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班
文妮与于老师约好的正式上班的日子，是8月中旬的一个周一，这一天她早早地就来到了公司楼下。
这是一栋酒店式公寓，由于地理位置优越、空间独立、房租便宜再加上配套还算齐全，这里驻满了各类小微型公司。
文妮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很是疑惑公司怎么是开在居民楼里，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后来经过打听来到电梯间以后，她看到从后门进出、推着手拉车或徒手搬运货物忙碌的人们后才恍然明白。
昏暗的楼道、狭小的电梯等候区、来来往往发出哗啦哗啦声音的手拉车，让这栋外表看起来还算高端的公寓楼变成了一个小商品市场，繁荣里透着拥挤和嘈杂。
现在是上班高峰，文妮挤上电梯透过缓缓关上的电梯门，看到小小的电梯间里已经塞满了等候上楼的人。
“真不愧是首都，人是真多啊。”文妮心里暗想着。
来到公司门口，大门敞开着，文妮轻轻地走进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扫地。
还没等文妮打招呼，女人已经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立起身来温和地问道：“你是今天来上班的新员工？”
“是的。”文妮赶紧回答道，“我叫付文妮。”
“你好，我是林丽华。”
“你好。”文妮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也没有多想便急忙迎了上去：“我来帮你吧。”
“你擦桌子吧。”
“好的。”文妮爽快地答应着，她环顾了一下，刚想问抹布在什么位置。
“你来。”林丽华招呼道，文妮应声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洗手间是男士用的，里面会议室还有个洗手间是女士用的。清洁用品要么在男洗手间要么在女洗手间，你看拖把就在这里。”林丽华热情地介绍道。
“好的，抹布没在这，我去女洗手间看看。”文妮那天面试就是在会议室，知道会议室的位置，说完便顺着过道，径直向里走去。
文妮挨个房间擦着桌子，顺便观察起办公室的布局来。
这是一套150平左右的三室两厅的公寓，会议室所在的房间是主卧，会议室对面是次卧，从布置上看起来应该是老板的办公室，顺着过道再往里，是第三个房间，比较小，只摆放着文件柜和两张办公桌，办公桌上都有电脑，文妮猜测应该也有人在这里办公。
文妮从小屋出来沿着过道重新回到最外面的客厅，这里就是主要的办公区域了。三排工位被一条过道隔成了两列，每排的一边是两个工位，另一边是一个工位，每个工位上都摆着电脑和文件，看样子像是都有人办公。
“满打满算全公司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人，规模真是够小的，这办公环境、这人数，唉，看起来真不怎么正规。”文妮边擦着桌子心里边盘算着，竟然开始有些失望了。
“早。”
“林姐早。”
这时一男一女相继走进了办公室，边跟林丽华打招呼边走向各自的工位，放下背包。
“早，这是新来的员工，小付。”
“你好，我叫付文妮。”文妮急忙停下来，跟他们打招呼。
“你好，小付。”女人问候道，“我叫张园。”
男人冲着文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林丽华说道：“我来拖地。”说罢便向男洗手间走去。
“她实际叫张园园。”林丽华边收拾着一张圆桌上的文件边对文妮说道，“那位是我们的大机械工程师赵工。”
“哦哦。”文妮边擦着桌子，听着林艳玲介绍。
“都来啦。”扫除已接近尾声，林艳玲、张园、文妮三个女人围在男洗手间门口看着赵工在里面归置着物品，清柔的声音引得三个女人齐刷刷地回转头来。
这是给文妮面试的男人，此时他已跨进了办公室，边大步走着边把夹在腋下的包拿下来，走到第一排右侧那个单独的工位旁边，把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早，于哥。”张园率先招呼道。
“早，小付也来了啊，你们都认识了吧。”
“于老师早。”文妮赶紧问候道。
“呵呵，叫于哥就行。”林丽华笑着说道。
于哥笑了笑，没有反驳，看来是习以为常、欣然接受了。
“你就坐那里吧。哦，没有椅子。”于哥指了指自己工位前面的墙背后正对着大门口的前台桌说道，顺手从自己隔壁工位搬了一把椅子给文妮送了过来。
“好的，谢谢于哥。”文妮答应着，急忙上前帮忙一起把椅子放好。
紧张忙活了一早上，文妮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新集体。她坐了下来，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办公位置。
这是一张狭长的前台桌，背面是一面墙，前面则正对着公司大门。桌上除了摆着电脑、座机、打印机之外就是一堆被扔得乱七八糟的文件资料，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整理过了。
