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点五章 剑与玫瑰的荣光
“小心一点不要被亡魂袭击，小心不要呼吸到黑雾，不要攻击到身边的人!”艾文的命令急促而震耳欲聋。
“是!”清理部的部员们大声回应着。
战争结束后的一片废土上，到处飘飞着散发黑雾的亡灵。这是波弗洛瓦城最后一片没有清理亡魂的废土，接下来清理部就将集体出发前往别的城市继续清理任务。
“还有就是要记得开你们的魔法屏障哦!不要被旁边的人痛击队友了!”奥维恩转过头，声音轻快得好像不是在准备战斗，而是在准备野餐。
“是!”
顷刻这片废土上整齐地出现了四十来个小范围的魔法屏障，周围萦绕着冰冷的光芒。伴随着斗篷的飞舞声和猎猎风声，植物自部员的身旁蔓延，扭动，纠缠在黑雾之上，火光与重叠的冰凌向黑雾袭去，四处翻滚的电球闪现着白光。
“艾文你看!这是新学的高阶魔法，绝命之秒!”
奥维恩恣意地笑了笑，从胸前的别针里抽出那支红玫瑰。
那支殷红的，盛放的玫瑰也长满尖硬的棘刺，看起来与普通的玫瑰没什么两样，却令人感到永恒的奇迹与生命。
他收回笑容，缓慢地抬起手，将手伸向前方，盛放出殷红的玫瑰挡住了黑雾弥漫的视线，披在衬衫与英伦式背心外的黑斗篷随风舞动。
废土的风声哀鸣，而奥维恩鲜红的双眼却低低下垂，显得分外安静。
他深吸一口气，以斜切的玫瑰梗作笔，于虚空中划出散发微光的法阵，口中轻声喃喃。
“Sediciahacionpalitappanisce﹋hi、osa”(时间不能被命名为分秒或年月)①
伴随着不明所以的咒语声，自玫瑰的中心喷射出殷红的花瓣，旋转，四射，向周围飞散而去，犹如飘散在空中的永不凝结的血液，剔透，浪漫，危险。
不到两秒，花瓣落地，消散，而四周的黑雾状亡魂早已随着花瓣的旋转而消逝。
“怎么样？很强对吧，对吧!”奥维恩凑近艾文，孩子似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作用是一样的，虽然速度更快，但是范围是没有你之前常用的‘绯红地狱’广的。”仿佛在做什么材料分析题，艾文一板一眼地答道，然后拔出腰间的长剑。
真是，浪费时间。如果不去认真看奥维恩搞那种花哨的东西，这一带的亡灵恐怕早就毫无踪影了。
他叹了口气，用长了一层茧子的修长手指抵在铁灰色的剑柄底端，将魔法缓缓注入其中。
“非我之影。”
骤然，那柄长剑自花纹处崩裂，随着碎裂声与摩擦声，几把相同的长剑井井有条地漂浮在艾文身边，映着他剪短的铅灰色头发，映着挺拔军服的一抹普鲁士蓝，还不待残影消散就向四方刺去，又回到艾文身旁。
部员们惊诧地看着身边的亡灵就这么没了，感叹着“今天工作又因为艾文大人的勤奋结束了啊”。
“奥维恩。速度和范围都是很重要的。至于外表？那种东西在战斗里都只是废物而已。”艾文冷冷地转过身，看向一片空荡的废土。
奥维恩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拿出口袋里的羊皮纸地图，孤身一人穿过部员们不解的目光，朝协会的方向走去。
艾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上奥维恩。
部员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汤姆森前辈，发生甚么逝了？”新人转过头，问一个年长的部员。
汤姆森看着两个干部向前走去留下的脚印，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想当年啊，艾文大人还没来，他没来多久，我就在奥维恩大人的手下油了多久。”他仿佛陶醉在了久远的往事里，“好怀念那些可以当油条的日子啊……少年，现在只能得过且过喽。”
“想当年啊……”
四年前。
那时汤姆森还是个刚进协会的小年轻，什么都不懂，只懂怎么偷懒。
一听说清理部是集体行动的，他立刻就随便找了个搭档，前往清理部考核了。
事实证明，一出手全靠秀，后面就全靠水了。
毫无疑问他进入了清理部，但他发现自己的上级干部奥维恩是个比自己还年轻还偷懒的家伙。
奥维恩老是躺在铺满丝绸的长沙发上，一下一下地转着他那支弱不禁风却可以干死一票人的玫瑰花，他老是在夜里出现在餐厅，喝着红酒独自倚醉，和进来的人低声讲述着他幼年时还在贵族家庭的生活。
他还说，自己一个人没有搭档，独占一个双人宿舍是多么快乐。
奥维恩是个神秘的闲居客，也是个无情的屠杀者。
每次出任务，二十来个人都在水，如果没有奥维恩，恐怕连三只亡灵都干不掉，废土啊废土，就是一片泡满了咸鱼的海洋。
但是一旦奥维恩在了，方圆十里，黑雾不现。
太可怕了。
奥维恩是个不管事的家伙，不管清理业绩怎么样，工资照发，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
