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兔女郎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欢快的闹铃声从云端响起，敲打耳膜催人清醒。赵四抵抗着恼人电子音静了好几分钟，终于抵住了温柔乡的诱惑，轻轻摇了摇缠着他身体安眠的刘兰芝：“饿吗？”
熬夜酗酒后又在小床上折腾了大半个白天，刘兰芝不想动弹，只想睡个天昏地暗：“别打扰我。。。”含糊着说完人就闭上了眼，找了更舒服的位置完全把赵四当成了怀里辅助睡眠的玩偶。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赵四连熬两个满额夜班后突兀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线下实战，说实话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好想永永远远的抱着喜欢的人赖在床上，可是昨天刚请过假，纵然没用上有点可惜。。如果今天再舔着脸请假，那岂不是把老板当猴耍！世上哪里有每工作一天就要请一天假休闲的地方，起码星际人类时代还不存在那种听着就离谱的地方。
“我要上班去了！”
“快去！”
“就这么走了好不甘心！”
“还想要我？”
“。。。房里留了几箱橙子蔬菜之类的，临走前记得拿着。。兰芝，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是知道了吗！”
“我是说真实的名字。。。”
真实的名字就叫兰芝，刘是跟母亲姓，要叫白兰芝也可以，刘兰芝自己觉得不好听，但她不嫌弃，赵四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还有，刘兰芝不喜欢水果蔬菜，花花草草，她喜欢酒肉和拳脚，其次就是有趣的男人了。
赵四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后又不想走了。
短暂的愉悦背后随之而来的是痛苦，当摆脱或满足浅层的、生存所必需的自然欲望之后，人心灵深处的更大欲望随着更强烈的愿望径直出现。
一个对爱有感觉的人想用自己的能力扩大他的愿望时，就差不多要成为一个绝对痛苦的人了。赵四迷茫的深出右手手掌，盯着淡红色的清晰掌纹逐渐有了强行改变一切，强行改变刘兰芝灵魂的渴望，这种渴望伴随着一种想要却不可得的痛苦逐渐强烈起来。赵四闭目后的视野里全部是刘兰芝妙曼的轻声笑语，随着心念起伏，一层肉眼可见的泡影从他周围诞生并扩张，逐渐没过周围空间将半睡半醒的刘兰芝包裹到了泡影里面。
“我们去一个永远也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吧，兰芝！”
刘兰芝茫然的睁大了眼，望着男人双眼中蕴含的强烈渴望，没有抗拒，也没有逢迎，而是平静的呆了呆，违心回应：“好，我听你的。”
得到想要的结果后，赵四的痛苦没有减轻丝毫，反而越加沉重了，沉重的就像一副他身体承受不了的老旧枷锁，让他拼尽全力后显得虚弱异常。这种情况被刘兰芝看在眼里后，成了柔弱，人类本身的柔弱，根植在自我和外界生存关系里的柔弱。
当一只昆虫想要举起一片落叶并且的却能举起来时，它是很强的。当一只狮子、一个男人、或是一个神，妄图得到他所得不到的渴望时，会变得相当弱，会天然成为遭受失败折磨而不断痛苦的一方。
在刘兰芝心里，此时双方谁是强者谁是弱者一目了然。她早就想像到了眼前必然要发生的纠葛，她也想到了赵四会因为自身敏感的情绪执着痛苦的弱点，但恰好就是因为这种势在必得的感觉，让刘兰芝忍不住会用强者的姿态碾压赵四，让他知道厉害的同时，想真正碰触到赵四的内心，想让他为刘兰芝自身纠结痛苦。
“算了吧，你不是真心的。。我去上班了。”
“嗯。。你觉得这里会舒服一点还是灵境里舒服，我感觉灵境里会舒服好多。。还可以捏不同的外形玩，兔女郎你体验过吗。。。”
“。。。我们只是这种关系吗？”
“哈！人都给你了，还想要什么！我警告你，万一有了小宝宝，你以后必须要负责的。。。”
“啊！你也。。。”
“快滚！”
赵四撇下飞来的枕头撒腿就跑，虚晃着身体和精神继续开始了小店的夜班事业，都没发现白天还照顾着酒懵子情殇上床睡觉的36号不见了踪影。当男人倚在空荡荡的吧台上反复回忆白天初体验的滋味时，行动力极强的36号已经给云初送去了赵四家的土特产，并且深入介绍了火星风味岩浆烤肉。
云初吃着香味清新的草莓想象不来岩浆烤肉，拉着36号想要人上线灵境，去找点地狱岩浆试试手。对于如此离谱的建议，36号居然心动不已，搞得云和平理解不能，不过最后“地狱岩浆行动”还是没成，因为36号还有事做，就是先把好多箱橙子寄到远在NZ-d星系空间站的蓝星计划实验室去，好让同事吃到具有独特风味的火星水果。
然而同事一点都不关心36号的行动进度，直到云和平提醒后，本来要跑去星际运输站的治安官才晓得了蓝星计划实验室已经搬迁了。至于新地方，就在地球北大洋斯瓦尔巴群岛附近，云和平没去过，但他是兼职的蓝星计划实验体，及时收到了必要通知。可怜的36号故作坚强，执拗的放弃了联系上司问清楚的想法，而是乖乖按照云和平提供的地标自己带着橙子走向了不远的远方。
随后，36号默默送上橙子，只换来了一份简陋至极的杂鱼罐头。同事奇克笑着说罐头是本地特产，让36号珍惜着吃。36号好委屈，在各位同事狂啃橙子的感谢氛围中心累。
。。
“任务做的怎么样？以后还是不要脱岗的好些，万一赵四又溜了呢？我这把老身子骨不想再在星际宇宙跑来跑去了！”面目老朽，似尸似鬼的上司故意忽视了36号小心递来的橙子，摆摆手直接谈工作。
