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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

    狮座崖。

    惨胜大漠部落的白虎狮王,衰老得很快。老了就更容易疑神疑鬼,精神衰弱。它现在更加频繁梦见我,这些无由头的梦搅得它彻夜不眠。

    闯入狮座崖禁地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闯入者就是天霸、威熊、我和那两只鬣狗。但它们四个仅仅走到平台上,我却进入关闭天罡大师的溶洞中。

    调查的结果本来就让白虎狮王怒火中烧,当得知犯了死罪的我已经逃跑之后,顿时忍不住火冒三丈。

    “闯禁地就有你的份,因为那时正在战斗,这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我放权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能力、有智慧处理好那只废物,你竟让它逃跑了。你让我太失望了,现在我命令你,马上找到那家伙,把这件事给抹平,否则不要回来。”白虎狮王指着天霸的鼻子吼道。

    “父王,一只废狮而已,为何让父王如此的焦虑?”天霸感到匪夷所思,说道。

    “闯狮座崖禁地者,死。如果不是它,那就是你。我希望你找到它,无论是活着,还是死的,都要丢到我的前面来,这是事是你搞砸的,你再废话,我就废了你。”白虎狮王怒道。

    这一次,白虎狮王下了死命令,天霸不敢再怠慢,先后派了几拨人马,满世界追捕我。第一队来到东方部落的时候,我已经渡过了河西,不知去向。再后来,我和阿商处到流浪,到处被不同的狮群追赶,忽东忽西的,天霸派出的人马,也总找不到我的影踪。

    然而,阿商和我分开的第二天,天虎带着一队人马,把我堵在北去的道路上。

    当时,我正在沿着长河边,溯源而上。蓝天下,碧水边,离我不远的草地上,有千千万万向北迁徙的角马。它们都认识我,它们也不怕我。我要到北方去,角马就是最好的向导,虽然我们说不上朋友,但彼此心照不宣,同路而行。

    从这里看上去,白头山白雪皑皑,耸入云端,似乎近在眼前,实际上走过去,还有很远很远的路程。

    “哈哈哈!东方跑跑!你这个狡猾的小偷,软弱的兔狮,你倒是跑呀!”一腔沙哑的声音撕破了草原宁静的空气,天虎一行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天虎它们对自己极度自信,而对我又极度的鄙视,在它们的潜意识中,对于抓捕我这件事,发现就是抓住,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根本不需要什么伏击策略。所以,它们看见我之后,大老远就大喊大叫,好让我提前知道,提前逃跑,为的是使得追捕更有游戏体验。

    天虎的笑声惊动了角马群,它们先是一阵混乱的骚动,接着慢慢变得有秩序起来,像一个半圆形的冲击波,向草原北部散去。

    我混在逃跑的角马群中,天虎它们则兵分三路,一路从后面追击,另外两路从左右两侧包抄。有好几次,每当天虎它们快要抓住我的时候,我发现身边的角马群,就会跑成一堵墙,把天虎的队伍隔开,似乎是在暗中保护我。

    天虎它们有速度,我没有速度,但我比它们更有耐力,加上有角马不断地干扰,它们一时也抓不到我。也许是它们故意放水,以便享受速度与激情,这个我不得而知,反正我们就这样,不断交换着队形,不断一路向北,直到草原的边缘。

    说是草原的边缘,并不是说草原没了,而是长河在这里把这草原分为南北两块,河的南部青草悠悠,河的北部除了靠近河岸的地方见一些树木和草地,大部分是寸草不生的戈壁。穿过戈壁滩再向北,就是一望际的沙漠,越过沙漠才到长城。走出长城,才到白头山。

    大自然就是这么的奇怪,除了上面说的河南河北隔河不同天之外,长河在这里也不像在南方的草原一样平缓温驯,而是激流飞湍,曲曲折折,放荡不羁,充满破坏的蛮力。河流冲刷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任其像一条蛮蛇一样,在那狭窄的空间中狂暴。

    有些地方,沟壑只有几丈宽,对于陌生的来者,平视过去,南岸和北岸,草丛茫茫,连成一片,谁也看不出那里有长河阻断。而我和天虎一行,就是那个陌生的来者。

    角马是熟客,它们知道前方就是长河,所以将要接近沟壑的时候,疾驰的队形呈“人”字形,沿着河岸向两边分开。那时,在我身边的角马,已经用身体向我暗示,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又傻又怕,只顾直线向前冲,最后脱离了角马的队形——就像在海里游泳的人一样,海水突然退去,我赤裸裸地暴露在天虎它们的利爪之下。

    我不顾一切地逃跑,突然之间,长河的沟壑横在眼前,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但我已经无法收得住脚步了。生死一线,别无选择,我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向着沟壑对岸跳过去。

    ……

    天啊,我跨过去了,但不是跳到了对岸,而是双手爬在岸边的崖壁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长河,波涛怒吼,雾气蒸腾。我挂在上面,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身后传来了两声惨叫,有两条来不及收住脚步黑影跌入万丈深渊中。

