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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仙音入骨幻梦始

    强大的真气威压已然消失,就连那据说花费了几块灵石才设成的传声禁制甚至也在最后的这场爆炸中消逝了,洪鸿却依旧呆愣在用以藏身的草丛里,久久一动未动,一种像是惋惜、惊讶、恐惧、向往,又似乎什么都不是的心情在他心里不断发酵,他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在想,他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也未动,静谧地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直到目光在不经意间转向仍在山脚下同他一样安静地平躺着的黑漆箱子。

    洪鸿犹豫了一下,但好奇很快战胜了恐惧,他自然也想知道这个值得被来自两个门派十多位长老拼上性命去争夺的箱子里究竟存放着什么东西,更想将它们占为己有,即使他知道这么做是不道德的。他冥冥中感觉自己本已即将断绝的修士之路或许又有了新的转机,这驱使着他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箱子奔下山脊,暂时遗忘了脚下可能还存在着的许多噬人性命的陷阱。

    出乎他意料的是,黑漆箱子上并没有设锁,也不存在任何道法禁制,洪鸿只是稍一用力便将盖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呈现在了洪鸿面前。洪鸿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一阵狂喜,因为箱子里杂乱地摆放着的正是种类繁多,数量难以数清的灵草,洪鸿只认得出其中的一种,但那就够了,因为那是厚厚的一层灵芽草,是洪鸿现在急需的,对提升低阶修士修为最为立竿见影的药草。

    可是旋即,喜悦的心情过去后,洪鸿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灵芽草虽然珍贵,但对竹篱七子这种等级的强者来说只能算是稀松平常,还绝不至于到能让他们与七星门长老撕破脸皮拼死相争的地步,况且箱子里的灵草摆放得如此杂乱,显然不是主角,更像是有人在用它们掩盖着什么东西。果然,洪鸿使劲地将灵草扒开,浓郁的药香从他的手臂向上散开弄得他一个激灵,箱子底部赫然摆放着四本硕大厚重的典册。封面上的古文字洪鸿看不懂,编成书本的奇异纸张洪鸿也没有见过,但它们表面不停流转的七彩光泽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确实存在令人深思又发人灵感的道蕴却让洪鸿相信它们绝不是凡物。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从四周响起。由于之前的爆炸和声障的消失,七星门内的强者们已经注意到了金库禁区里的异状,警报声说明已经有大量的修士正在朝这个方位赶来,以他们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洪鸿也来不及再继续细细观详,他连忙收起那四本书籍,又从箱子中抓起一大把灵草,将剩下的抚成一片,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向来时的方向撤回。也幸好上苍庇佑,往返的途中洪鸿都没有触碰到那些传闻中极其可怕的陷阱与阵法,他马不停蹄地逃回来时的森林,然后往回匆匆一撇,只见十多道神虹已经从各个方向赶到,将黑箱所在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与此同时在云间,两个更加可怖仿佛要压垮人世的气息,正从夜幕中迅速接近。

    洪鸿再也不敢回头,仿佛身后的不世强者可以顺着他的眼神将他抓回来一样,其实在内心里他一直怀疑他们真的具有这样的能力。提心吊胆地又狂奔了数公里,再确认自己终于摆脱了危险后,洪鸿才长出了一口气,身心俱疲地栽倒在地上。

    他四肢朝天,周围萦绕着满满夏夜不知忧愁的蝉鸣声,用力掐了掐自己才敢相信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而后仿佛于一瞬间丧失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像液体一样融化在了地面,他回想起今天的经历,一阵严重的后怕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许多年后如果让洪鸿回到同样的时间面对同样的事,那他恐怕也很难再有勇气像今天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了。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对修士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但他也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一步走错就将永世落入万丈深渊。这更像是一场性命攸关的赌局,好在他这次赌赢了。

    瘫倒在地上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洪鸿才勉强恢复起了一些能够支撑他活动的气力,他费劲地从地上爬起,到最近的山泉洗了洗脸,滋润了一下早已干涸如沙漠的嗓子,此时已近午夜,洪鸿不敢再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他虽然取到了灵芽草,但并不知道它的具体药效如何生效要花多久,如果冒了这么大的危险从虎口取得灵草最后却还是在明天的测试中被淘汰掉,那他可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小心翼翼地清除掉所有曾经有人来过这里的痕迹,洪鸿腾跃着踏上了回去的路。不多时,演武场的灯光已在远方清楚地显现,洪鸿却突然发现自己前方的道路口处立着一个黑影,那是一个人,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七星门中的修士。

    洪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该不会是自己偷走宝物被发现了吧,不应该啊,他不由得捂紧被自己藏在道袍怀中的书籍,浑身上下紧张到了极点,他想向后逃,但他明白如果对方真是来抓他的逃跑只会让他死的更快,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脸。