“司令官害怕有毒吗？没毒的，我已经提前尝过了，也做过毒物检测。。。”
“我不是不想吃，是不能吃！牙齿不允许，敏感的时候看到酸的东西牙齿都会阵痛，尤其是苹果和橙子，还是营养液对老年人友好些，你到了我这年纪也就明白了！”
上司依旧拒绝，可36号执拗，把橙子轻轻放到桌前后用奇怪的语气解释道：“这是赵四送大家的，司令官吃过之后也许能更了解赵四一些！”
上司认真的看了看眼前圆滚滚带着叶柄和两片新叶的香橙，动手从桌前抽出小刀划开，稍微炫了块颗粒饱满多汁的酸甜果肉，接着抬头问：“然后呢，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36号！”
“是！司令官！”
“赵四有什么弱点！”
“身体很弱！”
“依据！”
36号赶忙把记录到的证据回放给司令官看。老朽慢悠悠吃着手里的橙子肉，耐心把三维投影看完后，唤来同样拿着刀吃橙子的奇克。奇克一丝不差的看完投影后沉默了。
司令官看到下属一丝不苟的样子，笑着对36号说：“接下来的任务你不用参与了，批准你一个月假期，去四处走走吧！”
36号勉强的听命后转身就要离开，不料上司还有话说：“今年冬天就该是整整21岁了，36号，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必须回答吗？”
“嗯！”
“司令官。。还有大家。。”
“如果某个人能识别其他人的谎言，本身会活的很好，因为这种能力非常适合在复杂的人际交往和人际社会中生存。。可是，你同时会错过很多浪漫的感受。在非常关键的人生体验中，我们其实不太需要言语，反而会无意识的依靠眼神动作情绪心理来构造自我，用很自然的状态面对一切。。。你现在要学着独立生活了，36号，去尝试寻找自己真正爱的人去吧！”老朽的上司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赶走了36号，旁观的奇克有些不忍心，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会不会适得其反？”
“就这个样子也能适得其反？”
“。。。”
投影里赵四眼神火热，流着鼻血还在用眼角的余光盯着36号娇柔的神色发痴。奇克不做多余的评价，也同意不能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无论赵四的心思多么浅显易懂，他和司令官都想不懂装懂。当年十四岁的36号是依靠特殊能力入选治安官机构的，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她本身早已经脱离了工具人的层次，渐渐活出自己的禀性了。对于老者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把36号糟蹋在赵四手里，要不然，护着人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意义呢！
“奇克，我们是不是太温和了一点？”
“不，是星际人类这个时代太温和了一点！”
“是吗？那你想个粗暴的主意，让赵四明白明白人类的立场！”
。。
彻底清闲下来的小店反而会迅速让人感到无聊，想够了色色的事情后，赵四终于耗到了后半夜。此时店内店外半点喧嚣都没有，吧台空放着的布鲁斯旋律诡异，赵四不敢多琢磨，无耐只好品酒，也不是喝着尝，而是认真阅读酒瓶上的配料表，想看看能酿出苦涩辛香味、滋润人类灵魂的都是那些物料。
结果看了个寂寞，除了相同的几味粮食水果外，大多数酒水的配料单名字深奥，像拗口的咒语般全是化学之神的馈赠。赵四找了其中度数最大的77%浅尝了两滴，感觉相当酸爽。
“总体来说喝酒的感觉还不错，就是有点费草莓对不对？”奇克盯着赵四扭曲面孔边扇舌头边吃草莓的傻样，心里充满了怪异感。
“啊。。嘶。。客人需要喝点什么？”
“你手上拿的东西，来两大杯！”奇克顺手脱了军装外套，将两米个头下粗犷野蛮的肌肉线条鼓在白衬衫外，一种生物体型层面的压迫扑面而来，让赵四直观感觉很不好。他乖乖倒了两大杯酒，放到客人眼前，再贴心的拿出昨天吃剩下的半盒草莓赠送给客人解酒。
奇克想到不久前吃过的橙子，摇头笑着把手边的杯子递给赵四，赵四犹豫了一会，但还是接了：“我不能喝的，还在工作。。。”
“看不起我？刚刚进店时你不是再自酌自饮么！”
“呵。。”吧台上基本空了的棕色扁酒瓶瓶身画着个血色的骷髅头，骷髅头眼眶里还在冒火，火焰拖拽出“亡灵之骨”这个名字，至于酒瓶细微处标着的77%，比起骷髅倒是不怎么吓人了。
酒保寻找拒绝接口的时间，客人哐当一下把空酒杯甩在了吧台上，接着用鼓励的眼神在看赵四，似乎迫切想让赵四变成亡灵好收藏他的头骨。赵四轻轻尝了口像是火焰般的苦酒，酸着脸告饶：“极限了！”
“是吗？互相认识下，奇克，前来代替36号的安全负责人！”
“代替。。36号她。。她。。她。。”好半天没勇气说出口，胆怯之下，赵四一口气喝了杯里的烈酒，瞬间肝肠寸断，心胆炸裂，变怂为勇，拍着杯子大喊：“36号能不能换回来！”
“不能！”
奇克悠闲的咬破草莓，拿起外套起身大步离开了小店，留下赵四被浓烈酒气包裹着反思人生。第二天店主来换班时，赵四一个人趴在吧台上打着呵欠，脸色憔悴灰白，看样子要顶不住夜班了，再看门外的奇克，直挺挺站着像个永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店长敲了敲吧台，唤回赵四的心神后犹豫着解释说他要破产了，打算把店卖给别人换生活费，还说以后兴许能有适合赵四的大事业等着他。充满人文关怀的语调反而让赵四感觉是他自己害了店家。
