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歌舞与士兵
厚雪积压的山路，被一匹匹马儿践踏，呼啸而过之，早已是泥泞一片，污秽不堪。
道路的一旁，泥浆四飞中，有一朵血红的花，生长在角落，无人知晓，独自盛放，就在这黑压压的盔甲战马所过处，暗自来香。
无人嗅及它的香味，也无人欣赏它的妖艳之美，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开着，华丽却又显得那么地真实，最后一匹马掠过时，红色花倏然消失，红色的花瓣化也作一片血色的雾，仿佛它真真正正地来过这个世界一般，在没人发现的时候，悄然消失在了这方片世界中。
渐渐地，为首的黑甲骑士看到了被山环抱的一座村庄，远远地，黑夜里，那灯火通明的偏隅之地。
歌儿也飘飘然地传入众人耳中。
——路漫漫，路漫漫，长修而远远
——生也空，死也空，终了是相逢
——古树春风入，阳和力太迟
——莫言生意尽，更引万年枝
——浅尝杯中酒暖，梦回此生劫缘
……
歌声悠扬，时常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字眼，但大体意思，跟大兴王朝的文字所表达的没有多少出入。
为首的黑甲士兵听到这宛如古老咒语的歌谣，似乎能隐隐感受到旋律里面存在着什么隐秘的力量，这种力量似乎来自于一种自灵魂而发的利箭，穿透了他的周身。
他微微顿了顿，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眼神中顿时闪现出一抹凛冽，随即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不要大意，不要轻敌，但凡受伤都是对陛下的侮辱！”
身后的人们也没有作答，但是身形微微向马背上压低了一些，显然是比先前更专注了点。
跟随身经百战的将军多年的他们，经历过无数的大小战役，也在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无论是敌人，还是同僚的尸首，早已在他们面前堆积成山，而活下来的这些精英中的精英，心气和意志，早已不是普通的战士所能比拟的了。
既然将军都说要重视，那自不必多说，哪怕是一个手无付缚鸡之力的拄拐老头在他们面前，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以百分百的全力去应对。
这便是魂，是千锤百炼而出，只为达成任务，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的魂。
这样的战士，眼中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任务，不择手段。
看似令人敬佩，实际上往往这样的人，最是毫无情感。
黑骑营，不过数百人，但就是这数百人，却能够以一当十，甚至是当百，个个千锤百炼，磨练身心，日趋渐久下，那颗心，早已变得跟他们所穿盔甲般，冰冷无比。
不知多少肮脏无比的任务，见不得光的行动，早已让他们的双手变得不干净了。
所以大兴民间常传，天下之大，不过砧板，你我为鱼肉，受屠夫所宰，屠夫有三宝，一宝丧家狗，二宝沾血衣，三宝剜肉刀。
而这“剜肉刀”所指，便是这黑骑军。
可见在民众心目中，这样的一支军队，是实力强悍，令人畏惧的存在。
然而，黑骑军的人们并没有把这些世俗话语放在心里，他们所要做的，只有去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如今，这样的一支军队，赫然出现在了落虎村外围，而且离村口也越来越近了，马背上的黑骑士们，也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紧紧地握住刀柄，仿佛随时都要出鞘一般。
另一边，本来围着江云上打闹的一老一少两人，也因为老的那一边先跑累了，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
小的那一个呢，虽然也在喘气，但是明显还是要比老的多动一点，抓着哥哥后背的衣裳，一脸嫌弃而又紧张的望着老头，似乎在警惕地着，预防面前这个为老不尊的村长突然来个偷袭。
她可是最讨厌那种满脸胡子的男人在她脸上剐蹭。
村长是，她爹也是，从小就讨厌得很。
“老了，老了，终究还是老了……”老头坐在一边，苦笑道。
“想当年啊，老头子我可是村里最强壮的男人呢，有不少姑娘都迷恋老头子我来着呢。”
“呸！我才不信呢！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躲在江云上背后的妹妹探出个小脑袋瓜，吐着舌头讥讽道。
老头子一听，顿时挺直腰杆，笑骂道：“嘿！你这丫头，看我不收拾你。”
一听这话，江云烟又把头给埋了下去。
江云上顿时被这爷俩给逗笑了，主动问道：“李爷爷，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伴儿呢，就这么一辈子打着光棍儿。”