前台桌是双层台面的，前面比较高，个不高的人坐下几乎完全被挡住，再加上背靠墙、空间比较狭窄，坐在这里的文妮倒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文妮打开电脑登上QQ，看了看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便开始整理起堆放在桌子上的各类资料，证件、招标文件、投标文件、采购合同……虽然都是复印件，但是有一些是盖了红章的，在文妮看来，这些都算是重要的文件，是不能随意丢弃的。她把文件分成了几类，想着一会问问于哥该如何处理。
“哎呀。”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文妮立马仰起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背着一个大大的斜挎包手里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透明文件袋已经迈进了屋里。文妮赶紧站了起来，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哎——”女子咧着嘴笑着看了文妮一眼，答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便大跨着步向文妮身后的方向走去。
“去你陈姐那里了？”女子经过于哥身边，于哥问道。
“嗯。”女子答应着，继续向后排走去。
文妮歪着头，眼睛跟随着女子向里看去，见她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知道也是同事，便回过身去又坐回了座位上。
“小王。”
“哎~~”后排女子清脆地答应了一声。
随即一阵沉寂，于哥见女子没有动弹，便又吆喝了一句：“你过来一下。”
女子这才起身向前，来到了于哥的身边。
“你给小付录下指纹，然后把小付的简历给你陈姐发过去，告诉他来新员工了。”
“哎~”
“小付。”
“哎—”文妮听到于哥和女子的对话说到了自己，不自觉地谨慎听了起来，突然听到于哥叫自己，便立即答应道，迅速起身转到位于背景墙后面的于哥的工位旁。
“这是你的劳动合同，你签一下，把这里你的信息填上，最后这里签上名字。”
“好的。”文妮接过劳动合同，听于哥继续介绍着：“这是咱们公司的小王会计，王雪燕。”
文妮抬头微笑着看了看王雪燕，她个子高挑，面庞黑黑的但泛着光泽。她歪着身子靠在于哥后排工位的挡板上，同样眉开眼笑咧着嘴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小王，以后行政上的事情交给小付做就好了。”于哥继续安排着。
“哎~~”小王咧着嘴，保持着一贯不变的爽朗音调答应道。
“我现在手上有点事，一会给你录指纹。”王雪燕一字一句地说着带着浓郁地方口音的普通话，似乎是在尽力让自己的发音更清楚、更标准。她满脸饱含喜悦看似柔情，但是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洪亮而略带生硬。
“好。”文妮答应道。
文妮回到工位，迅速浏览了一下劳动合同的内容，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直接把个人信息填好后签字，然后起身准备交给于哥，正好看到了桌上自己刚整理好的几摞资料，便一起拿了起来。
“于哥，劳动合同签完了，这是我刚整理的资料，您看是怎么处理？”
于哥看了一眼文妮手中的资料，只接过了劳动合同，说道：“这些资料你收着吧，后面很可能还会用到。”
“好的。”文妮答应着，刚想继续问于哥眼下还有什么工作安排她做，他的手机瞬间响了起来。
于哥看了一眼手机，迅速接起：“喂，郑总。”
于哥接着电话，抬眼看了一下文妮，文妮便识趣地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不自觉地听着于哥跟对方说话。
“工商局的手续已经办完了，就等着拿营业执照了。”
“对，后面还要办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没有那么快。”
“好好，那我再去问一下。”
还没等文妮反应过来，于哥已经挂了电话，迅速从她身边一晃而过并留下了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文妮闻声仰起头，目送于哥出门离去。
吃过午饭，大家簇拥着回到办公室。王雪燕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文妮说道：“小付，给你录一下指纹吧。”
“好。”于是两人便在前台停了下来。
王雪燕边操作考勤机边给文妮介绍：“从这里进去，可以按手印了，一下、两下、三下，好，再换个手指……好了，以后再来新人就是你给录了。”给文妮录完指纹，王雪燕不忘交代道。
