人，便可自行转移位置。不过本朝早已不再册封城隍，但不意味着这等职能便就此消失，而是另有某些部门来负责。
红衣往上？那是踏上修道之路的鬼仙了。世间诸法殊途同归，若是被阴差拿去，这些鬼仙也会去随着地府中那几位罗汉菩萨修行去了。
不过人一辈子约莫也不会碰上什么恶鬼怨灵，顶多是倒霉碰上些残念游魂罢了，我如此安慰他们。至于信与不信，权看他们自己了。有了这一出，常人碰上鬼魅游魂少不得冲撞一番阳气生个高烧，约莫是在镇子上照顾了两天发烧的几人，我们便各自作鸟兽散，无了骑行环游的闲情雅致。
之后，便是我突然收到干外公病危的消息了，回了乡。
待我说完这一切，干外公长吁一口气，眼神复杂，像是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件事，叹道：“说到底还是怪外公对不起你。”
“那只聻应该两次生前，应该都是嗜赌如命，所以才会选择一方麻将桌来作寄托之物。只是不知道吃了什么机缘，没有魂飞魄散反而由鬼化聻。好在也只是个赌鬼罢了，不是那些含冤而死的大凶。”
听外公说着，我当然知道他所言何事。
前文我已经提过了，我是一个没有“命”的人。按照干外公的说法，我的命格在这个圈子里很珍贵，若是走上这条路子，当得起“地仙良才”的美誉。不过在很久之前，遭人设计，被人夺去，哪怕十几年过去了，外公依旧查不到幕后黑手的身份，每次有上些许线索，刚开始追查便会生硬地断掉。
其实我对于这种命格的玄虚之物看得不重，哪怕没有“命”我也依旧活得好好的。一命二运三风水，运可以转，风水可以调，唯独“命”，有几个人能逆天改命的？当然，哪怕如今我看得开，但在当初刚出事之时，外公带着他的震怒亲自拜访了好几个有能力做到这等事情的世家门派，逼得各家自证亲白。
良久，待得香烟已经燃至烟嘴，我才惊醒回过神，说道：“外公，我现在学这些，还来得及吗？”经此一役，我算是想通了，以往还有着外公的庇护，哪怕从小到大我再怎么抗拒这个圈子，也不至于受到伤害。可外公离去之后我能如何？凭我耳濡目染那三脚猫功夫，估摸是挡不住如同苍蝇扑屎般的各种邪祟妖人。没有“命”，对于那些想借命找替身的冤魂，或者一些收魂炼鬼的人，就像深夜山中自走的大功率探照灯一般耀眼。
“来得及，怎么来不及？”外公大笑一声，于他而言，算是一身衣钵总算有人愿意继承了。哪怕现在就前往轮回地，也可以放下心。
“修道修道，修到休道修道。如今早已不是当初吕祖那个时代了，‘横眉立剑当空去，一更别我二更回’的风采早就难以见到，更何况如‘有蛟龙处斩蛟龙’之言，也得有龙给你斩才罢。习炼气之法，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所以才有积德行善的理念，为顺天之举。”
“而且，没有命格，某种意义上，你的未来将是一片混沌，各方都难以干预。修道人要经历的三缺五弊，与你也没有关系。我倒是很希望某天，在下面的世界，听到关于某地出现一位新的——嗯，地仙的消息？”
燃起第二支香烟，我吐出一口烟圈：“外公，给我说说你一直不愿意说的那只灵猴的故事吧。”
那柄符刀，来源便是这个故事。只不过这么多年，外公一直守口如瓶，不小心漏过一次嘴后，就再也没提起过。只是如今他老人家过了头七就得去往下边，我既然想通要踏入这个圈子，自不可能放弃了解这等隐秘之事的机会。
人逢喜事精神爽，外公没再藏藏掖掖，将其告诉于我。
“嗯。”我拿起地上破碎的玉符，再抬头时，外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捡起符刀，我看向剩下三个人，或者说，鬼。
“说吧，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说完，我送你们上路，这么多年了，早该去投胎了。”
李哥摆摆手，没有说话。
聻死了之后，陆哥逐渐恢复过来，他说他是以前路过这里枉死的大学生，比我长不了几岁，家里条件也不好，本来指望他能振兴家业的，却遭横祸。聻又一次“死”之前攒过不少财帛，希望我能交由一些给他的家里人。之前他不愿意对我出手，也是因为他为人时的理念在阻拦。
“你呢，梅姐？”我看向这个可怜女人，不知她背后又有什么隐情。
“有机会，麻烦你帮我去往羊城看看我的女儿，告诉她，妈妈很爱她。我家的住址，待会我会写在纸上交给你。”
处理完一切，收起几块陆哥托我转交给家人的金条后。我掏出手机，一段大悲咒开始循环播放。
在阵阵诵经的慈悲声中，整座空间开始扭曲起来，周遭的环境开始如蛋糕遇到热源一般熔化，三个游魂的身子逐渐趋于虚无，随着诵经声愈发急促，一道黑色的裂隙在虚空中展开，隐约能看到一个拖着巨大铁链、牛首人身的身影步出。我默契地转过身子，不去看这位的身影。阴差办案，凡人能不看就不看。
跨出大门，再转头时，身后只有一座坟茔。我拨通报警电话，告诉他们这里有几具陈年尸骸。
天还没亮，我的车子就在路边，想着应该能追上几人。
