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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重生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注:宋,李清照《一剪梅》)

    “辛小哥,你和宫主认识很久了吗?”

    “不是很久吧。。。”

    知府家隔壁的三进小院里,绿荫缱绻,榴花开艳,浅浅池荷边,静立着一株稀疏开散的樱桃树。幸四郎掂着木凳,站在向阳面的高处,一边在绿珠莹玉的新果间寻觅透红色的甜樱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和树下挤着的一团美妇人闲谈。

    “那你肯定很厉害吧!”

    “嗯?”息峤早就严重警告过自己,不要和这帮刻意来找她麻烦的闲人说话,但幸四郎也是有苦衷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自称桃花宫门人的巾帼,见到息峤就像遇见老猫的田鼠,见到他,就像见到田鼠的老猫!这颠覆之间的态度问题让幸四郎苦思,但不得解。

    息峤刚出门,一伙人就大摇大摆的冲进了知府家的招待所。七嘴八舌的开始审问幸四郎,似乎他这个田鼠的成分不对。不过话说的久了,这些妇人的心思逐渐就落寞的开始顾影自怜了:

    说一行三十余个姐妹都想和宫主说说话,可是直到临死前,也没见宫主看过她们一眼。

    说她们八个活下来的,从此也不知道跟谁走,心一横来找宫主投奔却不敢进门,现在更不知如何做了。

    说李庭芝那个呆板老官儿,死活不肯再让他们跟着义军去打蛮子了,是看不起桃花宫一脉。还说刘主事到底是有些可怜,临死前也没有完成赎罪的夙愿。。。

    幸四郎听来听去听了好久的碎碎念,也没有听到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只觉这些妇人都怀着一种深沉但柔和的眷恋和哀愁。大概不是全冲着息峤来的,只不过大多数似乎又和息峤有关。儿女私情他肯定不能多打听,况且自己护送圣旨天使到此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三哥辛豹也给他换了盟主令。其余实在没必要多事,和这里的人儿来去纠缠了。幸四郎想了想,故作冷淡的把衣角兜着的粉嫩小樱桃往嘴里塞半把,含糊哆嗦着酸巴巴的舌头没有继续多说一句话。

    结果树下又唉声叹气的你一句我一句碎碎念起哀愁来。幸四郎无法,跳下木凳给八个妇人都喂了几颗极其酸爽的小樱桃。一片叫酸连天中,池塘边忽然就出现了一道黑乎乎的人影。

    “哼!一帮蠢材!”

    息峤一句话就把八个风韵成熟的大姑娘训得噤声掉眼泪了。幸四郎在一边呆看姐姐们哭泣,尴尬的实在受不住就想跑,结果没出二进回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和息峤同款黑兜袍的陌生人:“那个。。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和我一摸一样的人?”

    果然有点相像,但息峤在气质上要胜过一筹。幸四郎用免疫美色的态度让开两步,朝着后花园的位置伸个指头,来人惊喜的谢了一句后就跑里头去了。

    “这都什么啊!”难道美色之间是可以相互吸引的,还是息峤就喜欢长的好看的欺负。幸四郎懒得理会,踱着脚出门,准备找自家虎豹兄弟去玩耍,却又陷入了更大的疑问:“哥哥们哪里跑?”

    “虎子把文英放跑了!老子好不容易从完颜克哪里把人抢回来的!说没就没。。。”

    “说了不是我放跑的,是送饭的时候人在,收腕的时间人就不在了!不过她总嚷嚷着吃西北羊羔手抓,早就想让她自生自灭了!”

    “你虐待文英!??”辛豹嬉笑的脸上忽然爆发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丑事一样狠狠用手指着辛虎控诉,就连幸四郎的表情都慢慢不对了。

    “虎子哥,你真的。。。”

    “槽!老子素质再差也不会对这里的人下手,城里这么穷,我没粥喝的时候都要想办法先给她送一碗,四个字,仁至义尽!听清楚了吗!仁至义尽!”辛虎严肃的自白下,其余两兄弟都松了一口气。辛四郎倒是清楚几兄弟似乎有“救文英”的任务,但他没多研究,因为但凡有个“救”字的,都需要一点计谋和很强的武功,他计谋有一点,但武功太平淡了,根本没资格救任何人。

    “不过文英为什么要跑啊!”