“行政工作还有哪些？”文妮趁机问道。
“交房租、统计考勤、然后……”王雪燕向上瞪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想了想，接着说道：“然后就是你前台这边的一些事情了。”
“哦。”文妮抬着头看着王雪燕答应着，视线突然在了王雪燕的背后停住，原来她看到正对着她的办公区域第三排工位最里面的角落多了一个人，此时正窝在电脑显示器后面盯着电脑屏幕看着。
王雪燕感觉到了文妮的疑惑，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又迅速回过头来，对着还在发愣的文妮说道：“是杨总，他经常下午才过来。”
虽然后面这句话王雪燕已经有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文妮还是担心她口中的杨总能听到，还好杨总的工位算是这个办公区域里距离前台最远的位置了。
“哦。”文妮回过神来，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什么别的？哦，工作是吧，暂时就是这些吧，就这样哈。”王雪燕说完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文妮，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文妮坐了下来，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她便又开始整理起自己办公桌上的一个塞满纸张、文具、杂物的文件框以及里面的文件夹，好为自己所用。
过了一会儿，一股浓郁的烟味传了过来。文妮探出头向屋里看去，只见杨总所在的位置上方已经笼罩了一层烟雾，是他在抽烟，而坐在他附近的林丽华、赵工、张园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依然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忙着各自的事情。
文妮回过头去，翻看着上午整理的资料，分门别类地把它们插到了空出来的文件夹里。于哥还没有回来，她一时也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便又开始漫无目的地点着电脑里留存的资料。
一直到下班，于哥也没有回来。大家开始收拾东西、纷纷起身、相互道别。文妮礼貌性地站了起来，看着大家来到前台处打卡并跟他们道别。林丽华打完卡准备离开的时候，文妮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林姐，办公室的钥匙有备份的吗？”
“哦，我这里就一把。”林丽华回答道，继而把头转向杨总的方向，稍微用力地喊了一声：“杨哥，你那里还有多余的大门钥匙吗？”说罢，便听到杨总抓起办公桌上的一串钥匙，扒拉起来。
“这一把给你。”杨总发出呼噜呼噜低沉而短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底气不足。
林丽华示意文妮去取。
文妮赶紧小跑过去，把挨着杨总的空椅子挪到了桌子底下，尽量地向里靠了靠。
此时杨总已经把钥匙从钥匙串上摘了下来放在了办公桌上，看到文妮过来，不自觉地抬头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示意她把钥匙拿走。
与此同时，文妮也低头多看了杨总两眼，只见他头发毛躁夹杂着些许白发，脸色发黑而泛着油光。他微微有些发福，但是看起来似乎并不健硕。
“谢谢杨总。”文妮拿起钥匙急忙感谢道，说着便从狭窄的过道退了出来。
“杨哥，你是不是就有一把。”林丽华关切地问道。
“嗯，明天我自己再配一把。”杨总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一天下来，早上还有些失落的文妮已经改变了一些想法。虽然公司规模很小，但她却感觉特别温馨，同事们都非常和善、热情，就连于哥、杨总这些领导都如此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架子。
另一方面，文妮从整理的资料中也对公司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公司注册至今已经6年了，有专利、有资质，也不是完全没有底子，几个月前投了一个1000多万的标，看起来还是有些实力的。
“只要不是躲在黑暗当中干见不得人的勾当的骗子公司就好。”文妮心里盘算着，倒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文妮又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见大门已经打开，办公区域里却没有人，想着应该是谁早来开了门，又外出吃早餐或是办事去了，便没有多想。
“林姐早。”
“赵工早。”
