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告别
中考考完，所有人手上因握笔而生的老茧也浅薄几分，就像是结束了自己生命中的一轮宿命的游人。班长是个很尽心尽力的人，她这种人可能不是奉献的命，但是她日夜乐此不疲，好像身上挑着担子，却随身携带自己提前预付的工资，她的区别大概就是做这个没有物质的工资，但有精神的收获。
她组织每个同学参加最后的这次聚会，家远的同学竭尽全力说服家长开车搭乘，或是找爸妈要聚会资金，不过总会说高点，就想在聚会上耍一耍买饮料单的风头，学生时代该死的心理啊，此刻显得尤为可爱。
这天，所有人都提前来到聚会地点，没有一个人准时，因为每个人都想做那个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同学争惶来到却发现自己不是第一的沮丧神情，然后洋洋得意地显摆自己的时间观念优秀。
大家就站在门口，班长刚刚秘密地说有神秘嘉宾出场，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路旁的树挂满五彩缤纷的彩灯，倒映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水面反照，就像是彩虹躲猫猫藏身的玩屋。
从远方走来一个不高不瘦穿着黄色T恤，臀部包着OL裙的女人，光照着眼镜，还一时看不清面容，只是大框黑边眼镜让同学们由心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个女人从身形来看是个已婚妇女，长发不是夸张的卷，染了些黄。
是她吗？所有同学在心里反问自己。班长则胸有成竹，偷偷地嘿嘿一笑，打算见识见识同学们震惊的样子。
女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也许是故人的重逢吧。
所有的人眼神集中在女人身上，他们的目光穿过人群，穿过烟火，穿过时间。仿佛见到自己初来乍到外校的稚嫩，仿佛见到那个跟同学们关系融洽，亲切如兄弟姐妹，又有慈母般的关怀，对他们有纵容，对他们说:“别问我，我不知道……”的女人
女人穿过冒着烟火气的小摊，好似穿过三年的光阴，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同学们眼前。所有人最柔软的心里的那块被触动，纵然他们扛过三年的书山，经受中考的考验锻炼出坚硬如铁的心态，他们此刻也无法阻止心底的情绪波涛汹涌，一次又一次冲决记忆的堤坝。他们满泪盈眶，时针一次次转动，女人一句句教诲，像是压倒堤坝的最后一根稻草，情绪如同洪水猛兽般肆虐，吞噬着这群男孩与女孩的最后理性。
“小慧！”男孩女孩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两个字像是滑动进度条的暂停键，将时光倒退回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也同时定格在如今的重逢。
“哭什么呀？这么久不见，都长这么高啦！”小慧嘴巴一横，无奈道。
“班长，你怎么这样，小慧来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卖什么关子嘛！”杨安岚用手臂来回擦着失控的泪水，有种“双袖龙钟泪不干”的既视感。
“老师，您怎么就突然来了，也不说一声，大家挺突然的。你看，现在场面都有些控制不住了。”陈橙安哭着嗓子，身子不稳踉跄走到小慧面前。
“别问我，我不知道。”小慧重复着初一时让学生们不厌其烦的口头禅。
男孩女孩都听到了，他们破涕为笑，就像是发现自己的妈妈是天鹅的一群丑小鸭。
“别傻站在这儿了，进去呀。”小慧走到门口，和班长拥抱后招呼着同学们入场。
大家收敛了下，不是一窝蜂地冲进去，他们这次走得很整齐，像是群蚁排衙。小慧定定站在门口，想等学生们走完了自己再进去，站在排头的何桐宇首先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突如其来地抱住小慧，随即松开，同学们都效仿起何桐宇的做法，本来能尽快进入的队伍也因此变慢，小慧却觉得没什么，她还是那么纵容这群男孩女孩的放肆。
