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斗笠人的故事
李轩意看了看远处七凌山上的乔家大院，黑暗中还透着火光，映得山色血红，他不晓得洛都人看到此景还有没有心情逛街。
乔老爷默默地向乔家大院走去，乔天行一行人在后面跟着，这一晚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个在记忆中难以磨灭的一晚。
左右望了望后，李轩意下定了决心，往乔家人反方向跑去，现在正值夜市最繁荣的时候，除了洛都衙门以外的其他区域都没有受到这能改变洛都局势的这场审判的影响。
一路上李轩意穿过拥挤的人群，还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有没有其他两大洛都家族的人。
估计他们收到牧之一失败的消息后都吓得暂时按兵不动了，李轩意心中想道。
在绕过一条小巷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李轩意的视线中。
斗笠人，在洛都稍微冷冽地微风中，他缓缓走在夜市不繁盛的区域，似乎想寻找一个安静地。
李轩意就默默在后面跟着，那斗笠人走多快他就走多快。
只见斗笠人转身进了一家酒肆，李轩意迟疑了一会后，也在拐角转了进去，还坐在了斗笠人的对面。
“小子，胆子很大嘛。”斗笠人拉高了帽檐，想看清楚李轩意的长相。
同时李轩意也抬起了头打量着那斗笠人，这人大概四十左右，脸上大多都是北方沙石风吹的痕迹，眼神古井无波，不知道是城府极深还是已经对这世间无望。
李轩意没有先回应斗笠人的话语，他拉高声音呼喊掌柜。从袖子中摸出两个银子。
“这桌的酒钱我请了。”
斗笠人依然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低头将自己的一柄剑放到了桌子上。
“虽然微不足道，但这钱是报答你救了我的命的。”李轩意这才回应。
“哈哈，那乔家上下的命，你不折算起来一起给我？”斗笠人话语中似乎被李轩意激起了一丝兴趣。
“可是我无能为力，更是个粗野小子，没读过圣贤书，光听过宗族和谐，仁爱道义，却从来没当回事。自然是一并给不了前辈钱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是乔家人。”李轩意似乎有点无奈。
“哦？你不是乔家人？那牧之一干嘛要杀你。”斗笠人兴趣被李轩意又挑了起来。
“牧大人不是说了，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比你强就杀了，他太想杀我了，于是就杀了，没什么好说的。”李轩意无奈的摊开手。
“你这么聪明，知道力量的重要性，怎么看起来一点功夫都没有。”
李轩意无奈似地将手伸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斗笠人看了他一眼，随即也伸出右手，他那右手粗糙且满是茧子，仿佛以前做过什么力气活一般。
过了一会儿，那斗笠人眉头一挑，看向李轩意的眼神也变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十一剑确实惊人...纵使是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接住，这你都活下来了？”
“活下来又如何，还不是任人宰割。”李轩意淡淡的说道但是心中却是震惊，他没想到斗笠人能看到这十一剑，本以为斗笠人只是直到他筋脉错乱。
斗笠人听闻此言，沉默了一会，闷头喝着那店小二送来的酒。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小子。”
李轩意在那看着斗笠人一壶一壶的灌，他从没喝过酒，也陪着斗笠人喝过几杯，斗笠人看李轩意满面通红，神智有点不清醒地样子，微微一笑。
“能听前辈的故事是我的福气。”
“这就对了，小子，虽然武功不会，臭屁的本事高点倒是能捡点命回来。”
“我其实和你一样，小子。我在九年前，也是个废物。”斗笠人淡淡的吐露出他的故事，他看着门外的明月，仿佛明月穿透时空。
“我曾经是个樵夫，在北边燕国邱山一带住着，每天干的就是上山砍柴，打点野味，然后等市集日起个早去市集赶趟买点衣物药草之类的。”
“那日子，可以说清苦又累，北燕和草原鞑子接壤，那个仗是常年累月都在打，朝廷赋税徭役自然也重。”
“但好在我成了家，和我老婆生了个女儿，那日子虽然出力不少，但起码未来生活有盼头，我在山林一带不用打仗，相比寻常老百姓也好不少。”
