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地有造化 生死道无常（中）
夜色灰暗，梦影深沉。
月牙高悬，如一盏孤灯，将四周的星斗点燃，仿佛磷火般闪闪发光。
“吃饺子喽！”
香喷喷的水饺一盘盘地端上来，冒着白白的热气，令人食指大动。
李青云咬了一枚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一口吞了下去，顿时汁水四溢，满口留香。
他呼呼吐着热气，赶紧又夹起了一个。
“慢点儿，别烫着……”
陈大娘的声音响起，“别总那么猴儿急，这么烫吃得出味儿来嘛？”
李青云笑道：
“大娘，我不怕烫。再不快点，饺子就被继福和婉儿抢光了。”
陈婉儿是陈继福的亲妹妹，今年十六岁，许给了邻村一个秀才，明年过了正月就出嫁，也算是有了个好人家。
此时已过了二更天，小酒馆关门打烊，一家五口人收拾干净，忙完所有的事情，围在一起吃点晚饭，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两杯黄酒下肚，陈父突然开口道：
“现在秋收刚过，正是响马们出来活动的时候。我听说十几里外的松岭村昨天刚刚被劫了，他们的团练想要抵抗，结果把这群畜牲惹怒了，一下子杀了百十来号人，还放火烧了半个村子。”
李青云闻言，低头不语，在这乱世之中，所有人都活得提心吊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只听陈父接着说道：
“我估摸着，响马们早晚也会来咱们村子。真要到了那个时候，继福，你和青云两个千万不要逞英雄，让他们抢点东西没什么，但是要把命丢了，那可就完了。”
陈母也说道：
“对啊，咱们这个地方不太平，凡事可得多加小心。”
跟着扭头看向李青云道，“对了，青云啊，我跟你大伯商量了一下，凑了点钱，让你交给宋武师，请人家多给你开开小灶，学点真本事。以后若是真能加入镇抚司，就能离开咱们这个穷村子了。
“我们老了，继福这孩子也没什么本事，只能守在我们身边过日子。可你不一样，你是有希望脱离这苦日子的人，要是以后跟着镇抚司去了泉州府，至少能有个稳定的生活，我们也就放心了。”
李青云放下了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大伯大娘，你们的恩情，我李青云都记在心里，但是这钱我真的不能要。那都是你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不止要留着养老，还得给继福娶媳妇……”
“啪！”
陈父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蓝布小包，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让你拿着就拿着，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响马到处抢东西，没准儿哪天就到咱们村子里来了，这钱不给你，早晚也是便宜了他们。”
李青云还待再拒绝时，却被一阵骏马嘶鸣之声打断，紧跟着哒哒蹄声由远及近，两个人影旋风般就到了眼前。
这两人一高一矮，都长得极瘦，见到酒馆处的灯光，便一勒缰绳停住坐骑，翻身下马，大剌剌地走过来，也不用人招呼，便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那个高个子笑嘻嘻地对正在吃饭的几人说道：
“是店家吗？你们的饺子不错，给俺来五盘。”
陈父一见来了客人，连忙走过去恭敬地说道：
“两位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饺子是我们自己的晚饭，一共也就三盘。现在灶都冷了，做不了饭，要不您二位明儿个再来？”
那矮个子闻言，冷哼一声，将背上的褡裢取了下来，重重地扔在饭桌上，扯着公鸭嗓没好气地说道：
“放屁，开酒馆的会没有饭？老子今天就是要吃饺子，做不了的话，那就把你们桌上的几盘端过来。大爷有的是钱！”
说着，轻轻一拉那鼓鼓囊囊的褡裢，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黄的是金，白的是银，还有数不清的各色珠宝，就这么乱糟糟地堆成一团。
可令人触目惊心的，却并不是财帛。
而是五颜六色财宝之中那尚未干涸的血迹，和半掩在其中的一颗颗圆滚滚，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人个个死不瞑目，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青紫色的尸斑一块块浮现在脸上，被惨白的月光一照，更加渗人。