这个初三最后一个学期让所有人觉得软趴趴的，每一步都像踩着半空中的棉花，可能是中考的考试情况都挺符合大家人意，所以痛的不够清晰，没有提前制订计划，而是打算狂欢一段时间，也不算焦头乱额。他们遇到太多人了，又觉得某些人不好，或是不符合大家的预期，以至于小慧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
大家都玩的很欢，也许是和小慧久别重逢，也许是想借着最后的这次聚会和同学们落下一个完美的不留遗憾的帷幕。
男孩们也都开起酒，虽然是未成年，但都心里有数，小抿几口就放下，也不至于喝醉回家让小慧难堪。至于一些感冒的同学，则是酒杯都碰不得，只能捧着杯冰可乐代酒，这个冬天很寒冷，但是心底里的热闹足以融化每一座高山的坚冰。
“哎我想问一句，大家有谁过了那个斯温德勒学院的面试吗？这学院莫不是在把我们当狗耍吧？”裴泽民借着这个聚会，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被诈骗，“果然我还是太嫩了，没有接受社会的毒打。”
“应该不是，我们都上网查过的，这确实是一所世界顶尖的学校，可是在国际上却不怎么活跃，很多哈佛、麻省和斯坦福的教授都去那里任教。”黄方羽说着自己的见解，她随即想到一种可能性，感觉有些不对劲，“如果这个斯温德勒学院是假货，那我的年龄身高体重不都暴露？要知道面试前我们可是在会议厅的外面填了那张表啊！”
她越想越绝望，一种“人间不值得”的雪花飘飞萧瑟感被她辐射传播到女孩的群体里。
“那……那个，我、陆迟年和盛木文都被录取了。”杨安岚的眼睛还有点红，像是在奶油蛋糕上点缀的小草莓，让人不禁想到林黛玉那双“秋水目”，直男们见了都怜惜。
女孩们羡慕地看着在角落的这队三人众，他们本来在班里的关系就是最好最牢固的，现在又能一起出国留学，上天像是给他们特殊关照。
“你们要出国了？在国外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保护自己。”小慧有些惊讶，她想过自己的学生会进入全市全省最好的高中就读，但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学生优秀到可以出国。
“嗯，老师，是斯温德勒学院，一所世界顶尖超一流的学院。而且陆迟年的爸爸岸边叔叔认识学院的院长，不用担心我们在国外被欺负。而且你忘了吗？当初班里那个人嘴贱，我们教训了他，富贵当时还管着我们，没打伤人家，打伤了对学校影响也不好。”岸边在外为了方便一直以陆迟年的爸爸自居，陆迟年也没多说什么，只有在私下才直接叫他岸边。
盛木文露出追忆之色，当初富贵这个称号还是因为有一个人近视，看名字的时候因为“安”和”富”都是宝盖头，把“安”和“富”弄混，在人多到拥挤的楼梯间大喊一声“富贵！”，当时盛木文就在现场，这个称号盛木文也这样叫她叫了三年。
“你们呀，虽然是这么说，还是要注意危险的。”小慧还是面带担心，向他们走过去，紧紧握着杨安岚的手，“以后还要靠你照看他们，陆迟年不爱说话，比较沉默，盛木文虽然话多，但做事说话不着边，你英语也比他们好。”
“没事的没事的，斯温德勒学院讲的是中文。”盛木文咧着嘴笑道。
“就算是学院讲中文哪有怎么样，你出了学院不还是要讲英文吗？”小慧就像是拿着雷神的妙尔尼尔，打破了盛木文不学英语的美好幻想。
“还是玩吧，不说这些了。”陆迟年在外难得开口。
这是一次同学们和老师之间的团聚，也许将来他们幸运至极在同一个学校被分到同一个班，也许有些人出省出国读书，可能再也不见。我们生命中所遇见的人，就像是手中握不住的沙，当你发现水沾湿它们可以留在手中片刻时，沙早就被碾成烟尘，浮于天地中了。
在这个灿烂的年纪，他们有的人做了大事，有的人做了小事。星期日永远和星期一首尾相连，像是莫比乌斯环，也像是衔着自己尾部的蛇，一个孤身前行的旅程本身就是一个沉默的隐喻，他们终于给自己的十五年奋斗光阴打下一个暂时停留的句号，像是暂停的天气预报和随时提起的天气，淡然洒脱。
也许许多年后，他们蓦然回首，大多数人却并不会因此感到后悔，反而是带着一种回忆的眼光望着自己走过的路。有时候旁人眼中的微不足道，却是对方眼中不可磨灭的青春。生活百般波折，生命它却璀璨如歌。
