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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乱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愈发淡薄。

    天象还在改变,血色的天幕像是一张使用鲜血作为涂料的画布。

    麒麟突然打了个冷颤,墨色大眼投向天空,低喃道:“这种气息,该不会是某位不知名的邪神夺舍降临吧。”

    我心中一沉,但是没有接过话头。

    大家都在恢复状态,等待着乱象起的那一刻能随时发起致命一击。

    偌大的山谷中,咆哮声和低吼声愈发清晰刺耳,甚至有巨大如灯笼的眼眸闪烁,天知道背后的怪物得有多大。

    终于,有东西按捺不住了,发出一声久久不散的长啸。

    我站直身子,麒麟诸人也同样起身。

    “芝树,待会你趁乱,瞧准时机,用头发将几个孩子拉回来。”我朝着化作一片血池藏在我影子中的孟芝树说道。

    影子中伸出一根长发,比了个手势表示了解。

    不久,一只似狗非狗,身形腐烂的怪物嚎叫着,率先冲向阵法的入口。

    紧接着,又是数只长着残肢断臂在身上,犹如各种生物缝合在一起的怪物被驱使着从雾气中奔出。

    不过些许炮灰罢了。

    我手持割鹿,立在原地,冷然旁观这一切。

    这一次,应该是有了人负责驱使,阵法深处传来阵阵摇铃之声。

    故而纸人和两头白僵配合着,手起刀落。

    不过数息之间,几只怪物便被斩灭,一地血肉。

    又是低沉的吼叫声响起。

    更多只怪物冲出。

    一时之间,我不知晓我们方才是如何绕过这些怪物的,想来,大抵是麒麟的神兽位格摆在这里。

    压迫的气息愈加沉重。

    那些怪物的攻势也愈发猛烈。

    纸人双爪穿透一尊像巨化老鼠的怪物身躯,红白之物洒落一地,同时也溅射在它的邪异花纹上,两坨诡异腮红像极了影视剧中藏在门后的恶鬼。

    不过同样的,数只怪物亦是狠狠咬在它的身上,发出金石敲击的声音,是那些符文的作用。

    只不过之前那只纸人被我轻易灭杀,倒是吃了朱雀真火的亏,万事万物,相生相克。

    旋即,一只没有眼睛,“头部”是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嘴的怪物,喷射出阵阵绿色酸水,纸人身上冒出金光,但不过几秒钟,便有黑烟冒出,符文被融化,纸人瞬间被撕碎,漫天飞絮。

    两尊僵尸的下场也不遑多让,为数不多的灵智驱使着他们痛嚎,然而背后的炼尸人和纸扎匠,估摸着是铁了心要他们拖住时间,并未将他们收回阵法之内。

    毕竟阵法能多一分时间不被攻破,食羊鬼的降生就朝着成功更进一步。

    如今的世上,早已不存在几个还拥有结界的阵法,大多是障眼法和迷踪阵,当然,也有一些能衍生出幻象甚至实体杀器的阵法,比如之前在仙墓中,姜祝没能结起来的那座阵法,光靠阵旗,便能伤害摩罗的肉身!

    那些尚有结界的阵法,都是从上古时代传下或封闭的禁地,这些日后遇到自然会再说。

    眼下这应是一个迷踪阵和障眼法的结合体。

    此时阵法开始显露作用,展现威力,没有多余的力量来遮掩其变化,故而我能清晰看到其中发生之事。

    诸多怪物方才闯入,便迷了踪影和心智。好些的尚且在原地打转绕圈,灵智弱些,直接被迷了心智,将身旁的同伴视作敌人,啃咬厮杀起来。

    幕后那尊巨大眼眸的主人依旧未曾出现。它在驱役这些怪物用生命消耗阵法的本源。

    人力终有穷时,何况一个死阵。

    阵法本源终究有些,阵旗会磨灭,阵眼也会失效,终于有数只堪称“幸运儿”的怪物,闯破重重迷障。

    我眯起双眼,看清了阵法之后的境况。

    数位幸运儿方一闯出迷雾,兴奋地仰天长啸,腐烂血肉遮不住贪婪的生物本能。

    它们死死盯着法阵中央,那里五名年岁相仿的孩童被迷昏倒在地上,各自昏睡,面上被画下某种诡异的纹路。

    而五名孩童,又拱卫着两个女子,两人身穿带着同一件带有浓浓上世纪风格的血色嫁衣。

    定睛一看,两名女子模样相同,只不过一人死气沉沉,一人阴气沉沉。

    字面上的意思。

    一具尸体,一名红衣厉鬼。

    女子面容称不上极为好看,比不得天生的美自天成,也比不上姜祷的温婉可约,但是自有一番味道,约莫是在这方土地上所长出的人儿独有的气质。

    当然,此时此刻,我没有慢慢欣赏她美貌的闲心,只想着猜测出她的实力。

    阴眼中月相流转,缕缕气如游鱼般游动。

    顿时心中一沉,果不其然,高位红衣!

