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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命轮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新!(注:宋,范成大《喜晴》)

    五月晴天晌午,一轮骄阳起挂中天,慢悠悠熏腾着江边积重的湿气。水岸近处山峦边杨柳老枝上刚蜕壳的新蝉,在烈日曝晒之下时不时吱哇两声,不安分的在挂树尽情观看水畔污泥地里无休无止的乱战。

    刘取独身站在战场外围,眼皮直跳的觑着浮木栈桥边如白练一般来去如风的沾银长枪,忍不住心火直冒,最后还是拎着长刀慢慢摸近前去。三四百人围杀两个武功高手,围了两个时辰不仅寸功未建,而且还倒贴了一座两百人的尸山。。。

    此战不胜,还哪有底气在一群蛮子之中保持颜面!

    “杀!”

    一声暴喝给挥矛不前的小兵壮了胆,须臾之间,几十道银簇寒光闪闪,围成一圈朝辛龙辛虎身前刺来。见状,辛虎大刀横甩,辛龙长枪画扇,阵阵铿锵交兵声中,小兵手里的武器已经全都被巨力击断,只剩一根根凸杆短棍,稀稀拉拉向圈心戳来,毫无劲力。。。

    眼见又一圈人手突兀暴毙,刘取呲目挥刀,隔空大力将刚刃横斩向辛龙手里的长枪,企图把这柄看着就不凡的神物先打回原型。不料,银枪一抖,枪杆宛如雷龙一般激起丝丝电芒,震的朴刀刀刃火花飞溅。刘取只觉一股大力从握刀的双手手掌之间炸开,等他再次握紧酥麻的拳心时,已被一条硬枪杆抽着翻倒在人堆之中。

    凭借敏锐的战阵直觉顺势翻滚两圈之后,刘取侥幸躲过了追来的枪尖,赶忙在周围小兵的哀嚎之中连爬带走,一溜烟冲出了战阵。他这一走,自家主将一合之击都没挺住的事实暴露无遗,一时之间,围着辛家龙虎兄弟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的小兵全都转身疾步逃走,追着刘取越跑越远。

    居中作战的主力一跑,周围还准备随时支援的外圈小兵自然紧跟着逃跑。亡命一般的溃逃不知道是何时止住的,反正,等到辛龙收了手里的神兵从脚下的尸体堆里摸出去观望时,涛涛江水畔,就只剩黑压压的一大片民夫,还在像生机断绝的水鬼一样在岸边搭建浮桥工事,安稳的骇人!

    发现敌军逃走,带着一二十多个盾牌手龟缩在辛龙辛虎后方的水中随时准备策应的辛豹有些失望,连忙趁辛龙凑着河水清洗血手的时间上前询问:“大哥,追着他们再打一波吧!”

    “不行,山头的军寨里有箭塔!你刚才摸了多少?”

    “哈哈哈,就两个。。。”

    “大豹,不行啊!不过我也不多,摸了八十七个。。。”

    “我这有一百三十三,加一起两百过一点,应该够了!快抓紧时间救民夫。。。”

    辛龙一声令下,辛虎辛豹不敢耽搁,两人各带着半数盾牌手,疾步跑到岸上开始舞刀弄枪,沿江收拢催赶民夫。从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喝令里,民夫知道他们已经换了阵营,于是不少人抱起搭渡桥用的浮木,开始汲着江水往襄樊大城边横渡。

    城墙上早就因为大声助威而喊枯嗓子的守军见到这等乾坤扭转的一幕,到现在还心里怦怦跳着不敢相信,口干舌燥的吕文范想大声对着远处喊几句:“民夫无用,速速撤回!”可嘴上就是挤不出气力,只能拽着身边呆看如此场面的牛富,急着叮嘱:

    “快,快出船接应壮士!”

    牛富闻言飞一般的沿城墙下去了,只留下吕文范一人,朝着天低声喃喃:“天降神兵,天降神兵啊。。。”

    另一面,跑出河岸边几十米开外的刘取,也在一众败军的围护之下,呆呆看着河边散开的点点红衣,大大方方往江水中驱赶近万民夫。刘取有心带人再杀回去,可辛龙一记横枪太过霸道;他的双手,震的到现在还握不出五分力气,再看手里只剩一小半截残刃的朴刀,刘取终于是熄灭了再战心思,只无奈的对身边人大喊:

    “还愣着给人行礼作甚么?快他娘的射箭,射箭!民夫跑了你们就全回去搭渡桥吧!”

