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集 遥远的童谣
兔子神智全失，只能听着乾麂子的指令亦步亦趋。
乾麂子带着她走进一处山体罅隙中，进去不远有个石洞，洞子挺大，石壁上凿了不少一人高的石坑。
乾麂子把兔子推进一个略大的坑里，从两旁拽下铁链把她捆好。兔子无知无觉，呆呆地看着空中。
对面的石坑里也绑着个人，乾麂子过去一抬那人的下巴，笑道：“就先吃你吧，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留着下顿享用。”
光头仰起脸，是照见。
兔子一直在奔跑。
前方是无边的黑暗，找不到来处也看不见去路。这黑暗像是有重量，压得兔子透不过气。她只能奔跑，一直向前，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缕微光。
兔子发力狂奔，那光逐渐变大，成了一扇敞开的大门。兔子捂着眼睛，纵身跳了进去。
啪嗒，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扁了扁嘴，兔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可那哭声却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一双手伸过来扶起她，六岁的柴华急得手忙脚乱：“娜娜！摔疼了吗？不哭不哭。柴文龙，你为什么推我妹妹！”
她看见一个男孩子站在一旁叉着腰，嘴角撇得快咧到耳朵：“谁看见我推她了？你们几个看见了？”
那只小胖手指向旁边的男孩子，男孩笑嘻嘻地踢了一脚石子：“没有，是她自己摔倒的”
另一个被指到的男孩子也帮腔：“要怪就怪你们从乡下带来的这个破玩意不好。就这么几根破木头能学走路？摔倒也活该。”
不到两岁的兔子趴在姐姐怀里，哭得直噎气。她的简易学步车翻在一边，地上还扔着一条长长的皮筋。
四五个男孩把姐妹俩围在当中，那个叫柴文龙的壮硕男孩堵在她俩面前，嚣张地在那根皮筋上踩了两脚。
“什么破东西！谁玩这个！真是乡下人！奶奶老糊涂了，居然会把你们接回来。你爸爸才不是柴家老大！他早就过继出去了，你们全都不是柴家的人！你们这两个乡下野种，有我爸在一天，你们就什么都不是。”
几个男孩都以为柴华一定会哭，可她抱着妹妹站起来，一抬头居然满面笑容：“二叔，二婶，你们来了？”
柴文龙吓得跳了起来。一回头，他的父母脸色难看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听了多久。
柴华越过他的头顶，对着那男人甜甜一笑：“二叔，龙龙和我跳皮筋呢。娜娜不小心摔倒了，二叔你可千万别告诉奶奶，她最疼娜娜，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男人走了，几个男孩子被留下来和柴华一起跳皮筋。女人安慰了儿子几句，狠狠地剜了柴华一眼，迸出两个字：“妖孽！”
柴华毫不吃瘪，大声问：“二婶您说什么？妖孽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一脸天真，女人没法发作，一跺脚走了。几个男孩子挨了训，低着头乖乖地听从柴华的调度，不情愿地分开撑起了皮筋。
柴华让兔子扶稳木头学步车，自己朝着男孩们走了过去。柴文龙瞪着那条横在俩人之间的皮筋，没好气地道：“怎么玩？”
柴华耐心讲解：“这叫橡皮筋，用脚勾着跳。别急，跳的时候还有个歌谣，得边唱边跳。”
“真麻烦，乡下人……”
“词儿特别好记，我念一遍你就能记住，来，看着我。”
她把大辫子一甩，一只脚勾住橡皮筋，轻快地跳了起来。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
兔子扶着学步车呆呆地看着，柴华的轻盈身姿在一群男孩子中间尤为显眼。所有人都看着她，柴文龙忘了要干嘛，张大嘴巴傻傻地盯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龙龙，你可要记住啊，一定要边跳边唱。”
魔音般的儿歌里，柴文龙缓缓向前走，随着步子越来愈大，人也越长越高。他愣愣地看着前方，嘴唇翕动着：“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马兰开花二十一……”
“龙龙，你干嘛呢？快下来！”一个刺耳的女声尖叫起来，柴文龙的母亲仰起头惊恐地看着头顶。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十一……二十一……”
十一岁的柴文龙站在二十一层，伸开双臂纵身一跃。