天亮时，我们如约在镇子上相遇，昨天的鬼打墙，便是一段未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废路。
兵仔问我昨天遭遇的到底是不是脏东西，劫后余生，昨晚所经历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还是冲击太大了。
我只能大致给他们解释了一些东西。
世间鬼物，本就不是属于这个“阳”界的物质，这些秘辛以后我自会再一一道来。但此时我大概能说的是这些鬼物的大概等级的划分。
最次者是残念，只是一些被磁场记录下的声音或者画面，如帝都紫禁城的宫女形象，残念除了偶然会被人观察到，总会被动或主动地逐渐消失在这世间。再接着便是游魂，所谓游魂，便是游荡在世间的灵魂，他们或因为葬处养尸锁魂，或因为枉死之执念，久久不得离开世间转世轮回，从而驻足于生前去世之地，日夜饱受阴风吹打、大日暴晒之苦。
游魂往上，便是厉鬼。厉鬼中的大凶，则是红衣。一般厉鬼，已能通过寄托在某些实体物质上随着机缘经过人手转移，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不详”“脏东西”或者“诅咒”。若是红衣，在深夜绕过城隍，或者附身于人，便可自行转移位置。不过本朝早已不再册封城隍，但不意味着这等职能便就此消失，而是另有某些部门来负责。
红衣往上？那是踏上修道之路的鬼仙了。世间诸法殊途同归，若是被阴差拿去，这些鬼仙也会去随着地府中那几位罗汉菩萨修行去了。
不过人一辈子约莫也不会碰上什么恶鬼怨灵，顶多是倒霉碰上些残念游魂罢了，我如此安慰他们。至于信与不信，权看他们自己了。有了这一出，常人碰上鬼魅游魂少不得冲撞一番阳气生个高烧，约莫是在镇子上照顾了两天发烧的几人，我们便各自作鸟兽散，无了骑行环游的闲情雅致。
之后，便是我突然收到干外公病危的消息了，回了乡。
待我说完这一切，干外公长吁一口气，眼神复杂，像是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件事，叹道：“说到底还是怪外公对不起你。”
“那只聻应该两次生前，应该都是嗜赌如命，所以才会选择一方麻将桌来作寄托之物。只是不知道吃了什么机缘，没有魂飞魄散反而由鬼化聻。好在也只是个赌鬼罢了，不是那些含冤而死的大凶。”
听外公说着，我当然知道他所言何事。
前文我已经提过了，我是一个没有“命”的人。按照干外公的说法，我的命格在这个圈子里很珍贵，若是走上这条路子，当得起“地仙良才”的美誉。不过在很久之前，遭人设计，被人夺去，哪怕十几年过去了，外公依旧查不到幕后黑手的身份，每次有上些许线索，刚开始追查便会生硬地断掉。
其实我对于这种命格的玄虚之物看得不重，哪怕没有“命”我也依旧活得好好的。一命二运三风水，运可以转，风水可以调，唯独“命”，有几个人能逆天改命的？当然，哪怕如今我看得开，但在当初刚出事之时，外公带着他的震怒亲自拜访了好几个有能力做到这等事情的世家门派，逼得各家自证亲白。
良久，待得香烟已经燃至烟嘴，我才惊醒回过神，说道：“外公，我现在学这些，还来得及吗？”经此一役，我算是想通了，以往还有着外公的庇护，哪怕从小到大我再怎么抗拒这个圈子，也不至于受到伤害。可外公离去之后我能如何？凭我耳濡目染那三脚猫功夫，估摸是挡不住如同苍蝇扑屎般的各种邪祟妖人。没有“命”，对于那些想借命找替身的冤魂，或者一些收魂炼鬼的人，就像深夜山中自走的大功率探照灯一般耀眼。
“来得及，怎么来不及？”外公大笑一声，于他而言，算是一身衣钵总算有人愿意继承了。哪怕现在就前往轮回地，也可以放下心。
“修道修道，修到休道修道。如今早已不是当初吕祖那个时代了，‘横眉立剑当空去，一更别我二更回’的风采早就难以见到，更何况如‘有蛟龙处斩蛟龙’之言，也得有龙给你斩才罢。习炼气之法，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所以才有积德行善的理念，为顺天之举。”
“而且，没有命格，某种意义上，你的未来将是一片混沌，各方都难以干预。修道人要经历的三缺五弊，与你也没有关系。我倒是很希望某天，在下面的世界，听到关于某地出现一位新的——嗯，地仙的消息？”
燃起第二支香烟，我吐出一口烟圈：“外公，给我说说你一直不愿意说的那只灵猴的故事吧。”
那柄符刀，来源便是这个故事。只不过这么多年，外公一直守口如瓶，不小心漏过一次嘴后，就再也没提起过。只是如今他老人家过了头七就得去往下边，我既然想通要踏入这个圈子，自不可能放弃了解这等隐秘之事的机会。
人逢喜事精神爽，外公没再藏藏掖掖，将其告诉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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