陈婉儿年纪最小，又是个女孩子，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当即“啊”地一声尖叫了出来，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而陈父陈母则冒出了冷汗，毫无疑问，眼前的两个人肯定是二龙山的响马。
凶神恶煞的匪徒就在面前，老两口大气都不敢出，赶紧拿起桌上的饺子就往前送，生怕惹恼了响马，害了全家性命。
可两人刚刚端起盘子，那高个子尖声细气地说话了：
“等等，让那边的小娘子给我们端过来。”
他说的自然是陈婉儿，小丫头正值青春年少，出落得十分美貌，虽然已经掩住了面容，但惊鸿一瞥之下，还是被两个土匪看了个清楚。
陈父连忙说道：
“二位大爷，那是小女，乡野村妇，粗手笨脚，怕唐突了大爷，还是我们老两口服侍您用餐吧。”
矮个子骂道：
“滚蛋，我大哥说了什么听不懂么？让那个小娘子过来喝两杯。”
说着便走了过去，伸手要拉陈婉儿过来。
小姑娘恐惧到了极点，抖若筛糠，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动也不敢动。
陈继福血气方刚，一听两个土匪要调戏自己妹子，终于按捺不住火气，将恐惧抛在脑后，大声骂道：
“别动我妹妹……”
话音未落，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正是那个高个子，他凑到陈继福面前说道：
“原来是小舅子，没事，我不杀你，今晚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儿，俺跟小娘子洞个房，让你们也瞧瞧俺的本事，保证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说着掏了掏裤裆，一脸淫笑。
陈父陈母见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两位大爷，求你行行好，我女儿已经许了人家，你们想要钱尽管拿，可不能伤天害理啊！”
那矮个子骂道：
“去你妈的，老子就是天理。我大哥跟你结个亲戚，那是你们的福分，少在这儿哭天抹泪儿的，影响老子心情。”
说着抬脚便朝陈母踹了过去。
老太太只觉得两眼一黑，紧跟着……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遮天蔽日，护住了仅有的希望……
……
月牙高悬，如一盏孤灯，将四周的星斗点燃，仿佛磷火般闪闪发光。
“吃饺子喽！”
香喷喷的水饺一盘盘地端上来，冒着白白的热气，令人食指大动。
李青云咬了一枚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一口吞了下去，顿时汁水四溢，满口留香。
他呼呼吐着热气，赶紧又夹起了一个。
“慢点儿，别烫着……”
陈大娘的声音响起，“别总那么猴儿急，这么烫吃得出味儿来嘛？”
李青云笑道：
“大娘，我不怕烫。再不快点，饺子就被继福和婉儿抢光了。”
陈婉儿是陈继福的亲妹妹，今年十六岁，许给了邻村一个秀才，明年过了正月就出嫁，也算是有了个好人家。
此时已过了二更天，小酒馆关门打烊，一家五口人收拾干净，忙完所有的事情，围在一起吃点晚饭，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两杯黄酒下肚，陈父突然开口道：
“现在秋收刚过，正是响马们出来活动的时候。我听说十几里外的松岭村昨天刚刚被劫了，他们的团练想要抵抗，结果把这群畜牲惹怒了，一下子杀了百十来号人，还放火烧了半个村子。”
李青云闻言，低头不语，在这乱世之中，所有人都活得提心吊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只听陈父接着说道：
“我估摸着，响马们早晚也会来咱们村子。真要到了那个时候，继福，你和青云两个千万不要逞英雄，让他们抢点东西没什么，但是要把命丢了，那可就完了。”
陈母也说道：
“对啊，咱们这个地方不太平，凡事可得多加小心。”
跟着扭头看向李青云道，“对了，青云啊，我跟你大伯商量了一下，凑了点钱，让你交给宋武师，请人家多给你开开小灶，学点真本事。以后若是真能加入镇抚司，就能离开咱们这个穷村子了。
“我们老了，继福这孩子也没什么本事，只能守在我们身边过日子。可你不一样，你是有希望脱离这苦日子的人，要是以后跟着镇抚司去了泉州府，至少能有个稳定的生活，我们也就放心了。”
李青云放下了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大伯大娘，你们的恩情，我李青云都记在心里，但是这钱我真的不能要。那都是你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不止要留着养老，还得给继福娶媳妇……”
“啪！”