即便知道这里和隐秘机构有些联系，赵四还是努力把工作做到了完满，摆出了基本态度给被人看，结果似乎根本没人在意，仅仅三天后，他又要想办法自己搞事了么！赵四决定问问新换的安全负责人奇克：“耗不过你们选择加入也不行吗？”
“你还记得我？”
赵四没有回答，转念想到了奇克乘坐飞艇光顾NZ-d的那些记忆片段，这人每次都会带些混杂科技与狠活的礼物，大多是能够入侵赵四身体的营养液和不怎么新鲜的蔬菜水果，赵四默默忍受了好久，直到带着蓝星逃跑。。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奇克的时候，赵四居然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恨意，甚至是杀意：“为什么呢！”
“暴力并不能真的解决任何问题，但能够有效的传达立场！”奇克捏了捏拳头，先是一拳冲到了赵四的肚子上，紧接着抱住屈身的赵四，用一段捉拿罪犯的固定用语堵住从门口冲出来的黑人店长，直接扛着赵四进了街边的小飞艇。店长着急的接通了白无常的云端，把事发过程详细转到给上司后，看着地上混合污物的血迹只感觉一股凉气窜入了脑门：“好狠的拳！人不死也残了！”
打爆自己的人站在医疗仓之外看着昏迷不醒的赵四发呆，旁边还有个老头，亲手控制着医疗仓在赵四身体四处扫描，最后从挨着自己心脏的地方取出了一截心肌助力器后抓着身后密密麻麻的医护大喊大叫：“换个人工心脏还有没有救！”
“可以试试。。。”
心脏被机械装置摘除，血管接上了体外装置，人工磁力心脏鼓动着血压泵开始发力，让医疗仓外显示的心率迅速抖动了起来，差不多半分钟之后，心率暴走，血压泵开始自动循环，将心率逐渐稳定在了周期性的波动中。医护们长处一口气，就这么围观人工心脏跳动跳到了客人上门。
云和平想揍人，但结果已经于事无补，他不知道疯子们是怎么想的，好端端要把事情做到如此恶劣的份上。这倒不是担心赵四的生死，而是担心满地无辜者的安危。
没有暴露出危险并不表示没有危险，这是每个合格治安官应该有的基本工作思维。如果是单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牢狱和死亡就可以让他明白做人的底线，若果是团体犯贱，那更好办了，把他们锁在一起互相打磨就好。。两者之间最忌讳最危险的是，分不清作恶的到底是单个还是复数，只傻傻的揪住眼前最可能的那个下死手，美其名曰杀鸡儆猴，嫉恶如仇，到头来，反倒成了惨剧的帮凶。
与其这么搞，还不如早在发现赵四的时候用星际舰队把他送去亡灵的彼岸，费力交流试探互相摸底后突然把人干翻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就要下杀手？脑子有病吗？”
没人回答云和平的质问，也无需回答，医疗仓内外忙活到各自的极限，赵四还是没有恢复意识。鉴于赵四在灵境暴露过重生的本事，又经刘兰芝暴露给了白无常以及其他人，因此大家决定等等奇迹的诞生。期间奇克还邀请客人品尝赵四家的土特产香橙，着实气的云和平火冒三丈。。。
几天之后，人工心脏逐渐衰竭，赵四彻底凉凉，云和平伤感，要不是云初傻傻的问他爹看不看女儿在仙法大乱斗中帅气的表现，他自己想不到关键呢：“赵四在线吗？”
“没有，我刚问他他说心脏被人挖了，好难受，还没恢复过来，让我带着青儿妹妹先玩。。挺吓人的嗷！拒绝别人至于说的这么恐怖吗。。。”
嘶。。云和平倒吸无数口凉气，立刻偷偷找上白无常计划把赵四的躯壳争取到灵境实验室负责看管，目的是帮帮赵四。听过同事的解释后，白无常第一时间没回过味，以为是什么地狱笑话，最后转过弯来差点把自己吓死。父亲团关键时候还得依靠女儿们解密，因此白无常联系到刘兰芝让她问问赵四，看人死没死。
结果刘兰芝和情殇无意间发现了一部分事实。因为两人携酒企图寻找赵四干杯的时候，月球广场小街边的手工茶点铺子已经关门大吉，写着“低价出手”的手绘招牌。情殇还以为灵酒的副作用没有消失，是看到了幻觉，只有刘兰芝抽着眉头在云端大骂她爹，要赵四回来陪她，并且直白表达女儿的第一次已经给了赵四，打算和人维持长久的亲密关系。
白无常咆哮着挂断了云端信号，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刻冲进医疗仓，盯着面目全非的赵四躯壳，直勾勾气晕在地。云和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能想到事情和同事的心头肉有关！
接着再想就简单多了，云和平还哪里能在管赵四，火速把同事送到了专业医疗机构，通过云初联系了当事人：“你爹被气晕了，刚救回来！建议你和赵四多消失几天，等他消停了再找他道歉！”
然而大孝子转眼搭飞艇窜到了父亲病床前，顶着砸到脚下的枕头被褥，继续上前刺激她爹：“我都24岁了，还天天在灵境厮混，要不你找个合适的让我玩！”
白无常让友人放开他，他要好好说话，云和平一点不信，死死压着病患的腿，只让人在有限的距离挥动双手。说实话，这是云和平第一次在线下见到刘兰芝，模样要比灵境里的外貌粗糙些，但桀骜不驯的倔强神态，简直比灵境里还要厉害三分，一看就是天下江湖唯我独尊的强横性格，不能说和他爹一模一样，简直完全一样：“孩子你先出去，我安慰安慰他！”
“我不出去，叔你放开他，他今天要是输给我，就必须认赵四当道场的嫡传弟子！”
“输了呢！”
“不可能输！”自信的样子让白无常吐血，他伸手捉住病床边的花瓶，卯足了劲像砸但就是看着那种暗含委屈的倔强小眼神砸不出手，良久，他把床上散落的几根野菊放进花瓶，闭上眼长处几口气后朝女儿摆摆手赶人走：“你赢了不算，要赢必须赵四自己赢！”
