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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令人困扰的问题

    整天的旅程都令人不快,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俄撒斯的脚印让整个团队近乎窒息。

    沿途被摧毁的森林,压扁的房屋,变成肉泥的商队,灰白的不详雕像,寂静无声的自然,像龙卷风席卷而后那般可怖。

    天色已晚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处被树荫遮蔽下的稀疏草地,在上面搭建了营帐,要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的旅程一如既往的沉重而心酸。

    海信瑟斯看着燃起的篝火,将周围的黑色驱散,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感到昏昏欲睡,背靠在树桩上,昨夜的失眠让这种渴望来得更加浓郁,喘着气,无法再做出担忧的思考,让黑暗带走自己的意识。

    眼前寂静的黑色,将他的意识冲刷进另一个时空。想法全是自己的,但又不是自己的,它们在思考之前就存在了。

    另一个时代,另一个地方……

    自己的急切的脚步声荡漾于空荡荡的走廊里。

    推开沉重的大门,熟悉的环形大厅,宏大而瑰丽,以青铜作装饰,用魂魄作点缀,华丽繁复。它风格古老,但并不陈旧。

    这里予以的窒息感能让自己明白已经走进了众神最神圣的心脏。

    高高在上的拱形穹顶下,数以万计的苍白色的雕塑群延伸的尽头,是那台诡异的巨型机器,比以前见过的都更庞大、更令人抓狂。

    还有从那机器中间直插云霄、深入地狱的魂魄之柱,错综复杂的黯淡线路盘绕着它。

    它的质地闪烁着微光,给人一种无尽深渊的错觉。

    脑海里全是问题,令人困扰的问题,让人抓狂的问题,无法被回答的问题,摧残着精神的问题,关于神的问题……

    它们必须被解答,必须被回答,否则——

    否则……

    那个头戴猛禽装饰的穿着典礼长袍的男人,宗教裁决法庭的领导者——撒奥斯站在机器的基台边,缓缓回身看着自己,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与关切,但很快被掩饰得一干二净。

    撒奥斯慢慢昂起头。

    一想到对爱欧若拉的背叛和对她的审判,一想到那些自己亲手酿成的悲剧,一想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疯狂的念头冲击着为数甚少的理性。

    谨小慎微地权衡利弊的思考方式已经荡然一空,所有的婉转的连珠妙语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犹豫,也不能再犹豫了,已经快被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逼疯了。站稳身子,直面撒奥斯那张一如既往淡漠的脸,将心中的问题全盘拖出——

    “神……其实并不存在?”

    “爱欧若拉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一直活在谎言的历史中,整个宗教裁决法庭都建立于庇护被背叛的真相的基础上?”

    “我们所做的一切,大审判官!杀了这么多人,这么多无意义的审判,这么多人的鲜血就为了覆盖一个自始至终的谎言?你说神会终结掉一切苦难,可我们就在制造暴行,大审判官!你……是在说谎吗?”

    随着最后的气息悄然溢出的是——泪如雨下。

    无论是宣泄情绪的暴怒,抑或是声嘶力竭的吼叫皆没有动摇撒奥斯丝毫。他很平静。

    “神是什么?至高权力的存在?无上意志的体现?当人们的日子不过是由一个又一个悲剧所组成的桥时,它只需要在桥墩即将坍塌之际挽救绝望的人们就足够了。”

    撒奥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很安然而祥和,就像是关注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没有拒绝的气力了,眼泪簌簌而流,打湿了他那张粗糙的满是伤疤的大手。

    “而我们的神……我的审判官,可以做到你想象的一切,它可以让世界从永远失序的混乱状态中恢复秩序,这已经足够了。”

    “那个愚蠢又傲慢的女人,自以为是,究其一生只是想寻求摧毁我们族人牺牲一切建立的能够让文明摆脱混乱而赖以存续的地基,她得到了应有的命运。”

    “所以……”

    那台巨大到无以复加的机器变成了从天而降的俄撒斯的脚掌,压垮了自己的精神,从来没有感到自己的意识如此支离破碎。

    “神并不存在?!!!”

    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这是最后的愤怒的声讨,喉咙里滚出的干吼精疲力竭,却足够令人疯狂。

    短暂的平静令人不安。

    “嘘——”

    撒奥斯轻轻把食指贴向自己的嘴唇,浑浊的唾液沿着他的食指流下,无法克制。

    “我们在一个神圣的地方,众神可以亲耳听到你的亵渎之词,保持安静,亲爱的审判官……”

    他摇了摇头,抬手轻柔擦着自己的泪珠。竭尽全力站稳脚跟,不要让自己倒在了他怀里。他的语气循循善诱。

    “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过去的几个月已经让你殚精力竭,我知道对爱欧若拉的审判对你的打击很大。”

    “审判官,好好休息一下吧,待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重回我们的身边,还有很多未竟之事,不少叛教者依然逍遥法外,散播着天怒人怨的谎言,裁决未对所有人完成时,法庭的权威就永不落下。”

    “而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茫然地回到卡瑞图,从小生活的城镇已然人迹冷清,商业凋敝,令人窒息的阴云密布在上空,战争要来了。

    那间堆满灰尘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孑然一身地坐在木椅上,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它不是自己的家了。

    头无力地伏在书桌上,眼泪与焦虑淹没了所有的情绪。

    无法从那场灾难性的审判中振作起来,不能在那个疑问的环绕中挣脱出来,耳边徘徊着撒奥斯的话,一直徘徊着,萦绕不去。

    小心翼翼地嘀咕着,仿佛在自言自语,对照着过往历史的片段,谨慎地自我证实着那段话,更像是自我催眠——

    视网膜上突然回荡撒奥斯那副平静注视自己模样,痛苦地伏案桌上,情绪再次像沸腾的热锅,内心已经在燃烧,将自己的情绪烧尽。

    不……

    这么多糟糕的历史,这么多可以论证的往昔,手指打颤,找到书架上的书籍,关节近乎以一种奇特的角度覆盖在泛黄的书页上。狂乱地翻页,如饥似渴地搜寻着每一段历史……

    总可以找到案例的,那些事例……

    当结束了废寝忘食地研习历史的数天经历后,深吸一口气,合上书页,一种扭曲的病态的满足感诡异地涌上来。

    可是……

    直到一封信打断了断断续续的啜泣——

    “我认为你需要治疗,审判官。”

    来自信笺上的关切之语异常简练。

    “我接受,大审判官。”

    笔尖落下的回复同样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