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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体标本

    齐司妙哼着歌走进日盛的办公楼,今天周三,和孟晓洋约好了去学校看展,从下了车开始她就隔一分钟照一次镜子,粉底,自然清透的色号,很好;口红,橘调镜面显年轻,完美;眼妆,清清淡淡不媚俗,周正;她尤其要表扬自己的审美,这一套白开水似的连衣裙既不抢眼又到处透着对搭配的思考,高级。齐司妙亲了亲镜中的自己。

    正畅想今天看完展是不是就能跟孟晓洋定下来一个短暂快乐的玩伴计划,刚踏出电梯的瞬间,一双手将她拉住,小跑进办公室,魏然?

    齐司妙看日程,周三没会啊,他这个期待世界和平的逃避型人格主动出现在集团,不正常。

    果然,魏然正瘪着嘴坐在齐司妙桌前大皱眉头,齐司妙不解,问他:“和平精英,你无事不登二董殿的人,谁惹你了,亲自来告御状?”

    魏然躲进齐司妙办公室轻松多了,高声叹气:“我魏爷运筹帷幄十余年,千算万算没算出来有此一劫,材料部出事儿了,要换舵主。”

    哦,齐司妙嗤之以鼻,这件事她早有耳闻,材料部前总监挪用公款,收供货商贿赂,篡改招标结果让集团蒙受损失,上月底东窗事发被上铐子带走了,半个月来无主的材料部乱成一锅粥,本来那部门就是个两头受气的地方,又因为这档子事儿最近访客盈门,都是去算旧账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齐司妙问完,忽然悟过来,“不会吧,让你扛旗?”

    “先来面谈意愿,接着动员。”魏然捂住脸,“我只想偏安一隅,在那遥远的地方苟住,做个吃穿不愁的工具人,这小目标难吗?为什么非要逼着人升职加薪呢?”

    齐司妙看热闹不嫌事大,笑个不停,她想起钱湘说自己胸无大志,魏然比自己还过分,他们同批进来的人是同一位培训领导带出来的,有着相同的作风,通透不争,过于有自知之明了。

    但魏然做项目的能力不可小觑,他一直没被重用全在于他自己,申请的都是外埠项目,能不在领导面前出现绝不出现,他说自己最擅长“龟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只想安安稳稳乐乐呵呵。可是齐司妙为魏然可惜,他有肚子里打算盘的能力,参与斗争没问题,在日盛的锅里,赢面有多大不重要,对打工人来说只要不输就是赢。

    既然如此,齐司妙再劝魏然:“集团一半是范家五服之内的蠢货亲戚,下面的一半各站一边,这么说吧,谁能多争取蠢货亲戚的支持,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你人缘好,有我挺你,把材料部拿下吧。”

    魏然不敢苟同,狂摆手:“都是战友切莫捧杀,我是打工人打工魂,不是绘画大师,材料部就算是一张白纸我都画不明白,何况现在是五颜六色驳杂一团的秽物,绘图前得先擦干净,没本事擦净这张纸,就算是毕加索也只能在上面越描越黑。”

    魏然的话不无道理,材料部作为直接面对供货商的部门,选材、招标、采购等等,工程的每一个细节都有材料部的参与,这地方鱼龙混杂,各种类别的材料供货商有老范董的亲戚朋友,有少董的同学关系,还牵扯无数上层关系的资源置换,这个位置在集团核心业务中举足轻重,一个不慎就成了填坑的指标。材料部是把双刃剑,搞得好就是集团暗地里呼风唤雨幕后宰相,搞不好丢了工作都算轻的,被铐走的上任总监就是前车之鉴。

    但现在他已经被喊来多动员了,缩头乌龟没那么好当。齐司妙一脸幸灾乐祸:“你是项目出身,工程人才,混得久脑子有,怎么看怎么合适,以后就陪战友钉死在集团哦!”

    齐司妙庆幸这趟浑水怎么也不会流到自己身上,她一个搞贸易的从来都进不到工程业务里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管他谁接管材料部,自己除了日常接待和逢年过节给各部门发发礼品外和工程部门再无交集,这热闹她连凑都凑不到人前去,八卦一下倒是开心。

    知道今天核心业务的高层们都在会议室忙着和候选人谈心作动员,齐司妙无事一身轻,拎起包打开办公室的门,刚要离开又嘻嘻哈哈地给魏然指指她在套间里放的床,过去的带教领导跟他们说过,遇见难事儿睡一觉,一觉醒来下班时间到,再差的一天也能变美妙。

    齐司妙开了多久车,就盘算了多久人事变动的可能性,在十位候选人中魏然还真是各方面最合适的,她挺开心,以后能有自己人在身边互相支持何尝不是件好事,看得远看得透又怎样,人永远也把控不住时运,既然这样不如就把命运给的盲盒接住,干就完了。不快乐的人都是想得太明白的人,她就算有通透视角的本事也不打算运用它,人的本事多了,也不是非得每个用一遍。

    要快乐!齐司妙叮嘱自己,她跳下车,不远处孟晓洋挺拔的身材十分抢眼,她想,快乐这不近在眼前嘛!