文妮像个迎宾小姐一样，听到有人进来就抬头问好。
“于哥早。”文妮见是于哥走了进来，急忙站起身来问好。
“嗯。”于哥点头示意，来到自己的工位旁边，照旧把夹在腋下的包拿下来放在了办公桌上，他没有坐下，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径直向屋里面走去。
“李局，早啊。”
“早。”一声浑厚而响亮的回答。
“是个老头，”文妮猜测着，“看来是他开的门。”
“昨天怎么没过来？”于哥继续问着。
“礼拜天外孙过来住下了，昨天去送他上学，就没过来。”
“哦。”
“郑总还没回来？”老头声音刻意被压低了，过道这头正对着他们的文妮还是能清楚地听到。
“还没有。”于哥同样低声回答道，转而又提高了音量：“新来了一个行政文员，给你介绍下。”
文妮猜到说的是自己，不由得警觉起来。
“小付，过来一下。”果不其然，还没等文妮多想，于哥便在过道那头喊了起来。
“唉。”文妮边答应着，边迅速起身向屋里小跑过去，来到最里面的那间小房间。
“李局，这是新来的行政文员小付。”于哥笑眯眯地介绍着。
“你好，小付，欢迎欢迎。”李局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小fu”听起来像是“小hu”，他非常热情，说着已经伸出右手要跟文妮握手。
“你好，李局。”文妮见状也赶紧伸出手，跟李局握了一下。松手的那一刻，文妮瞬时抬眼多看了李局一眼，只见他个头不是很高，腰板挺直，头发花白，脸上刻着一道道皱纹，略显老态。但是他目光坚毅、精神矍铄，此刻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慈祥的脸上带着一股刚毅之气，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威风凛凛。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文妮又略为紧张地说了一句。
“好好……”李局热情地答应着。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于哥也顺势附和着，边笑边对文妮说道，“你先回去忙吧。”
“好。”文妮答应着，随后微微倾身向李局鞠了一躬，便转身向外急促离去。
“呵呵……”李局和于哥看着文妮拘谨慌乱的样子，不禁被逗得相视笑了起来。
初始的相遇总是美好的，新入职的这一周文妮放松而愉悦，逐渐熟悉适应了新的环境、新的同事，新的生活和工作逐渐步入了正轨，她也慢慢找到了感觉沉稳下来。
这是一栋酒店式公寓，由于地理位置优越、空间独立、房租便宜再加上配套还算齐全，这里驻满了各类小微型公司。
文妮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很是疑惑公司怎么是开在居民楼里，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后来经过打听来到电梯间以后，她看到从后门进出、推着手拉车或徒手搬运货物忙碌的人们后才恍然明白。
昏暗的楼道、狭小的电梯等候区、来来往往发出哗啦哗啦声音的手拉车，让这栋外表看起来还算高端的公寓楼变成了一个小商品市场，繁荣里透着拥挤和嘈杂。
现在是上班高峰，文妮挤上电梯透过缓缓关上的电梯门，看到小小的电梯间里已经塞满了等候上楼的人。
“真不愧是首都，人是真多啊。”文妮心里暗想着。
来到公司门口，大门敞开着，文妮轻轻地走进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扫地。
还没等文妮打招呼，女人已经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立起身来温和地问道：“你是今天来上班的新员工？”
“是的。”文妮赶紧回答道，“我叫付文妮。”
“你好，我是林丽华。”
“你好。”文妮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也没有多想便急忙迎了上去：“我来帮你吧。”
“你擦桌子吧。”
“好的。”文妮爽快地答应着，她环顾了一下，刚想问抹布在什么位置。
“你来。”林丽华招呼道，文妮应声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洗手间是男士用的，里面会议室还有个洗手间是女士用的。清洁用品要么在男洗手间要么在女洗手间，你看拖把就在这里。”林丽华热情地介绍道。
“好的，抹布没在这，我去女洗手间看看。”文妮那天面试就是在会议室，知道会议室的位置，说完便顺着过道，径直向里走去。
文妮挨个房间擦着桌子，顺便观察起办公室的布局来。
这是一套150平左右的三室两厅的公寓，会议室所在的房间是主卧，会议室对面是次卧，从布置上看起来应该是老板的办公室，顺着过道再往里，是第三个房间，比较小，只摆放着文件柜和两张办公桌，办公桌上都有电脑，文妮猜测应该也有人在这里办公。
文妮从小屋出来沿着过道重新回到最外面的客厅，这里就是主要的办公区域了。三排工位被一条过道隔成了两列，每排的一边是两个工位，另一边是一个工位，每个工位上都摆着电脑和文件，看样子像是都有人办公。