“直到那天，和往常一模一样的早晨，我起早去集市卖柴薪换钱，想去买点好东西给我女儿吃。你们南国的东西甜腻腻的，女孩子最爱的就是这些玩意儿嘛。”斗笠人眼眸充满温情，但是他的双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那日进县城，看到的黄旗镶金龙，街道旁的商贩都少了不少，一旁的人畏畏缩缩地看着黄金甲的军卫抬着好多红木轿子走在道上，那木头是上等的木柴，我们这邱山要找到眼睛瞎才能找得到一根。”
“我问熟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告诉我草原今年春天屡次侵犯边境，皇族决定将春狩改到西边的邱山一带，我那时没在意，毕竟邱山一带确实野兽很多。”
话语到这，李轩意明显感觉到斗笠人喘气声突然变得粗重。
“当我带着满满一包东西回到家时，看到的是身中三箭的女儿，而我的老婆不在家中。”
“我发了疯一般去找她，找到第二天鸡鸣的时候，借着刚出来的一丝太阳才在一条沟了找到我老婆的尸体，被马踢了之后丢尽了山沟里，我老婆生了我女儿之后本就身子虚，这么一折腾直接没了命。”
李轩意听到此，一股热气也升上头来，心中也充满了愤怒，仿佛自己也经历过此般事件。而那斗笠人在说完这一段后，却突然温和了起来，仿佛已经因为经历过无数遍而淡然。
“没了命也好，她没了女儿之后这些年是扛不住的，之后的折腾险些把我也搞没了半条命，她活着吃了那么多苦，少吃点挺好的。”
“只不过我女儿中的那三箭，一箭穿心，一箭穿喉，一箭正中眉心。我一直在纳闷一件事情，明明一箭就能杀了我女儿，为什么他妈的又补了两箭。”
“很多年后，我和人交谈才了解到，那些皇族春狩只是以杀为乐，真正的猎兽都是交给军卫去狩猎的。他们只想杀，不管那些是什么。”
“那半年之后，我去告官，县令把我踢了出来，骂我不要命了别连带着他也不要命。州府也是一声不吭，我四处打听，燕国的贤臣，能臣，我一个一个去磕头叫冤，那些人和前面人的区别就是多叹了一口气，然后让我出去。”
“我本就是个山野粗人，没有武学的传承，小时候父母也没逼着我去拜师学武，活的这三十年来，也不觉得不学武有什么损失，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会武术的重要性。”
“但是已经太晚了，太迟了，三十岁，根骨硬了，再说皇宫养了多少高手，我就算去换命，我几百辈子的命都填不完。于是我绝望了，每天过着和原来一样的生活，因为我无处可去，去到别的地方想的却是原来的家。”
“直到，有一天。”
斗笠人手指了指天上。
洛都的月亮明晃晃地挂着，李轩意抬头向上看去。
乔老爷默默地向乔家大院走去，乔天行一行人在后面跟着，这一晚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个在记忆中难以磨灭的一晚。
左右望了望后，李轩意下定了决心，往乔家人反方向跑去，现在正值夜市最繁荣的时候，除了洛都衙门以外的其他区域都没有受到这能改变洛都局势的这场审判的影响。
一路上李轩意穿过拥挤的人群，还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有没有其他两大洛都家族的人。
估计他们收到牧之一失败的消息后都吓得暂时按兵不动了，李轩意心中想道。
在绕过一条小巷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李轩意的视线中。
斗笠人，在洛都稍微冷冽地微风中，他缓缓走在夜市不繁盛的区域，似乎想寻找一个安静地。
李轩意就默默在后面跟着，那斗笠人走多快他就走多快。
只见斗笠人转身进了一家酒肆，李轩意迟疑了一会后，也在拐角转了进去，还坐在了斗笠人的对面。
“小子，胆子很大嘛。”斗笠人拉高了帽檐，想看清楚李轩意的长相。
同时李轩意也抬起了头打量着那斗笠人，这人大概四十左右，脸上大多都是北方沙石风吹的痕迹，眼神古井无波，不知道是城府极深还是已经对这世间无望。
李轩意没有先回应斗笠人的话语，他拉高声音呼喊掌柜。从袖子中摸出两个银子。
“这桌的酒钱我请了。”
斗笠人依然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低头将自己的一柄剑放到了桌子上。
“虽然微不足道，但这钱是报答你救了我的命的。”李轩意这才回应。
“哈哈，那乔家上下的命，你不折算起来一起给我？”斗笠人话语中似乎被李轩意激起了一丝兴趣。
“可是我无能为力，更是个粗野小子，没读过圣贤书，光听过宗族和谐，仁爱道义，却从来没当回事。自然是一并给不了前辈钱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是乔家人。”李轩意似乎有点无奈。
“哦？你不是乔家人？那牧之一干嘛要杀你。”斗笠人兴趣被李轩意又挑了起来。
“牧大人不是说了，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比你强就杀了，他太想杀我了，于是就杀了，没什么好说的。”李轩意无奈的摊开手。