    面对幸四郎单纯的疑问,辛豹哈哈一笑,专业的解释道:“为什么要跑?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人想吃羊肉手抓,我们这里只能一天两碗白粥,这还不跑吗?是我我也跑,谁还不想吃点好的呢?”

    在幸四郎悟道一般的深思中,辛虎终究忍不住笑场:“别,别,这话是大豹胡说的,鬼知道为什么她想跑!不过我凭着灵敏的嗅觉隐约追到这里。。。”

    灵敏的嗅觉?狗吗!幸四郎心里吐槽的时间,发现辛虎已经噌噌噌的吸着鼻头开始在空荡荡的石板街上重新搜索了。或许人的本质是学样,幸四郎刚同步的集中注意力噌了一下鼻子后,一股淡淡的香味就绕着脑门窜入意识,在记忆回路深处绽开半朵微弱电火花:“啊!是她!”

    “谁?”

    “快追,跑进院子里去了!”

    。。。

    “可恶!”稍远处街道转角处传来一声龇牙恶吼,一身粗布衣的完颜克望着跑进知府家隔壁小院的辛氏兄弟,心里火烧般恶念丛生。他伪装成救国义士段克段大侠低调潜伏在城里打探几天,好巧不巧发现了一些端倪。

    “当初如若不是这个叫辛豹的冷不丁冲进大营搞偷袭,阿术哥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冒险在这里和南人扯皮。。”烦躁的自言自语并不解气,但完颜克暂时不敢打草惊蛇,一来辛豹他打不过,二来,辛氏兄弟手中的完颜夫人,也就是萧文英是从他眼前被人虏去的,能带回去献给大汗那可是大功一件:“不过要万事小心,从长计议!”

    深究起来,萧文英还是完颜克的侄媳妇,不过完颜家亡国后,这便宜亲戚也就散伙了。后来完颜克跟着金轮法王进修佛法大义,萧文英跟着自己家族转投蛮人,一来一去许多年过去了,活着的旧人依旧聚在权力漩涡中纠缠恩恩怨怨。完颜克忧愁的回忆了一阵旧时荣光,忍不住心痒痒的又向往起江淮风物与水岸佳人来。

    “金轮大法,玄妙无双?公子晓得伐!”

    “降魔救世?”

    “幻化真形!”

    “说,什么事?”完颜克看着街边冷不丁溜达过来的一个佝偻老妇,对过暗号后率先发问。不料老妇二话不说,转身而过,只隔着衣角丢出一封轻飘飘的密信。完颜克见状,警惕朝空荡荡的街道周围看过一圈,弯腰捡起密信就往与老妇相反的方向走。转过几个街角,完颜克趁机翻过一家小院院墙,小心摸到这家的厨房里寻出火镰,匆匆看过密信后就把薄纸烧在了灶膛里。

    独居空房的张李氏已经饿的使不出喊人捉贼的力气了,她睁着灰白眼睛,摊坐在米仓阁楼的木窗缝前,认真看着从厨房里空手而出的小贼轻轻踏上阁楼,最后像是鬼魅般站在了她身前低语:“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来,先吃点东西把身子养起来!”

    看见眼前的一块黑面馒头,张李氏像是饿鬼一样扑向了完颜克身边,急匆匆抢过东西后拖着身体连爬带滚,似乎害怕有人抢她。完颜克看她躲进里屋,脸上忍不住发出一抹轻蔑的邪笑:“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不过往后的吃食你得拿出好东西跟我换。。。”

    恶意十足的话没说完,一阵呜呜的低声哭泣从隔墙传来,完颜克快步掀开半边碎布帘朝里一看,只见满是尘土的席篾间,安静躺着一对儿女。女人跪在一边伸手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闷头呜咽。