“一百年后赵四他也赢不了你啊。。。我其实是担心你的，如果非要离开赵四的话，也可以，不过你也要打赢我再说！”
蹦咯，白无常手里的花瓶碎开，流着水砸到了刘兰芝脚下。接着一位父亲强行压住心火，静气凝神，用最认真的语气告诫女儿：“如非善类，岂能善为？到后悔的那一天，你自己就明白了！去吧，我不管你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有没有趁手的神兵，我有个盆友她缺件。。。”
“滚！去跟该护着你的要，我不配！”
刘兰芝怯怯，几步走出病房，从外面提溜进来个包裹，里面私人生活用品俱全不说，还替白无常拿来了几本他最喜欢看的围棋棋谱。
“喂！你干嘛！”
“当然住这里照顾你呀！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我不来显得咱家多可怜，像是连个相互扶持的体贴人都没有。。。”
结果就是白无常腻味的直接跑回了家。穿着病服路过自家道场外院的时候，许多年轻弟子激动的上前问安，还以为江湖风云再起，自家师父被外敌伤了呢，结果听说是工作压力大产生的意外后，弟子们微妙的问安关心，有几个还摆出了自家的古武老方，要师长学着养生安体。
白无常依旧挨个回应，打散了好大一推关心他的人后，回到内院才发现刘兰芝生着炭火摆起了茶炉，诚恳的要和父亲围茶夜话，把自己的罪孽一一数清。白无常安坐饮上可口的热茶后自然开始伤春悲秋，感概人世纷纷走一遭，到头来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刘兰芝，而到他没了之后还能念念不忘惦记他的，大概也只有刘兰芝了！
“不不不，你最好再生个儿子去，要不就把赵四入赘过来让他照顾你，我没那耐心和好脾气！”
“哎呦！有时候真想揍你。。。说吧，到底想要什么，不然你可不会煮茶给别人喝！”
说的那么小气干嘛！刘兰芝瞪着眼，微微抱怨后清开嗓子：“仙法大乱斗，本。。我进第二轮了！”
“早就知道了，然后呢？”
“把你的勾魂锁链借我！我要夺冠！”
白无常嗤笑几声，自酌自饮去了。女儿不甘心，陪着老父耗了许久，结果连只言片语都没得到，最后气呼呼要离开找师兄弟想想办法时，白无常叹气伤神：“在灵境里往上爬，需要天资，依照你的天赋，玩玩就行了，别想太多。。。”
“所以我要外力，勾魂锁链拿来！”
“你连武者心流境界的皮毛都摸不到，以为拿着神兵利器就可以大杀四方吗？平时都是师兄弟让着，往届仙法大乱斗你也和古武世家弟子组过队，明明知道差距的，我不多说，你先把青刚剑使顺溜了再说吧！”涉及灵境，白无常愿意和女儿多说几句。灵境不是普通玩家想的那么简单，他和云和平天赋出众，有灵境实验室的顶级资源加持，修炼了近十年也才不过摸到神仙之流的门槛。
要是把十多年的线下时光换算成灵境深潜时间线，那种时差刘兰芝想都不敢想。
记得云和平刚来灵境实验室的时候很要强，为了获得蓬莱秘境仙门云玄山的真传资格，强行顶着意外伤残后被迫退出治安官机构的黯然心态，先是在蓬莱古镇枯燥重复的捉了两年小鬼，再深潜到九幽冥河最下层磨练法身，来来去去花费的心思和时间不比任何一个灵境实验体要少，可最后要是没有他这个同事帮一把，差点就没能入门仙道。。。
很多灵境玩家都是无所事事的小年轻，就像自己女儿般在现实里毫无耐心，毫无成就，态度轻浮，游戏人生。真有仙门愿意收留最后也只能浑浑噩噩自以为是混个高不成低不就，甚至被灵境实验室倾力培养后连白羊宫坠魔谷的神魔战场都挤不进去。
“修为，修为，既要耐心磋磨着修，也要豪情万丈的为！其中哪怕差一丝火候都不能堪破境界，阎罗殿司的勾魂锁链需要殿司修为才能发挥勾魂、摄魄两道妙法，给你玩还不如青刚顺手！再说古越八剑也非凡物，使到火炼处赢个仙法大乱斗绰绰有余！”
记得深潜襄樊之战时瘦猴和黑牙两兄弟就是颇有修为的山上人，刘兰芝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被黑牙徒手捉住青刚杂耍的羞愤感。她当时想忍辱负重、拜师学艺来着，但黑牙不愿意教，说长剑不适合女子拿捏：“是我使不出重手长剑的威力吗？”
“自己悟的？”
“不，上次襄樊之战时遇到的NPC这么点评我。。。”
“襄樊之战嘛。。那个时代的人眼光被束缚着以为你是当世女子呢，因此才这样说。可仔细想想，你小时候练武时吃什么喝什么？襄樊之战时代的女子能吃什么喝什么？重手长剑对于你的体魄来说，不算是什么限制级武备了，主要原因是你太呆了，悟不出超越技艺的小门道。。来，再陪我耐心喝喝茶，等下我给你舞几段重手长剑看看！”
刘兰芝想了想，退回去安静坐好，慢慢品了会茶才冷不丁出言：“我还能再见到赵四吗？”
“看运气！”
赵四的运气不好，说实话甚至有些糟糕，云和平跑到灵境实验室全力争取了好长时间，结果眼睁睁看着赵四的躯壳被冷冻封存后，由蓝星计划的研究员带到了天幕之外的隐秘空间站。
退休治安官尝试着从老渠道打听了一番，最后也没有获得理想情报，转而只能心累的回家从长计议。云和平的想法是，能把赵四救回来的话，还是要救的，万一救不回来，灵境的线索必须抓牢，且不能再让蓝星计划的军方疯子搞出莫名其妙的意外。
相关建议云和平已经向实验室报上去了，相信在灵境耕耘良久的组织也不愿意把阵地亲手让给别人。目前主要的问题只有一个，糊弄云初。女儿已经从赵四毫不掩饰的为难中发觉出了大问题，催促着云和平说实话，先前还用同事出意外帮忙救治的幌子应付过去了，如果她再问。。。就让她去问赵四吧，灵异事件谁能说得清，云和平自己甚至都好奇赵四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不会被北极冰窟窿里专职算命的道士给收了吧？
“不行！得让云初提醒他注意安全！最好找个墓地先潜伏起来。。。”