    阴气十足的那位似乎有所感觉,猛然抬头,目光突然朝此地投射而来,然而鬼雾弥漫,她并不能看得到我的真面目。

    下一刻,胡五妹再度被剧烈的疼痛吸引了注意力,捂住肚子,在地面上扭曲着。

    诡异的是,闭着眼眸、死气沉沉的那一位,肚子撑得极大,疯狂起伏,仿佛有东西下一秒要破出。

    而睁着眼,肚子十分平坦的女子,却面目痛苦。

    回过心神,敌在明我在暗,这是为数不多的优势。

    我继续搜寻着其余的敌人,稍微超出我的预计,两个身穿黑袍、阴气沉沉、难以看清面容的神秘人身边,还有一只毛僵和一只绿僵。

    而一个光着脑袋,上边纹着扭曲纹路图案、面容极具东南亚特征的矮个男子,旁侍立着一个全身反着金色光芒的纸人。

    不出意外,这就是炼尸人和那位来自外邦的纸扎匠。

    奇怪的是,矮个男子抱着一个黝黑乌木雕出的雕像,面色十分恭敬。

    雕像生着四个头颅,长六只手臂,背插四面旗帜。而面朝我这边的两个头颅,各自是欢喜相和怒目相。六只手臂,持刀、剑、戈、戟、鞭、弓。

    只不过,仍旧找不到那位幕后之人。

    虽然观察了一圈,然而不过十数秒罢了,而那几只闯入的妖物,还未得冲到法阵中央,便被斩杀在原地。

    我将所见告诉了身边诸人,当我提起那个雕像时,麒麟面容上再次浮现出“严肃”这种情绪。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确定,四头六臂,背后插旗,而且各自握着不同兵器。”

    我点着头,重复了那六种兵器的种类。

    刀、剑、戈、戟、鞭、弓!

    未等麒麟说话,天生条件反射般说出一个名字:“乌达瓦南托。”

    我和麒麟皆是一愣,我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而麒麟则是喝问道:“不是,丫头,我知道你的根脚神秘,但是这尊邪神的名号,不见于正史和大部分野史记载中,你是怎么知晓的?”

    天生痛苦地捂住脑袋,晃着头解释道:“不知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我甚至有某种感觉,我可能见过这个名字的主人,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我安慰地按了按她的头,心中忽然滑过外公在笔记上留下的那句话。

    “好好待她。”

    姜家二兄妹也是好奇地凑过头,甚至孟芝树都从血池中探出个脑袋,等着麒麟继续解释。

    “乌达瓦南托是不属于我们这方世界的一尊邪神,祂在我们这方世界上并没有留下过的传说,也鲜少布道或传教于那些祈求冥冥中庇佑的凡人。”

    “祂是杀戮与欲望的化身之一,这也是为何祂面有诸相、手持兵器的原因。”

    “在我游历过的诸多世界中,不乏这位神灵心血来潮、降下化身然后毁灭一座世界的传说。”

    麒麟再度抬头看向那一圈血红色的旋涡云层,大眼中满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起初,我感到一丝不清晰的至高气息,谁曾想,一句戏言,当真有异域邪神企图降临。”

    “可是,召唤一尊邪神毁灭世界对于这群邪修有什么意义呢?”

    姜胖子此时脸色极为难看,这小子笑得比哭得还丑,嘟囔道:“不是,哥们,这怎么可能只是玄级上品的任务啊,咱们至少,都应该按照地级中品甚至上品禀报上去啊。”

    姜祷白眼了一番自己的亲哥,江南女子,着实温婉。少女一言未发,从兜中掏出两张符箓,并且瞬间点燃其中一张,火焰膨胀,将符纸彻底烧成灰烬,散落漫天。

    同时掐住另一张说道:“这张大符,乃茅山上代一位天师所绘的五雷镇妖符,是返京时我家里老太爷连夜送来了。老爷子担心我再度遇上任务评级突然变更的事,预防万一让我带着,谁料到这么快就遇上。”

    “虽然比不上你当初斩杀摩罗那张大符,但是运用得当,瞬间灭杀二三人还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于燃掉的符箓,则是告诉我家里人,此地有大变,速速救我,或者,替我报仇。”

    少女说出“替我报仇”四个字时,微微一笑,十分平淡。

    姜祝看着两张符箓,呆在原地,捂住胸口,捶胸顿足道:“不对?为什么老太爷给你压箱底的防身宝贝,没给我啊?”

    姜祷又赏给自己兄长一记白眼,说到:“老太爷说,你是姜家出去的男人,要是碰到点挫折就死了,那也是你的命,死就死吧,死前别丢姜家人的面子,家里长辈会替你报仇的。”

    麒麟听言贱笑一番,惹得姜祝哀怨无比。

    不过麒麟也是出言吐槽:“周天,你小子,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地仙命格呢?”

    “地仙于他人,垂涎而毕生难以企及,但是对你来说,不过探囊取物,或者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唉。”

    我长叹一口气,仔细想想,从遇上聻鬼,外公阴神远游相救,先后见到牛头阴差和不知名判官。又误入鬼仙洞府,解救麒麟,斩杀摩罗,同未知的高位存在对话,再险险逃出伪仙的手掌心。如今烧纸人,斩白僵,被疑似梦郎的神秘存在诱导问心,卷入红白双煞的格局。

    这么多事,堆在一起,不过二十天出头。

    普通修道之人,一辈子可能也就做做法度化一下游魂和普通厉鬼,见到一尊红衣哪怕不死都要脱层皮。

    谁像我,二十天速成传奇。

    数十年才可能有一位九邪之一出世作乱。

    我一天之内碰到了食羊鬼、纸扎匠和梦郎。

    光是遇到可以称仙做神的存在,就不下一手之数。

    大符召来的玉手主人,蛰伏千年的伪仙拓跋氏皇帝,黑色棺材里疑似梦郎的神秘存在,即将降生的异域神祗乌达瓦南托,包括身边这条癞皮大狗、真身法相乃上古神兽的麒麟。

    我喃喃道:“什么无命之人,这分明是九龙锁命,前路凶险,十死无生。”

    “呜——”

    一声长啸,打破颇有些低沉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