“满打满算全公司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人，规模真是够小的，这办公环境、这人数，唉，看起来真不怎么正规。”文妮边擦着桌子心里边盘算着，竟然开始有些失望了。
“早。”
“林姐早。”
这时一男一女相继走进了办公室，边跟林丽华打招呼边走向各自的工位，放下背包。
“早，这是新来的员工，小付。”
“你好，我叫付文妮。”文妮急忙停下来，跟他们打招呼。
“你好，小付。”女人问候道，“我叫张园。”
男人冲着文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林丽华说道：“我来拖地。”说罢便向男洗手间走去。
“她实际叫张园园。”林丽华边收拾着一张圆桌上的文件边对文妮说道，“那位是我们的大机械工程师赵工。”
“哦哦。”文妮边擦着桌子，听着林艳玲介绍。
“都来啦。”扫除已接近尾声，林艳玲、张园、文妮三个女人围在男洗手间门口看着赵工在里面归置着物品，清柔的声音引得三个女人齐刷刷地回转头来。
这是给文妮面试的男人，此时他已跨进了办公室，边大步走着边把夹在腋下的包拿下来，走到第一排右侧那个单独的工位旁边，把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早，于哥。”张园率先招呼道。
“早，小付也来了啊，你们都认识了吧。”
“于老师早。”文妮赶紧问候道。
“呵呵，叫于哥就行。”林丽华笑着说道。
于哥笑了笑，没有反驳，看来是习以为常、欣然接受了。
“你就坐那里吧。哦，没有椅子。”于哥指了指自己工位前面的墙背后正对着大门口的前台桌说道，顺手从自己隔壁工位搬了一把椅子给文妮送了过来。
“好的，谢谢于哥。”文妮答应着，急忙上前帮忙一起把椅子放好。
紧张忙活了一早上，文妮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新集体。她坐了下来，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办公位置。
这是一张狭长的前台桌，背面是一面墙，前面则正对着公司大门。桌上除了摆着电脑、座机、打印机之外就是一堆被扔得乱七八糟的文件资料，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整理过了。
前台桌是双层台面的，前面比较高，个不高的人坐下几乎完全被挡住，再加上背靠墙、空间比较狭窄，坐在这里的文妮倒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文妮打开电脑登上QQ，看了看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便开始整理起堆放在桌子上的各类资料，证件、招标文件、投标文件、采购合同……虽然都是复印件，但是有一些是盖了红章的，在文妮看来，这些都算是重要的文件，是不能随意丢弃的。她把文件分成了几类，想着一会问问于哥该如何处理。
“哎呀。”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文妮立马仰起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背着一个大大的斜挎包手里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透明文件袋已经迈进了屋里。文妮赶紧站了起来，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哎——”女子咧着嘴笑着看了文妮一眼，答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便大跨着步向文妮身后的方向走去。
“去你陈姐那里了？”女子经过于哥身边，于哥问道。
“嗯。”女子答应着，继续向后排走去。
文妮歪着头，眼睛跟随着女子向里看去，见她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知道也是同事，便回过身去又坐回了座位上。
“小王。”
“哎~~”后排女子清脆地答应了一声。
随即一阵沉寂，于哥见女子没有动弹，便又吆喝了一句：“你过来一下。”
女子这才起身向前，来到了于哥的身边。
“你给小付录下指纹，然后把小付的简历给你陈姐发过去，告诉他来新员工了。”
“哎~”
“小付。”
“哎—”文妮听到于哥和女子的对话说到了自己，不自觉地谨慎听了起来，突然听到于哥叫自己，便立即答应道，迅速起身转到位于背景墙后面的于哥的工位旁。
“这是你的劳动合同，你签一下，把这里你的信息填上，最后这里签上名字。”
“好的。”文妮接过劳动合同，听于哥继续介绍着：“这是咱们公司的小王会计，王雪燕。”
文妮抬头微笑着看了看王雪燕，她个子高挑，面庞黑黑的但泛着光泽。她歪着身子靠在于哥后排工位的挡板上，同样眉开眼笑咧着嘴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小王，以后行政上的事情交给小付做就好了。”于哥继续安排着。