    稀稀拉拉的数十只箭矢一波一波朝河水中开始倾泻,可辛豹是聪明的,故意把民夫渡河的战线拉的很长,所以一波利箭入水,只能射中不多几个倒霉蛋。如此,刘取急得跳脚大骂了几句后,转身领着只活着撤回来的三五个亲兵,开始冲刺着往山坡上的军寨之中跑。

    还未到营寨的木栅入口,刘取就指着箭塔上的蛮兵大骂:“狗日的剌木合,为什么还不放箭,快给老子放箭!”

    “是我不叫弓手们放箭的,你就别怪刺木合部了!”

    “阿,,阿律哥!”

    突然打开的营寨门走出一个银甲小将,朝着刘取看一眼后指着河水里争渡的茫茫多民夫冷峻解释道:“让他们把人救走是好事,反正造再多栈桥渡口也攻不下这城,现在我军后方的战船也不缺,多余民夫就让他们进城去消磨禁军粮秣吧!料想底下的那三个年轻虎将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敢这么出城闹一场,似乎就是奔着这些民夫来的。。。刘取你知道他们三个的来历么!”

    刘取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些什么,不觉羞愧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应该不是先前就有的人物,行动间倒像是江湖人,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力,端的让人匪夷所思了!”

    “武圣公再世么!不过无妨,大势已定,无关痛痒!”

    “大人,帐中说话!”

    “走!”

    等到刘取跟着阿律成延进军帐中细谈时,岸边的民夫已经所剩不多。同时,襄樊阳城南门大开,牛富带着三十余艘渡船,从对岸疾驰而来,一边救助民夫,一边赶忙挥旗打号,提醒还在岸边捡弃弓和敌军对射的辛矢三雄快撤,免得势单力薄嚣张太久,遭蛮军箭楼强弩暗杀。

    一场大出人意料的突袭战在午后的懒阳照射下潦草结束,短短两个时辰后,江边已然空荡荡的失去了所有生机,只剩夏蝉意犹未尽的盯着河畔杂木乱草里漂浮的数百具尸体,挣扎叫唤。

    而被刘取扔下的几百残兵,耗光箭兜中的木矢后又不敢擅自回营,只在军寨门外的缓滩上聚拢而坐,一起呆呆望着横水和流云,心思惨淡,愁绪满怀。正道: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注:唐,曹松《乙亥岁诗》)

    这战,到底是为谁而打?这争,到底是为何而兴?

    小兵中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他们昨天战蛮兵,今天杀禁军,早就在摇摇摆摆的生死磋磨中失去了追究一切根源的念头,只剩一种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本能——活着。

    “要活着!”

    赵四在睡梦的浓雾中无助跌下黑崖的那一刻,忍不住恐惧,尖叫着把意识缩回现实。沉沉的眼睑中,一摸黑乎乎的旋光从高处一闪一闪的抖动;赵四冒着虚汗回过神时,忽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睡在软床之上,他腿脚之间,更是压着一具细腻柔软的躯体,贴的赵四瞬间面红而赤,他一个挣扎,从沉睡的乏力中脱出,急忙忙翻倒在地上准备逃跑。

    可是此时身上光溜溜一片。。。赵四无法,只能轻轻伏地从床帐边伸出半个脑袋,凑着闪烁的昏暗烛光,观察衣服的落脚之处。可他很快就瞧了个空,白丝床褥里除了一张桃花般明艳的安睡秀脸,其余什么都无。赵四看罢,不敢多待,悄悄趴下准备从床帐下黑黝黝的地毯上摸索衣服,可没爬几步,就撞上了两条粗壮毛腿。

    心脏都扑到嗓子眼的赵四慢慢抬头一看,刘取正俯着亮晶晶的大眼,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在看,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不过僵持了半响,刘取最终抬首仰天往屁股底下的椅子上一摊,口中喃喃:“真是天命!本来你今天必要被人斩于刀下的。。。莫名就躲过一劫,说实话,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天机瞒着我!”