    断断续续的哭声似乎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完颜克打着盹儿被夜里的湿气带醒时,才发现身边木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气息全无了,她的手里,依旧死死握着一块捏变形的黑面馒头。

    距离拂晓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完颜克睡意全无。他凑着月色下床,从厨房点燃一盆篝火,借着亮光先是细心给张李氏穿戴好,再把一双饿毙的儿女也收拢到张李氏身前。做完这些后,完颜克四处看看,找到院墙边的水井,打了一桶凉丝丝的甘甜清水。

    先是自己大口喝完一气,完颜克又取出居家的洗漱用具,拿着湿布将这一家人灰扑扑的脸擦过两遍。干完这些,天色已经亮了不少,身边的火盆也已经只剩一点白灰残烟,飘动在黑压压的屋子里鬼气森森,似乎要凝出几个冤魂不散:“下辈子别往这乱世来了吧!”完颜克说完,便吹着余火点燃了阁楼草帘。

    。。。

    浓烈白烟下火苗跳窜,油桐粗木烧的哔啵乍响。五月早阳已经在对面虎头山一字城的军寨中洒下了丝绒般的金辉,但这面的鹿门山腰却潮湿阴冷,让单衣军士忍不住哆嗦。

    刘取陪着轮番上场的巫医郎中,在主将阿律半睡半醒的呻吟中艰难熬过一夜,趁着早间的湿气,他赶紧出账来打算吐几口浊气。不料运气不好,恰恰赶上河滩边背风吹来的焦糊味烟气,刘取烦躁着怒骂两句,抬脚踢醒帐外迷迷糊糊的几个守军:“去问问下面吵吵闹闹的什么事!”

    小兵揉着眼睛匆匆赶下营寨,很快转过一圈后就绕到了刘取身边:“大人,好像是你的家眷在发脾气!”

    “老子哪来的家眷!”刘取气呼呼的骂完,不等小兵解释就匆匆往闹哄哄的地方赶去,然后亲眼看到了让他抓狂的一幕。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灰头土脸的女人穿着松垮战袍,跪地举起一柄弯刀正在一圈大汉的嬉笑浑话中拉扯,狠厉的眼神让刘取看了都怕。兔子急了会咬人,这女人明显已经半疯了,刘取想到赵四被人一枪戳穿的痛处,心里一滞,提气暴喝一声:“都滚!你起来跟我回去!”

    话还没说全,黑黝黝的弯刀就已经划着空气杀来。刘取眼色一寒,退一步躲过刀尖沉腰就是一巴掌,把面前跪着的女人抽倒在地,又气呼呼接了两脚。消弭点戾气后,刘取把刀踢开,抄手撕扯着女人准备回自己帐中收拾。不料刚转身,一副尖牙就死死咬住了他的半个手腕。

    “想死?这怎么行!”刘取丢下人转头阴恻恻一笑,准备找点乐子。思绪反转之间,女人背后护着的地方突然站起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血人,带着同样的阴沉和戾气嘶声说道:“刘取,让她走!”

    赵四像恶鬼一般从血污里的阴影中爬起来时,周围看热闹的小兵心里齐齐一凉,忍不住哆嗦着四散而跑。只有刘取,呆呆看着赵四问了一句:“这就是你的邪门本事!”问完这句话之后,刘取感觉自己先是浑身一冷,而后头脑发胀,轻飘飘的一脚踹开还抱着他腿脚向下狠嘴的疯女人,上前死死捏住赵四的双肩急切质问:“这本事是谁教你的!”

    “想学吗?”刘取从赵四嬉笑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嘲讽,这种嘲讽就像是狡猾的大人对着邻居家笨小孩玩的乐子,单纯想要获取恶作剧的快感而已。赵四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副样子的刘取并不知道,这一刻,他只是感觉手里的玩物已经开始要噬主了。

    。。。

    依旧昏暗的香帐里,赵四狼吞虎咽,把手里的大炊饼揉碎啃完。站在一边像是紧张又畏惧的女人瞅见空挡,立刻把半碗清水凑到赵四唇角边,赵四愣了愣,接过碗喝干,再伸手从脚下的竹篮里抽出一块黄油炊饼,撕扯一半塞给女人:“你也吃!”