    孟晓洋准时等在校门口,看见她时露出大大的笑容。齐司妙看到他上下两排小小的,整齐的牙齿,心头一颤,好可爱,她想,怎么会有人自然长出这么合适的牙齿呢?他连些许几颗有点点歪的牙齿也整齐好看,想起自己微微有点龅的大门牙,齐司妙立刻把正咧的嘴闭上。

    胡说,我怎么会不好意思?美人三分龅,这才是我齐司妙与众不同的地方!齐司妙决不允许自己落在下风,理智让她收起刚刚泛出来的细碎自卑,她又扬起脑袋露出刻意保持洁白的大牙,人倒势不能倒,气质这一块子她必须死死拿捏住。

    孟晓洋并不知道齐司妙心里那么多演绎,他欣喜她能按时赴约,大方地对她说:“这几天我一直很想你。”

    齐司妙一愣,这种话她听多了,但孟晓洋用散发着奶味儿的嘴巴突兀地说出这句话,他实在和之前不同。齐司妙冲动地想扑过去抱住他,但是,克制!她长长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里是学校,神圣不可玷污,要稳稳的。

    “你确定今天有展?”不怪齐司妙生疑,学校里外既没有展览广告,也没有展览气氛,来来往往的师生和任何平淡无奇的一天一样,状态稳定。

    孟晓洋笑着对她勾勾手指,在教学区七拐八拐地带她到了一栋独立的楼体外,那楼门口不仅没人,被大棵绿树掩映的大门看上去阴森森的。

    “这是……”齐司妙打了个哆嗦,“看展的地方?”

    “会展中心,我们学校看展就在这儿。”

    这儿?齐司妙前后观察一圈,没有人流就算了,也没有少量的人影,她搞不清孟晓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他:“咋没人呢?”

    “谁也不会每天都看展啊,会展中心一直开放,一般只有新生在第一学期常来。”

    一直开放?齐司妙更觉诡异了:“男男女女的展,会长期开放?”

    孟晓洋觉着齐司妙的呆样可爱极了,直接拉住齐司妙的手带她走进门里,还不忘介绍:“我想了很多想和你分享的东西,但是都觉着太俗了,我想你应该没有深入地见过这些,带你开个荤。”

    齐司妙想说“开个荤”不是这么用的,她还想借机给孟晓洋普及一下红男绿女的专业话术,可当会展中心内侧门打开的瞬间,她还没张开的嘴紧紧锁死,因为她知道,就是现在,她的头发已经全部竖了起来!

    这些……都是……什么?!

    展厅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很亮的地方只在于每个展架上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长长的玻璃柜,柜子按照大小排列着不同的溶液瓶,而瓶子里装着的是从最小的胚胎一直到成型的婴儿胎体标本。

    “呐,这是三个月的小宝宝,你看,就算只有这么一点点但明显可以看到是个人的样子了,这里是四个月、五个月、六个月……你看这个,足月的胚胎,已经是完整的婴儿了,外形,内脏和我们一模一样,看他多漂亮。”

    漂亮?齐司妙牙齿打颤,他管这叫漂亮!

    孟晓洋注视标本的眼神很宠爱,他一个个介绍着,完全没有留意到齐司妙炸裂的五官。

    “这就是你说的男男女女的展览?”齐司妙要疯了。

    “还没到呢,这么着急吗?那好吧,走,先去看男,和女。”

    孟晓洋又牵起齐司妙的手,不知他是不是意会到了齐司妙的无措,主动和她十指紧扣。四个巨大的竖着的玻璃柜出现在二人眼前,里面是两具干尸,对,干尸,恒温风干了的真实尸体!

    两具尸体和另外两具骸骨分别被竖着吊在观摩柜里,骸骨常见,干尸不常见,他们的头颅因为悬吊而自然下沉地歪着,眼睛萎缩所以向里抠,对比的颧骨更加高耸。从这两具尸身可以看到虽然干瘪但完整的人体形态,他们的骨骼形状,肌肉分布非常清晰,颜色虽然是说不上黄也说不上咖的蜡色,但一切都清清楚楚。

    两具干尸下还各放着一个看上去年代久远的盆,里面有一层薄薄的油脂样液体。

    “这……这是什么?”齐司妙想起一幕接一幕的惊悚电影,心里哇凉哇凉。

    “干尸会滴油,这些柜子很少打开,油不好处理就用盆接着,总不能滴一柜子。”

    齐司妙连早上吃的东西都在胃里翻滚,五脏六腑开了锅,可是她看孟晓洋,那人无论眼神和表情都十分平和,没有丝毫玩味,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