陈父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蓝布小包，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让你拿着就拿着，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响马到处抢东西，没准儿哪天就到咱们村子里来了，这钱不给你，早晚也是便宜了他们。”
李青云还待再拒绝时，却被一阵骏马嘶鸣之声打断，紧跟着哒哒蹄声由远及近，两个人影旋风般就到了眼前。
这两人一高一矮，都长得极瘦，见到酒馆处的灯光，便一勒缰绳停住坐骑，翻身下马，大剌剌地走过来，也不用人招呼，便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那个高个子笑嘻嘻地对正在吃饭的几人说道：
“是店家吗？你们的饺子不错，给俺来五盘。”
陈父一见来了客人，连忙走过去恭敬地说道：
“两位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饺子是我们自己的晚饭，一共也就三盘。现在灶都冷了，做不了饭，要不您二位明儿个再来？”
那矮个子闻言，冷哼一声，将背上的褡裢取了下来，重重地扔在饭桌上，扯着公鸭嗓没好气地说道：
“放屁，开酒馆的会没有饭？老子今天就是要吃饺子，做不了的话，那就把你们桌上的几盘端过来。大爷有的是钱！”
说着，轻轻一拉那鼓鼓囊囊的褡裢，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黄的是金，白的是银，还有数不清的各色珠宝，就这么乱糟糟地堆成一团。
可令人触目惊心的，却并不是财帛。
而是五颜六色财宝之中那尚未干涸的血迹，和半掩在其中的一颗颗圆滚滚，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人个个死不瞑目，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青紫色的尸斑一块块浮现在脸上，被惨白的月光一照，更加渗人。
陈婉儿年纪最小，又是个女孩子，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当即“啊”地一声尖叫了出来，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而陈父陈母则冒出了冷汗，毫无疑问，眼前的两个人肯定是二龙山的响马。
凶神恶煞的匪徒就在面前，老两口大气都不敢出，赶紧拿起桌上的饺子就往前送，生怕惹恼了响马，害了全家性命。
可两人刚刚端起盘子，那高个子尖声细气地说话了：
“等等，让那边的小娘子给我们端过来。”
他说的自然是陈婉儿，小丫头正值青春年少，出落得十分美貌，虽然已经掩住了面容，但惊鸿一瞥之下，还是被两个土匪看了个清楚。
陈父连忙说道：
“二位大爷，那是小女，乡野村妇，粗手笨脚，怕唐突了大爷，还是我们老两口服侍您用餐吧。”
矮个子骂道：
“滚蛋，我大哥说了什么听不懂么？让那个小娘子过来喝两杯。”
说着便走了过去，伸手要拉陈婉儿过来。
小姑娘恐惧到了极点，抖若筛糠，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动也不敢动。
陈继福血气方刚，一听两个土匪要调戏自己妹子，终于按捺不住火气，将恐惧抛在脑后，大声骂道：
“别动我妹妹……”
话音未落，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正是那个高个子，他凑到陈继福面前说道：
“原来是小舅子，没事，我不杀你，今晚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儿，俺跟小娘子洞个房，让你们也瞧瞧俺的本事，保证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说着掏了掏裤裆，一脸淫笑。
陈父陈母见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两位大爷，求你行行好，我女儿已经许了人家，你们想要钱尽管拿，可不能伤天害理啊！”
那矮个子骂道：
“去你妈的，老子就是天理。我大哥跟你结个亲戚，那是你们的福分，少在这儿哭天抹泪儿的，影响老子心情。”
说着抬脚便朝陈母踹了过去。
老太太只觉得两眼一黑，紧跟着……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遮天蔽日，护住了仅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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