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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家里的恩怨纠纷够让人烦心的,可我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又能做什么呢?

    “父辈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理会。想去城里看看,也好。熟悉熟悉环境,对你也有帮助。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回来,别太累着。学费,爸给你凑的差不多了。”父亲的话,低沉温和,若春风浮动。

    我不禁热泪盈眶,心酸莫名。

    父亲身姿挺拔,却被岁月的时光轮侵蚀得白发斑驳,略显老态。

    记得第一次去县一高上学时,那也是我第一次去县城,激动万分。

    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县城在哪儿。

    父亲在汽车上问两个人的票能少几块钱吗?

    当时,我脸特别烫,低着头,觉得很丢人。

    几块钱的车票,也斤斤计较。

    去县城的票价都是固定的,你以为可怜巴巴地问,售票员就能给你少几块?

    真是痴心妄想,徒惹耻笑

    果然,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售票员冷着脸,不耐烦地回道:“少几块也行啊,那你就在七里河下车不就行了。”

    父亲讪讪一笑,只好悻悻地回了座位,还嘟嘟囔囔地说道:“物价涨得太快了,以前才五块钱,这才几天啊,就七块了。”

    我扭脸看向窗外,也不理他,独自生着闷气。

    办完事,在三环的转盘旁等车时,夕阳的余晖,金黄地铺满整条街。

    来往的车,卷起一片片刺鼻的灰尘。

    还隐隐听到远处知了嘶哑干涩的鸣叫,我咽了咽渴的快冒烟的嘴巴,也不理他。

    “渴了吧,我去给你买水。”见我吧嗒嘴,父亲意识到了什么,忙笑道。

    我看到父亲用黄啦吧唧的毛巾擦着汗,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头,去超市买了一瓶可乐,还买了几个能剥下皮的水蜜桃,汗水沁湿了他整个后背,恍惚间,好像看到他躲在屋子里编织着不值钱的芦苇席,却大汗淋漓。

    而我却在沙河里泡了一下午澡,还跟小伙伴去对岸的花生地里,拽了几棵花生。

    父亲的辛苦和心酸,我那时候又能了解几分?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年轻而任性的我,只是把那份短暂的感动,砸吧几下嘴,瞬间就忘却了。

    我咕咕咚咚地喝完了可乐,竟然忘记问父亲渴不渴,还埋怨道:“怎么就买了一瓶,你不渴啊?”

    父亲憨厚地一笑,说道:“爸肠胃不好,喝不得凉。桃子跟咱家以前的桃园品种一样,可甜了,吃一个?”

    我不耐烦地说道:“都跟你说了八百遍了,我对桃过敏,不要说吃了,就是看见,心里也腻歪?”

    “咋添了这毛病,要不去县医院看看?”父亲关切地问道。

    “你有钱啊,敢进医院?”我回怼了一句,很不客气。

    父亲也不好说什么,他把剥好的桃子,想给我,又怕我说难听的话,就自己默默地吃了。

    几年过去了,我又年长了几岁,才真后悔说了那些不近人情的话。

    我总是埋怨父亲没本事,以至于每次交学杂费,都被老师点名批评,还把我撵回家要钱。

    当时自尊心日益膨胀,那么多人戏谑地望着我的眼神,我恨不得往地缝里钻一钻。

    钱啊,真是个好东西。

    这年月往哪也买不到后悔药,父亲的好是细雨绵绵的,默默地滋润到我心田深处。

    也许,等有一天我也做爸爸了,才能理解他的苦心。

    父亲辛苦几天编好的席子,价格虽然廉价,可他已经尽力了。

    农民的钱,太难挣了。

    真是一块钱想掰成几瓣花,总有过不去的坎在等着。

    父亲过汝河去临乡买芦苇,用架子车拉了那么一大堆,连人都看不见了。

    母亲瘦小的个子,在一旁努力地帮衬着。

    而我呢?还埋怨他们回来晚了,一天净啃馒头了。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自我感动一刹那,很快就全忘记了。

    父亲把我送到乡里,坐车去漯河,然后坐火车去郑州。

    兜里揣了三百块钱,这是临别之际,父亲给我的。

    本来,我不想要,可心里实在是没底,谁知道郑州什么样子,万一找不到工作,真像电视剧里看的那样,可怜巴巴地睡桥洞?

    果然,看着陌生的街道,我傻眼了,还去哪呢?

    中介肯定是不能进的,兜里这点钱,还不够交押金的。

    我一条街一条街地找着,直到太阳落山,也没寻到一个。

    无奈之下,只能找个小网吧,开了个通宵,凑合了一夜。

    这样,过了三天,才在南阳路见到一家酒楼在招端菜的服务员,我大着胆子上前询问:“你们这还要人吗?”

    店长拿着我的身份证看了半天,问道:“刚毕业?”

    我腼腆地点点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过了好半天,店长才说:“本来呢,我们是要长期的,不考虑暑假工。不过,你小子运气不错,我也是漯河的。看在老乡的份上,就用你了。试用期一周,若是你吃不了苦,那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好的,姐,我一定努力表现。”我甜甜地叫道。

    “阿泽,过来,带这小子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带他去宿舍。以后,他就由你带着了。”店长叫过来一个面白清秀的瘦高个,伸手指了指我。

    “得了,梅姐,你就交给我好了。”阿泽顺手拎过我的行李,冲梅姐眨眨眼,欢快地走了。

    阿泽的热情,也是短暂的。

    把我领到了旁边一条街的宿舍,然后给我介绍了一下酒楼的情况,就不在管我了,临走之前,还甩了脸子。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我没义务带你。你哪凉快哪待着,没事别来烦我。”阿泽临走之前,不耐烦地说,还警告我说:“别以为你跟宋梅是老乡,就瞎套近乎。以后,你离她远点。”

    我没想到这家伙脸变得那么快,后来听陈果说,黄泽喜欢宋梅。

    任何人敢靠近她,黄泽都像炸了毛的刺猬,逮谁跟谁急。

    陈果比我来早几天,家就是郑州的,没考上大学,就出来打工了。

    知道我也是刚高中毕业,也知道我就是个打零工的,跟他并没有竞争关系,特别是陈果看不惯黄泽的态度,像条呲牙咧嘴的疯狗,逮谁咬谁,种种原因之下,反而跟我玩得特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