    赵四思来想去之间,已经被暴起的刘取一手架住扔到了软床之上。同样赤身的刘取凑近朝四爪鱼般形体大开的赵四觑一眼,火气十足的暴喝一句:“原来是有贼心没贼胆!明天人还能下地的话,我就砍了她,赵四,你自己看着办吧!”

    赵四呆呆的定在床褥边半响,恍惚之间,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来,带着哭腔求道:“求求你,别让我死!”

    宛如恶鬼缠身的赵四欲念丛生的同时,感觉到一股冰寒至急的冷意窜进了心里,让他忍不住大喊一声,连爬带滚冲下床铺,蜷缩着躲进大帐的角落沉默回忆起那一个个他亲眼目睹着惨死军中的女子来。。。

    又半响,床上传来一阵阵呜呜咽咽的浅哭,持续着似乎到了半夜,不过赵四没有管,只光着身体,凉飕飕的在半睡半醒中迎来了又一个明天。

    冒着湿漉漉的拂晓水汽,打过几轮军拳的刘取偷偷摸进自己的香帐里时,只在大床上看见一个哭红着眼睛死睡的美人。他再掀开被帐一看,那是怒气丛生:“好小子,拿我的话当屁闻!”

    “住手!”

    “槽,你小子还在?吓老子一跳!”

    “你别杀她,要杀杀我吧!”

    已经抽出短刃的刘取看着惊醒后缩着颤抖的床上人,再看看赤身光板依旧一成不变的赵四,狞笑着把刀扔给他:“来!你胜了什么都算数!”

    赵四弯腰把刀轻轻放在地上,用一副突然迷失的口吻,对着刘取问道:“你总是为难我做什么,我一个雨中浮萍,生死左右都是你说了算!何必呢,像个战将一样干脆一点,这样子学无耻匪类般折磨取乐,有意思吗!”大胆说罢,赵四又抬手望了望自己的右手掌心,露出一副深思模样,让刘取发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自己也不知道非要抓着这个赵四欺负是什么意图。。。但刘取总是能从赵四身上发现一种区别于所有人的感受,道不清说不明,那到底是什么呢!

    “幼稚,,不是,,可怜?或许正直,,聪慧,,你到底是不是人啊!赵四,她长得不好看么!”

    “这种事和相貌有什么关系?你放了她吧,我可以给你卖命,我很厉害的!”

    眼看刘取自言自语激动的已经抓着人要作蠢事了,赵四赶忙出声,并且下定决心要拯救眼前的一条性命,这是他琢磨一晚上才琢磨明白的心思:他要活一次,堂堂正正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一次!

    “放了她,她只会更惨,你和她相依为命怎么样,你不是很厉害吗,一定能保护她对不对!”刘取觉得自己已经魔怔了,可他就是止不住心里扭曲又魔怔的想法:“来人,找两套军衣。。。”

    赵四得到这个结果后,闭着眼睛随口说了一句:“刘取,你已经疯了。。。我,似乎也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龙贤侄再喝一杯!。。吃鱼,吃鱼,大家吃鱼!。。只要多打几次这样的胜仗,别说这水里的红鲤鱼儿,就是珍禽猛兽,我也能找人给三位天天供上。。。”

    什么珍禽猛兽!从知府大人在庆功宴上抓着这池红鲤鱼儿继续薅的事实来看,城中怕是连老鼠都被吃光了!怪不得官府济民的汤粥里只有清水。。。辛龙本还以为这狗官就是铁打的狗官,没曾想,狗官不是很狗,他家也没有余粮了!接下来三兄弟还要依靠这城做诱饵取战功呢!城里没粮能撑几天?

    略微一想,辛龙装模做样的把一杯酸酒靠在唇边润润后放到桌沿,试探性的问道:“咱没有粮草支援吗?”

    一桌人除了辛家三兄弟,还有此次救回来的三个民夫代表、一个新鲜出炉的江湖盟主燕大侠、知府吕文范、荆湖都统范天顺,樊城守将牛富,以及不知道官府从哪里找来的曲艺唱陪班子。。。

    人一多,这想法就多,吕文范一个知府不敢在这等桌面直言了当的讲粮秣大计,所以只能讲官话:“贤侄放心!殿前指挥范大人率众从EZ黄州郢州等地搜集了大批粮草,足足上千船,探马来报,粮草已经到了湍滩附近,可前些日子雨势连绵,不好行船。。。天晴时范大人本想联络城中一内一外主动出击把粮秣运进城来,可没想到,降将刘整那厮深知我军套路,已经赶在雨晴前铁索连船带千军万马堵在了灌子滩两岸。。。”

    “那可如何整!”牛富专业捧哏!