老头子被这平时几乎不怎么主动搭话的江云上给问地一愣，然后细细品味间，似乎有觉察出话里还有一丝讥讽的意味，似乎是为自己的妹妹出气的意图，不由得笑出了声。
也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老头子反而陷入了回忆当中，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一抹难以名状的遗憾，还有思绪万千的想念，以及一点点的不甘，但这些情绪都只是在他苍老的脸上匆匆浮现，便被这多年来修炼出来的岁月的皱纹给掩盖了下去，依旧带着笑脸，但语气明显平缓了许多地说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望着眼前两个小孩懵懂的眼神，老头子顿时扫兴的摆了摆手，掐灭的话头。
“嗨，说了你们也不懂，都是过去，何须再提！”
比老头更扫兴的，是眼前两个刚提起兴趣的小孩儿。
只是好汉不提当年勇，茫茫人间，弱水三千，不过最后付之东流而已。
随后，李老头便不在说话，两个小孩儿也变得安静，看着眼前在篝火旁欢快舞蹈的人们，看的入了迷。
尤其是江云上，一张长相普通的脸上，唯一算得上出彩的就只有那双淡蓝色的明眸，蓝色中隐藏着一丝丝青色的光，此刻在黑夜里，在灯笼如繁星般、火光摇曳中，竟然突然显得那么灵动，不再是发呆的眼神，更像是一种跳脱于当前时空，穿越时间空间，从某处往来的深邃的蓝。
舞动的身姿，拉长的倒影，一切仿佛安静，又仿佛欢闹，仿佛是在故事书里最古朴泛黄的那一页，正在被现在的人们书写着。
古朴的舞步似乎蕴含着什么力量，正启迪着它的欣赏者。
江云上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的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
淡蓝色的眼中开始闪过一些碎片化的画面。
有桃花深处的某位执扇之人翩翩微笑，有率性洒脱的男子为爱与世界为敌，有千军万马踏碎山河的波澜壮阔，有飞上云霄看到另一个神奇世界的心旷神怡......
所有的画面都是一闪而过，没有人察觉，就连江云烟和李老头的眼中，也闪烁过去不同的画面。
待得一切结束，也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回过神来却早已忘却。
只是眼前古朴的舞步，这些年无论江云上怎么看，都没能记住，很多细节想要自己看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变得模糊，但此时却是清晰无比，甚至连下一步的走向，也在脑中闪过，一套完整的舞蹈莫名其妙的镌刻在了脑中。
或许是看了这么多次，终于记住了吧。
江云上仅仅这样想着。
没人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多么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神奇的事，没人知道，或许哪天真的能上天，也不是不可能。
但都不是现在江云上所需要考虑到的。
就在这时，一阵轰响声突然打破了欢快的氛围，还等不及众人反应，一声声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便由远至近，几个呼吸之间，只见百十来号身着黑色盔甲，手握短刀的，身骑悍马的士兵已到眼前。
大多数的落虎村的村民，这时候都聚集在村口，只有少部分在家，或是有什么事，或是平日本就不怎么出来的那种。但绝无可能的是，有人会到村外去。
黑甲骑士的到来，显然是震惊了所有人，在这个半封闭的偏僻山村，没有人见过这种阵仗，更别说是不速之客。
黑甲骑士各个身强体壮，就连身下的马匹也是肌肉棱角分明，在落雪中吐着热气。
黑甲士兵裹得很严实，没人能看清楚其中之人的长相，但是在头盔深处，却能隐约感觉到有一双血红的双眼正在注视着手无寸铁的人们，只是再眨眨眼，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切都安静了，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就连空气都凝滞了。
就在这停滞的瞬间，村口的一个隐秘的角落，战马踏过的泥泞中，一朵红色的花不知何时出现，而且像是不受时间的束缚一般，一瞬间，但又好像过了无数时光般，在所有事物都定格的时候，它却一瓣一瓣地，安静地盛放开来。
妖艳而美丽。
血腥而残忍。
可悲，且可怜。
义无反顾地，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盛放着，看着这世界，看着这村庄，看着这人们。
好像在等某个人，好像在等某群人。
好像在等，这一切的起点，等着故事的开始，等着它发生。