    我在悬崖上挂了片刻,等缓过劲来,慢慢地挪动身子,想爬上对岸。然而,我刚一用力,崖壁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松动了。先是掉下几个小石块,我越用力向上爬,石头松动的速度就越快。

    突然之间,我抓住的石壁,整块脱落离了悬崖,向下坠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发现右边有一棵从悬崖上伸出来的古树,树干下吊满长长的藤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脚下一点,跃向古树。正巧我的双手抓在一枝斜伸出来的树枝上,然而,刚刚停那么一下子,树枝“嘎”的一声又断裂了。

    我魂飞魄散,手脚在空中胡乱飞舞着,终于抓住了一根藤蔓,但是在惯性的作用下,加上我的爪子松垮,抓力不够,身子还是不停地向下滑落。

    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了,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绝望的尖叫。

    突然间,我停住了。

    我睁开眼睛,原来是藤蔓尾端的一个卡节,我的手卡在那里,身子吊在半空中。我冷汗横流,左晃右荡,陷入了绝境。我想顺着藤蔓向上攀爬,发现既做不到,就算做到了,爬到树干上,到处都是悬崖,还是没有出路。

    风从深谷吹上来,我跟着藤蔓不停地晃动,我突然想起以前跟阿星荡秋千的日子,那时阿星抱着我,借着藤蔓晃荡的力量,可以从下面荡到树顶,有时甚至能翻出一圈——那时,我连睁开眼睛都不敢,只顾失声尖叫。

    现在,在这绝境之中,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尝试着学阿星的动作,借助藤蔓摆动的力量,不停地来回荡起来。如此试了几次之后,最后一次,等罢到了沟壑的上面的时候,我顺势跃起,滚落在草地上。

    对岸,天虎弯着腰蹲在那里,它一只手指着我,一只手抱着肚子气喘吁吁的,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其他的狮子则在断崖前咆哮,尝试着也要跳过我这边来。

    我们隔着一条沟壑,下面是长河,只闻其声,不见其河,因为河面上笼着一层白色的烟雾,锁住了视线。刚才我身后的那两声惨叫,就是天虎从左右包抄的两支队伍中,跑在最前面那两个,它们因惯性作用,摔下河里。

    “菜狗,你居然还没死,你等着,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睡你的皮!”过了半天,天虎终于说得上话了。

    “为什么要抓我?”我对着天虎说道。

    “你有罪!”天虎仍然气喘吁吁地说。

    “我有什么罪?”我说道。

    “你还跟我装蒜,是吗?我告诉你,你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天虎站起来说道。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的爪子又出血了,全身因过度紧张,手和脚还在颤抖。我知道,天虎它们的能力百倍于我,它们是只耐力不行,等到它们缓过劲来,肯定能够跳过长河的沟壑,继续追击我。

    我蹒蹒跚跚继续向北方跑去。

    “废种,菜狗,你给我站住!”天虎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跑到一个土坡上,回头张望,顿时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的眼睛能够看得很远,我发现天霸带也着一支小队,来到在长河的对岸,正在跟天虎的队伍汇合。

    原来天霸获知我的行踪后,马上派出天虎带队来追捕我,之后想起白虎狮王命令,怕天虎节外生枝,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所以它又亲自带一支队伍,火急赶过来。它们交谈片刻,从两支了队伍中,精选出最强壮的狮子,在天霸的带头下,纷纷跳过了长河,又一次向我所在的方向包抄过来。

    这是一场千里奔袭的玩命大追逐,我以白头山为目标,天霸和天虎它们又以我为目标。

    它们撵着我跑过沼泽,越过戈壁,穿过沙漠,我几次险些被它们逮着了,但凭借着耐力和有利的地形,又几次把它们甩开。我别的不行,跑步可真不赖,“东方跑跑”这个绰号,在这次大追逐中,可谓名副其实。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天霸的意料之外。原先它在长河对岸的时候,得知天虎追击我时,把这事当作“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来玩,最终却让我逃脱了。天霸劈头盖脸狠狠地训斥天虎一顿,可是等到它亲自率队来追我,它才领略到我的耐力确实不是一般的强。

    “小偷,你给我站住!”天霸吼道。

    从它的声音中,我能够感受到它已怒不可遏。毫无疑问,如果连我这个可笑的废狮都抓不住,这对于自称为神之儿子的天霸来说,无疑是一个奇耻大辱。

    穿过沙漠之后,在我原来的认知中,以为就会到长城了,谁知又是看不到头的戈壁。在这戈壁中间,隆起一座座怪石嶙峋的高山,它的高度虽然远低于白头山,但却有了牙齿一样尖锐的线条,刺破高远的天空。

    整座山上云蒸雾绕,远远地就能够看到有黑烟冲天冒出,这应该就是阿凤的家乡火凤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