“哎~~”小王咧着嘴，保持着一贯不变的爽朗音调答应道。
“我现在手上有点事，一会给你录指纹。”王雪燕一字一句地说着带着浓郁地方口音的普通话，似乎是在尽力让自己的发音更清楚、更标准。她满脸饱含喜悦看似柔情，但是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洪亮而略带生硬。
“好。”文妮答应道。
文妮回到工位，迅速浏览了一下劳动合同的内容，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直接把个人信息填好后签字，然后起身准备交给于哥，正好看到了桌上自己刚整理好的几摞资料，便一起拿了起来。
“于哥，劳动合同签完了，这是我刚整理的资料，您看是怎么处理？”
于哥看了一眼文妮手中的资料，只接过了劳动合同，说道：“这些资料你收着吧，后面很可能还会用到。”
“好的。”文妮答应着，刚想继续问于哥眼下还有什么工作安排她做，他的手机瞬间响了起来。
于哥看了一眼手机，迅速接起：“喂，郑总。”
于哥接着电话，抬眼看了一下文妮，文妮便识趣地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不自觉地听着于哥跟对方说话。
“工商局的手续已经办完了，就等着拿营业执照了。”
“对，后面还要办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没有那么快。”
“好好，那我再去问一下。”
还没等文妮反应过来，于哥已经挂了电话，迅速从她身边一晃而过并留下了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文妮闻声仰起头，目送于哥出门离去。
吃过午饭，大家簇拥着回到办公室。王雪燕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文妮说道：“小付，给你录一下指纹吧。”
“好。”于是两人便在前台停了下来。
王雪燕边操作考勤机边给文妮介绍：“从这里进去，可以按手印了，一下、两下、三下，好，再换个手指……好了，以后再来新人就是你给录了。”给文妮录完指纹，王雪燕不忘交代道。
“行政工作还有哪些？”文妮趁机问道。
“交房租、统计考勤、然后……”王雪燕向上瞪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想了想，接着说道：“然后就是你前台这边的一些事情了。”
“哦。”文妮抬着头看着王雪燕答应着，视线突然在了王雪燕的背后停住，原来她看到正对着她的办公区域第三排工位最里面的角落多了一个人，此时正窝在电脑显示器后面盯着电脑屏幕看着。
王雪燕感觉到了文妮的疑惑，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又迅速回过头来，对着还在发愣的文妮说道：“是杨总，他经常下午才过来。”
虽然后面这句话王雪燕已经有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文妮还是担心她口中的杨总能听到，还好杨总的工位算是这个办公区域里距离前台最远的位置了。
“哦。”文妮回过神来，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什么别的？哦，工作是吧，暂时就是这些吧，就这样哈。”王雪燕说完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文妮，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文妮坐了下来，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她便又开始整理起自己办公桌上的一个塞满纸张、文具、杂物的文件框以及里面的文件夹，好为自己所用。
过了一会儿，一股浓郁的烟味传了过来。文妮探出头向屋里看去，只见杨总所在的位置上方已经笼罩了一层烟雾，是他在抽烟，而坐在他附近的林丽华、赵工、张园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依然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忙着各自的事情。
文妮回过头去，翻看着上午整理的资料，分门别类地把它们插到了空出来的文件夹里。于哥还没有回来，她一时也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便又开始漫无目的地点着电脑里留存的资料。
一直到下班，于哥也没有回来。大家开始收拾东西、纷纷起身、相互道别。文妮礼貌性地站了起来，看着大家来到前台处打卡并跟他们道别。林丽华打完卡准备离开的时候，文妮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林姐，办公室的钥匙有备份的吗？”