欢快的闹铃声从云端响起，敲打耳膜催人清醒。赵四抵抗着恼人电子音静了好几分钟，终于抵住了温柔乡的诱惑，轻轻摇了摇缠着他身体安眠的刘兰芝：“饿吗？”
熬夜酗酒后又在小床上折腾了大半个白天，刘兰芝不想动弹，只想睡个天昏地暗：“别打扰我。。。”含糊着说完人就闭上了眼，找了更舒服的位置完全把赵四当成了怀里辅助睡眠的玩偶。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赵四连熬两个满额夜班后突兀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线下实战，说实话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好想永永远远的抱着喜欢的人赖在床上，可是昨天刚请过假，纵然没用上有点可惜。。如果今天再舔着脸请假，那岂不是把老板当猴耍！世上哪里有每工作一天就要请一天假休闲的地方，起码星际人类时代还不存在那种听着就离谱的地方。
“我要上班去了！”
“快去！”
“就这么走了好不甘心！”
“还想要我？”
“。。。房里留了几箱橙子蔬菜之类的，临走前记得拿着。。兰芝，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是知道了吗！”
“我是说真实的名字。。。”
真实的名字就叫兰芝，刘是跟母亲姓，要叫白兰芝也可以，刘兰芝自己觉得不好听，但她不嫌弃，赵四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还有，刘兰芝不喜欢水果蔬菜，花花草草，她喜欢酒肉和拳脚，其次就是有趣的男人了。
赵四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后又不想走了。
短暂的愉悦背后随之而来的是痛苦，当摆脱或满足浅层的、生存所必需的自然欲望之后，人心灵深处的更大欲望随着更强烈的愿望径直出现。
一个对爱有感觉的人想用自己的能力扩大他的愿望时，就差不多要成为一个绝对痛苦的人了。赵四迷茫的深出右手手掌，盯着淡红色的清晰掌纹逐渐有了强行改变一切，强行改变刘兰芝灵魂的渴望，这种渴望伴随着一种想要却不可得的痛苦逐渐强烈起来。赵四闭目后的视野里全部是刘兰芝妙曼的轻声笑语，随着心念起伏，一层肉眼可见的泡影从他周围诞生并扩张，逐渐没过周围空间将半睡半醒的刘兰芝包裹到了泡影里面。
“我们去一个永远也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吧，兰芝！”
刘兰芝茫然的睁大了眼，望着男人双眼中蕴含的强烈渴望，没有抗拒，也没有逢迎，而是平静的呆了呆，违心回应：“好，我听你的。”
得到想要的结果后，赵四的痛苦没有减轻丝毫，反而越加沉重了，沉重的就像一副他身体承受不了的老旧枷锁，让他拼尽全力后显得虚弱异常。这种情况被刘兰芝看在眼里后，成了柔弱，人类本身的柔弱，根植在自我和外界生存关系里的柔弱。
当一只昆虫想要举起一片落叶并且的却能举起来时，它是很强的。当一只狮子、一个男人、或是一个神，妄图得到他所得不到的渴望时，会变得相当弱，会天然成为遭受失败折磨而不断痛苦的一方。
在刘兰芝心里，此时双方谁是强者谁是弱者一目了然。她早就想像到了眼前必然要发生的纠葛，她也想到了赵四会因为自身敏感的情绪执着痛苦的弱点，但恰好就是因为这种势在必得的感觉，让刘兰芝忍不住会用强者的姿态碾压赵四，让他知道厉害的同时，想真正碰触到赵四的内心，想让他为刘兰芝自身纠结痛苦。
“算了吧，你不是真心的。。我去上班了。”
“嗯。。你觉得这里会舒服一点还是灵境里舒服，我感觉灵境里会舒服好多。。还可以捏不同的外形玩，兔女郎你体验过吗。。。”
“。。。我们只是这种关系吗？”
“哈！人都给你了，还想要什么！我警告你，万一有了小宝宝，你以后必须要负责的。。。”
“啊！你也。。。”
“快滚！”
赵四撇下飞来的枕头撒腿就跑，虚晃着身体和精神继续开始了小店的夜班事业，都没发现白天还照顾着酒懵子情殇上床睡觉的36号不见了踪影。当男人倚在空荡荡的吧台上反复回忆白天初体验的滋味时，行动力极强的36号已经给云初送去了赵四家的土特产，并且深入介绍了火星风味岩浆烤肉。
云初吃着香味清新的草莓想象不来岩浆烤肉，拉着36号想要人上线灵境，去找点地狱岩浆试试手。对于如此离谱的建议，36号居然心动不已，搞得云和平理解不能，不过最后“地狱岩浆行动”还是没成，因为36号还有事做，就是先把好多箱橙子寄到远在NZ-d星系空间站的蓝星计划实验室去，好让同事吃到具有独特风味的火星水果。
然而同事一点都不关心36号的行动进度，直到云和平提醒后，本来要跑去星际运输站的治安官才晓得了蓝星计划实验室已经搬迁了。至于新地方，就在地球北大洋斯瓦尔巴群岛附近，云和平没去过，但他是兼职的蓝星计划实验体，及时收到了必要通知。可怜的36号故作坚强，执拗的放弃了联系上司问清楚的想法，而是乖乖按照云和平提供的地标自己带着橙子走向了不远的远方。
随后，36号默默送上橙子，只换来了一份简陋至极的杂鱼罐头。同事奇克笑着说罐头是本地特产，让36号珍惜着吃。36号好委屈，在各位同事狂啃橙子的感谢氛围中心累。
。。
“任务做的怎么样？以后还是不要脱岗的好些，万一赵四又溜了呢？我这把老身子骨不想再在星际宇宙跑来跑去了！”面目老朽，似尸似鬼的上司故意忽视了36号小心递来的橙子，摆摆手直接谈工作。
“司令官害怕有毒吗？没毒的，我已经提前尝过了，也做过毒物检测。。。”
“我不是不想吃，是不能吃！牙齿不允许，敏感的时候看到酸的东西牙齿都会阵痛，尤其是苹果和橙子，还是营养液对老年人友好些，你到了我这年纪也就明白了！”