这样一来，大家就越来越咸，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出一次任务，反正业绩靠奥维恩就好了，大家这么想。
哦，天哪，他就像是一个专养闲人的慈善家。
直到有一天。
那天奥维恩突然接到了会长的特殊任务函，一个部员都没带就出了协会。
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全身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还有一处从右胸直接贯穿到后背，好不惨重。
据其他部员所说，奥维恩是去清理了实体化的亡魂，那些亡魂一般会保持着死时的样子，哎哟，实在太可怕了。
然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协会的药剂师去集体研学，奥维恩只能靠治疗术苟延残喘，他请了长期的病假，据说在药剂师回来之前，就不会工作了。
这样的逝情发生了，会长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马上，军务处的人听说了消息，这不是，拉拢协会的机会来了吗？
他们马上把最强的擅长团灭的艾文交给了会长。
会长非常开心，马上通知了大家，我们的好干部奥维恩有搭档了。
奥维恩大人啊，你独占一个宿舍的美好生活马上就要破灭了啊——
我的咸鱼生活，也要破灭了啊——
在那之后，又不知道发生甚么逝了，总之第二天奥维恩完好无损地来上班了。
还有个艾文，这个彻底打破了油条生活的恶魔，彻底毁灭了悠闲气氛的撒旦!
他就闲了一下，竟然让他一百个下蹲!
“汤姆森，出列”啊什么的，好笑死了可以吧？
可恶的死正经啊——
新人不明所以地听着汤姆森拼命的吐槽，跟着前面的人走上了回协会的路。
回到协会，奥维恩就慢吞吞回到宿舍，趁艾文还没到，啪叽一声关上了宿舍门。
他慢慢地拉起可以遮住全部光线的窗帘，换上了年代久远的黑丝绸睡衣。
那是一件血迹还没完全洗干净的，一直遮住了膝盖的睡衣。
他跳到床上，漫不经心地晃着双腿，看向手中鲜红的玫瑰。
“本来就是植物系的，媒介还是玫瑰花，怎么可能不花哨啊……烦死了，好不容易提高了速度……”
奥维恩嘟囔着一下躺倒在床上，将头转向窗帘的方向。他把玫瑰花横在腹上，看起来好像一支利剑贯穿了腰部，流出殷红的血。
艾文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实不相瞒，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奥维恩的时候，推开门也是这样的景象。
那时，奥维恩穿着这件黑丝绸睡衣，身上缠满绷带，很是狼狈地躺在床上，望向窗外的飞鸟。
看起来像一具尸体。
“嗨，兄弟你走错宿舍了。”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奥维恩直起身，看向艾文。
怎么可能，这个豆芽菜一样的，白得像个少女的家伙怎么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超级强高阶法师？
“不，我是会长给你安排的搭档，艾文。军务处调过来的。”艾文直截了当地回了话。
很喜欢波弗洛瓦日报上政治家犀利的评论:“啊？”
奥维恩发出质疑的声音，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动，“那太好了。这几天你帮我管清理部吧。等药剂师他们回来，我这边情况好一点就来上班。”
他拉下睡衣的领口，露出里面重重叠叠染血的绷带，力不从心地笑了笑，又躺回床上，背对着艾文缩成一团。
啧。这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家伙怎么这么嚣张。艾文这么想着，从行李里掏出一瓶颜色恶心的药剂。
他轻轻推了推奥维恩的肩膀。
“用这个吧，我从原来工作的地方拿过来的，快速愈合药剂。”
奥维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个，连我都觉得很贵。”
“我们是搭档，必须一起上任的。”
推脱不掉，奥维恩硬着头皮拿起药剂，一口闷掉，咳嗽不止。
“咳……谢谢，这个多久……咳咳咳……起效？”奥维恩勉强笑着问。
二话不说，艾文扯掉了奥维恩小腿上的绷带。
曾经布满血痕和伤疤的腿变得光滑白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那以后，奥维恩态度大转。
“艾文，帮我看看这个!通过研究语言学提高的技能!”