道路的一旁，泥浆四飞中，有一朵血红的花，生长在角落，无人知晓，独自盛放，就在这黑压压的盔甲战马所过处，暗自来香。
无人嗅及它的香味，也无人欣赏它的妖艳之美，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开着，华丽却又显得那么地真实，最后一匹马掠过时，红色花倏然消失，红色的花瓣化也作一片血色的雾，仿佛它真真正正地来过这个世界一般，在没人发现的时候，悄然消失在了这方片世界中。
渐渐地，为首的黑甲骑士看到了被山环抱的一座村庄，远远地，黑夜里，那灯火通明的偏隅之地。
歌儿也飘飘然地传入众人耳中。
——路漫漫，路漫漫，长修而远远
——生也空，死也空，终了是相逢
——古树春风入，阳和力太迟
——莫言生意尽，更引万年枝
——浅尝杯中酒暖，梦回此生劫缘
……
歌声悠扬，时常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字眼，但大体意思，跟大兴王朝的文字所表达的没有多少出入。
为首的黑甲士兵听到这宛如古老咒语的歌谣，似乎能隐隐感受到旋律里面存在着什么隐秘的力量，这种力量似乎来自于一种自灵魂而发的利箭，穿透了他的周身。
他微微顿了顿，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眼神中顿时闪现出一抹凛冽，随即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不要大意，不要轻敌，但凡受伤都是对陛下的侮辱！”
身后的人们也没有作答，但是身形微微向马背上压低了一些，显然是比先前更专注了点。
跟随身经百战的将军多年的他们，经历过无数的大小战役，也在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无论是敌人，还是同僚的尸首，早已在他们面前堆积成山，而活下来的这些精英中的精英，心气和意志，早已不是普通的战士所能比拟的了。
既然将军都说要重视，那自不必多说，哪怕是一个手无付缚鸡之力的拄拐老头在他们面前，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以百分百的全力去应对。
这便是魂，是千锤百炼而出，只为达成任务，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的魂。
这样的战士，眼中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任务，不择手段。
看似令人敬佩，实际上往往这样的人，最是毫无情感。
黑骑营，不过数百人，但就是这数百人，却能够以一当十，甚至是当百，个个千锤百炼，磨练身心，日趋渐久下，那颗心，早已变得跟他们所穿盔甲般，冰冷无比。
不知多少肮脏无比的任务，见不得光的行动，早已让他们的双手变得不干净了。
所以大兴民间常传，天下之大，不过砧板，你我为鱼肉，受屠夫所宰，屠夫有三宝，一宝丧家狗，二宝沾血衣，三宝剜肉刀。
而这“剜肉刀”所指，便是这黑骑军。
可见在民众心目中，这样的一支军队，是实力强悍，令人畏惧的存在。
然而，黑骑军的人们并没有把这些世俗话语放在心里，他们所要做的，只有去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如今，这样的一支军队，赫然出现在了落虎村外围，而且离村口也越来越近了，马背上的黑骑士们，也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紧紧地握住刀柄，仿佛随时都要出鞘一般。
另一边，本来围着江云上打闹的一老一少两人，也因为老的那一边先跑累了，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
小的那一个呢，虽然也在喘气，但是明显还是要比老的多动一点，抓着哥哥后背的衣裳，一脸嫌弃而又紧张的望着老头，似乎在警惕地着，预防面前这个为老不尊的村长突然来个偷袭。
她可是最讨厌那种满脸胡子的男人在她脸上剐蹭。
村长是，她爹也是，从小就讨厌得很。
“老了，老了，终究还是老了……”老头坐在一边，苦笑道。
“想当年啊，老头子我可是村里最强壮的男人呢，有不少姑娘都迷恋老头子我来着呢。”
“呸！我才不信呢！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躲在江云上背后的妹妹探出个小脑袋瓜，吐着舌头讥讽道。
老头子一听，顿时挺直腰杆，笑骂道：“嘿！你这丫头，看我不收拾你。”
一听这话，江云烟又把头给埋了下去。
江云上顿时被这爷俩给逗笑了，主动问道：“李爷爷，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伴儿呢，就这么一辈子打着光棍儿。”
老头子被这平时几乎不怎么主动搭话的江云上给问地一愣，然后细细品味间，似乎有觉察出话里还有一丝讥讽的意味，似乎是为自己的妹妹出气的意图，不由得笑出了声。