重物坠地的声音非常沉闷，八岁的兔子看着地上那一滩东西，脚下一软跌倒了。大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越过她冲向那具尸体。不知是谁跑得太快，兔子被撞翻在一边。
有人把她扶了起来，兔子呆愣愣地抬起头，是姐姐。柴华很美，才12岁就已经出落成了个美人坯子。
夕阳在二人身后缓缓坠落，兔子看不清姐姐的表情，只听到她说：“别怕，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兔子有些发抖，柴华察觉到了，搂住她哼起了一支儿歌：“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十一……他才三十一啊……”
柴文龙的母亲伏地痛哭，低沉的哀乐完全压不住这份悲痛。
兔子猛地抬起头，眼前已经换成一片素白。一张黑白照片摆在会堂中央，两边陈列着层层花圈。
二叔在镜框里微笑着，笑容很假。镜框底下，二婶的哭泣倒是很真实，那张精致的脸上如今只剩下憔悴。会堂里站满了柴家的人，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偷偷看着这边的动静。
在一片不安的窃窃私语中，柴华牵着兔子，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遗像面前。
兔子看见她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遗像前。二婶立刻不哭了，扑过来要抓她：“你做什么？你做了什么！”
柴华不躲，任对方怎么推搡都不反抗。围观的人们看不下去了，七手八脚拉开她。有长辈扶起柴华，问她在遗像前放了什么。
柴华眨了下眼睛：“一根橡皮筋。二婶给我做的，二叔最喜欢看我和龙龙跳皮筋了。”
发疯的二婶突然安静下来，看看那捆橡皮筋，又看看柴华，最后看向了丈夫的遗像。最后，她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昏了过去了。
人们乱成一团，柴华牵着兔子走了出来。姐妹俩走得很慢，柴华边走边哼哼：“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十、一！”
兔子忽然记起，半个月之前柴文龙的葬礼也是这么好的天气，姐姐也是哼着这支儿歌走出的灵堂。
乾麂子带着她走进一处山体罅隙中，进去不远有个石洞，洞子挺大，石壁上凿了不少一人高的石坑。
乾麂子把兔子推进一个略大的坑里，从两旁拽下铁链把她捆好。兔子无知无觉，呆呆地看着空中。
对面的石坑里也绑着个人，乾麂子过去一抬那人的下巴，笑道：“就先吃你吧，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留着下顿享用。”
光头仰起脸，是照见。
兔子一直在奔跑。
前方是无边的黑暗，找不到来处也看不见去路。这黑暗像是有重量，压得兔子透不过气。她只能奔跑，一直向前，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缕微光。
兔子发力狂奔，那光逐渐变大，成了一扇敞开的大门。兔子捂着眼睛，纵身跳了进去。
啪嗒，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扁了扁嘴，兔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可那哭声却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一双手伸过来扶起她，六岁的柴华急得手忙脚乱：“娜娜！摔疼了吗？不哭不哭。柴文龙，你为什么推我妹妹！”
她看见一个男孩子站在一旁叉着腰，嘴角撇得快咧到耳朵：“谁看见我推她了？你们几个看见了？”
那只小胖手指向旁边的男孩子，男孩笑嘻嘻地踢了一脚石子：“没有，是她自己摔倒的”
另一个被指到的男孩子也帮腔：“要怪就怪你们从乡下带来的这个破玩意不好。就这么几根破木头能学走路？摔倒也活该。”
不到两岁的兔子趴在姐姐怀里，哭得直噎气。她的简易学步车翻在一边，地上还扔着一条长长的皮筋。
四五个男孩把姐妹俩围在当中，那个叫柴文龙的壮硕男孩堵在她俩面前，嚣张地在那根皮筋上踩了两脚。
“什么破东西！谁玩这个！真是乡下人！奶奶老糊涂了，居然会把你们接回来。你爸爸才不是柴家老大！他早就过继出去了，你们全都不是柴家的人！你们这两个乡下野种，有我爸在一天，你们就什么都不是。”
几个男孩都以为柴华一定会哭，可她抱着妹妹站起来，一抬头居然满面笑容：“二叔，二婶，你们来了？”
柴文龙吓得跳了起来。一回头，他的父母脸色难看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听了多久。