上司依旧拒绝，可36号执拗，把橙子轻轻放到桌前后用奇怪的语气解释道：“这是赵四送大家的，司令官吃过之后也许能更了解赵四一些！”
上司认真的看了看眼前圆滚滚带着叶柄和两片新叶的香橙，动手从桌前抽出小刀划开，稍微炫了块颗粒饱满多汁的酸甜果肉，接着抬头问：“然后呢，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36号！”
“是！司令官！”
“赵四有什么弱点！”
“身体很弱！”
“依据！”
36号赶忙把记录到的证据回放给司令官看。老朽慢悠悠吃着手里的橙子肉，耐心把三维投影看完后，唤来同样拿着刀吃橙子的奇克。奇克一丝不差的看完投影后沉默了。
司令官看到下属一丝不苟的样子，笑着对36号说：“接下来的任务你不用参与了，批准你一个月假期，去四处走走吧！”
36号勉强的听命后转身就要离开，不料上司还有话说：“今年冬天就该是整整21岁了，36号，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必须回答吗？”
“嗯！”
“司令官。。还有大家。。”
“如果某个人能识别其他人的谎言，本身会活的很好，因为这种能力非常适合在复杂的人际交往和人际社会中生存。。可是，你同时会错过很多浪漫的感受。在非常关键的人生体验中，我们其实不太需要言语，反而会无意识的依靠眼神动作情绪心理来构造自我，用很自然的状态面对一切。。。你现在要学着独立生活了，36号，去尝试寻找自己真正爱的人去吧！”老朽的上司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赶走了36号，旁观的奇克有些不忍心，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会不会适得其反？”
“就这个样子也能适得其反？”
“。。。”
投影里赵四眼神火热，流着鼻血还在用眼角的余光盯着36号娇柔的神色发痴。奇克不做多余的评价，也同意不能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无论赵四的心思多么浅显易懂，他和司令官都想不懂装懂。当年十四岁的36号是依靠特殊能力入选治安官机构的，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她本身早已经脱离了工具人的层次，渐渐活出自己的禀性了。对于老者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把36号糟蹋在赵四手里，要不然，护着人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意义呢！
“奇克，我们是不是太温和了一点？”
“不，是星际人类这个时代太温和了一点！”
“是吗？那你想个粗暴的主意，让赵四明白明白人类的立场！”
。。
彻底清闲下来的小店反而会迅速让人感到无聊，想够了色色的事情后，赵四终于耗到了后半夜。此时店内店外半点喧嚣都没有，吧台空放着的布鲁斯旋律诡异，赵四不敢多琢磨，无耐只好品酒，也不是喝着尝，而是认真阅读酒瓶上的配料表，想看看能酿出苦涩辛香味、滋润人类灵魂的都是那些物料。
结果看了个寂寞，除了相同的几味粮食水果外，大多数酒水的配料单名字深奥，像拗口的咒语般全是化学之神的馈赠。赵四找了其中度数最大的77%浅尝了两滴，感觉相当酸爽。
“总体来说喝酒的感觉还不错，就是有点费草莓对不对？”奇克盯着赵四扭曲面孔边扇舌头边吃草莓的傻样，心里充满了怪异感。
“啊。。嘶。。客人需要喝点什么？”
“你手上拿的东西，来两大杯！”奇克顺手脱了军装外套，将两米个头下粗犷野蛮的肌肉线条鼓在白衬衫外，一种生物体型层面的压迫扑面而来，让赵四直观感觉很不好。他乖乖倒了两大杯酒，放到客人眼前，再贴心的拿出昨天吃剩下的半盒草莓赠送给客人解酒。
奇克想到不久前吃过的橙子，摇头笑着把手边的杯子递给赵四，赵四犹豫了一会，但还是接了：“我不能喝的，还在工作。。。”
“看不起我？刚刚进店时你不是再自酌自饮么！”
“呵。。”吧台上基本空了的棕色扁酒瓶瓶身画着个血色的骷髅头，骷髅头眼眶里还在冒火，火焰拖拽出“亡灵之骨”这个名字，至于酒瓶细微处标着的77%，比起骷髅倒是不怎么吓人了。
酒保寻找拒绝接口的时间，客人哐当一下把空酒杯甩在了吧台上，接着用鼓励的眼神在看赵四，似乎迫切想让赵四变成亡灵好收藏他的头骨。赵四轻轻尝了口像是火焰般的苦酒，酸着脸告饶：“极限了！”
“是吗？互相认识下，奇克，前来代替36号的安全负责人！”
“代替。。36号她。。她。。她。。”好半天没勇气说出口，胆怯之下，赵四一口气喝了杯里的烈酒，瞬间肝肠寸断，心胆炸裂，变怂为勇，拍着杯子大喊：“36号能不能换回来！”
“不能！”
奇克悠闲的咬破草莓，拿起外套起身大步离开了小店，留下赵四被浓烈酒气包裹着反思人生。第二天店主来换班时，赵四一个人趴在吧台上打着呵欠，脸色憔悴灰白，看样子要顶不住夜班了，再看门外的奇克，直挺挺站着像个永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店长敲了敲吧台，唤回赵四的心神后犹豫着解释说他要破产了，打算把店卖给别人换生活费，还说以后兴许能有适合赵四的大事业等着他。充满人文关怀的语调反而让赵四感觉是他自己害了店家。
即便知道这里和隐秘机构有些联系，赵四还是努力把工作做到了完满，摆出了基本态度给被人看，结果似乎根本没人在意，仅仅三天后，他又要想办法自己搞事了么！赵四决定问问新换的安全负责人奇克：“耗不过你们选择加入也不行吗？”