“你这么聪明，知道力量的重要性，怎么看起来一点功夫都没有。”
李轩意无奈似地将手伸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斗笠人看了他一眼，随即也伸出右手，他那右手粗糙且满是茧子，仿佛以前做过什么力气活一般。
过了一会儿，那斗笠人眉头一挑，看向李轩意的眼神也变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十一剑确实惊人...纵使是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接住，这你都活下来了？”
“活下来又如何，还不是任人宰割。”李轩意淡淡的说道但是心中却是震惊，他没想到斗笠人能看到这十一剑，本以为斗笠人只是直到他筋脉错乱。
斗笠人听闻此言，沉默了一会，闷头喝着那店小二送来的酒。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小子。”
李轩意在那看着斗笠人一壶一壶的灌，他从没喝过酒，也陪着斗笠人喝过几杯，斗笠人看李轩意满面通红，神智有点不清醒地样子，微微一笑。
“能听前辈的故事是我的福气。”
“这就对了，小子，虽然武功不会，臭屁的本事高点倒是能捡点命回来。”
“我其实和你一样，小子。我在九年前，也是个废物。”斗笠人淡淡的吐露出他的故事，他看着门外的明月，仿佛明月穿透时空。
“我曾经是个樵夫，在北边燕国邱山一带住着，每天干的就是上山砍柴，打点野味，然后等市集日起个早去市集赶趟买点衣物药草之类的。”
“那日子，可以说清苦又累，北燕和草原鞑子接壤，那个仗是常年累月都在打，朝廷赋税徭役自然也重。”
“但好在我成了家，和我老婆生了个女儿，那日子虽然出力不少，但起码未来生活有盼头，我在山林一带不用打仗，相比寻常老百姓也好不少。”
“直到那天，和往常一模一样的早晨，我起早去集市卖柴薪换钱，想去买点好东西给我女儿吃。你们南国的东西甜腻腻的，女孩子最爱的就是这些玩意儿嘛。”斗笠人眼眸充满温情，但是他的双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那日进县城，看到的黄旗镶金龙，街道旁的商贩都少了不少，一旁的人畏畏缩缩地看着黄金甲的军卫抬着好多红木轿子走在道上，那木头是上等的木柴，我们这邱山要找到眼睛瞎才能找得到一根。”
“我问熟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告诉我草原今年春天屡次侵犯边境，皇族决定将春狩改到西边的邱山一带，我那时没在意，毕竟邱山一带确实野兽很多。”
话语到这，李轩意明显感觉到斗笠人喘气声突然变得粗重。
“当我带着满满一包东西回到家时，看到的是身中三箭的女儿，而我的老婆不在家中。”
“我发了疯一般去找她，找到第二天鸡鸣的时候，借着刚出来的一丝太阳才在一条沟了找到我老婆的尸体，被马踢了之后丢尽了山沟里，我老婆生了我女儿之后本就身子虚，这么一折腾直接没了命。”
李轩意听到此，一股热气也升上头来，心中也充满了愤怒，仿佛自己也经历过此般事件。而那斗笠人在说完这一段后，却突然温和了起来，仿佛已经因为经历过无数遍而淡然。
“没了命也好，她没了女儿之后这些年是扛不住的，之后的折腾险些把我也搞没了半条命，她活着吃了那么多苦，少吃点挺好的。”
“只不过我女儿中的那三箭，一箭穿心，一箭穿喉，一箭正中眉心。我一直在纳闷一件事情，明明一箭就能杀了我女儿，为什么他妈的又补了两箭。”
“很多年后，我和人交谈才了解到，那些皇族春狩只是以杀为乐，真正的猎兽都是交给军卫去狩猎的。他们只想杀，不管那些是什么。”
“那半年之后，我去告官，县令把我踢了出来，骂我不要命了别连带着他也不要命。州府也是一声不吭，我四处打听，燕国的贤臣，能臣，我一个一个去磕头叫冤，那些人和前面人的区别就是多叹了一口气，然后让我出去。”
“我本就是个山野粗人，没有武学的传承，小时候父母也没逼着我去拜师学武，活的这三十年来，也不觉得不学武有什么损失，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会武术的重要性。”
“但是已经太晚了，太迟了，三十岁，根骨硬了，再说皇宫养了多少高手，我就算去换命，我几百辈子的命都填不完。于是我绝望了，每天过着和原来一样的生活，因为我无处可去，去到别的地方想的却是原来的家。”
“直到，有一天。”
斗笠人手指了指天上。
洛都的月亮明晃晃地挂着，李轩意抬头向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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