她组织每个同学参加最后的这次聚会，家远的同学竭尽全力说服家长开车搭乘，或是找爸妈要聚会资金，不过总会说高点，就想在聚会上耍一耍买饮料单的风头，学生时代该死的心理啊，此刻显得尤为可爱。
这天，所有人都提前来到聚会地点，没有一个人准时，因为每个人都想做那个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同学争惶来到却发现自己不是第一的沮丧神情，然后洋洋得意地显摆自己的时间观念优秀。
大家就站在门口，班长刚刚秘密地说有神秘嘉宾出场，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路旁的树挂满五彩缤纷的彩灯，倒映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水面反照，就像是彩虹躲猫猫藏身的玩屋。
从远方走来一个不高不瘦穿着黄色T恤，臀部包着OL裙的女人，光照着眼镜，还一时看不清面容，只是大框黑边眼镜让同学们由心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个女人从身形来看是个已婚妇女，长发不是夸张的卷，染了些黄。
是她吗？所有同学在心里反问自己。班长则胸有成竹，偷偷地嘿嘿一笑，打算见识见识同学们震惊的样子。
女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也许是故人的重逢吧。
所有的人眼神集中在女人身上，他们的目光穿过人群，穿过烟火，穿过时间。仿佛见到自己初来乍到外校的稚嫩，仿佛见到那个跟同学们关系融洽，亲切如兄弟姐妹，又有慈母般的关怀，对他们有纵容，对他们说:“别问我，我不知道……”的女人
女人穿过冒着烟火气的小摊，好似穿过三年的光阴，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同学们眼前。所有人最柔软的心里的那块被触动，纵然他们扛过三年的书山，经受中考的考验锻炼出坚硬如铁的心态，他们此刻也无法阻止心底的情绪波涛汹涌，一次又一次冲决记忆的堤坝。他们满泪盈眶，时针一次次转动，女人一句句教诲，像是压倒堤坝的最后一根稻草，情绪如同洪水猛兽般肆虐，吞噬着这群男孩与女孩的最后理性。
“小慧！”男孩女孩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两个字像是滑动进度条的暂停键，将时光倒退回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也同时定格在如今的重逢。
“哭什么呀？这么久不见，都长这么高啦！”小慧嘴巴一横，无奈道。
“班长，你怎么这样，小慧来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卖什么关子嘛！”杨安岚用手臂来回擦着失控的泪水，有种“双袖龙钟泪不干”的既视感。
“老师，您怎么就突然来了，也不说一声，大家挺突然的。你看，现在场面都有些控制不住了。”陈橙安哭着嗓子，身子不稳踉跄走到小慧面前。
“别问我，我不知道。”小慧重复着初一时让学生们不厌其烦的口头禅。
男孩女孩都听到了，他们破涕为笑，就像是发现自己的妈妈是天鹅的一群丑小鸭。
“别傻站在这儿了，进去呀。”小慧走到门口，和班长拥抱后招呼着同学们入场。
大家收敛了下，不是一窝蜂地冲进去，他们这次走得很整齐，像是群蚁排衙。小慧定定站在门口，想等学生们走完了自己再进去，站在排头的何桐宇首先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突如其来地抱住小慧，随即松开，同学们都效仿起何桐宇的做法，本来能尽快进入的队伍也因此变慢，小慧却觉得没什么，她还是那么纵容这群男孩女孩的放肆。
这个初三最后一个学期让所有人觉得软趴趴的，每一步都像踩着半空中的棉花，可能是中考的考试情况都挺符合大家人意，所以痛的不够清晰，没有提前制订计划，而是打算狂欢一段时间，也不算焦头乱额。他们遇到太多人了，又觉得某些人不好，或是不符合大家的预期，以至于小慧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