“你还记得我？”
赵四没有回答，转念想到了奇克乘坐飞艇光顾NZ-d的那些记忆片段，这人每次都会带些混杂科技与狠活的礼物，大多是能够入侵赵四身体的营养液和不怎么新鲜的蔬菜水果，赵四默默忍受了好久，直到带着蓝星逃跑。。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奇克的时候，赵四居然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恨意，甚至是杀意：“为什么呢！”
“暴力并不能真的解决任何问题，但能够有效的传达立场！”奇克捏了捏拳头，先是一拳冲到了赵四的肚子上，紧接着抱住屈身的赵四，用一段捉拿罪犯的固定用语堵住从门口冲出来的黑人店长，直接扛着赵四进了街边的小飞艇。店长着急的接通了白无常的云端，把事发过程详细转到给上司后，看着地上混合污物的血迹只感觉一股凉气窜入了脑门：“好狠的拳！人不死也残了！”
打爆自己的人站在医疗仓之外看着昏迷不醒的赵四发呆，旁边还有个老头，亲手控制着医疗仓在赵四身体四处扫描，最后从挨着自己心脏的地方取出了一截心肌助力器后抓着身后密密麻麻的医护大喊大叫：“换个人工心脏还有没有救！”
“可以试试。。。”
心脏被机械装置摘除，血管接上了体外装置，人工磁力心脏鼓动着血压泵开始发力，让医疗仓外显示的心率迅速抖动了起来，差不多半分钟之后，心率暴走，血压泵开始自动循环，将心率逐渐稳定在了周期性的波动中。医护们长处一口气，就这么围观人工心脏跳动跳到了客人上门。
云和平想揍人，但结果已经于事无补，他不知道疯子们是怎么想的，好端端要把事情做到如此恶劣的份上。这倒不是担心赵四的生死，而是担心满地无辜者的安危。
没有暴露出危险并不表示没有危险，这是每个合格治安官应该有的基本工作思维。如果是单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牢狱和死亡就可以让他明白做人的底线，若果是团体犯贱，那更好办了，把他们锁在一起互相打磨就好。。两者之间最忌讳最危险的是，分不清作恶的到底是单个还是复数，只傻傻的揪住眼前最可能的那个下死手，美其名曰杀鸡儆猴，嫉恶如仇，到头来，反倒成了惨剧的帮凶。
与其这么搞，还不如早在发现赵四的时候用星际舰队把他送去亡灵的彼岸，费力交流试探互相摸底后突然把人干翻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就要下杀手？脑子有病吗？”
没人回答云和平的质问，也无需回答，医疗仓内外忙活到各自的极限，赵四还是没有恢复意识。鉴于赵四在灵境暴露过重生的本事，又经刘兰芝暴露给了白无常以及其他人，因此大家决定等等奇迹的诞生。期间奇克还邀请客人品尝赵四家的土特产香橙，着实气的云和平火冒三丈。。。
几天之后，人工心脏逐渐衰竭，赵四彻底凉凉，云和平伤感，要不是云初傻傻的问他爹看不看女儿在仙法大乱斗中帅气的表现，他自己想不到关键呢：“赵四在线吗？”
“没有，我刚问他他说心脏被人挖了，好难受，还没恢复过来，让我带着青儿妹妹先玩。。挺吓人的嗷！拒绝别人至于说的这么恐怖吗。。。”
嘶。。云和平倒吸无数口凉气，立刻偷偷找上白无常计划把赵四的躯壳争取到灵境实验室负责看管，目的是帮帮赵四。听过同事的解释后，白无常第一时间没回过味，以为是什么地狱笑话，最后转过弯来差点把自己吓死。父亲团关键时候还得依靠女儿们解密，因此白无常联系到刘兰芝让她问问赵四，看人死没死。
结果刘兰芝和情殇无意间发现了一部分事实。因为两人携酒企图寻找赵四干杯的时候，月球广场小街边的手工茶点铺子已经关门大吉，写着“低价出手”的手绘招牌。情殇还以为灵酒的副作用没有消失，是看到了幻觉，只有刘兰芝抽着眉头在云端大骂她爹，要赵四回来陪她，并且直白表达女儿的第一次已经给了赵四，打算和人维持长久的亲密关系。
白无常咆哮着挂断了云端信号，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刻冲进医疗仓，盯着面目全非的赵四躯壳，直勾勾气晕在地。云和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能想到事情和同事的心头肉有关！
接着再想就简单多了，云和平还哪里能在管赵四，火速把同事送到了专业医疗机构，通过云初联系了当事人：“你爹被气晕了，刚救回来！建议你和赵四多消失几天，等他消停了再找他道歉！”
然而大孝子转眼搭飞艇窜到了父亲病床前，顶着砸到脚下的枕头被褥，继续上前刺激她爹：“我都24岁了，还天天在灵境厮混，要不你找个合适的让我玩！”
白无常让友人放开他，他要好好说话，云和平一点不信，死死压着病患的腿，只让人在有限的距离挥动双手。说实话，这是云和平第一次在线下见到刘兰芝，模样要比灵境里的外貌粗糙些，但桀骜不驯的倔强神态，简直比灵境里还要厉害三分，一看就是天下江湖唯我独尊的强横性格，不能说和他爹一模一样，简直完全一样：“孩子你先出去，我安慰安慰他！”
“我不出去，叔你放开他，他今天要是输给我，就必须认赵四当道场的嫡传弟子！”
“输了呢！”
“不可能输！”自信的样子让白无常吐血，他伸手捉住病床边的花瓶，卯足了劲像砸但就是看着那种暗含委屈的倔强小眼神砸不出手，良久，他把床上散落的几根野菊放进花瓶，闭上眼长处几口气后朝女儿摆摆手赶人走：“你赢了不算，要赢必须赵四自己赢！”
“一百年后赵四他也赢不了你啊。。。我其实是担心你的，如果非要离开赵四的话，也可以，不过你也要打赢我再说！”