“艾文，今天中午吃什么？”
“艾文，工资的事就拜托你啦～我要和莱西娅小姐讨论红茶的问题!”
诸如此类，艾文很难。
但是，比起曾经指挥一群只会听指令的肌肉壮汉来说，好像要稍微不寂寞一点。就一点。
走进门，自己的手仿佛与回忆中重叠，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奥维恩的肩。
然后，他对上了奥维恩那双玫瑰红的眼，以及那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
“怎么了？”奥维恩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语气中透露着挑衅，“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你不要自顾自跑回来。”艾文露出愠怒的表情。
“你这个家伙不会还要多管闲事吧，从第一次见面就管到现在，从施法方式到生活起居……”奥维恩一下子做起，抱着手，愤愤不平。
“不，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会有不好的影响。”艾文小声辩解道。
奇怪，他今天怎么态度变好了……奥维恩不解地歪了歪头。不会是为之前说了我新学的技能没有用处的话而……
四目相对，分外寂静。
“嘛……算了，今天就勉强原谅你了。”良久的沉默后，奥维恩别过脸，回答道。
厚重的窗帘被风吹动，连同窗外的鸟雀从叶底纷纷下落。
“是吗……”艾文轻声回话。
“喂喂喂打住!明明是个军务处来的，但是比我还要优柔寡断啊!”奥维恩打断那准备说些什么的语气，“我们是清理部的干部，没必要这么在意细节。”
“所有的亡灵，只要杀掉不就好了吗？”
奥维恩当然不是清理部的干部。
奥维恩和艾文才是。
清理部的工作是清理边移之战后产生的亡灵。
但是，当剑与玫瑰扫尽天下亡灵的时候，他们又要何去何从呢？他们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呢？他们的荣光，是否就会成为有名无实的东西呢？
奥维恩不知道。他想艾文也不会知道。
事实上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一切都在等待未来的检验。
因为他们，可是要清理干净过去的污秽，迎来光辉而和平的未来的人。
世界的拯救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失去价值呢？
抱着过于天真的想法，奥维恩撕去了肩上的法阵，推开门，艾文已经拉开了窗帘，天空一片明朗，艾文一如既往，开始在文件上戳章。
洁白如雪的床铺上，剑与玫瑰互相交叠，映着窗外天蓝的午后。
“是!”清理部的部员们大声回应着。
战争结束后的一片废土上，到处飘飞着散发黑雾的亡灵。这是波弗洛瓦城最后一片没有清理亡魂的废土，接下来清理部就将集体出发前往别的城市继续清理任务。
“还有就是要记得开你们的魔法屏障哦!不要被旁边的人痛击队友了!”奥维恩转过头，声音轻快得好像不是在准备战斗，而是在准备野餐。
“是!”
顷刻这片废土上整齐地出现了四十来个小范围的魔法屏障，周围萦绕着冰冷的光芒。伴随着斗篷的飞舞声和猎猎风声，植物自部员的身旁蔓延，扭动，纠缠在黑雾之上，火光与重叠的冰凌向黑雾袭去，四处翻滚的电球闪现着白光。
“艾文你看!这是新学的高阶魔法，绝命之秒!”