柴华越过他的头顶，对着那男人甜甜一笑：“二叔，龙龙和我跳皮筋呢。娜娜不小心摔倒了，二叔你可千万别告诉奶奶，她最疼娜娜，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男人走了，几个男孩子被留下来和柴华一起跳皮筋。女人安慰了儿子几句，狠狠地剜了柴华一眼，迸出两个字：“妖孽！”
柴华毫不吃瘪，大声问：“二婶您说什么？妖孽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一脸天真，女人没法发作，一跺脚走了。几个男孩子挨了训，低着头乖乖地听从柴华的调度，不情愿地分开撑起了皮筋。
柴华让兔子扶稳木头学步车，自己朝着男孩们走了过去。柴文龙瞪着那条横在俩人之间的皮筋，没好气地道：“怎么玩？”
柴华耐心讲解：“这叫橡皮筋，用脚勾着跳。别急，跳的时候还有个歌谣，得边唱边跳。”
“真麻烦，乡下人……”
“词儿特别好记，我念一遍你就能记住，来，看着我。”
她把大辫子一甩，一只脚勾住橡皮筋，轻快地跳了起来。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
兔子扶着学步车呆呆地看着，柴华的轻盈身姿在一群男孩子中间尤为显眼。所有人都看着她，柴文龙忘了要干嘛，张大嘴巴傻傻地盯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龙龙，你可要记住啊，一定要边跳边唱。”
魔音般的儿歌里，柴文龙缓缓向前走，随着步子越来愈大，人也越长越高。他愣愣地看着前方，嘴唇翕动着：“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马兰开花二十一……”
“龙龙，你干嘛呢？快下来！”一个刺耳的女声尖叫起来，柴文龙的母亲仰起头惊恐地看着头顶。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十一……二十一……”
十一岁的柴文龙站在二十一层，伸开双臂纵身一跃。
重物坠地的声音非常沉闷，八岁的兔子看着地上那一滩东西，脚下一软跌倒了。大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越过她冲向那具尸体。不知是谁跑得太快，兔子被撞翻在一边。
有人把她扶了起来，兔子呆愣愣地抬起头，是姐姐。柴华很美，才12岁就已经出落成了个美人坯子。
夕阳在二人身后缓缓坠落，兔子看不清姐姐的表情，只听到她说：“别怕，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兔子有些发抖，柴华察觉到了，搂住她哼起了一支儿歌：“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十一……他才三十一啊……”
柴文龙的母亲伏地痛哭，低沉的哀乐完全压不住这份悲痛。
兔子猛地抬起头，眼前已经换成一片素白。一张黑白照片摆在会堂中央，两边陈列着层层花圈。
二叔在镜框里微笑着，笑容很假。镜框底下，二婶的哭泣倒是很真实，那张精致的脸上如今只剩下憔悴。会堂里站满了柴家的人，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偷偷看着这边的动静。
在一片不安的窃窃私语中，柴华牵着兔子，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遗像面前。
兔子看见她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遗像前。二婶立刻不哭了，扑过来要抓她：“你做什么？你做了什么！”
柴华不躲，任对方怎么推搡都不反抗。围观的人们看不下去了，七手八脚拉开她。有长辈扶起柴华，问她在遗像前放了什么。
柴华眨了下眼睛：“一根橡皮筋。二婶给我做的，二叔最喜欢看我和龙龙跳皮筋了。”
发疯的二婶突然安静下来，看看那捆橡皮筋，又看看柴华，最后看向了丈夫的遗像。最后，她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昏了过去了。
人们乱成一团，柴华牵着兔子走了出来。姐妹俩走得很慢，柴华边走边哼哼：“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十、一！”
兔子忽然记起，半个月之前柴文龙的葬礼也是这么好的天气，姐姐也是哼着这支儿歌走出的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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