大家都玩的很欢，也许是和小慧久别重逢，也许是想借着最后的这次聚会和同学们落下一个完美的不留遗憾的帷幕。
男孩们也都开起酒，虽然是未成年，但都心里有数，小抿几口就放下，也不至于喝醉回家让小慧难堪。至于一些感冒的同学，则是酒杯都碰不得，只能捧着杯冰可乐代酒，这个冬天很寒冷，但是心底里的热闹足以融化每一座高山的坚冰。
“哎我想问一句，大家有谁过了那个斯温德勒学院的面试吗？这学院莫不是在把我们当狗耍吧？”裴泽民借着这个聚会，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被诈骗，“果然我还是太嫩了，没有接受社会的毒打。”
“应该不是，我们都上网查过的，这确实是一所世界顶尖的学校，可是在国际上却不怎么活跃，很多哈佛、麻省和斯坦福的教授都去那里任教。”黄方羽说着自己的见解，她随即想到一种可能性，感觉有些不对劲，“如果这个斯温德勒学院是假货，那我的年龄身高体重不都暴露？要知道面试前我们可是在会议厅的外面填了那张表啊！”
她越想越绝望，一种“人间不值得”的雪花飘飞萧瑟感被她辐射传播到女孩的群体里。
“那……那个，我、陆迟年和盛木文都被录取了。”杨安岚的眼睛还有点红，像是在奶油蛋糕上点缀的小草莓，让人不禁想到林黛玉那双“秋水目”，直男们见了都怜惜。
女孩们羡慕地看着在角落的这队三人众，他们本来在班里的关系就是最好最牢固的，现在又能一起出国留学，上天像是给他们特殊关照。
“你们要出国了？在国外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保护自己。”小慧有些惊讶，她想过自己的学生会进入全市全省最好的高中就读，但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学生优秀到可以出国。
“嗯，老师，是斯温德勒学院，一所世界顶尖超一流的学院。而且陆迟年的爸爸岸边叔叔认识学院的院长，不用担心我们在国外被欺负。而且你忘了吗？当初班里那个人嘴贱，我们教训了他，富贵当时还管着我们，没打伤人家，打伤了对学校影响也不好。”岸边在外为了方便一直以陆迟年的爸爸自居，陆迟年也没多说什么，只有在私下才直接叫他岸边。
盛木文露出追忆之色，当初富贵这个称号还是因为有一个人近视，看名字的时候因为“安”和”富”都是宝盖头，把“安”和“富”弄混，在人多到拥挤的楼梯间大喊一声“富贵！”，当时盛木文就在现场，这个称号盛木文也这样叫她叫了三年。
“你们呀，虽然是这么说，还是要注意危险的。”小慧还是面带担心，向他们走过去，紧紧握着杨安岚的手，“以后还要靠你照看他们，陆迟年不爱说话，比较沉默，盛木文虽然话多，但做事说话不着边，你英语也比他们好。”
“没事的没事的，斯温德勒学院讲的是中文。”盛木文咧着嘴笑道。
“就算是学院讲中文哪有怎么样，你出了学院不还是要讲英文吗？”小慧就像是拿着雷神的妙尔尼尔，打破了盛木文不学英语的美好幻想。
“还是玩吧，不说这些了。”陆迟年在外难得开口。
这是一次同学们和老师之间的团聚，也许将来他们幸运至极在同一个学校被分到同一个班，也许有些人出省出国读书，可能再也不见。我们生命中所遇见的人，就像是手中握不住的沙，当你发现水沾湿它们可以留在手中片刻时，沙早就被碾成烟尘，浮于天地中了。
在这个灿烂的年纪，他们有的人做了大事，有的人做了小事。星期日永远和星期一首尾相连，像是莫比乌斯环，也像是衔着自己尾部的蛇，一个孤身前行的旅程本身就是一个沉默的隐喻，他们终于给自己的十五年奋斗光阴打下一个暂时停留的句号，像是暂停的天气预报和随时提起的天气，淡然洒脱。
也许许多年后，他们蓦然回首，大多数人却并不会因此感到后悔，反而是带着一种回忆的眼光望着自己走过的路。有时候旁人眼中的微不足道，却是对方眼中不可磨灭的青春。生活百般波折，生命它却璀璨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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