奥维恩恣意地笑了笑，从胸前的别针里抽出那支红玫瑰。
那支殷红的，盛放的玫瑰也长满尖硬的棘刺，看起来与普通的玫瑰没什么两样，却令人感到永恒的奇迹与生命。
他收回笑容，缓慢地抬起手，将手伸向前方，盛放出殷红的玫瑰挡住了黑雾弥漫的视线，披在衬衫与英伦式背心外的黑斗篷随风舞动。
废土的风声哀鸣，而奥维恩鲜红的双眼却低低下垂，显得分外安静。
他深吸一口气，以斜切的玫瑰梗作笔，于虚空中划出散发微光的法阵，口中轻声喃喃。
“Sediciahacionpalitappanisce﹋hi、osa”(时间不能被命名为分秒或年月)①
伴随着不明所以的咒语声，自玫瑰的中心喷射出殷红的花瓣，旋转，四射，向周围飞散而去，犹如飘散在空中的永不凝结的血液，剔透，浪漫，危险。
不到两秒，花瓣落地，消散，而四周的黑雾状亡魂早已随着花瓣的旋转而消逝。
“怎么样？很强对吧，对吧!”奥维恩凑近艾文，孩子似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作用是一样的，虽然速度更快，但是范围是没有你之前常用的‘绯红地狱’广的。”仿佛在做什么材料分析题，艾文一板一眼地答道，然后拔出腰间的长剑。
真是，浪费时间。如果不去认真看奥维恩搞那种花哨的东西，这一带的亡灵恐怕早就毫无踪影了。
他叹了口气，用长了一层茧子的修长手指抵在铁灰色的剑柄底端，将魔法缓缓注入其中。
“非我之影。”
骤然，那柄长剑自花纹处崩裂，随着碎裂声与摩擦声，几把相同的长剑井井有条地漂浮在艾文身边，映着他剪短的铅灰色头发，映着挺拔军服的一抹普鲁士蓝，还不待残影消散就向四方刺去，又回到艾文身旁。
部员们惊诧地看着身边的亡灵就这么没了，感叹着“今天工作又因为艾文大人的勤奋结束了啊”。
“奥维恩。速度和范围都是很重要的。至于外表？那种东西在战斗里都只是废物而已。”艾文冷冷地转过身，看向一片空荡的废土。
奥维恩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拿出口袋里的羊皮纸地图，孤身一人穿过部员们不解的目光，朝协会的方向走去。
艾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上奥维恩。
部员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汤姆森前辈，发生甚么逝了？”新人转过头，问一个年长的部员。
汤姆森看着两个干部向前走去留下的脚印，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想当年啊，艾文大人还没来，他没来多久，我就在奥维恩大人的手下油了多久。”他仿佛陶醉在了久远的往事里，“好怀念那些可以当油条的日子啊……少年，现在只能得过且过喽。”
“想当年啊……”
四年前。
那时汤姆森还是个刚进协会的小年轻，什么都不懂，只懂怎么偷懒。
一听说清理部是集体行动的，他立刻就随便找了个搭档，前往清理部考核了。
事实证明，一出手全靠秀，后面就全靠水了。
毫无疑问他进入了清理部，但他发现自己的上级干部奥维恩是个比自己还年轻还偷懒的家伙。
奥维恩老是躺在铺满丝绸的长沙发上，一下一下地转着他那支弱不禁风却可以干死一票人的玫瑰花，他老是在夜里出现在餐厅，喝着红酒独自倚醉，和进来的人低声讲述着他幼年时还在贵族家庭的生活。
他还说，自己一个人没有搭档，独占一个双人宿舍是多么快乐。
奥维恩是个神秘的闲居客，也是个无情的屠杀者。
每次出任务，二十来个人都在水，如果没有奥维恩，恐怕连三只亡灵都干不掉，废土啊废土，就是一片泡满了咸鱼的海洋。
但是一旦奥维恩在了，方圆十里，黑雾不现。
太可怕了。
奥维恩是个不管事的家伙，不管清理业绩怎么样，工资照发，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
这样一来，大家就越来越咸，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出一次任务，反正业绩靠奥维恩就好了，大家这么想。
哦，天哪，他就像是一个专养闲人的慈善家。
直到有一天。
那天奥维恩突然接到了会长的特殊任务函，一个部员都没带就出了协会。
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全身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还有一处从右胸直接贯穿到后背，好不惨重。
据其他部员所说，奥维恩是去清理了实体化的亡魂，那些亡魂一般会保持着死时的样子，哎哟，实在太可怕了。
然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协会的药剂师去集体研学，奥维恩只能靠治疗术苟延残喘，他请了长期的病假，据说在药剂师回来之前，就不会工作了。
这样的逝情发生了，会长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马上，军务处的人听说了消息，这不是，拉拢协会的机会来了吗？
他们马上把最强的擅长团灭的艾文交给了会长。
会长非常开心，马上通知了大家，我们的好干部奥维恩有搭档了。
奥维恩大人啊，你独占一个宿舍的美好生活马上就要破灭了啊——
我的咸鱼生活，也要破灭了啊——
在那之后，又不知道发生甚么逝了，总之第二天奥维恩完好无损地来上班了。
还有个艾文，这个彻底打破了油条生活的恶魔，彻底毁灭了悠闲气氛的撒旦!
他就闲了一下，竟然让他一百个下蹲!