    女人和赵四一样愣了愣,小心接过半块油滋滋的大饼开始细嚼慢咽。坐在一边供人好吃好喝的刘取,看这形势看的简直牙酸。曾经他也畅想过才子佳人、红袖添香的韵事,可此时真见到这种,简直恶心的想要吐出来:“吃个饼还他娘的搁这腻歪,搞快点!老子亲眼看着你的半块脑壳被银枪戳出了浆,结果一觉醒来活生生的都能吃油饼了,快说,只要说出实话,我就放了你们一对苦命鸳鸯,到别处恩恩爱爱的恶心人去吧!”

    被人恶心的刘整用几句糙话反过来恶心了别人。赵四把本来很香的半块饼一丢,了无滋味的骂一声:“吃饭呢!能不能文明点!”

    “哎呦!老子。。。算了,快说,你的邪门本事谁教的,老子。。想学!”刘取犹犹豫豫的把话说完,就死死盯着赵四的眼睛看,不想错过一点真相。

    “想学就好!”赵四笑嘻嘻的接住话,慢慢伸出右手,摊平掌心向前对准刘取:“给你!手心上的字还在,不过已经跳到壹了,应该是还能保住一次性命的!”

    “别想骗我!”刘取抓住眼前瘦兮兮布满死皮新茧的猩红手掌,仔细看过,毛都没瞧见一根:“快说实话!不然我有的是法子。。。”

    “你砍了拿去吧,真能保住一条命的!”

    赵四无比认真迫不及待的快话简直让刘取心颤,对着一张普普通通的手掌再次细看几遍后,刘取松手,落寞的摊在自己的虎皮大椅上陷入了迷思。赵四无所谓的摇摇头,收回手又捡起自己丢下的半个炊饼,三两下吃完,接着从新上手一张撕成两半,一半给自己,一半给身边安安静静的女人:“快吃,多吃点,时间不多了!”

    一句像是打情骂俏的闲言碎语把刘取惊醒,他打断自己的思绪伸长脖子再问:“什么时间不多了?”

    “我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你是回光返照?过不了多长时间又会死!”

    “不是!”赵四狠狠嚼着嘴里的炊饼说了一句不怎么相关的话:“到这里后,我还是第一次吃到有香味的东西,刘取,谢谢你!”

    “你他娘。。。”

    “大家的时间都不多了,你也吃一点吧!”

    一个糊脸油饼堵住了刘取的嘴,让他没把糙话说完。咸乎乎的油饼刘取每天都吃,也从来没吃出赵四话里的香味来,抱着一丝丝好奇,刘取神经兮兮的把手里的油饼撕一块卷进了舌头里,半响吐出两个字:“不香!”

    而后营帐里陷入了沉默,里面的三个人像饿死鬼一般把一筐十张大油饼吃的只剩一点碎油渣,撑着肚子开始了各自的迷思。

    女人姓李,名青儿,本是安丰军镇里一个小铁匠家的良家女,北蛮破城,父母带着弟弟随军逃难时为了资财,把她留给了打算投诚的地痞做妾。没过几天,地痞父子为了自家前途,又瞒着她把自己送给了蛮人糟践。后来不知怎么的,蛮人在一场酒宴里转手一把将她丢给了杀人不眨眼的莽夫刘取。

    李青儿打小时候就知道乱世中的女子不像人,反倒是有点像辗转在各色人手心的碎银。她心里一直期盼的,就是能遇到一个安分守己的财奴,把她捏到手里后就再也不舍得换了其他物件。刘取对她来说,就是心目中最好的财奴,因此李青儿觉得她自己有时候都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直到一个叫赵四的出现时,一种即将被守财奴抛弃的恶感深深侵袭着李青儿的心,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离开刘取了,或者,她自己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被丢弃的命运了。。。但是,短短的一夜之后,一种久违的羞愧让李青儿开始坐立不安。赵四羞怯的红脸和澄澈的眼神好似一双尖利钉锥,扎得李青儿心中透凉。

    当一个人用尊重谦让的谨慎态度对待另一个人时,对方该如何回应?