也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老头子反而陷入了回忆当中，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一抹难以名状的遗憾，还有思绪万千的想念，以及一点点的不甘，但这些情绪都只是在他苍老的脸上匆匆浮现，便被这多年来修炼出来的岁月的皱纹给掩盖了下去，依旧带着笑脸，但语气明显平缓了许多地说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望着眼前两个小孩懵懂的眼神，老头子顿时扫兴的摆了摆手，掐灭的话头。
“嗨，说了你们也不懂，都是过去，何须再提！”
比老头更扫兴的，是眼前两个刚提起兴趣的小孩儿。
只是好汉不提当年勇，茫茫人间，弱水三千，不过最后付之东流而已。
随后，李老头便不在说话，两个小孩儿也变得安静，看着眼前在篝火旁欢快舞蹈的人们，看的入了迷。
尤其是江云上，一张长相普通的脸上，唯一算得上出彩的就只有那双淡蓝色的明眸，蓝色中隐藏着一丝丝青色的光，此刻在黑夜里，在灯笼如繁星般、火光摇曳中，竟然突然显得那么灵动，不再是发呆的眼神，更像是一种跳脱于当前时空，穿越时间空间，从某处往来的深邃的蓝。
舞动的身姿，拉长的倒影，一切仿佛安静，又仿佛欢闹，仿佛是在故事书里最古朴泛黄的那一页，正在被现在的人们书写着。
古朴的舞步似乎蕴含着什么力量，正启迪着它的欣赏者。
江云上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的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
淡蓝色的眼中开始闪过一些碎片化的画面。
有桃花深处的某位执扇之人翩翩微笑，有率性洒脱的男子为爱与世界为敌，有千军万马踏碎山河的波澜壮阔，有飞上云霄看到另一个神奇世界的心旷神怡......
所有的画面都是一闪而过，没有人察觉，就连江云烟和李老头的眼中，也闪烁过去不同的画面。
待得一切结束，也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回过神来却早已忘却。
只是眼前古朴的舞步，这些年无论江云上怎么看，都没能记住，很多细节想要自己看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变得模糊，但此时却是清晰无比，甚至连下一步的走向，也在脑中闪过，一套完整的舞蹈莫名其妙的镌刻在了脑中。
或许是看了这么多次，终于记住了吧。
江云上仅仅这样想着。
没人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多么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神奇的事，没人知道，或许哪天真的能上天，也不是不可能。
但都不是现在江云上所需要考虑到的。
就在这时，一阵轰响声突然打破了欢快的氛围，还等不及众人反应，一声声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便由远至近，几个呼吸之间，只见百十来号身着黑色盔甲，手握短刀的，身骑悍马的士兵已到眼前。
大多数的落虎村的村民，这时候都聚集在村口，只有少部分在家，或是有什么事，或是平日本就不怎么出来的那种。但绝无可能的是，有人会到村外去。
黑甲骑士的到来，显然是震惊了所有人，在这个半封闭的偏僻山村，没有人见过这种阵仗，更别说是不速之客。
黑甲骑士各个身强体壮，就连身下的马匹也是肌肉棱角分明，在落雪中吐着热气。
黑甲士兵裹得很严实，没人能看清楚其中之人的长相，但是在头盔深处，却能隐约感觉到有一双血红的双眼正在注视着手无寸铁的人们，只是再眨眨眼，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切都安静了，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就连空气都凝滞了。
就在这停滞的瞬间，村口的一个隐秘的角落，战马踏过的泥泞中，一朵红色的花不知何时出现，而且像是不受时间的束缚一般，一瞬间，但又好像过了无数时光般，在所有事物都定格的时候，它却一瓣一瓣地，安静地盛放开来。
妖艳而美丽。
血腥而残忍。
可悲，且可怜。
义无反顾地，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盛放着，看着这世界，看着这村庄，看着这人们。
好像在等某个人，好像在等某群人。
好像在等，这一切的起点，等着故事的开始，等着它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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