“汤姆森，出列”啊什么的，好笑死了可以吧？
可恶的死正经啊——
新人不明所以地听着汤姆森拼命的吐槽，跟着前面的人走上了回协会的路。
回到协会，奥维恩就慢吞吞回到宿舍，趁艾文还没到，啪叽一声关上了宿舍门。
他慢慢地拉起可以遮住全部光线的窗帘，换上了年代久远的黑丝绸睡衣。
那是一件血迹还没完全洗干净的，一直遮住了膝盖的睡衣。
他跳到床上，漫不经心地晃着双腿，看向手中鲜红的玫瑰。
“本来就是植物系的，媒介还是玫瑰花，怎么可能不花哨啊……烦死了，好不容易提高了速度……”
奥维恩嘟囔着一下躺倒在床上，将头转向窗帘的方向。他把玫瑰花横在腹上，看起来好像一支利剑贯穿了腰部，流出殷红的血。
艾文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实不相瞒，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奥维恩的时候，推开门也是这样的景象。
那时，奥维恩穿着这件黑丝绸睡衣，身上缠满绷带，很是狼狈地躺在床上，望向窗外的飞鸟。
看起来像一具尸体。
“嗨，兄弟你走错宿舍了。”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奥维恩直起身，看向艾文。
怎么可能，这个豆芽菜一样的，白得像个少女的家伙怎么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超级强高阶法师？
“不，我是会长给你安排的搭档，艾文。军务处调过来的。”艾文直截了当地回了话。
很喜欢波弗洛瓦日报上政治家犀利的评论:“啊？”
奥维恩发出质疑的声音，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动，“那太好了。这几天你帮我管清理部吧。等药剂师他们回来，我这边情况好一点就来上班。”
他拉下睡衣的领口，露出里面重重叠叠染血的绷带，力不从心地笑了笑，又躺回床上，背对着艾文缩成一团。
啧。这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家伙怎么这么嚣张。艾文这么想着，从行李里掏出一瓶颜色恶心的药剂。
他轻轻推了推奥维恩的肩膀。
“用这个吧，我从原来工作的地方拿过来的，快速愈合药剂。”
奥维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个，连我都觉得很贵。”
“我们是搭档，必须一起上任的。”
推脱不掉，奥维恩硬着头皮拿起药剂，一口闷掉，咳嗽不止。
“咳……谢谢，这个多久……咳咳咳……起效？”奥维恩勉强笑着问。
二话不说，艾文扯掉了奥维恩小腿上的绷带。
曾经布满血痕和伤疤的腿变得光滑白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那以后，奥维恩态度大转。
“艾文，帮我看看这个!通过研究语言学提高的技能!”
“艾文，今天中午吃什么？”
“艾文，工资的事就拜托你啦～我要和莱西娅小姐讨论红茶的问题!”
诸如此类，艾文很难。
但是，比起曾经指挥一群只会听指令的肌肉壮汉来说，好像要稍微不寂寞一点。就一点。
走进门，自己的手仿佛与回忆中重叠，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奥维恩的肩。
然后，他对上了奥维恩那双玫瑰红的眼，以及那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
“怎么了？”奥维恩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语气中透露着挑衅，“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你不要自顾自跑回来。”艾文露出愠怒的表情。
“你这个家伙不会还要多管闲事吧，从第一次见面就管到现在，从施法方式到生活起居……”奥维恩一下子做起，抱着手，愤愤不平。
“不，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会有不好的影响。”艾文小声辩解道。
奇怪，他今天怎么态度变好了……奥维恩不解地歪了歪头。不会是为之前说了我新学的技能没有用处的话而……
四目相对，分外寂静。
“嘛……算了，今天就勉强原谅你了。”良久的沉默后，奥维恩别过脸，回答道。
厚重的窗帘被风吹动，连同窗外的鸟雀从叶底纷纷下落。
“是吗……”艾文轻声回话。
“喂喂喂打住!明明是个军务处来的，但是比我还要优柔寡断啊!”奥维恩打断那准备说些什么的语气，“我们是清理部的干部，没必要这么在意细节。”
“所有的亡灵，只要杀掉不就好了吗？”
奥维恩当然不是清理部的干部。
奥维恩和艾文才是。
清理部的工作是清理边移之战后产生的亡灵。
但是，当剑与玫瑰扫尽天下亡灵的时候，他们又要何去何从呢？他们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呢？他们的荣光，是否就会成为有名无实的东西呢？
奥维恩不知道。他想艾文也不会知道。
事实上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一切都在等待未来的检验。
因为他们，可是要清理干净过去的污秽，迎来光辉而和平的未来的人。
世界的拯救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失去价值呢？
抱着过于天真的想法，奥维恩撕去了肩上的法阵，推开门，艾文已经拉开了窗帘，天空一片明朗，艾文一如既往，开始在文件上戳章。
洁白如雪的床铺上，剑与玫瑰互相交叠，映着窗外天蓝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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