    “等!援军中京湖制御使李庭芝是一员忠义猛将,必有办法来送粮的!”

    吕文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但连起来生成的隐喻中,却没有几层是真的。在坐的大多数人可能都心里明白里面的道道,包括辛家三兄弟。。。但有三个人似乎不明白,或者不真正明白:

    “大人,小人们愿效犬马之劳,只要给一口饭吃。。。”

    手里还捏着半个老母鸡鸡头不舍得啃完,模样哀苦的民夫领头人已经率先出言告忠,让一桌人禁不住悲从中来。这些刚从敌军阵营里回头的苦哈哈们,在对岸时活的就像死尸一般任人弃贱。现在好不容易从温和的礼待中得了几分心安,就突然又害怕起来了。。。不过终究算是有点鲜活人气了!

    “姓吕的,你只要肯把武尊令借我一枚,我就带人去接应粮草如何!”

    “这。。。”

    冷不丁第一次冒出头的燕无忌倒是直率,把话朝着吕文范心坎上怼。不过知府大人也是有苦说不出,犹豫半响,才努力解释:“燕盟主,江湖密令只是系在本地知府身上,和知府本人没有丝毫牵连,这等神物,我要是拿的动,早就带着人杀出去了!还在这里圈地自牢作甚!”

    燕无忌闻言,失望的叹一口气,就收声再也没有一句废话了。大家一时之间似乎有些哀愁隐忧,连带一同陪酒的侍女也悄悄然不敢说话,只在桌边低首坐看杯盘狼藉,呼吸浅浅。

    “大豹!别吃了!你也不看看氛围!”

    “哈哈哈,吃都不让吃喽!我告诉你们,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多吃点好东西,是不是,大哥!”

    辛龙根本没什么胃口,因为这一桌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桌好饭菜了!他观察过,席间知府属下的两位将军,虽然活跃,但没有一个站出来趁机给自家上司敬酒巴结一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上司已经不值得、或是没必要巴结了!

    为什么呢!因为这城要亡了!

    由此,辛龙也推断出一些小小的细节:知府大人可能还有些余外心思,但手下的两位实权将军估计已经下定决心要殉职了!江湖盟主心有执念,而民夫此时希望的,却是能不能好好吃上一口饭。。。

    决绝的未来和凄惨的现实境遇双重压迫之下,每一个人格都在濒死的围城里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这些不一样的选择将在激烈的战阵融合之下,直直勾画出两道命运的实线。红的通向了胜,黑的通向了败。此间的胜和败又在某个未来节点上四散而开,化作细雨般的繁密长线,命运长线将把城外的九州乃至整个星体上的人格串联起来,加速流传融合,最后又凝聚成新的两道实线。

    依旧是胜与败!

    无数的胜与败串联延展之下,命运的终途必将出现,那是什么呢?

    龙虎豹三兄弟心知肚命,但他们此行,不是为冲破时间桎梏而来的。命运的共同体到底何时出现,也不是三个人能说了算。眼下,还是像辛豹一样,多吃几口好的再说吧!

    “粮草的话。。我们兄弟即使杀出去,拼死也带不回来多少。。有什么计谋能让对面自乱阵脚呢!比如,斩杀敌首?”

    “斩杀敌首?”

    “对!”

    辛豹听见自家大哥的计划,连忙吐出一根骨头叫停:“别,没有用,这事我不是已经干过了吗!我抓完颜克的时候就想试试,结果毛用没有,还差点被人围殴致死。。。”

    “大豹!你摸的是敌首吗?不会是完颜克身边的小喽啰吧!”

    “小喽啰完颜克还叫人大哥?不会吧,我以为是大官呢!”

    辛氏三兄弟的单线交流没人能听懂,也就插不上话。不过说道战杀敌首这件事,牛富还真能和大家交流一二:“前些日子,东边驻扎的阿术部大营被刺客冲了,堂堂金身万户,没有和老牛我多过几招就身首异处,可悲可叹啊,不,说错了,可喜可贺啊,来,大家干一杯庆祝一番,说不定今晚又能暴毙一个蛮军军将呢!”