    “呼!”洪鸿大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惊喜地走向前拍了拍来人的肩膀,向他打招呼:“林风,怎么是你。”被称作林风的年轻男子也大笑着热情地拍着洪鸿的肩膀:“怎么了洪鸿,瞧给你吓得,难不成我们小鸿还怕自己走夜路撞上鬼了不成,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尿裤子。”“去你的,”洪鸿也笑着朝林风的胸口轻轻锤了一拳,“大半夜的一个人一言不发藏在那,是你你不吓一跳啊。对了,你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到这种地方来。”

    “这还不得问你,”林风的嘴上不吃亏,眼中却满是欣喜,“大半天了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去,到半夜还不回来,可给我担心死了。”“你知道么,就刚才一个多时辰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七星门的修士几乎都出动了,那么多神虹那么多长老在天上乱飞,那场面,乖乖,我还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呢。还好你没这么大的面子。”

    一阵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洪鸿的胸膛,他被感动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感激地盯着林风那张毫无他意的脸庞,他从没想到过这位刚刚相处了十几天的新晋修士兄弟,竟然让他在这个离洪家庄两千里外的陌生山脉里感到了一丝家的感觉,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给了林风一个拥抱。

    两位新晋修士肩并着肩向他们居住的岩洞走去,林风歪过头来问道:“小鸿,你这一天都去干什么去了,修为现在有没有把握,明天可是就要最终测试了。”洪鸿于一瞬间甚至有一种想要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身边这位豪爽的兄弟的冲动,可理智最终还是让他选择忍住。“我沿着森林四处去逛了逛,采了几株灵草,明天的测试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呢林风,怎么样,不会被人打道回府吧?”“哈哈哈哈,”林风豪爽的笑声惊起了树上栖息的一群鸟儿,“放心吧小鸿,我的水准你还不知道,谁过不去我都不可能过不去这次考试,那咱们可都先说好了,谁都不许先被撵走,我们要一块在七星门成为最最强大的修士,一起并肩作战到老!”“好!”两个热情的少年在夏夜的月光下击掌,约定下了彼此共同的理想。

    作别林风,回到自己居住的山洞时已是午夜,洞外繁星满天,洞内孤烛曳影,洪鸿把四本看不懂封面的书籍先放到一边,从怀中取出了自己从黑漆箱子中带回的灵草。霎时间清新扑鼻,整个小小的岩洞都迅速被氤氲的药香充斥,连他身上被汗渍浸透的衬衣都只剩下了沁人心脾的香气。洪鸿身体的乏累、关节的疼痛也一瞬间便在这浓郁的药香中一扫而尽,已经几乎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的他现在只觉得精神百倍,他的头脑从未有此时般清醒过,他在内心里庆幸,还好七星门的道袍隔绝味气的效果够好,否则让林风发现这足以摆满石床的药草自己又该作何解释。

    洪鸿从中挑出了一大捧灵芽草,这是他在其中唯一认识的药草,他隐约间听说过有些诸如炼丹之类的办法可以帮助加强药草的效用,但如今的他显然对此一窍不通。洪鸿不知道想要突破自己现有的修为具体需要多少灵草,他甚至有一种把眼前的灵芽草一股脑全部灌入独自的冲动,不过为了谨慎,他还是只拿出一颗,用岩壁上引来的清洗后,放进了自己的嘴中。

    洪鸿忘了自己是否咀嚼过,但灵草刚一入腹,他便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能量在他身体里爆发开来,这比他从外界吸收提炼出的天地灵气要精纯百倍,他于一刹那间就有了一种被充满的感觉,无关食欲,是精神的饱。但随即巨大的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血管中肆虐,洪鸿脸色潮红,鼻孔中已有两道鲜血流出,像极了外间大补过甚的凡人。他连忙屏气凝神,盘坐在是床上,用心用力地寻找丹田的位置并尝试将强大的引入其中。开始的过程并不顺利,血管中的能量左冲右突,丝毫不接受他的控制,但洪鸿慢慢地找到了诀窍,他一点一点地将药力缓缓引入丹田,将之转化为自己的能量,感受着身体中正在发生的奇妙变化,慢慢进入了入定状态。

    遥远东方的天空上亮起了一抹鱼肚似的白,石床上清秀的少年随着胸肌的亢歌睁开了双眼,他目光如电,炯炯有神,他从石床上站起,在岩洞内轻盈地迈步,如今的他仍然是他,如今的他不再是他。他叫洪鸿,他刚刚突破了他寻仙之路上的第一道瓶颈,他现在已然是一个入仙境八层、入仙中期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