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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明丘坟

    明丘坟是北方独有的一种殡葬方式。准确地说应该是殡,不是葬。因为棺材没入土,是放在地面上。

    这种坟是暂时过渡使用的。一般是因为死者家中出了变故,无力马上操办丧事,就先用明丘把死者安置起来,等家中条件好一些再拆掉取出棺材。

    因为早晚要拆掉,所以这东西修建得就不那么精细。

    首先找块地把棺材摆好,然后用最普通的红砖绕着棺材砌一圈。每块砖之间都留半块的空隙,就这么一层一层砌好,最后在顶端合拢,看起来就像个满是窟窿的馒头,站在外面能瞅见里头的棺材。

    李鹤见过不少明丘坟。它们一般都建在距离死者家宅子不远处的地方,比如房前屋后。这样方便家属查看棺材的情况,也可以随时供奉。

    可眼下这是里青屏村的祖坟,这个明丘夹在中间就很奇怪了。有点像国贸中心的高楼大厦中间夹了个耐火板房那种感觉。

    不过此刻李鹤顾不上想别的了,那明丘坟突然坍塌,他得赶紧救文子。

    然而这位少爷已经吓得快哭了,声音都在抖:“鹤爷!有东西出来了!有东西出来了!”

    “快抓住我!”

    李鹤也看见了,在那坍塌的砖头堆里,一个佝偻的黑影正扒着残墙往外爬。

    文子一条腿被几块砖头埋住,瘫在地上止不住的哆嗦。他完全忘了逃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影从明丘里爬出来,抓住了自己的腿。

    文子抱着脑袋哭喊起来:“完了!鹿鹿!我爱你!下辈子再见吧!”

    “行了,你以为你梁山伯啊?别哭了,祝英台找你来了。”李鹤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呜呜呜……什么意思?“文子捂着脸往后偷瞄:”嗯?鹿鹿!!怎么是你?”

    满身泥土草叶的白鹿趴在他面前,一双眸子水汪汪地望着他。文子惊喜交加,一把搂住老婆:“你怎么样?受伤没有?还发烧吗?哎退烧了诶。你怎么从那里面出来的?”

    白鹿手舞足蹈地比划,嘴里只却只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嗯嗯”

    平白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李鹤不耐烦了:”“少爷,她现在是哑巴,把手机给她让她打字。你俩一边撒狗粮去,让我看看这个明丘坟。”

    “哦哦好的。”文子拉着白鹿走到一边来回打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哎呀,这是棺材吗?为什么把棺材放在这砖洞里?这也不遮风雨啊,不怕朽坏了嘛?鹿鹿?你怎么在这里啊?”

    白鹿低着头飞速打字:、“我做了个梦,像是有人领我过来的,醒过来就在这儿了。”

    “真可怜,你吓坏了吧。不怕不怕,老公来了,你安全了啊。”

    一块石头踢到他俩身边,李鹤嫌弃地收回腿:“你看她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吗?我看哪,你老婆八成是踹了个洞钻进去的。好好管管她,这娘们就欠揍。”

    文子很吃惊:“不会吧?鹿鹿,你不会做这种事吧?真是你自己钻进去的?”

    白鹿哒哒打字:“砖头松,踹了几下就开了。”

    李鹤一摊手,意思是你看我说对了吧。文子呆了两秒钟,忽然鼓起掌来:“老婆,你太勇敢了!”

    旁边的李鹤一个趔趄,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滚滚滚,你个老婆迷,一点原则都没有!”

    踢开这俩碍眼的夫妻,李鹤踩着破烂砖头踏进了明丘里。那棺材也不知在这荒郊野外放了多久,杂草绕着棺材生长,萎黄枯叶积得很深,一脚踩下去能没了脚脖子。

    可是棺材的四角却干干净净,一棵草都不长。

    李鹤伸手捏了一下棺材,一片带着潮气的木屑很轻松就被抠了下来。棺材上的黑气袅袅升腾着,像一块室温下的冰。接着,那黑气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张脸。

    离他不远的地方,文子正搂着白鹿看她打字。看了一会儿,他大声对李鹤喊道:“鹤爷!鹿鹿说她在这个坟山上转了半夜,看见墓碑上写的都是夫妻合葬墓,要么就是男人的独葬墓,没找到女人的独葬墓。”

    “知道了。”

    “她说除了这样没有墓碑的的砖砌坟有两个,她就想钻进去看看……等等!鹿鹿,你钻进这里面是想看看棺主的性别?你打算怎么看?难不成还开棺吗?”

    没回答,白鹿奋力打字:“我都这样了,再多开个棺材无非也就多做点法事嘛。反正有李鹤在呢。再说了,我也没撬开……”

    “鹿鹿……这个,开棺就别干了啊。咱们惹的事已经不小了,张秀还没解决呢,再来一个那就真招架不住了。”

    “哎呀我心里有数,再说我开棺也不是胡闹。张秀带我到这里来肯定有原因,现在我能发现的就是这坟地里的死人性别比例有问题。所以我才想看看这个棺主是男是女。”

    “可是你怎么判断啊?万一那都烂了,或者是成白骨了怎么办?咱们又不是法医,哪看得出来性别?”

    打字的手停了下来,白鹿抬头想了想,又低下头狂摁:“看衣服和头发嘛,总会有点残余剩下来吧。”

    “也对,那怎么撬啊?得去哪儿找点工具才行。”

    文子不知不觉就被白鹿说服了,正打算找点什么树枝当撬棍的时候,李鹤过来了。

    他伸手把白鹿拽开,对着文子摇头:“怎么你还真听她的?文子,要不你还是赶紧跟白鹿离婚吧,相识一场我不想看你英年早逝。白鹿,把手机给我,快点我有用。”

    白鹿刚要反抗,一看李鹤的脸色不对就乖乖把手机递了过去。李鹤拍了几张照片,皱着眉头开始打字。

    此时东方天际开始发白,大地上的一切都渐渐清晰起来。文子和白鹿这才看清楚四周的情形。

    他们站在一座小山的顶端,从这里到山脚下全是一座座坟包和祥云墓碑。那些土坟包有些已经塌得快要与地面齐平,有些的封土还很厚。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坟,在荒枝蔓草的包围下都显得一样颓败。

    转个身,山的南面则是另一种景象。葱茏的茶树一排排堆叠着,像梯田一样自下而上。清晨的阳光落下来,整个南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一片生机勃勃。

    白鹿心中默默感叹:“同一座山,南北两面真像阴阳两界。”

    文子也摇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国家要大力提倡火葬了,一个人占一块地,一代代这么占下去,真是太浪费资源了。”

    一旁的阴阳话事人伸了个懒腰:“理科生关注的点永远这么理智。走吧,这边没事了,回村吧。”

    李鹤正要下山,白鹿一把拉住他,指着那个塌了一半的明丘坟着急地比划着什么。

    “干嘛?那个明丘坟?你现在就算把砖头砌好了也解不了棺主的怨气。不过你放心,她怨气另有对象,跟你没关系。”

    文子在一边翻译:“鹤爷,我看鹿鹿的意思,还是想搞清楚那棺主的性别。”

    李鹤笑了笑“那就更不用操心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棺主是女人。”

    “啊?你怎么知道的?”

    李鹤捋了把头发,苦笑道:“你忘了,我有阴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