    李青儿对此感到茫然无措,因为她从来都没见过那个把她当作完整的人来看的人。赵四是第一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这个人为了她的人格,草草把自己的命搭在了乱战之中。赵四从新活过来的时候,李青儿也感觉她自己似乎活回来了,现在她已经不畏惧任何事物了,只想迫不及待地追随本心活着,一边活着一边去了解,赵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四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四自己也不知道,赵四也许就叫赵四,也许是叫别的名字。他就像一切人群中的那个人;谨慎、吝啬、贪婪、沉着、怨恨、凶残、得意、快乐、紧张、过分的恐惧、极度的绝望。当人群的步伐定格在一个刻针上时,就会发现那其中有一个赵四,他极具人格色彩的脸上总有惟妙惟肖的一点儿灵性,不同于人群中其他任何的人物。

    当人群的步伐再一次移动时,这个赵四就消失了。倒不是说他真的消失了,而是要找到赵四的话,必须等到人群再次定格。赵四,就像打乱在人群中无处可见,又随处可见的那一个人,人群中的人。要了解他,必须站在人群的边缘,用沉着冷静的眼光,拉住时间向前的锁链,注视注视再注视,最终,你一定能找到他,赵四,一个行走在人群中的人。

    刘取第一次注意到赵四的时候,就是在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他一个跟着自家兄长混迹军旅的武夫,平素也没有多少好心思,不是想着喝酒吃肉玩乐,就是杀人放火动粗。一天天在威福财帛的诱惑下,刘取不短挥着大刀奔走,先是给天子卖命打蛮人,后来投了蛮人欺负自己人。。直到妻离子亡,独剩着养育到半大的女儿,也没有躲过战乱。。。

    有时候,刘取看着赵四,就像看到了曾经他哥的模样、父母的模样、妻子的模样、甚至女儿的模样。在浑浑噩噩的人群中,只有赵四一个像是真正活着的人,用善意和退让活着的人,他像一个弱者,却不怀揣愤恨嫉妒,又像一个强者,却不沉溺虚浮轻蔑。只有沉默和暴怒两种性格的刘取不理解赵四是怎么活着的,现在他就想抓住一个机会。

    “我有一个女儿,她叫芸儿,生的像个儿子,疯颠颠的就喜欢听我喊打喊杀。。这或许是她娘走得早,我又不会教,太自由散漫的缘故。四年前蛮军打寿春,我本来准备以死报国的,后头经人一劝又转而投了蛮子,不料一场升官酒没喝完,家里却出了茬子,老母看不住叛家的女儿,芸儿不愿信我投敌,一个人悄悄离家走了,后来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刘取睁着已经开始泛泪的双眼,顿了一顿,面朝赵四说道:

    “芸儿是极聪明的,甚至比我大哥小时候还要机灵,我不信她会想不开。。后来,有返家的流民说他们确实在南下的路上见到过一个孤苦无依的女童,我就问长什么样,但他们自己也说不清。”

    “赵四,你说芸儿还在吗?”刘取已经有些神经质了,赵四想说几句话安慰他一下,想了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然后刘取似乎在赵四的沉默中发现了巨大的惊喜,继而有些高兴的问道:“赵四,你一定能知道芸儿想什么的,对不对,你说,万一我将来找到芸儿了,她还愿意跟我回家吗。”

    “我不知道。。”赵四闷头应了一句后,又听到了刘取的自言自语:“我还想再试试,赵四,你知道寿春吗,寿春东城的王家巷子最里头,有一座三进大院,那里就是芸儿的家。我现在脱不开身,你去寿春看看,如果芸儿在家的话,你就让她等我,我一定要回去的。”

    “如果芸儿不在家。。。赵四,今晚你们就走吧,我会放你们走的!”

    “寿春啊!”赵四含含糊糊的重复一遍这个似乎记得又似乎不记得的地方,最后笑着说一句:“好!不过再等几天吧,在等几天后我就走。。。”

    “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