“哦，我这里就一把。”林丽华回答道，继而把头转向杨总的方向，稍微用力地喊了一声：“杨哥，你那里还有多余的大门钥匙吗？”说罢，便听到杨总抓起办公桌上的一串钥匙，扒拉起来。
“这一把给你。”杨总发出呼噜呼噜低沉而短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底气不足。
林丽华示意文妮去取。
文妮赶紧小跑过去，把挨着杨总的空椅子挪到了桌子底下，尽量地向里靠了靠。
此时杨总已经把钥匙从钥匙串上摘了下来放在了办公桌上，看到文妮过来，不自觉地抬头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示意她把钥匙拿走。
与此同时，文妮也低头多看了杨总两眼，只见他头发毛躁夹杂着些许白发，脸色发黑而泛着油光。他微微有些发福，但是看起来似乎并不健硕。
“谢谢杨总。”文妮拿起钥匙急忙感谢道，说着便从狭窄的过道退了出来。
“杨哥，你是不是就有一把。”林丽华关切地问道。
“嗯，明天我自己再配一把。”杨总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一天下来，早上还有些失落的文妮已经改变了一些想法。虽然公司规模很小，但她却感觉特别温馨，同事们都非常和善、热情，就连于哥、杨总这些领导都如此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架子。
另一方面，文妮从整理的资料中也对公司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公司注册至今已经6年了，有专利、有资质，也不是完全没有底子，几个月前投了一个1000多万的标，看起来还是有些实力的。
“只要不是躲在黑暗当中干见不得人的勾当的骗子公司就好。”文妮心里盘算着，倒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文妮又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见大门已经打开，办公区域里却没有人，想着应该是谁早来开了门，又外出吃早餐或是办事去了，便没有多想。
“林姐早。”
“赵工早。”
文妮像个迎宾小姐一样，听到有人进来就抬头问好。
“于哥早。”文妮见是于哥走了进来，急忙站起身来问好。
“嗯。”于哥点头示意，来到自己的工位旁边，照旧把夹在腋下的包拿下来放在了办公桌上，他没有坐下，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径直向屋里面走去。
“李局，早啊。”
“早。”一声浑厚而响亮的回答。
“是个老头，”文妮猜测着，“看来是他开的门。”
“昨天怎么没过来？”于哥继续问着。
“礼拜天外孙过来住下了，昨天去送他上学，就没过来。”
“哦。”
“郑总还没回来？”老头声音刻意被压低了，过道这头正对着他们的文妮还是能清楚地听到。
“还没有。”于哥同样低声回答道，转而又提高了音量：“新来了一个行政文员，给你介绍下。”
文妮猜到说的是自己，不由得警觉起来。
“小付，过来一下。”果不其然，还没等文妮多想，于哥便在过道那头喊了起来。
“唉。”文妮边答应着，边迅速起身向屋里小跑过去，来到最里面的那间小房间。
“李局，这是新来的行政文员小付。”于哥笑眯眯地介绍着。
“你好，小付，欢迎欢迎。”李局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小fu”听起来像是“小hu”，他非常热情，说着已经伸出右手要跟文妮握手。
“你好，李局。”文妮见状也赶紧伸出手，跟李局握了一下。松手的那一刻，文妮瞬时抬眼多看了李局一眼，只见他个头不是很高，腰板挺直，头发花白，脸上刻着一道道皱纹，略显老态。但是他目光坚毅、精神矍铄，此刻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慈祥的脸上带着一股刚毅之气，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威风凛凛。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文妮又略为紧张地说了一句。
“好好……”李局热情地答应着。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于哥也顺势附和着，边笑边对文妮说道，“你先回去忙吧。”
“好。”文妮答应着，随后微微倾身向李局鞠了一躬，便转身向外急促离去。
“呵呵……”李局和于哥看着文妮拘谨慌乱的样子，不禁被逗得相视笑了起来。
初始的相遇总是美好的，新入职的这一周文妮放松而愉悦，逐渐熟悉适应了新的环境、新的同事，新的生活和工作逐渐步入了正轨，她也慢慢找到了感觉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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