    本来这事吕文范已经写进了自己的表功奏章里,可牛富这么一说,大家岂不是都知道了阿术不是他找人刺杀的?但有龙虎豹三兄弟在场,吕文范也就不敢抢着平白无故的功劳:“是该喝一杯!不过这等小事只能让蛮军徒增报复心理,一个阿术没了,底下还有不知多少个阿术等着上位呢!”

    知府大人还是有真知灼见的吗!牛富嘿嘿一笑,将一杯浊酒干完,才发现辛家三兄弟一脸沉思,好像吕文范说的就是针对他们兄弟说的一样,不会吧,不会吧!

    “那个,这事。。。该不会。。。”

    “我干的。。”辛豹果断承认,并且在一众震惊的表情下继续爆料:“我本来不想干他,但那小子热心,捉着文英不放,简直找死!”

    “文英???”

    “没什么,一个任务,和你们没关系!”辛豹含糊说完,继续啃他的鸡屁股去了,其余人并不知道,正是因为王帐第一悍将、万户阿术之死,扰乱了刘取率水军不惜代价突袭城防的军令执行,让赵四又一次从必死的结局中脱身而出了。

    众人和辛豹无话间,辛龙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抓着吕文范继续问:“如果想把粮草运进城,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要打通粮道,必须打赢蛮军的一路水军,目前来说,南路是最有可能的,这事对面也知道,所以南边必然埋有重兵。其次就是打穿西北路均州一带,但如此粮草就要转道嘉陵水道,突破重重险阻从汉中地带东进,有机会,但微乎其微,即便粮草能送一次,但绝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吕文范到底是此间的军政一把手,大局观基本不错,起码知道重点难点在哪里。但这些辛龙听的一头包,他都不怎么清楚附近的水系分布。。。况且,即便他能杀穿水路,但凭着三兄弟的力气,怕是连一艘粮船都带不动。如果带运粮兵出城,按照吕文范的说法,完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我要是能冲破江上的封锁,援军那边。。。算了,我这是白说,那边要能来早来了!陆路呢,我们三兄弟在陆战上机动性要好很多,只不过需要大量的盾兵和几队精锐骑兵护送粮车!”

    辛龙的话吕文范有点不敢接,一是后方援军没有辛龙想的那般老实;二者,陆路送粮,就要和蛮军骑兵对冲,要是这事情能干,还用得着守城吗,他早就让牛富带人杀出去了:“西边的虎头山脚下和江边连接处,就是能直达江陵汉阳的一字川原拗口,易守难攻,只比水路更艰难!”

    “城里有盾车吗?”

    “有,但不多。。。”

    “全甲重骑呢?”

    “勉强能凑几套!”

    辛龙大失所望,但这城本来就不是边塞要冲,没有骑兵装备也可以理解,不过他还是抱有一点希望:“援军里有这些物资吗?”

    “本朝禁军精习军船水战,已经许久没有动过骑兵的门路了,况战马稀少,朝廷对骑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吕文范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难得的扭捏,似乎这话对他来说有失风度。辛龙也能明白,自居天子之国却连骑兵这种常规军种都只能羡慕,拿不出手,如何再谈泱泱纵横之势?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没甲没马,再多的人都要填进弓弩火炮中,没有人,什么运粮,运不了粮,拿什么守城!”

    “大哥,你真要管这么多,不是要早点结束吗,战功拿到手就行了!”辛虎也感觉无力又萧索,但有些事就不归他们兄弟管。城破之前,他们兄弟应该早就走人了:“走走走,去把战功换了再说!”

    “阿虎,你知道那里换战功吗?”

    “走走走,跟我走,早就把这小城摸清了,嘿嘿。。”

    “战功还是留着先不要换吧!不过熟悉一下地方也行!”

    辛家三兄弟说走就走,一桌人也不敢拦,任凭人几个沿着亭廊水榭三转两转,一路消失在院外不见。

    “告辞!”武林盟主燕无忌起码知道说人话!

    “大人,我们。。。”

    “都别走,我可是花了大价钱雇的陪侍班子。来啊!上酒,你,上前唱一曲应景的!”

    淡妆歌女悠悠上前,低腰伏首朝众人一礼,遂幽幽歌曰: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楼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注:唐,李煜《破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