蹦咯，白无常手里的花瓶碎开，流着水砸到了刘兰芝脚下。接着一位父亲强行压住心火，静气凝神，用最认真的语气告诫女儿：“如非善类，岂能善为？到后悔的那一天，你自己就明白了！去吧，我不管你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有没有趁手的神兵，我有个盆友她缺件。。。”
“滚！去跟该护着你的要，我不配！”
刘兰芝怯怯，几步走出病房，从外面提溜进来个包裹，里面私人生活用品俱全不说，还替白无常拿来了几本他最喜欢看的围棋棋谱。
“喂！你干嘛！”
“当然住这里照顾你呀！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我不来显得咱家多可怜，像是连个相互扶持的体贴人都没有。。。”
结果就是白无常腻味的直接跑回了家。穿着病服路过自家道场外院的时候，许多年轻弟子激动的上前问安，还以为江湖风云再起，自家师父被外敌伤了呢，结果听说是工作压力大产生的意外后，弟子们微妙的问安关心，有几个还摆出了自家的古武老方，要师长学着养生安体。
白无常依旧挨个回应，打散了好大一推关心他的人后，回到内院才发现刘兰芝生着炭火摆起了茶炉，诚恳的要和父亲围茶夜话，把自己的罪孽一一数清。白无常安坐饮上可口的热茶后自然开始伤春悲秋，感概人世纷纷走一遭，到头来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刘兰芝，而到他没了之后还能念念不忘惦记他的，大概也只有刘兰芝了！
“不不不，你最好再生个儿子去，要不就把赵四入赘过来让他照顾你，我没那耐心和好脾气！”
“哎呦！有时候真想揍你。。。说吧，到底想要什么，不然你可不会煮茶给别人喝！”
说的那么小气干嘛！刘兰芝瞪着眼，微微抱怨后清开嗓子：“仙法大乱斗，本。。我进第二轮了！”
“早就知道了，然后呢？”
“把你的勾魂锁链借我！我要夺冠！”
白无常嗤笑几声，自酌自饮去了。女儿不甘心，陪着老父耗了许久，结果连只言片语都没得到，最后气呼呼要离开找师兄弟想想办法时，白无常叹气伤神：“在灵境里往上爬，需要天资，依照你的天赋，玩玩就行了，别想太多。。。”
“所以我要外力，勾魂锁链拿来！”
“你连武者心流境界的皮毛都摸不到，以为拿着神兵利器就可以大杀四方吗？平时都是师兄弟让着，往届仙法大乱斗你也和古武世家弟子组过队，明明知道差距的，我不多说，你先把青刚剑使顺溜了再说吧！”涉及灵境，白无常愿意和女儿多说几句。灵境不是普通玩家想的那么简单，他和云和平天赋出众，有灵境实验室的顶级资源加持，修炼了近十年也才不过摸到神仙之流的门槛。
要是把十多年的线下时光换算成灵境深潜时间线，那种时差刘兰芝想都不敢想。
记得云和平刚来灵境实验室的时候很要强，为了获得蓬莱秘境仙门云玄山的真传资格，强行顶着意外伤残后被迫退出治安官机构的黯然心态，先是在蓬莱古镇枯燥重复的捉了两年小鬼，再深潜到九幽冥河最下层磨练法身，来来去去花费的心思和时间不比任何一个灵境实验体要少，可最后要是没有他这个同事帮一把，差点就没能入门仙道。。。
很多灵境玩家都是无所事事的小年轻，就像自己女儿般在现实里毫无耐心，毫无成就，态度轻浮，游戏人生。真有仙门愿意收留最后也只能浑浑噩噩自以为是混个高不成低不就，甚至被灵境实验室倾力培养后连白羊宫坠魔谷的神魔战场都挤不进去。
“修为，修为，既要耐心磋磨着修，也要豪情万丈的为！其中哪怕差一丝火候都不能堪破境界，阎罗殿司的勾魂锁链需要殿司修为才能发挥勾魂、摄魄两道妙法，给你玩还不如青刚顺手！再说古越八剑也非凡物，使到火炼处赢个仙法大乱斗绰绰有余！”
记得深潜襄樊之战时瘦猴和黑牙两兄弟就是颇有修为的山上人，刘兰芝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被黑牙徒手捉住青刚杂耍的羞愤感。她当时想忍辱负重、拜师学艺来着，但黑牙不愿意教，说长剑不适合女子拿捏：“是我使不出重手长剑的威力吗？”
“自己悟的？”
“不，上次襄樊之战时遇到的NPC这么点评我。。。”
“襄樊之战嘛。。那个时代的人眼光被束缚着以为你是当世女子呢，因此才这样说。可仔细想想，你小时候练武时吃什么喝什么？襄樊之战时代的女子能吃什么喝什么？重手长剑对于你的体魄来说，不算是什么限制级武备了，主要原因是你太呆了，悟不出超越技艺的小门道。。来，再陪我耐心喝喝茶，等下我给你舞几段重手长剑看看！”
刘兰芝想了想，退回去安静坐好，慢慢品了会茶才冷不丁出言：“我还能再见到赵四吗？”
“看运气！”
赵四的运气不好，说实话甚至有些糟糕，云和平跑到灵境实验室全力争取了好长时间，结果眼睁睁看着赵四的躯壳被冷冻封存后，由蓝星计划的研究员带到了天幕之外的隐秘空间站。
退休治安官尝试着从老渠道打听了一番，最后也没有获得理想情报，转而只能心累的回家从长计议。云和平的想法是，能把赵四救回来的话，还是要救的，万一救不回来，灵境的线索必须抓牢，且不能再让蓝星计划的军方疯子搞出莫名其妙的意外。
相关建议云和平已经向实验室报上去了，相信在灵境耕耘良久的组织也不愿意把阵地亲手让给别人。目前主要的问题只有一个，糊弄云初。女儿已经从赵四毫不掩饰的为难中发觉出了大问题，催促着云和平说实话，先前还用同事出意外帮忙救治的幌子应付过去了，如果她再问。。。就让她去问赵四吧，灵异事件谁能说得清，云和平自己甚至都好奇赵四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不会被北极冰窟窿里专职算命的道士给收了吧？
“不行！得让云初提醒他注意安全！最好找个墓地先潜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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